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要我們全體進村安置？這是兩位大人的意思？」穆看著被派回來傳達命令的柯沙說。

「是的，兩位大人已經和這個部族的酋長與巫師結成盟約，以後彼此便如同兄弟，因此我們都可以進村，今晚可以睡在舒適的屋子裡，不必在外面營宿了。」

「現在裡面的狀況如何？兩位領隊有什麼狀況嗎？」

「酋長為了歡迎遠來的兄弟，所以下令宰殺家畜盛大慶祝，至於兩位大人現在都很好，不過等各位看到他們時可能會有些小小的驚訝。」

「驚訝？」

「這不方便說明，等你們見到時就知道了。」柯沙忍著笑意說。

「那我知道了，命令馬上就會傳達下去，讓所有人收拾好東西進村。」

之前首席法師休斯由摩爾、恩傑里諾護送著，帶回諾瓦領隊的口信要副領隊一起參與真名誓盟。向三人問過裡面的情況後，懷特決定立刻進去參與誓盟，當下就有人勸阻，假如這是個陷阱，兩名首腦一同遇險將會使探險隊伍受到嚴重打擊，應該再做確認。

不過懷特拒絕了這個提議，他說真名誓約對龍域部族來說意義非凡，對方會提出來就足以證明真心想結盟，因此必須儘快趕到以表現己方的誠意。但他接受了多帶幾名護衛的提議，戰士第四位李安達、第五位高恩、第十一位海耶克、第十三位歐瑞，加上魔法師班克夫特與梅德修斯同行，整體戰鬥力相當可觀，至不濟兩名魔法師也能放出信號示警。

兩名領隊都不在時，擁有爵位頭銜的僅剩穆，他們順理成章地遞補為營地負責人。而懷特等人進村後不過一刻半光景，柯沙就回來傳達全體進村的命令。

當營地的所有隊員都忙著收拾時，穆卻悄悄地到無人注意處，解開手上布條喚出黑曜。之前一直沒有使用這種偵察利器是因為龍域的環境因素，這裡的開闊地並不多，隱藏在樹林和岩洞中的魔獸除非很接近，否則極難發現。

飛行魔獸的威脅也是個問題，如果是尋常用法倒罷，若用了寄魂之術卻被擊滅，連本體心神都要受創。之前進熊獸人的村子他剛好又是先遣人員，因此直到現在才用上這種秘術。

雖然說懷特堅信這些應該稱為『霍恩』的獸化人是真心結盟，但他總覺得事情進展實在太過迅速了，這當中一定有些問題。穆也知道諾瓦準備厚禮來收買這個部族的酋長與巫師，不過對方好歹也是一個千人部落的首領，真有如此容易被一些小利沖昏頭而訂下盟約？甚至同意讓擁有可觀武力的冒險隊全體進入其心腹之地。

因此他認為在再進入前應該調查一下村落裡的人員配置是否有異常？留在裡面的人狀況如何？柯沙說的『驚奇』又是什麼？

於是一隻烏鴉大小的黑色鳥兒就這樣飛到村子上空，裡面確實是大開酒宴，許多人都聚在廣場上大吃大喝。稍微觀察穆便可以斷定，這些羊角獸化人並沒有敵意，不但許多婦女穿梭遞送著食物，還有許多小孩在旁邊打轉看看能不能分到一些吃食就是證明，如果知道這裡將有衝突發生，他們必定不會讓那麼多婦孺在現場逗留。

穆也看到了和酋長、巫師並坐的諾瓦與懷特，他們那副樣子探險隊成員如果第一次見到確實會有些驚訝。既然這個部族沒弄什麼花樣，應該就是另外一種狀況，諾瓦贈送的貴重禮物不止是那些兩件魔法武器，與酋長、巫師間必定還有什麼協議為他們帶來極大好處。

從奎里和懷特對這個『真名誓約』的形容來看，這表示雙方打算維持長久的友好關係。沒有武力脅迫的情況下，只有雙方都能從中獲利，盟約才可長久維持，那麼諾瓦和懷特又能從這個盟約中得到什麼好處呢？

就算龍域走私的利潤再高，兩名貴族領主也沒必要親自操刀，此事背後必然與國家力量有關，賺錢當然也不是唯一重點。應該說此地發生的事情才是這趟探索行動的首要目的，調查獸潮只是順便或純粹就是藉口。

