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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第1章
第十一章

 知道目標已經出現,傭兵們開始緊張起來,尤其是埋伏在峽谷入口附近的人。

  他們是整個行動中,生命最不安全的隊伍,如果狼群在進穀前發現他們,他們會成為狼群圍攻的對象。

  即使成功發動陷阱,他們也是最有可能直接遭遇芬里爾的隊伍。

  一些經驗豐富的老手早已看出天候的變數,如果狼群不趕快進到峽谷,戰況將會變得對己方不利。

  但狼群並沒有照著眾人的期望直接進入峽谷,而是數百隻狼都停下來,聚集在峽谷前的空地上。

  狼群的舉動讓在高處監視的諾修心驚。

  他認為那頭芬里爾不會蠢到讓狼群在這種毫無隱蔽的地方休息,難道是狼群發現了什麼異狀嗎?

  諾修努力保持呼吸的順暢,因為他緊張的快要沒有辦法呼吸了。

  他擔憂狼群會對入口附近的同伴攻擊,真要變成那樣,就只能放棄計畫,以救援同伴為優先。

  諾修害怕的事並沒發生,狼群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態勢,可是看到狼群接下來的行動,他覺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掉。

  幾頭銀狼走出了狼群,身後隨即跟上十幾頭巨狼,成為第一批入峽谷的狼,但是身後的幾百頭狼卻留在原地不動。

  進入峽谷的狼快速的在狹長穀道上賓士著,逐漸接近穀中的大片“青苔”。

  (好狡滑的傢伙,為了避免遭到伏擊,竟讓部下用分批通過的方式減少風險。)

  諾修覺得自己太低估對手的智慧了,想用陷阱消滅多數狼群已經不可能了,只能設法利用來隔開狼群,好爭取有利的態勢。

  最理想的就是用陷阱困住芬里爾一陣子,好趁亂攻擊峽谷兩邊的狼群。

  不過萬一下起雨來,就得立刻點火,油膏易燃的特性可以在雨勢變大前燃燒一段時間。

  到時入口的埋伏不要行動,等出口處的伏兵消滅那邊的狼群,如果另一邊的狼群沒逃走,就兩邊會合夾擊。

  峽谷的長度還不到一哩,當諾修考慮好時,先發的狼群已經快速通過峽谷後段的“青苔”區了,看來偽裝已經騙過牠們了。

  不過當十幾匹狼出了峽谷之後,狀況又發生了變化,略做觀望後,十幾頭狼一起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

  而峽谷的另一邊,數百的巨狼在聽到狼嚎後,也開始有動作了。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是整個群狼一起行動,牠們開始在狹長的穀道中前進。

  (之前那些只是斥候嗎?確認沒有埋伏之後再全體通過嗎?)

  諾修沒想到事情竟朝著對他們這麼有利的方向發展。

  因為體型明顯比其他狼大上許多,諾修很輕易的發現在狼群中前進的芬里爾。

  他在心中暗想,如果上天用在這時下起大雨的方式來戲弄他的話,就算對方是神明,他也要詛咒個三天三夜。

  隨著狼群接近陷阱,諾修越來越興奮,他吩咐萊安準備好,隨時點燃包上油膏的箭,再射出點火。

  狼群已經有近半進入途滿油膏的區域了,當芬里爾踏在“青苔”上時,卻突然停下來。

  發覺首領突然停住時,狼群也紛紛停住,像是在等待首領的指示。

  (再過去一點啊!快啊!)諾修焦急起來了,他很清楚,如果要在直接戰鬥開始前給芬里爾最大的傷害,就要讓牠更深入陷阱。

  但是當他看見芬里爾低頭嗅了一下,就要去舔地上的“青苔”時,他明白芬里爾已經看出異常了。

  “萊安!”不必多餘的命令,神射手已經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帶著燃燒箭頭的箭,就像流星般落在狼群中央,大片的易燃物在一眨眼間被點燃,使峽谷中充映著紅色的火光。

  陷入火海的狼群中不斷發出哀鳴聲,許多巨狼的毛皮被點燃,在火場中亂竄。

  一些還沒有進入陷阱和已經通過燃燒區的狼,面對突來的變故也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

