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像是激揚的泉水般自脖頸處飆了出來,宮本一道的頭顱被這一股沖力十足的血水噴到了半空中,而底下的無頭尸身宛如一截朽木般后仰倒地。
四周死寂一片,一些膽小的女人在頭顱升空的那一瞬間,早已是尖叫一聲昏厥過去,更多的看客強自鎮定著,只是面上冷汗涔涔流下。神色蒼白、惶惶不可終日。
的確。這些衣冠楚楚的富豪之輩很喜歡欣賞鮮血地刺激,他們喜歡看選手筋斷骨折鮮血飛濺的慘烈場面,他們甚至會異口同聲的要求選手用武器來對戰,那股子搏命厮殺的赤裸裸的血腥將他們心底地陰暗面毫無遮掩的激蕩出來,讓他們覺得痛快淋漓。油然生出一股子可以玩弄他人生死的錯誤感覺。
但是眼下地刺激卻實在太過直接,前一刻還虎虎生威的高手,卻在一個瞬間被一刀斬首,而有賴于賽場背后那清晰地水幕電影的實況攝制,宮本一道在死亡過程中的每個細節。毫無遮掩的映入每個人的眼帘:放大十數倍的畫面讓一切纖毫畢現。那頭顱飛至高空,可能一切發生得太快,刀子也委實太過鋒利,宮本一道的面上神情竟然還有了一分變化:臉上每一根肌肉都在跳動,一張本頗為英俊的面龐變得如鬼怪般猙獰而丑惡,鼻孔漸漸擴張,嘴巴驚恐地張開,伸出了舌頭,卻愣是發不出一個音節,平日里冷酷自傲的眼睛更是還眨了一下,最后定格的神情驚恐而不甘。那眼珠死死的凸出,死魚般的淒厲,更如一雙妖異而可怖的鬼眼般盯住了場中每個人。讓所有人毛骨悚然、臉色鐵青之際,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自己的脖頸。似乎要感覺一下自己的大好頭顱是否安然無恙,更像是怕下一刻。那砍下宮本腦袋的寶刀,冰冷無情的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逆一龍一道一中一文一網。
頭顱落下,卻被方自在接住。在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中,方自在的神情毫無半點的變化,步履輕盈的上前將宮本一道的頭顱放在脖頸上,神色恬然的對著宮本地尸身微鞠一躬。
宮本一道的手段雖卑劣無比,但是眼下已死。所謂人死萬事空、死者為大。方自在自然不會去跟一堆碳氫化合物去計較些什么,做作秀,還能顯示一下自己的風度不是?
而他這一施禮,神態安然而恭謹,周遭看客也受了他怡然從容情緒地感染,變得稍稍有些鎮定。更有人輕輕鼓起掌來,面上油然露出了發自心底的欽佩之色,似是為方自在地卓絕武功,更像是為了他優雅的武者風度與良好地休養。
此時。宮本一道的四位助手陰沉著臉走上台來,在方自在地對面并排而立。唐婓見狀眉頭一皺,為防備意外情況發生,朝著賽場隱蔽處的保安打了一個手勢,登時一眾保安小跑著上前去維持秩序。
四位日本人沒有什么過激行為。其中一位年紀略長的中年漢子,望著方自在沉聲說道:“方先生武功卓絕,佩服。”語調緩和,鎮定異常。只是雙眸中的一絲悲戚之意。卻是清晰可辨。
“好說。”方自在恬然一笑,和聲又道,“失手害了宮本先生的性命。我心中也有些遺憾。”
中年漢子聞言。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宮本一道的尸身。眸子中隱有淚光閃動,卻是強自壓抑。只是語調中卻是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抹悲傷的顫音:“宮本師弟不顧武德。偷襲在前。方先生反擊之下即便有些失手,我們也不敢責怪。”
中年漢子嘴上如此說。只是那微現悲戚地語調中,卻也有著隱隱地憤慨之意,而一番話話外有話,言外之意自然是責怪方自在出手太重,有著故意殺人的嫌疑。
方自在心思聰慧。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卻也懶得與他爭辯些什么,反正宮本一道偷襲在前,自己自衛在后,說破天去,誰也無法顛倒黑白,自己于理上,就全占滿了,而退一萬步講。即便自己所作所為毫無半點道理,自己又怕得誰來?逆一龍一道一中一文一網。
二人說話之間,中年漢子的三位同伴神色陰霾地將宮本一道地尸身裝入藏尸袋,中年漢子望著眼前的一切。語調終變得有些哽咽:“今天之事,我們會如實向師尊稟報,其中過程,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隱瞞,這一點。請方先生放心。”