（既然不能派兵駐紮成為領土，就把當地部族發展成藩屬，再利用經濟手段來掌控，普羅西亞的高層就是抱著這種打算吧！）記得當初在王都授爵時聽人提起受封為伯爵領主的巴爾斯提督，他就是利用類似手法掌控許多島嶼，現在王室似乎是想把那一套辦法搬到龍域來使用了。

以此推論，早先耗費時間人力弄個百人遴選實際上也是預做人才儲備，名單上的大多數都不是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普羅西亞只需比照海上建勳授爵的辦法，自然會有許多青年才俊投入這項事業。不同之處在於完全掌控龍域邊境之前，官方必須防止消息走漏，所有活動都要以走私團伙的身份來掩飾，因此無法公開授與榮譽和職位。

諾瓦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向大家宣布這些事，顯然連冒險隊員們都在保密範圍，事後才會在當中挑出初步發展的骨幹成員。只是這麼一來肥貓和怪貓的處境就不太妙了，讓他們回熊獸人村的話，事情就有可能從其他走私團伙那邊傳出去，想保密不是把他們拉上同一條船，便是殺人滅口。

（不曉得諾瓦和懷特做何打算？如果計劃收攬貓獸人族就幫忙推一把，如果決定滅口就設法說服兩隻貓跟著自己，他們都對人類世界有很大興趣，很有希望成功，那時兩名領隊沒有滅口的必要，想動手也會有所顧忌。）

「噗！」當見到兩名領隊時，男爵背後傳來數道這樣的聲音。

「各地有各地的禮儀習俗，到當地就應該尊重人家的習俗，這是霍恩族對客人的最高禮遇，你們這樣太沒禮貌了。」聽他這樣說，身後的人都努力克制住笑意，但不時有人忍不住出聲。

「兩位大人辛苦了，我們現在能受到這樣的歡迎禮遇皆是兩位的功勞。」

諾瓦和懷特忍不住感嘆「以前就聽人說東方很注重禮儀，看來這話不假啊！」其他看到兩人目前樣子的，多半是當場笑噴，有幾個還忍不住放聲大笑，只有這位男爵神色依舊、應對得體。只是沒人知道他早就見過這情況，其實就算先見過一次，也沒有多少隊員再見到兩名領隊時可以像他那般神色自若的。

在真名誓約完成後，巨角酋長和樹語巫師稟告祖靈，他們結交了新的兄弟，請祖靈也保佑這些兄弟們，然後當眾授與諾瓦和懷特外族長老的地位，並讓他們穿戴起霍恩族在正式場合的盛裝打扮，看到這場合的霍恩人發出歡呼向兩名新長老致意，而冒險隊員則辛苦地憋著笑。

霍恩人在祭典等正式場合，普通成年男子配帶著一條獸牙項鍊，兩頰與額頭各劃一道白色戰紋，勇士配戴兩條項鍊，戰紋增為兩道並改為赭紅色。以此類推，按長老、巫師、酋長的次序，最高可到五條項鍊、五道戰紋，只是長老和酋長是白紋，巫師和勇士一樣用紅紋。

如果只是這樣，大家不會憋笑的那麼辛苦，問題是他們兩個是外族，所以還戴上一頂由曲角山羊角所製成的頭飾，看起來就是個獸化人長老。而最讓兩人難堪的是還有第三隻角就裝在胯間部位，根據霍恩人說這是勇士以上的人才有的殊榮，當隊員們看到那兩隻發出油亮光澤又翹得老高的角時就再也忍不住笑了。

「老兄弟，我不介意你拉我一起做擔保，但這件事就太過份了。」懷特低聲說。

「我也不知道這裡的盛裝打扮是這種樣子，要不然一定找藉口推掉這外族長老的身份。」諾瓦無奈地說，外來的人很少有機會見到龍域部族的節日慶典，各部族的習俗也大不相同，他又怎麼可能事先料想到。

「要不然咱們給每個隊員裝一隻，那大家就不會笑了，回去也不會拿這件事當話柄。」

聽到兩人說為了表示親善希望每個商隊的勇士也都發一隻角佩戴，此時巨角酋長顯得有些為難，「這種東西部落裡平時不會準備很多，只有幾隻備用，我們是從中挑出最大、最光亮的兩隻給你們兩位，臨時要拿出這麼多來實在沒辦法。」

