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一章 禍從口出

　　 陳俊豪當天晚上的訓練持續到晚上十點，而肖世傑則一直抱著胳膊一言不發站在場邊。二十幾個小時、飛越半個地球的旅程過後，還能夠有如此精力不能不讓人感歎：真是怪物。

　早上六點半，天蒙蒙亮的時候，生理習慣使然陳俊豪便醒過來了。魚躍而起，穿上衣服、准備洗漱。不過，他並不是唯一一個醒過來的人，陳俊豪起床時侯發出聲響時侯，客廳里一雙眼睛倏然睜開，銳利的眼神在黑暗中精光閃爍，沙發上的和衣而睡的人影倏然彈身而起——肖世傑。

　“啪！”臥室的燈打開，陳俊豪訝然的看著臥室里站立的肖世傑，“原來你已經起床了啊，怎麼不開燈。”

　肖世傑微微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迅速回複酷酷的表情淡淡道：“我也剛剛起床。你這麼早就起床了嗎？”

　“嗯！”陳俊豪道，“早飯之前我出去跑一會兒。既然你也醒了，待會兒我們一起跑步吧。”

　肖世傑沒有說話，淡淡的點了點頭。

　洗漱，兩個男人加起來全部時間也沒有超過十分鍾。洗漱完了，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對于對方的效率都相當滿意。

　陳俊豪套上運動服，緊了緊鞋帶，道：“你誰備好了嗎？”

　“可以了！”

　“那出發了！”

　陳俊豪前面帶路，肖世傑旁邊並行兩人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離開公寓，向學校體育場方向奔去。天剛蒙蒙亮。路邊的路燈散發著清冷地燈光，照在灰白的水泥大道上。偶爾有路邊有積水處這個時候也已經凝結成冰，反射著燈光發著幽冷的寒光。這個時節正是一年四季最寒冷的時節，這個時候正是一天最寒冷的時分。走出公寓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還真冷啊！”陳俊豪連連搓手呵氣。

　肖世傑抬頭看了看天色，道：“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太陽升起來就會好多了。”

　“希望是這樣才好。”陳俊豪也是仰頭看了看天空，不過他顯然沒有看明白這灰蒙蒙地天空哪兒證明會有一個好天氣。“走吧。跑起來便會暖和起來。”陳俊豪跺了跺兩下腳率先向體育場的跑道跑去。

　校園地清晨一片寂靜，跑道上除了他們兩個人再沒有其他人。陳俊豪跑在前面以勻速持續向前奔跑。而肖世傑則以相當的速度稍後半步跟在後面。

　一分鍾、兩分鍾……十分鍾、十五分鍾……兩個人都沒有說一句話，跑道上除了兩個人腳步著地的身影便只有兩個人粗重的呼吸聲。仔細聽，其實這呼吸聲也沒有多麼粗重。兩個人都是身高腿長，跑步地姿勢相當矯健優美。非常具有節奏感。跑在前後的兩個人都以近乎相同韻律保持著一樣的呼吸節奏，步伐配合呼吸兩個人地跑步的身形都相當輕松。沒有人可以從他們跑步的姿勢速度中看出來，這兩個人已經在球場上跑了將近十公里了。

　不過。漸漸地，差距還是出來了。跑在前面的陳俊豪仿佛熱身之後狀態來了，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而後面的肖世傑則始終如一的保持著同樣的速度。差距越拉越大，當陳俊豪完了一圈四百米的套圈之後，兩個人停下來了。

　可以肯定，如果是跑馬拉松，陳俊豪未必能夠勝出。看肖世傑游刃有余地樣子實在很讓人難以估算究竟他能夠跑多遠，或者跑多久。但如果將時間限制在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長年鍛煉造就的深不可測的體能加上少年人勝出一籌的爆發力，陳俊豪一定跑在前面。

　兩個人同時停下來，氣喘籲籲的撐著膝蓋。陳俊豪道：“在你這個年紀，能夠保持這樣的體能真是讓人妒忌。我不知道有你現在這般大的時候，會不會有你這麼好的身體。”