  察覺青苔不應該出現在這種缺乏水氣的地方,進而發現那竟是油膏的狼王,在周遭燃起火焰時,就奮力一躍,從火場中脫出。

  當牠回頭看到部下的慘狀時,怒氣衝天的決定,如果那些失職的斥候沒死的話,牠要親自將牠們撕成碎片。

  不過,不勞狼王親為,在火光一起後,在出口的伏兵中機動性最強的騎兵,就在隊長維黛安的帶領下沖向狼群。

  為首的維黛安,一槍就貫穿了一匹銀狼的頭,由於魔法師事先為他的長槍加持魔力,狼頭竟然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而爆裂,紅色的血肉和灰白的腦漿四散開來。

  他領著部下一路沖至穀口,沒有一匹狼能越過他們逃生,幾十具狼屍就躺在他們經過的地方。

  當他們到達谷口時,零星沖出火海的巨狼,早已被燒得皮焦肉爛,根本無力對抗列陣以待的騎兵。

  當輕步兵、槍兵、重步兵先後趕到谷口時,騎兵們身前已經堆了幾十具皮焦肉爛的狼屍。

  狼王明白自己被算計了,可能還有其他陷阱和埋伏,必須盡速離開這個險地。

  牠大吼一聲,下令身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部屬們跟著他脫困。

  就如同狼王所預料的,從山壁上先後滾下數十個燃燒的大草球,擋在穀道上,阻住狼群的去路。

  當狼群停在燃燒的草堆前時,又傳來土石崩落的聲音,大量的石塊從崖上滾落穀底,許多閃避不及的巨狼被打的肉裂骨折。

  接著狼群的頂上開始下起箭雨,中箭負傷甚至死亡的巨狼不斷增加。

  眼前的劣勢讓芬里爾又驚又怒,自視甚高的牠從沒想過會陷入這種困境。

  牠猛吸一口氣,將體內的冰凍氣息全力噴出,受到這股強大吐息的衝擊和冷卻,擋住狼群的火堆,出現了一個缺口。

  狼王率先從缺口處沖出,當牠飛身躍起,跳過障礙時,一隻帶有強大魔力的勁箭疾射而來。

  由於障礙物和火堆限制了芬里爾的移動,所以那箭早就算好了狼王的位置,直襲牠的胸膛。

  芬里爾聽到箭矢的破空之聲,曉得這一箭非比尋常,要是被直接命中,必定會貫體而入。

  身處空中的狼王,無處借力改變方向閃避,只好將身體展開,增加阻力使去勢稍緩,又把頭偏開,讓箭矢只能從牠額頂擦過。

  雖然只是輕輕擦過,由於箭上附著的魔力,仍將芬里爾的額頂劃出一道的傷口。

  險死還生的狼王,並沒有受到重創,但對剛才的兇險還是心有餘悸。

  而在山崖上的神射手,則對自己全力發出、精心計算的一箭竟然失手,感到訝異不已。

  還有完整戰力的巨狼,看見首領越過障礙而去,也跟著從沒有火焰的缺口沖出。

  領著殘餘的部屬,芬里爾最先到達穀口,但牠卻在這裏停下腳步,因為他眼前已經出現幾十名人類,擋住了牠的去路了。

  芬里爾回視自己殘餘的部屬,只剩二十幾匹狼還跟在自己身後,但多半是部屬中最精銳的銀狼。

  眼前的人類數量大概有四十幾個,但敢出現在芬里爾面前正面挑戰的,如果不是真正的好手,應該就是傻瓜。

  眼前的這群人類從體型、架勢來看,實在不太像是傻瓜之流,那麼就代表有一場硬戰要打了。

  狼王並不戀戰,對牠而言,突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報仇可以等重整實力後再來。

  衡量眼前的態勢後,芬里爾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對方隊形的中央,竟然異常的薄弱。