「沒辦法趕製出來嗎？或者先借用一下其他人的？」懷特焦急的問。

「缺乏材料啊！目前積存的獸角都太小，用那些來做是對勇士的侮辱，必須要另外獵取更大的獸角才行。這東西是專屬的，每個勇士死後都做為殉葬品，不能借用的。」

「沒關係，就用那些做較小的角做，其實在我們外界是認為小才好，因為這樣才能襯托出身體的大。」為達目的諾瓦不惜欺騙新結交的兄弟。

「原來是這樣！」巨角和樹語聽後都瞪大眼睛。

「我們這裡是覺得越大越好，不知道外界有這種習俗，對你們兩位真是抱歉了。現在就叫人趕製，應該五天以後就可以給你們每個隊員一隻了。」樹語巫師說道。

「不能再快嗎？」冒險隊豈能無故逗留這麼久，要是被發現等上五天是為了將每個人裝上一隻角，大家不恨死他們兩人才怪。

「沒辦法，因為這必須經過一些必要的儀式，五天已經是最快了。」巫師搖搖頭說。

「那就算了，我們實在沒辦法停留那麼久。」語氣中難掩失望，看出兩人的落寞神情，巨角酋長和樹語巫師都覺得應該在某些方面補償他們一下。

雖然霍恩人誠懇地拿酒肉來待客，不過他們的酒實在不怎麼樣，因此冒險隊特地從貨物中撥出三十瓶烈酒與部族勇士共飲。從酋長到有資格入席的部族戰士都很高興，外域的酒比本地產的要濃醇許多，而且酒質清澈不帶渣滓，兩三瓶就可以換上一頭牲口，拿出三十瓶好酒的手筆比酋長一口氣宰殺兩頭牲口宴客還大，能夠有這樣慷慨大方的朋友真是不錯。

喝慣當地土酒的霍恩勇士才喝幾口烈酒便面泛紅光、醺然半醉，就連酋長大人也不例外。巨角趁著酒意問「諾瓦兄弟，你覺得我們這裡怎麼樣？」

「很不錯，但在兩位兄弟的帶領下，很快就會變得更好。」諾瓦的回答在其他隊員耳中只是普通的外交辭令，坐在鄰近下首的穆聽來卻是雙方有長久合作協定的佐證。

「其實我也是希望能這樣，我屋子地面是木板，鋪著獸皮睡在上面很舒服，其實我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即使是族長的屋子也是在乾燥的泥地上鋪滿乾草，再將獸皮放上去，可是乾草會逐漸變潮而濕冷，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把乾草拿出來曬或換新的。後來我們在和外界商隊的交易中換到叫鋸子、刨刀的工具各幾件和兩把鐵斧頭，用這些東西砍樹、切割、整平可比我們用銅斧、繩索、磨石快多了，所以一口氣就將當時族裡的重要人物的房子換成木頭地板。」酋長回憶著往事道。

「不過那些東西用得太多早就壞了，這幾年我們新晉陞的勇士還是只能住乾草鋪地的屋子，你們下次能不能再為我們弄一些來？」巨角說出了他的要求。

聽到此事探險隊員泰半不以為意，想說他們下次來都不曉得是多少年以後了，但知道雙方有長期盟約的人就有所想法。

諾瓦和懷特這才發現先前對龍域發展策略的盲點，他們一直依照走私團伙的思路，把武器、鹽、酒、布匹做為主要交易，其實將各種生活器物帶進這些部族，那他們對己方的依賴就會更深。

鋼針比起他們使用的骨針更銳利、輕巧，這東西體積、重量都微不足道，帶個一大包就夠整個部族用上幾年。有些東西則是有雙重用途，土方工具雖然可以用來修建屋室，同樣也可以用來挖掘壕溝、築起壘牆。

其實倒不是走私團伙沒這麼做過，曾有人將一般行商販售的雜貨帶來販賣，但各部族需求不一，很多生活器物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用，往往走了幾個部落都沒賣掉。因此大家都以不管到哪都有銷路的幾類貨物為主要商品，鍋子以外的其他生活器物很少被帶進龍域販售。

