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在除多尼爾以外的騎士團高階幹部們造訪之後，這批魔法裝備的歸屬基本上已經確定了。幾人都是實戰經驗豐富的好手，自然明白如何有效率地分配運用。

菲莉亞和蕾茵拿走全部的圓盾和單手劍可以大幅改善輕步兵們防禦力和攻擊力不足的缺陷，如果將東西集中裝備在一個精銳小組更可以強化局部的優勢。兩張魔法弓則稍微提高騎士團的遠程打擊力，只可惜這種數量並不足以影響大規模衝突，只適合少數精銳的作戰。

謝布爾介紹繼任的突擊隊和重步兵隊正副主官分別買下大劍和胸甲，這兩隻隊伍的領導者性質上有很大的不同，前者要身先士卒帶隊衝鋒，後者要在顯眼處指揮陣型變化。因此突擊隊可以利用大劍附加的攻擊魔法先壓制敵人陣形製造突破口，而容易遭受弓弩狙擊的指揮者啟動魔法護罩會更安全。

雖然維黛安不喜歡皮甲款式而棄用，但魔法武器和防具卻可以將騎兵的攻防能力大幅提升卻不會降低機動力的優點是不容忽視的，因此剩下的長槍和皮甲都落到騎兵隊幹部手上，而槍兵大隊除了比茲拿到的武器和項鍊外便一無所獲了。

僅存的臂環和護腕則打算分別留給多尼爾和安迪那小鬼，光系臂環附加的法術是能延伸視距的瞭望術和製造幻像隱藏身形的掩蔽術，而風系護腕則是可在頭部形成氣罩增長潛水時間或避免吸入毒氣的風息術和減緩落地衝擊的氣墊術。以裝備的功能來說光系較適合軍事將領，風系則對冒險者較合用，但想到那傢伙的性格就擔心臂環的功能會被用在偷窺美女上，自己可不想在這種事上當幫兇，因此還是給他護腕算了。

不過這次的裝備分配也突顯出騎士團內部派系消長的情況，扣除正副團長和魔法師，突擊隊、重步兵、弓兵、槍兵四個大隊各得到兩件裝備，騎兵隊得到五件，輕步兵更高達八件。

諾修辭官回艾梅拉重組晨星傭兵團時有不少好手跟著離開，在補充人員之後前四個大隊實力都有所折損，突擊隊、重步兵、弓兵補進來的新兵素質和原有團員頗有差距，這種現象以弓兵最為明顯。而槍兵則有近半中隊幹部離職，小隊長也有不少跟著走，畢竟他們都受過普莉西拉恩情，比茲的威望又遠不及前三任，因此槍兵大隊的高端戰力驟降。

但是騎兵和輕步兵們卻是不同的狀況，維黛安將晨星原本的騎兵小隊發展到現在的大隊編制，部屬們的向心力相當高，離職比例是各隊最低的，實力基本上沒有受到折損。輕步兵則是另一種狀況，原本他們和槍兵都是團裡成員素質要求最低的一群，補進來的未必較差，加上最符合維持治安這種低強度任務需要，兵員反而更加擴充。

菲莉亞和蕾茵的搭檔在團裡大隊幹部中，除維黛安以外的人都不足以抗衡，因此確立了輕步兵大隊的強勢地位。這未必是好事，剛則易折是官場中的常識，只有冒險者和傭兵經歷的兩個女人似乎沒有深刻體會。

越是強勢就越容易樹敵，隊伍裡又補進大量外來者，內部整合還沒處理好，齟齬磨擦經常會發生，有心者要利用並不難。就算沒得罪人，王都治安騎士團中人數最眾的大隊也是很有力的棋子，想掌握的權貴應該也不少，意圖坐上那位置的軍官就更多了，溫和些的就調職架空，狠毒些的就陷害入罪，對那些上位者來說是很尋常的事。

不過穆沒打算提醒那兩位小姐，因為他們原本就不適合在官場發展，菲莉亞是悍將而不是大將，蕾茵能做能吏而不能做能臣。不像維黛安的騎術和萊安的箭法就連近衛騎士團的高手們也甘拜下風，很容易找到能取代他們的男性軍官，沒有貴族背景的女戰士升到這個位置差不多達到極限了，另謀發展或許是好事。

多尼爾那邊倒是得事先知會一下，以免來不及準備而讓菲莉亞和蕾茵吃大虧，有艾爾提供的黑皮書在手，若還沒辦法保護他們平安離職就太無能了。之後的事便不用擔心什麼，頂著原高級軍官的光彩經歷，想回去當傭兵或冒險者甚至自組團伙都很有利。

本來被納入國家體制後便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性過日子，人事調動也是由上級決定的，大家應該很快就要各散東西，想再見面就要看緣份了。已經過去的很難再回來，只能把握現在、規劃將來，但事情會如何發展誰也不敢肯定。

在萊安告知的幾天後穆收到一封專使送達的信函，以參與偉大冒險事業之名義邀請王國的勇士出席。這封王室邀請函本身就是一件禮物，精美飾紋的羊皮紙卷就算再昂貴頂多就一枚金幣，卻代表受信者是王室所承認的勇士，對重視頭銜稱號的上流社會是相當重要的。