  狼王的野性本能告訴牠,這絕對是個陷阱。

  對方做了這麼多佈置,使狼王失去大多數的部下,剛才還差點要了牠的命。

  現在竟然在圍堵的陣勢上,留個缺口讓牠突圍,敵人根本沒有理由這樣做,唯一的可能就是看似脆弱的中央,後方隱藏著強大的戰力。

  狼王作出決定,帶領著部下,作勢要從中央突破,卻在距離不到百呎的地方,轉向敵人兩翼中看起來較薄弱的左翼攻擊。

  接近後左翼後芬里爾發現,面對的敵人當中,有一個拿著帶有火焰氣息長劍的金髮雌性人類,是當中最具危險性的。

  而對手的阻擋陣形,也是以那人為主力。

  只要能在最短時間內先解決他,就可以從這突圍。

  芬里爾決定使點小手段來達到目的。

  在牠以驚人的速度沖向敵人最強的一點時,兩匹手下最強猛的銀狼也跟在身後。

  面對的強大的攻勢,手握火焰劍的女劍士菲莉亞也蓄勢待發。

  狼王身形一矮,騰身而起,菲莉亞的劍也挾帶著紅光揮出。

  但這氣勢強大的一劍根本沒發揮任何作用,芬里爾只在空中停留片刻,就落在躍起處前方兩呎。

  而牠身後的兩匹銀狼在此時越過狼王,撲向女劍士。

  對於魔獸竟用假動作騙過自己,菲莉亞大驚。

  眼前還有兩匹撲向他的銀狼,雖然之前長劍因受騙揮空,但身為大劍士的實力讓他還有餘力回劍反擊。

  兩匹銀狼胸頸間噴灑出大量鮮血,跌落在女劍士兩旁,這時他才看清,在後面的芬里爾已經露出森森白牙撲過來了。

  菲莉亞覺得正看到死神在對自己招手,而他身旁的兩人,則在這之前已有所行動了。

  埋伏在入口處的傭兵在火光照亮峽谷上方時,就全力趕往穀口阻截狼群。

  為了有效圍困芬里爾,之前幾名幹部商討過,若伏擊成功的話,他們要面對的狼群不會剩太多。

  那時要將輕步兵和槍兵的小隊佈置在兩側,中央只佈署少量的人,而將最精銳的兵力擺在後方。

  當狼群突破中央缺口之後,兩翼再合圍上來形成包圍,占著外線優勢,可使兵力較多的傭兵,戰力發揮到最大。

  計畫中有適合對付芬里爾武器的三人各配置一方,等完成包圍後由其他人牽制狼群,三人則負責圍攻狼王。

  而輕步兵和槍兵則混編,以達到互相支援的目的。

  為了遷就武器,於是正副隊長分成兩邊。

  而菲莉亞認為左翼的兩名隊長較強,因此將較多兵力分到右翼。

  沒料到狼王竟不上當,不從中央突圍,而是將所有戰力集中往菲莉亞主持的左翼。

  當狼王轉向時,右翼和後衛立刻發現對方視破機關,全速往左翼支持。

  但在他們趕到前,受到狼群衝擊的隊伍,已是險象環生。

  當菲莉亞面對芬里爾的攻擊來不及閃避和反擊時,身旁槍兵隊長修可拉先一步沖出,長槍對著狼王連擊牽制,在牠身上留下幾道創口。

  但狼王的反擊讓老隊長付出更大的代價,狼爪重擊在他胸前,雖無獅子鉤爪般的銳利,但那力量也非同小可。

  修可拉被這一擊打得向後彈飛出去,還折斷了兩根肋骨。

  這樣的代價只讓狼王速度稍緩,但卻讓另一個人來得及擋在菲莉亞身前,那是菲莉亞最親信的女兵小隊長。

  而他的忠誠這時卻要用生命來證明,原本要咬在菲莉亞頸上的牙,刺入小隊長的脖子,他最後聽見的,是自己頸骨碎裂的聲音。

  這一死一傷換來了菲莉亞的生機,讓能他退開身形,重整體勢。

  但前輩同僚的重創和手下愛將的慘亡,讓他發出強烈的忿怒和憎恨。

  手中的火焰劍因主人的怒氣與恨意而變得更強橫,連綿不絕的斬擊迫得狼王不得不退。

  剛才的攻擊因為兩個妨礙者而沒有達到目的,眼前敵人的攻勢太兇猛,芬里爾也只能暫避其鋒。

  但那種兇猛的攻擊太過消耗體力,無法維持太久,只要等對手力量消退,掌握住對方喘息的那一瞬間,就可以了結他的性命。

  就如狼王所料,在一連串的猛攻後,失去冷靜的女劍士終於呈現疲態,出現了可趁之機。

  芬里爾突然反擊讓女劍士險些招架不住,這時他已經是強弩之末,無法再抵擋下一擊。

  當狼王以為自己已經要成功時,卻有一柄經過魔法加持的白金長劍從斜裏刺出,使牠不得不放棄原先的目標,避開這威力強大的一劍。

  芬里爾的對手換成一個褐發的雄性人類,而他身後正有二十幾名戰士也開始加入對狼群的戰鬥,讓原本處於優勢的狼群轉為劣勢。

  敵人的支援比預計還要快到達,狼王有點懊悔剛才為何不立刻使用最強的攻擊,那樣等敵人消耗體力雖安全,卻也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女劍士還跌坐在地上喘息,牠現在面對的是持白金長劍的敵手,劍手兩旁各有一名持長柄戰斧的戰士。