語調似告誡似威脅。更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狠戾,說完后。中年漢子再不言語,朝著方自在微鞠一躬,轉身與那三個同伴。抬著宮本的尸身,在角斗場主辦方的引領下,快速離場,那身影再無先前的意氣風發,變得踉蹌不堪、狼狽之極。此番中國之行,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壓下中國武學的計划夭折不說,那被譽為日本武道集大成者的宮本一道,也身隕命喪,日本人心頭陰霾而郁悶,便如萬千虫蟻啃咬一般,抓心撓肺般的難過。而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方自在,更是又恨又怕,別看他言語中鎮定一片,其實心底卻似打鼓一般顫抖不安。生怕言語中觸怒了這個凶神,將自己當場廢掉。逆一龍一道一中一文一網。
而望著日本人灰溜溜的身影,方自在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只是凝神暗自思忖,心頭一絲訝異不禁升騰而起,‘聽小鬼子的意思,殺了宮本。他的師傅有可能會來替他報仇,靠。這也太麻煩了吧。萬一他師傅還有師傅,還有一大堆的師兄弟,那可是煩不勝煩。’
……
“這小子。真是個天生地殺人機器!”直至此刻,雅間內的陳午面色依舊鐵青一片,眸子中那一抹戰栗之色,自始至終。未曾有片刻的消退。方自在動手搏殺宮本一道的那一剎那,那銳利而凌厲的眼神,宛如兩根鋼針一般深深的刺入陳午的心底。那種恐懼的感覺,讓他心膽俱裂、拂之不去。
陳午過慣了刀頭舔血的生活,殺人越貨毀尸滅跡的事情都沒少干,自問膽量甚豪,可望著下方神情恬然的方自在,身上卻也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寒噤,‘這家伙。哪里像是剛殺了人,看他那悠然自得的神情,閑庭信步也不外如此。’
陳午身側除了一眾保鏢外,還陪著一位老者,正是那老邁不堪的俠叔。望著底下散場的眾人,俠叔低聲提醒著兀自發呆的陳午,“三爺,時間不早了,咱們是不是?”
俠叔停口不語,陳午驀地驚醒,強自壓抑住心頭的煩躁與惶惑,沉聲道:“走!”
回想著宮本一道地死狀,陳午一路上木然無語。來到家中。方才恢復了几分神采,驀地狂躁起來,狠狠的將眼前的一盆花卉踢的粉碎,狂聲怒罵道:“宮本一道這個廢物,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老子這么費心幫他,耗費方自在的氣力,卻料不到這個廢物,嗨!”
陳午氣惱不已。重嘆一聲,停口不語,那隨他走入客廳的俠叔,聞言低聲安慰道:“也不是宮本一道太差,只是方自在實力太過強橫。老朽也在道上混了這么久,從沒見過一人像他這般地厲害。”
俠叔畏懼似的唏噓不已,陳午也贊同地點點頭。繼而沉聲道:“俠叔,今晚地布置,不會露出什么馬腳吧?”
說著話,陳午地面上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忐忑之意,他對付方自在、干擾比賽,說白了也就是與唐家做對,他若不是有求于宮本一道地師父,他才不會如此鋌而走險、惹上唐家。
俠叔聞言干笑著點點頭,道:“三爺放心,我用的都不是自己的人,一切都沒有問題。”
陳午這才放下心來,輕輕拍拍俠叔的肩膀。沉聲道:“俠叔,你老人家做事,滴水不漏哪。”
俠叔得他夸獎,昏花老眼樂的瞇成了一條縫。干笑著道:“三爺過獎了,老朽能為幫派出一點力,是我的榮幸。”
二人言來語去,閑聊几句,陳午神情間頗有几分愁緒。他之所以幫助宮本一道。是因為想借著宮本,與他的師父山口倍玄挂上關系。
眼下齊天盟與張家對戰,形勢卻沒有陳午想像中的那般良好。几次中小規模的地盤爭奪戰下來,齊天盟輸多贏少,陳午這才發現,張家的手下人數雖少,可個個都是練家子,手底下狠辣的很,經調查,這是張明媚這些年費盡心血網羅的一批高手,這些人對上自己手下那批烏合之眾,贏面自然大的多。所以陳午急需要武學高手助陣,這才在日本毒梟地介紹下,將主意打到山口倍玄身上。逆一龍一道一中一文一網。
說起來。山口倍玄本身沒有太大地勢力,但他是日本十三家武館的總教頭,手下學生人才濟濟。希冀借助一身武功發橫財地,也是比比皆是,只是眼下宮本一死,這好不容易挂上的一條線,大概也離斷差不多了。
陳午暗自盤算著,‘方自在不能動,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萬一把他逼到張家去,那可就慘了,不過張明媚!?’
陳午的目光驀地凶厲一片,‘這個女人不除,張家怕就是很難扳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