第一卷 猛龍入世 第一百零五章 高手 贏家

　庄慶云指指桌子上那六枚玲瓏剔透的白玉骰子，淡淡地道：“這是我帶來的骰子，是賭城蒙特卡羅的福樂公司生產的頂級產品，分量尺寸完全合乎標准。而且絕沒有灌鉛或是灌水銀。”他的語氣很平淡，卻有一股子讓人信服的力量。

　高增俯身在方自在身側低聲道：“的確如此，我們用Ｘ光機檢驗過。”

　方自在點點頭。也不檢驗，和聲道：“既然你是贏家，請你先開局。”

　話音剛落，二人身后的人馬紛紛退了開去，此舉自然是為了避嫌。庄慶云取過骰盅，默不作聲的將骰子抓起投入其中。

　方自在暗自點頭，真正的高手對決，很少會去玩一些華而不實的花活，錯非是采用心理戰朮，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而方自在也留意到庄慶云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淨，不留一絲泥垢，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均勻。這肯定是一雙很靈巧的手。

　庄慶云開始晃起骰盅，他的動作毫無花哨，但是姿勢流暢而優美，如行云流水一般不顯絲毫的生硬。‘啪’的一聲低不可聞的輕響。骰盅輕柔地放在桌面上，在眾人或期待或忐忑的目光中悄然打開，而賭桌上的影像也在錄像設備的拍攝下，同步投射在賭桌后的屏幕上：五個六點，一個五點。

　圍觀眾人不由自主的發出一陣輕微的驚訝贊嘆之聲，要知道電影中那般想開几點就開几點的場面。在現實中根本很難做到。庄慶云這般隨手一搖，晃出一個接近至尊豹子的點數。的確可以讓人嘆為觀止。

　庄慶云無視眾人艷羨贊譽地目光。默默地將骰盅與骰子推給對面的方自在，面上更是毫無得色。

　方自在開始搖骰，他的動作比起庄慶云來。要顯得笨拙地多。而且看起來更是有些漫不經心，隨意搖晃几下。也不調整動作與姿勢。‘砰’的一聲震響，硬生生的將骰盅砸在桌子上。

　三個公証人對視一眼。眸子中閃過一抹明顯地失望之色。每個人都知道，不帶盅底的骰盅是搖骰中最為困難最有挑戰性的高技巧手法。而一點最基本地要求，就是落案之際。一定要穩。而且要輕。保証搖好的骰子平穩落到絲緞案子上，而不會因為與案面的擊撞改變了點數。方自在這一手，完全是徹頭徹尾的外行人的手法。

　而即便是對方自在一直滿懷信心的高增等人也不由神情沮喪。高增甚至在懷疑，方自在上次能搖出至尊一點紅，會不會僅僅是因為走了狗屎運？

　方自在笑呵呵的揭開骰盅，所有人驚呼出聲，“至尊豹子！？怎么可能？”

　雷鳴般的聲浪中，好多人便齊齊倒吸一口涼氣，趙榮等人神色驚喜交集，高增更是神情恍惚，看似已經有些被喜悅的曙光沖昏了頭腦。

　庄慶云神色微微一變，冷冷的望著方自在，眸子中有著淡淡地訝意。他也實在想不通，這種明顯外行的拙劣手法怎么會搖出這種至尊點數？而他聽得清楚，方自在骰盅落案的那一剎那，有四顆骰子因為劇烈的碰撞而改變了點數。如果說這是真正的技巧，庄慶云可是死也不信。可若強說是運氣，卻也實在太扯了。

　方華榮的面色變得陰霾一片，呼吸更是有些急促，卻又忍不住尖聲叫道：“庄慶云，第二局啦，發什么呆，快點開始！誰猜中的正確點數多，誰就算贏。”