  看著這個眼熟的陣勢,芬里爾小心翼翼的注意對方動靜,免得栽在自己剛用過的花招上。

  兩名長斧戰士斜握長斧,暴喝一聲,分別從左右攻向狼王。

  狼王知道更強猛的攻擊隨後就到,所以要一口氣擊殺這兩人,好接下敵人真正的殺著。

  牠不再保留實力,將體內僅餘的凍氣噴向兩人,止不住去勢仍向前沖的兩人被凍僵了上半身,手中的長斧也揮不出去了。

  兩人就這樣直直向前,維持上半身的姿勢,撲跌在地,由於衝擊的力量,一人摔碎了雙手,一人摔斷了頭,但卻連一滴血也沒有流。

  但完全不受兩人之死所影響,附著強大魔力的長劍仍帶著破空之聲而來。

  早有準備的狼王,身上突然爆發出數道風刃,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即使是大劍師也無法閃開,風刃全數都打在對方胸腹之上。

  狼王沒有時間觀視戰果,他立刻轉頭要去對付剛才的女劍士,這時腹側竟傳來異樣的感覺。

  芬里爾本能的側身反擊,但卻落空了,對方一擊即退,完全不讓牠有反擊機會。

  這時身後又傳來聲音,狼王連忙避開,但還是被劃了一道淺淺傷口,而傷口處卻灼熱疼痛。

  狼王發現形勢比剛才還要糟,拿火焰劍的女劍士已經恢復一些體力,而剛才刺傷牠的是一個使用雙劍的黑髮劍士,兩人正準備夾擊牠。

  但還有更惡劣的情況,被風刃擊中的劍士竟然還能挺身站立。

  他身上發出淡淡白光,尤其在胸前特別明顯,這時狼王才發現劍士穿的是抗魔胸甲,那幾道風刃只讓他腹部受些皮肉傷。

  現在傭兵這方已經掌握了狀況,三名團裏最強的戰士圍住了魔獸,其他人也壓住狼群,隨著巨狼一匹匹的倒下,圍住狼王的人也越來越多。

  剛才穆在芬里爾腹側刺了一劍,這劍刺的相當深,幾乎傷到內臟,鮮血不斷由傷口流出。

  菲莉亞造成的傷口長而淺,但火焰氣息所造成的傷害超過傷口本身。

  被包圍的芬里爾聚集魔力,察覺的魔法師連忙警告眾人小心,但卻成了多餘的舉動。

  當眾人嚴神戒備時,狼王竟然用兩個小冰彈攻擊自己的傷口。

  凍結的傷口不再出血,也不再疼痛,傭兵們怎樣也想不到狼王會用這種方法止血、止痛。

  對於這樣危險的強敵,沒有人敢掉以輕心,包圍的眾人雖都是團裏的佼佼者,可是剛才被狼王所殺的人也是。

  但芬里爾知道自己的情形,這時的牠已經不是狼王了,因為剛才已失去最後一個部下了。

  在峽谷和剛才的噴吐用盡牠體內的凍氣,也只剩使用一個魔法的魔力,傷口暫時沒問題,但絕對需要儘快療傷。

  芬里爾打算全力一搏,賭上最後的機會,不能等傭兵先出手,牠要主動出擊。

  看到魔獸低身蓄勢,傭兵就明白對方要發動攻擊,牠撲向的對手是團裏最高大的傑利,而三名最強的戰士也同時沖向芬里爾。

  如果單以力量來說,傑利可能是團裏最強的,但他的速度遠不及芬里爾,在他的大斧揮空時,他看見芬里爾往他頭臉撲來,一下子好像許多過往浮現眼前。

  “聽說人臨死會看到自己的一生回憶。”當他這麼想時,兩肩一重,一股巨力將他壓得往地下跪。

  隨後追擊魔獸而來的火焰劍和白金劍,以些微差距掠過傑利身旁,讓他沒有莫名其妙的死在同伴劍下。

  兩名劍士沒想到芬里爾竟然會拿高大的傑利當跳板,跳出了包圍圈外,而被傑利的身體一擋,兩人已經追不上魔獸了。

  但穆卻來得及改變追擊方向,因為他一開始就沒有使用全力。

  多尼爾和菲莉亞對芬里爾比他瞭解,也因此他們的認知中,芬里爾是有著怪物般力量的狼,是強大的魔獸。

  而穆對芬里爾的想法是,長得像狼的恐怖怪物,是難以捉摸的對手。

  因此留力應變的穆還有餘力改變方向追擊,而在改變方向時,他的速度突然加快,越過巨漢身旁追趕魔獸。