男爵對此次探索龍域的計劃瞭解還不夠充份，這場晚宴將是取得情報的大好機會。當天正裝騎馬赴宴的穆可以說是參加者中最寒酸的，其他人都是乘坐華貴馬車攜伴同行的，就連萊安也是搭托德家的馬車赴宴的。不過教養良好的侍者們依舊表現出專業的禮儀，即使面對行儀從簡的來賓也沒有絲毫怠慢。

為多瞭解些狀況他提早一個鐘頭到達，卻發現許多人到得比他更早，在會場找到幾個認識的貴族攀談一陣才明白這是常例，大家會在宴會正式開始前進行交流、互通消息。原來自己過去並未正確解讀『守時是君王的禮儀』這句話，出席宴會常僅比正式時間早到些，那雖可表示守時的重要和困難，卻也隱含上位者要體恤下位者的意思。

一場宴會其實主賓到便可以開始了，遲到讓所有人久候的失禮自不用提，但早到也會讓大家困擾。許多人利用正式開始前的時間歡談，若是主賓提早登場，不先向對方打個招呼似乎有些怠慢，但這麼一來原本的交流勢必受干擾，但更不可能提前開始，否則對那些因故無法稍早到達的客人豈非更加失禮。

君王若是出席必然是最尊貴的客人，就算不是主客，又怎能讓王室久候，因此便成為這句話的代表人物。上位者的一言一行必須讓別人可以有充份的餘裕應對，否則就會影響他人與下屬的步調而造成麻煩，所以那句話也可算是西方版的『君無戲言』。

過去赴宴都沒有人跟他提過這種事，以至於遲至今日才明白個中緣由，東方人內心頗為感嘆，本以為自己兩年多下來對當地的風土人情已有一定掌握，原來還僅止於片面的理解。

穆心想還是先找到萊安再說，他現在應該跟托德在一起，有那種的貴族世家子弟當諮詢對象會比較容易弄清楚狀況。但露天的宴會場地相當廣闊，足以容納數千人聚集，雖然入選者只有百人，但還有其他獲邀觀禮的貴賓，而且大部份的人都攜帶女伴，加上穿梭其間的侍者們，場面相當浩大，想在這當中找人還真不是件輕鬆的事。

場中推著小車的侍者恭敬地為手中沒有東西的賓客奉上飲品，看見有人的杯子空掉便立刻殷勤注滿。手上拿著盛滿酒液的高腳杯在這種衣冠雲集的地方穿梭是很麻煩的，一邊找人還要注意別讓酒灑出來。

兩次喝掉酒之後又被補滿，此時才弄懂之所以每個人都得拈著一杯飲料是因為這種供酒的正式集會，主人或貴賓致詞結束時往往會舉杯祝福在場者，其他人也要舉杯回禮，要是這時拿著空杯就有些尷尬了。明白想隨興飲酒至少也得等臺上的人講完話後，於是他只好拿著酒杯小心翼翼地在會場裡尋找。

「穆，你在找什麼嗎？」背後傳來熟人的聲音，男爵回頭苦笑地看著對方。神射手的目光銳利絕對不遜於東方武者，但自己找萊安如同在成堆金幣中尋覓一枚浮雕相異的般困難，而萊安要發現自己卻似在成堆金幣中看見一顆黑寶石般容易。

「萊特男爵，好久不見。沒想到你竟然在廚藝、占卜、藥劑、用兵指揮等多種才藝以外，居然還是個能在單挑中擊殺芬里爾那種強悍魔獸的大劍士。」托德伸手致意道。

「托德大人，你這麼說真令我慚愧，當時只是僥倖而已！」穆也伸手回禮。對於托德知道這件事沒有什麼好意外的，既然萊安能從這位貴族世冑那裡知道入選之事，他同樣也會從神射手口中知道自己近年的經歷。

「運氣也算實力的一部份，如果自身不夠強大的話，那不叫做僥倖而該稱為奇跡。」然後他眼光轉向身旁女性介紹道「這是我的妻子尤莉亞。」

「初次見面，萊特男爵。」金髮綠眼的美麗貴婦頷首提裙行禮。

「很榮幸見到您，美麗的女士。」穆也欠身還禮，心中卻慶幸對方沒有伸出手背。

以東方的情況來說，在外飲宴是男人花天酒地的場合，向來不會帶女眷赴會，出現在那種場合的女子都是歌伎、舞伎、樂工之流。而西方許多宴會都是夫妻連袂出席，有時遇上熱情的貴婦，允許他施行吻手禮時就會讓這個男爵有些頭皮發麻。

在丈夫面前拉著妻子的手親吻，這在故國可能是僅次於殺害親屬的深仇大恨，穆還是不太能適應這種禮節。但在普羅西亞若無視對方的『恩賞』便是對其莫大的羞辱，這位貴婦的親友很有可能要討個公道要求決鬥，因此他很不願看到女人的手背對著自己。