　肖世傑也是微微一笑道：“在你這個年齡，能夠有這等意志力才真是讓人佩服呢。跑步，可並不是能跑、有體能就能夠堅持下來的，更多的是考驗的跑步者的意志力。在我認識的年輕人中沒有誰比你更能跑。”

　陳俊豪笑道：“那是當然，我干的就是在每天在球場上奔跑的運動。四十分鍾的比賽可是要打兩三個小時呢。除了奔跑就是跳躍，籃球比賽不就是這樣嗎？”

　肖世傑深深的看了眼前這個爽朗的年輕人一眼，道：“還有技術！”

　“是啊，還有技術。”陳俊豪笑道，“否則最好的籃球員就給田徑運動員包攬了。我們走吧，我請你吃早飯。來到美國半年還是第一次有人陪著我跑步呢。”

　不苟言笑的肖世傑這個時候也罕見的開玩笑道：“僅僅一頓飯嗎？那以後我每天都陪你跑步呢？”

　陳俊豪回頭笑道：“那我每天請你吃早飯。”

　“行，看在早飯的份上成交。”肖世傑跟在後面。

　……

　留學生公寓附近陳俊豪過去幾個月每天就餐的早餐廳，服務生熟絡的和陳俊豪打著招呼：“嗨，杰克，聽說你回來了。歡迎回來。”

　“謝謝、傑米。聖誕節過得好嗎？”

　“當然。”年青的黑人服務生道，“今天還照舊嗎？”

　“照舊，同樣的給我朋友來一份。”

　“OK，馬上來。”

　……

　一會兒兩份早餐送上，陳俊豪、肖世傑道了聲“謝謝”後開始用餐。准備離去的服務生欲言又止。

　“有事嗎？”

　“籃球隊的情況我們也聽說了。杰克，現在你就是籃球隊地唯一希望了，拜托你了。至少不要讓密蘇里輸得難看。”

　陳俊豪灑然一笑：“包在我身上。到時候一定要去看比賽哦。我給你帶球票。”

　黑人服務生傑米道：“我一定去。”揚手，吹著口哨歡快的離開了。

　肖世傑停下手中的叉子，目送著傑米的離開，問道：“你朋友嗎？”

　“是啊，來美國後經常來這兒吃早飯，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傑米我們密蘇里大學的學生，在這兒打工賺取自己的生活費。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是我們密蘇里籃球隊地支持者。所以每次我來這兒分量都比別人多不少。”陳俊豪笑道，目光示意肖世傑著看左右。

　肖世傑順著他的目光左右看看。果然。再回頭看看陳俊豪得意地表情不禁啞然失笑。身價逾越億的貴公子竟然也會因為侍應生給他多一點的分量而開心。實在是令人發噱。

　陳俊豪焉能不明白肖世傑的想法，淡淡一笑沒有解釋。

　早餐在輕松地氛圍中進行著。兩個相互還不熟識的男人都在努力了解對方，同時也在努力讓對方了解自己。對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要一起生活的同伴，兩個人都表現出了相當程度地友好態度。

　“上午你是要去看房子嗎？”

　“嗯。”肖世傑吃完最後一口。道，“你對房子設施、位置、大小方面有什麼要求嗎？”

　“你決定吧，別離學校太遠就行了。偶爾有籃球隊的隊友會到我那兒做客。太遠會不方便。”

　肖世傑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陳俊豪也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面前地面巾擦了擦嘴。在飯桌上留下飯錢，站起來道：“我們走吧。”肖世傑隨後長身而起跟在後面走出了餐廳。

　……

　回到宿舍，兩個人前後洗過熱水澡之後，相繼准備出門。

　公寓樓下肖世傑將汽車從車道上開出，對那邊正在低頭清除自行車上積冰的陳俊豪道：“我送你過去吧。”

　陳俊豪繼續手中的工作，抬頭道：“你忙去吧。我騎自行車去就行了。”

　肖世傑沒有堅持，腳下一踩油門便開著汽車走了。

　一會兒陳俊豪也跨上自行車，走了。

　這兩個人行事毫不拖泥帶水。

　……

　陳俊豪到達體育館的時候，球館內已經有人在了。主教練史密斯背負著雙手站在門口。陳俊豪趕緊上前問好招呼，對方微微頷首示意他進去。

　球館內訓練場上已經有人先一步到了。見陳俊豪出現都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招呼問好。陳俊豪一邊還禮一邊打量著球場上的這些隊友。