　清脆的嗓音中有著很難掩飾的緊張之意，庄慶云置若罔聞，默默地開始搖骰。即便是外行人都可以看出，他換了一種手法。骰盅在他手上似乎被賦予了生命力，更像是變成了魔朮師的魔法棒一般，時而在掌心飛速旋轉著，時而在手臂上利落的打著滾，時而消失，下一刻。卻又出現在掌尖上。

　眼花繚亂、特技般的表演之際，骰子搖撞激蕩起的清脆響聲也清晰傳出。很動聽。更有種讓人昏昏欲睡的感覺，就像是頂級的鋼琴家傾盡全力演奏一首安魂曲。更像是一個音樂精靈在敲打一面有著催眠魔力的魔鼓。

　所有人都不自禁的沉浸在這神奇響聲構筑起的幽雅氛圍中，身形搖晃著、眼皮不由自主的緩緩闔上，突然，‘啪’的一聲輕響，一切歸于寂靜，催眠的魔音陡然消逝，所有人猛然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反應過來不禁大為嘆服：一個骰盅，六粒骰子。在庄慶云手中卻變成了一種催眠工具，這種手法，真是前所未聞。眾人也情不自禁地望著高增卻不是方自在，有的幸災樂禍。有的面露不忍，仿佛他的命運已經注定，几乎每個人都認定。方自在耳力再厲害。也絕不可能在這種催眠般的魔音中，聽清骰子的點數。

　“請。”庄慶云的神色依然很平靜。

　方自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和聲道：“一個三。一個四，兩個五。兩個六。”他的聲音很和緩，更有一種莫名的篤定與自信。

　庄慶云的手一個哆嗦，神色變了几變，終于顫著手，輕輕解開骰盅：一個三，一個四，兩個五，兩個六。方自在說的一點不假。

　“好啊！”趙榮等人已經喜不自勝，狂吼出聲，那三個公証人眸子中也露出極度的驚訝與嘉許之色。方華榮清雅的面部劇烈的抽搐著。神色鐵青一片，突然怒吼道：“吵什么吵？我們還沒敗哪，小子，你搖骰，庄慶云，你聽。”

　方自在尚未開口。庄慶云卻已經沉聲道：“不用了，我輸了，我最多只能聽出五粒骰子的點數，我輸了。”平淡的語氣中，有著一股子莫名的悲哀，讓人聞之不由得興起心酸之意。

　“庄慶云！”方華榮已經變得怒不可遏，如果不是礙于賭局規定，看他火冒三丈的樣子，肯定要上前給上庄慶云几個耳光。只聽得他一字一頓的嘶聲道。“你***給我比！”

　聽出方華榮話語中地憤怒與失望之意，庄慶云渾身一個激靈，苦笑著將骰盅遞給方自在。結果如庄慶云所說的那般，方自在隨意的搖骰。庄慶云卻只能聽出四個。其他兩個全部猜錯。

　塵埃落地，此番豪賭畫上一個句號，高增等人歡喜雀躍。几乎有點喜極而泣地味道。方華榮自是怒火中燒。猛的沖上前來。狠狠一巴掌打在庄慶云的臉上，‘啪’地一聲脆響，五道青紫的指印登時在庄慶云面上浮現。

　庄慶云緩緩站起。神色間黯然一片，眸子中浮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痛楚，微一欠身。沉聲道：“對不起。少爺。”他的話語苦澀一片，更有著一股濃重的哀傷。

　“你……”方華榮反手又是兩巴掌。口中大罵道，“笨蛋，你***就是個笨蛋，你這種笨蛋怎么不去死。”

　庄慶云任由他狂毆亂罵拳打腳踢，嘴角已有血跡流出，卻是不閃不避，只是眸子間地痛楚之意更重。

　方華榮急促的喘息著，望著走過來的三位公証人，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伸手拂了一下因為激動而有些散亂的頭發，笑著道：“小侄失態了，小侄實在是讓這個不爭氣的狗東西氣暈了頭，讓三位叔伯見笑了，失禮之處。尚望海涵一二。”此刻的他。恢復了優雅的風度，話語間彬彬有禮，任是誰，也很難把他與適才那個狂暴地宛如潑婦一般的家伙聯系起來。