除了刨刀以外，酋長要的東西冒險隊都有多餘的備份，於是當場便叫人取來斧頭、鋸子各一把，再加上一把鏟和一把镐。鐵鏟和鐵镐比起霍恩人用的木鏟和木棒掘土效能不知強多少，有人當場試用便大聲讚好，加上他們已經認識的斧鋸，族民們都覺得酋長果然有見識，結交了這麼慷慨的兩個兄弟。

穆倒是對結盟雙方都有些讚賞，巨角酋長此時都能把眼光放到族民生活上，足見是個英明賢能的首領，而普羅西亞的藩屬政策也確實有獨到之處。

居無定所、不斷遊移的部族難以安撫，而有固定領土的部族則容易招撫，這情形在東方大陸也是差不多。北方的馬寇、東方的海寇長期以來一直是中央王朝頭痛的邊患，憑著人力、物力的優勢還足以防守，但除非擁有更快、更強的騎兵和艦隊，否則難以清除這些四處流竄的外敵，以致於每年虛耗大量兵員銀餉卻只能保得一時平安。

相比之下，西邊和南邊定居的部族就老實許多，除非中央王朝衰弱到引起他們的覬覦，否則多半是安份地派遣使者、稱臣納貢。只是中土自視天朝，對於外藩進貢向來是加倍賞賜，非但沒有收入，反而還多支出不少銀絹。

而且中土對除了馬匹交易以外的邊境貿易興趣不大，沒有官方支持保護，中原商家也不太敢前去外邦冒險，反倒是各藩屬的商團常伴隨使節同行，賺得不少財富。相比之下，普羅西亞這個以海上貿易興起的國家能不斷從屬地獲取財富，他們的藩政比起東方那種輸血餵養以安撫的做法實在高明太多了。

酒宴過後，酋長大人領著冒險隊的幹部們巡視四週。令人意外的是這隻部族會冶煉銅礦、錫礦，利用土模粗胚製造出銅劍之類的青銅器，雖然產量不高，品質也不穩定，但至少足夠裝備全族戰士的武器，因此他們不像熊獸人還有些戰士使用木棒、骨棒。

只是他們缺乏風箱之類的東西，沒有辦法達到足夠高溫來煉鐵，所以無法將損壞的鐵器回爐重製。其實要讓霍恩人有能力自行鎔鑄鐵器很容易，只是那樣不符合普羅西亞利益，他們是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的。

而這個部族的牲口主要有三種，山羊專門用來產乳，配種以外的公羊則在長大之前就吃了，豬是主要肉食來源，只是他們的豬身上長著斑點，看起來和野豬差不多，雉雞則為族民提供營養的雉卵，雄雞也是除配種外，剛長成就吃掉。而農業則是以一種旱地生長的粟米為主，這也是他們釀酒的主要原料。

當這一切都結束已經是入夜時分，許多隊員都頗期待晚上將發生的事，許多龍域部族接待貴客，都會派族中女子去陪宿，差別只在於有些會派未婚少女，有些會派性技高超的成熟婦人。為了讓客人更加高興，酋長還特地將這些挑出來招待貴客的少女集中起來，教他們如何用通用語讚美對方。

問清這裡的慣例是需要女子陪宿時，只要在門口放上禮物並半開著門做為暗示，就會有女子取走東西進來服侍，因此許多人準備好後，點起油燈在房裡興奮的等著。這裡和熊獸人村不一樣，白天所見的霍恩族女子樣貌都很不錯，只是頭上多出一對可愛的小角，他們都想看清楚和自己合體的女子是什麼樣貌。

不過也有人關起門來睡覺，穆、蘭斯登、萊安都在這少數之列。所以這個夜晚有人睡了個好覺，更多的人男性尊嚴受到打擊，因為收下禮物進門服侍他們的霍恩人少女，用剛學會的話讚美他們某個部位，那句話就是「好小！」

【後記】

春節前後飲食睡眠不正常，氣候變化又大，結果一不小心就感冒了，現在扁桃腺還腫腫的，吞東西都會有些痛。

所以這段期間的預計進度就被擔擱了，原本計劃的三章中主角戲份所在的第168章也來不及寫了，如果三月份沒意外再連第169章一起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