　控球後衛查爾頓、控球後衛比爾·傑弗遜、得分後衛山頓·安德森、大前鋒艾德·平尼克，其他在場地人都是二隊的球員了。四名一隊球員中出了查爾頓其他三人都是平時鮮有機會上場的球員，三人都不屬于主力替補的行列。而加上陳俊豪自己，密蘇里剩下的人中四個後衛，一個大前鋒，平均身高不足191cm。密蘇里連一個可以出場的陣容都沒有剩下。

　慘，實在是太慘了，簡直是慘不忍睹。

　無怪乎主教練史密斯。

　也無怪乎傑米的要求僅僅是“別讓密蘇里輸得太難看。”

　看到密蘇里這樣的狀況，再刻薄的人也無法奢求密蘇里可以如以往摧枯拉朽戰勝對手。

　“只要不是輸得太難看就行了。”相信所有的密蘇里球迷都能夠寬容的理解。

　最後兩個密蘇里球員到來之後，密蘇里一隊、二隊剩余的十五名球員終于到齊了。二隊的球員平時都是作為一隊球員的陪練，陳俊豪對他們也相當熟悉。總算老天爺沒有對密蘇里殘酷到底，幾個二隊中的佼佼者終于還是沒有中招。

　而隨後，記者也來了。明天就走下半賽季的開始了，今天是密蘇里新年後的第一次訓練。雖然僅僅是十天地間斷，但密蘇里的光景已經是今非昔比。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此刻的密蘇里已經從聯盟那個叱咤風云戰無不勝的神話，成為媒體記者可憐、唏噓的對象：真是太可憐了！

　真是太可憐了？

　“可憐？”一言不發的陳俊豪心中暗哼一聲，他討厭這憐憫地目光。

　記者們的蜂擁而至在史密斯地意料之中，非常配合他給了記者們十分鍾的采訪時間。在現在這種非常時期，密蘇里需要媒體的支持。簡短的回答了幾個問題史密斯將記者們地焦點推給了陳俊豪。

　三叉戟中唯一健康的球員，而今這支密蘇里當之無愧的王牌，陳俊豪在這種困難時候地想法自然是非常令人好奇的。王牌球員的意志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球隊地意志。相比較之下王牌的球員的斗志很多時候比教練的意志對其他球員更具影響力。畢竟在球場上率領球員戰斗的還是王牌球員。以身作則通常都比場邊指手畫腳更具說服力。

　“我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難。但是我們並沒有喪失比賽地信心。以現在的形勢而言，就算我們輸了。球迷們也會理解；就算我們輸得很慘，也可以很有理由：誰讓我們遇到了這種事情呢。但這些都不是理由，密蘇里沒有不戰而敗的習慣。想從我們密蘇里身上拿走比賽勝利，拿出你們的全部本事在比賽中見吧。”陳俊豪對著攝像機仿佛是對著比賽對手。揮舞著拳頭殺氣騰騰，求勝的決心盡顯無余。“我們並不缺乏打贏比賽的信心。密蘇里現在需要的是球迷的支持球迷的喝彩。明天的比賽將在密蘇里的主場進行，我們會用我們的努力證明：任何時候密蘇里都是勝利最有力的爭奪者。”陳俊豪的高姿態令所有的記者意外。

　大部分記者原都以為：這個謙遜的中國人會如以往一樣。委婉的打著哈哈，配合著記者們的猜測通過媒體爭取一些同情票。顯然，陳俊豪讓他們失望了。

　仿佛是不滿陳俊豪讓他們失望。有記者反擊了。話題岔開：“昨晚NBA進行了一場比賽，湖人對猛龍的比賽布萊恩特拿下了81分，請問你科比的表現有何評價？你是否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表現？”（為了小說需要，布萊恩特八十一分的時間給提前了）

　陳俊豪訝然：“八十一分？是真的嗎？”