  揮動手上像短矛的怪劍時,穆停在離芬里爾落地處有七、八呎遠,但劍柄卻隨著他的揮擊而變長,直向魔獸掃去。

  芬里爾在行動前就準備好牠最後一個魔法,當牠落地的同時,魔法開始產生作用,接著魔獸開始用驚人的速度向前沖。

  芬里爾才沖出幾呎就感到尾部發涼,等沖得更遠後牠回頭一看,竟發現自己的尾部被黑髮劍士削斷了一半。

  魔獸對這個將永遠留在身上的奇恥大辱感到忿怒,如果再相遇,牠一定要撕裂那個人為自己的尾巴報仇。

  “那是風系魔法的加速,我們沒有辦法追上了。”魔法師艾雷克說 。

  賠上三名好手的性命外加一名重傷,卻只得到半條尾巴,圍攻魔獸的傭兵覺得有點沮喪。

  這時才有人注意到,原來穆像短矛的怪劍,真面目是一把前端帶有劍刃的長鞭。

  穆原本想以鞭子纏住魔獸的腳阻止牠逃走,卻在最後關頭被閃過。

  “答、答、答…….”一連串的聲音響起,雨開始下了。

  大家很清楚,這一場雨如果早來半小時,現在站著的人就不會這麼多了。

  雨水開始減弱火勢、沖刷血跡。

  現在死者已放下了責任,而活人必須開始善後了。

第十二章

幾名傭兵手腳俐落地用布條和長棍做出擔架,先將重傷的修可拉抬到避雨處。

  其他人也將另外三具屍體抬走,雖然屍體沒有知覺,但活著的人還是不忍同伴的屍身被淋濕。

  那個戰死的女兵小隊長,菲莉亞堅持由自己一個人處理,不要別人插手。

  菲莉亞仰起頭讓雨打濕他的臉,讓人分不出他臉上的水滴是淚、還是雨。

  多尼爾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其他人為兩名喪命的部下收屍,他們倆的屍體因為凍氣的關係,落在身旁的雨水因而結冰黏住地面,必須花不少時間力氣。

  轉開眼光,多尼爾看見穆正看著他。

  當兩具屍體被抬起後,走過穆身旁時,多尼爾對他說“只要是傭兵,就隨時可能遇到這種事,就連你我也是一樣的。”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穆很能體會那感受,因為他以前也是不斷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的。

  能為他們安葬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還有許多人只能任其曝屍荒野。

  在較遠處,蕾茵正指揮其他沒受傷的人抬走狼屍,因為狼皮是這次任務的額外收益,尤其是銀狼皮,價值更是遠勝一般狼皮。

  由於三個隊長不是重傷,就是忙著處理部屬後事,傑利頭腦不及蕾茵靈活,又還沒從剛才的情況中鎮靜下來,而穆對這些事務不太瞭解,於是就變成了蕾茵一個人負責現場的善後工作了。

  看著蕾茵指揮其他人工作時,穆突然想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辦,於是快步離開,往等待狼群時所搭的臨時休息處走去。

  在臨時休息處,受傷的人都到這來處理傷口了。

  為了避免傷者受寒而導致傷勢惡化,已經有人生起火來,讓帳內保持溫暖。

  負責治療的醫護兵按照傷勢輕重來處理傷患,因此當穆走進帳蓬時,傷勢最重的修可拉的胸前已經用木板固定好了。

  穆吩咐幾個人先去煮熱湯,等等給在雨中作業的人驅寒。

  “老弟,你來了啊!”修可拉有氣無力的說,肋骨斷掉的疼痛讓他連說話都很吃力。

  “先不要說話!”穆向旁邊的人要了一隻蠟燭,接著取出一包銀制的針,用燭火烤過針頭後,將銀針刺在修可拉傷處周圍。

  在銀針刺入之後,修可拉原本因疼痛皺起的眉頭變的舒緩,顯然是感覺舒服多了。

  “老弟,這又是你的東方秘術嗎?”