　“無妨無妨。”那適才開口的福伯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笑著道，“教訓無能的下人嘛。不算失禮，不過賢侄啊。這賭局，你看該如何算？”

　“愿賭服輸！”方華榮冷冷的擲下一句硬邦邦的話語，輕輕一點頭。身后一人會意。將自己手中的檔案袋遞給了方華榮，方華榮看也不看，隨手扔到方自在眼前。笑著道：“小子。你夠本事。雖然折了我的面子，但是我也佩服你，我們方家說話算話，恭喜你，現在，海鮮市場的股份就是你的了。你也放心，我們方家堂堂正正，絕對不會行那報復的齷齪之事。”

　方華榮的話語鏗鏘一片擲地有聲。而最后這句話。自然是說給那三個公証人聽的。

　方自在隨手拿起檔案袋。掂量了几下。呵呵笑著道：“既然是我的，那是不是代表我有權處置？”

　“是的，小兄弟，你可以隨意處置，不過我可提醒你，這少說也有四五千萬哪。你可得收好了，啊？哈哈。”那福伯哈哈大笑著，親昵地拍了一下方自在的肩膀。和聲道，“恭喜你，現在開始，你就已經躋身為南州市的千萬富翁之列哪。”他的話語中，多少有那么一點誠摯的味道。

　“既然如此……”方自在欲言又止，嘴角露出一抹神祕的笑意，突然朝著方華榮道，“喂，方華榮是吧，接好了。”

　說著話，方自在抖手扔出檔案袋。方華榮下意識的接過，神情卻是一呆。其實不僅是他，屋內的每個人神情間都是訝然一片，瞪大了眼睛望著方自在，仿佛見到了天下最大的白痴，甩甩手將數千萬的財富給了別人，這腦袋定然是燒壞了！

　“你……你……你有病啊。”方華榮只覺得自己宛如置身夢中，一向利索的嘴皮子開始情不自禁的哆嗦。

　方自在笑呵呵地道，“我這次來參加這個賭局。一來是因為我欠高老大一個人情，二來，則是想見識一下江南省道上的各位前輩們，眼下目的都達到了，我此行的任務也算是了結了。”方自在頓了一頓，又正色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保鏢，說實話，只想平靜的生活著，根本無意與任何人為敵，所以這東西我留著也沒什么用，我想物歸原主，是最好的處置方法。”

　方自在話中有話，旁人也聽得清楚，就是他不想與方家為敵，所以隨手將到手的數千萬元物歸原主，以求平息干戈，消除潛在的隱患，如果在這種情形之下，日后方家再對方自在動手。絕對會引起黑道公憤，方家再傻，也不會做出這種魯莽的行為。而方自在這份豪氣與頭腦。便是福伯這些老江湖，也是暗自贊許不已。

　方華榮聰慧的很，自然聽出方自在話語中的真意，雖然此次目的沒達到，但是數千萬的股份失而復得，心中喜悅也是無以復加，當下一掃心中的陰霾，哈哈大笑起來。走了過來拍了拍方自在的肩膀。瞇縫著大眼睛，抿嘴笑著道：“好好。夠瀟灑，几千萬的財富視為糞土，咱們年輕一輩的人物，我方華榮從沒有佩服的，今天你算是頭一個。不嫌棄的話。我方華榮交你這個朋友，以后兄弟只要不跟高老大混在一起。有事只管來找我。我替你搞定。”

　方華榮說著話，隨手掏出名片夾，自里面取出一張金光閃閃的名片。遞給方自在，笑著道：“兄弟，以后有事，給我打電話，要不帶著這張名片，直接到‘新伊人’來找我，呵呵，不說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方華榮頭腦聰慧而機敏，他此時示好，一小部分是因為方自在將股份歸還自己，而絕大部分則是看到了方自在的巨大價值，心中起了拉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