　幾個記者相互對視一眼，齊齊點頭道：“當然！”他們似乎非常滿意讓這個中國人驚歎的這個效果。

　不過隨後陳俊豪的反應再次令記者們大失所望。

　“那湖人隊打贏了嗎？”陳俊豪問道，在他看來比賽的結果才是第一位的。

　“當然。湖人隊當然贏了。”有記者忙不迭的回答。

　所有記者手中的話筒、所有攝像機的鏡頭對淮了陳俊豪，眾人都在期待這個中國後衛的回答。或者他們更加期望能夠從陳俊豪口中聽到一點什麼別致的東西、可以讓他們大做文章。

　“八十一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偉大表現，布萊恩特毫無疑問是一個偉大的籃球員。可是我很好奇，當布萊恩特一個人拿下八十一分的時候，他的隊友都到哪兒去了？布萊恩特那樣的處境我永遠不想體驗。一個人承載起整個球隊太累了。除了創記錄時候的激情，我想恐怕布萊恩特自己也不喜歡這種打球方式吧。”陳俊豪的回答滴水不漏，更是指東打西大打太極推手岔開話題。

　NBA球員的表現讓NCAA大學球員評價，一般情況下記者們也不會有什麼期待。大學球員對于NBA前輩，尤其是布萊恩特這樣功成名就的巨星通常都會以恭維、敬仰的場面話為主。少數的刺頭在這個時候也會字斟句酌。有記者對陳俊豪提出這樣的問題，或許是他們覺得四面楚歌的情況下陳俊豪猶自這麼高的姿態令他們很不爽，借布萊恩特的八十一分來殺殺中國後衛的氣焰。

　昨天的比賽才過去不過十二個小時，“八十一分先生科比”已經被謄為“距離神最近的人”，全美都在為之瘋狂。報紙媒體連篇累贅的都是昨天NBA的那場比賽，都是八十一分的神奇表現。美國的籃球名宿在接受采訪的時候也都是眾中交贊，一個個毫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

　而此刻盡管陳俊豪的回答可謂滴水不漏，不過還是讓記者聽出來點味道：輕描淡寫的稱贊了幾句便立刻轉移話題，避重就輕對于布萊恩特在湖人隊的處境大談自己的感受。

　總之就一句：陳俊豪的回答缺乏其他大學球員對八十一分這個偉大成就的崇拜。他完全是一個平等的角色去評價、稱贊，甚至是對湖人其他球員毫不掩飾的批判。這樣的口氣完全迥異于一般大學明星。

　你不得不佩服記者敏銳的嗅覺，但如果你走陳俊豪就更得為記者們的死纏爛打而頭痛了。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撲過來便不會空手而回。

　“你是否認為這神話一般的八十一分是布萊恩特超越張伯倫和喬丹的偉大成就？”

　“你認為布萊恩特的這八十一分和張伯倫的一百分誰更加偉大？”

　……

　七嘴八舌的提問不斷，記者手中的話筒幾乎要伸入陳俊豪的口中。而面對這樣形勢，少年皇帝依舊很從容，聳聳肩道：“我只能說，布萊恩特當然非常棒，毫無疑問他是過去十年籃球界最偉大的球員之一。但是不是最偉大，那不是我可以評價的事情。最偉大的球員應該有最偉大的成就。八十一分，一次就夠了。布萊恩特已經證明了作為進攻球員他是多麼偉大，我想接下來他首先要做的是帶領他的球隊進入季後賽，帶領球隊去不斷的打贏比賽，去證明他除了是一個偉大的球員之外還是一個偉大的領袖。”話到這兒應該完了，但是陳俊豪意猶未盡的用中文補充了一句，“八十一分當然很偉大，但並不是前無古人，也未必是後無來者。”

　這最後一句大多數美國記者沒有聽懂，但現場終究還是有不少中國記者的。這一句之後，中國記者立刻一陣嘩然聲。而少數能夠聽懂中文的美國人更是忍不住一陣驚呼。聽不懂的記者趕緊向身邊的同行詢問，而聽懂了的記者們則有點手忙腳亂不知道如何是好，當“別致的評論”果然出現的時候，這些記者反倒有點措手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