「對了，有件事我想向托德大人請教，這次探險活動的成員甄選標準到底是什麼呢？」既然托德家族能事先知道入選名單，自然也知道有關這次探險活動的更多內幕，因此穆直接切入主題。

「這有好幾個項目，首先必須先挑選有經驗的正副領隊，也就是曾經深入龍域探險且有所成果者。前次成功的龍域探險是十四年前，當時的隊員在後來的戰爭和意外中折損不少，而更早的四十幾年前那次，成員就算還活著也老得不適合行動。所以有資格入選者少到可以用一隻手算出來，再扣除傷病以後就只剩諾瓦侯爵和懷特伯爵兩位。因為只有他們適合擔任領隊，所以是當然成員而不在百人名單之列，並擔任甄選委員會正副主席。」

「接下來的二十八個名額才是真正要競爭的，首先為讓隊伍擁有擊殺強大魔獸的攻擊能力，至少會分配一個分隊，也就是五到六個名額給魔法師，本國有資格競選的魔導師也就十來人，但這是探險活動，魔力強弱並非唯一考量，能夠使用的魔法種類多寡和體力也是重點，適應不了野外艱苦環境的魔法師就算魔力再強也會成為累贅。」

「再來是能對抗魔獸的戰士，他們必須護衛住領隊和魔法師這類重要或脆弱的成員，因為他們最有可能傷亡而必須增加三到五成的預備人員，所以大約會選十到十五人。」

「然後是擅長追蹤和偵察的獵人或斥候射手，他們對於捕殺高價值目標或迴避危險魔獸有極大作用，差不多需要三、四名。」托德接著信心十足地補充說「在這方面我肯定沒有其他候選者能和萊安相提並論。」

「最後還要有隨隊醫生，戰鬥之後可能出現傷者，優秀的醫生可以提高隊伍的生存率和士氣，不過為避免出現第一個遇難者就是醫生而無法治療傷者的窘況，所以至少要有兩名以上。」

接下來托德卻停頓好一陣子，讓穆有些疑惑，照所說的幾項人數加起來，就算是最大值合起來也不滿三十人。「那剩下的名額呢？」看對方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他幹脆直接提問。

「這個…就要看此行的危險程度和候選者的家世了。」這位近衛軍將領皺著眉頭說。

「就是會被用來安插名門子弟，好讓他們能分享到探險成功的榮譽和獎賞是嗎？」穆馬上就明白對方的意思。

「普羅西亞是一個重視探險活動的國家，尤其是像龍域這種充滿危險、人跡罕至卻又充滿各種奇珍異物的地方。如果能帶著大量戰利品回來，不但可以得到巨額財富，說不定還可以加封爵位。即使沒得到多少收獲，只要能探勘一些未知區域的環境，將現有龍域地圖的空白減少些，就是足以頒贈勳章的功績。」

「因此對那些有兩個以上兒子的貴族世家，這是為家族增加一個可繼承爵位的良機，所以非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孩子只要有足夠實力，便會設法送進探險隊伍。如果此行全軍覆沒，家族還不致於絕嗣，倘若成功了，家族的名朢和勢力就會更加擴大。」

「這豈不是由兩位領隊在掌控嗎？萬一他們都安排自家子弟怎麼辦？」穆笑著問。

「這倒不用擔心，因為有審查到自己親屬時，該委員必須迴避的規定，想任意安插自己人是不可能的。兩名領隊又怎會昏庸到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那些魔獸可不會在乎獵物身份高低，讓沒有足夠實力的人加入團隊可能會害死全體。」托德解釋說。

「所以這種去賺取名聲、功績的貴族俊傑有多少往往要看委員會能頂得住多大壓力，不過這次的遴選委員挑選的都是些聲望、實力都很高的名流，連養傷中的奧克斯將軍都在其中，相信挑選出來的隊員都會是最適當的人材。」

聽到連韓都是這次甄選的評判讓穆有些意外，以他的性格來說確實會秉公處理，但結果就不一定了。自己如果要下黑手的話，也會安排幾個素有清望的公正人士來當擔保，但絕對讓他們掀不起什麼波浪。

「曾聽萊安先生稱讚男爵是比他更優秀的冒險家，相信您必定會順利入選的。」旁邊的尤莉亞插話說。

「感謝您的吉言，但願如此。」穆笑著回應。

「事實上我和萊安都認為你必定會成為隊員，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會的東西太多了，可以說不會魔法以外，你本身就已堪比一支小型冒險團伙了。對成員有喪命危險的隊伍來說，擁有多項技能者隨時可以遞補戰力的空缺，基本上能兼任兩種職務者便已經可以篤定入選了，何況你兼具戰士、斥候、醫生三者，甚至還能當廚師。」

「不過你雖然受到王室推薦，可是背後沒有龐大家族勢力支持可能接下來會遇到些麻煩，但憑著足以單獨擊殺魔獸的實力，絕對不會有大問題的。」

正想問清是什麼麻煩時，一聲用擴音魔法的喊話宣告宴會即將正式展開「國王陛下駕到！」

【後記】

這章其實都是過場和解說，但最近活動太多，一直到五月中都有事，實在沒空多寫一兩章再發，所以只好先發這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