  “不,只是一種東方常見的治療止痛方法,談不上什麼秘術。我再幫你紮幾針,讓你睡一覺,對傷勢會比較好。”穆回答道。

  “是這樣嗎?那就麻煩你了。”修可拉閉上眼睛說。

  在穆施針後沒多久,閉上雙眼的修可拉就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沉沉的睡去了。

  當他睡著時,穆已經處理好幾個傷者的傷口,這些人所受的都是些被狼抓或咬的創傷。

  前幾天在採集原料製作草粉時,曾發現不少適合治療創傷的藥草,當時就順便製作了一批傷藥,現在果然派上用場。

  十幾名受到輕傷的傭兵很快就都治療完畢,被安排下去休息。

  這時蕾茵他們也回到帳蓬來休息,剛好熱湯已經煮好,可以給這些才回來的人飲用暖身。

  “你會的本事還真多呢!”蕾茵剛好看見穆幫最後一個傷患治療。

  “這就是活得久的好處啊!”

  “是嗎?我覺得我就算活到七十四歲也學不會那麼多種特技。”蕾茵蹲到火堆旁邊說。

  “你想學嗎?”穆對著蕾茵問。

  “算了!每個人都有適合和不適合的事。”蕾茵回答的乾脆。

  “說的也是,有些事情我也是比不上你的。”說完,穆將盛在杯子裏的熱湯遞給正在烤火的蕾茵。

  雨下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停息。

  趁著還沒腐臭前,傭兵將昨晚因皮肉燒爛沒有價值,任其淋雨的狼割下首級,好帶回向雇主展示戰果。

  為了防止狼頭太快發臭,還特地撒上幾包鹽和石灰防腐。

  而完整的狼屍昨晚就被收集起來,剝了皮晾乾。

  不過由於採用火攻和陷阱的緣故,因此還能保有完整狼皮的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吃過午飯後,傭兵就拔營離開峽谷。

  在泥濘的道路前進是蠻辛苦的,行軍的速度相當遲緩,判斷即使夜行軍也趕不回那梅拉城,於是團長決定先在路上的『史賓鎮』休息整備。

  由於亡者的遺體必須儘快安葬,因此三名死者的喪禮就在傍晚舉行。

  鎮上的神官對東方人有歧見,認為他們是污穢未開化的異教徒,所以不允許穆參加喪禮,他只能留守在休息的居所。

  晚上大部份的傭兵們聚在一起喝酒,這對他們來說是消解壓力的最好方法,不過由於傍晚的葬禮,談天說笑的氣氛並不熱絡。

  穆沒有跟著眾人一起飲酒,而是獨自坐在外面聽風觀雲,從風和雲的情況來看,他判斷明天應該會出太陽,到時道路就不會那麼泥濘,可以順利趕路。

  當他準備回房時,聽見角落處的暗巷裏傳來女人的呻吟聲和男人的喘息聲。

  穆不是小孩,自然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但他還是看了一下,是什麼人這麼大膽?竟然直接在暗巷裏辦事。

  那男人的背影這幾天常見到,正是同時擁有晨星最強劍士和浪子之名的多尼爾,而女人則是輕步兵隊的一名女戰士。

  多尼爾的行跡穆早就聽說,團裏的女人有人做這種事,也聽蕾茵說過了,因此他並不驚訝。

  但看到男人瘋狂的擺動身體,那樣的激烈動作和臉上的表情,讓穆懷疑他根本不是在享受快感。

  那倒像是為了擺脫恐懼和壓力,而讓自己沉浸在那種刺激下,就像其他人用酒來消解壓力一樣。

  傍晚時他們中隊下葬的兩名團員,聽說和多尼爾是相處十年以上的老友,又是和他並肩作戰時喪命,多尼爾的心情可想而知。

  第一中隊是團裏從事最危險工作的隊伍,他身為隊長必須維持士氣,絕不能在部屬面前作出萎靡不振的樣子,也難怪會用這種激烈的方式來發洩。

  當穆小心地不讓他們發現離開後,他才發現以前自己是不會想到這些的,或許是被之前蕾茵的說教給影響了吧!

  第二天,傭兵在整理好裝備後準備離開。

  穆在出發前去了一趟墓園,不能參加葬禮,至少也放朵鮮花,以表示對死者的敬意。

  意外的發現有先客比他早一步到達,金髮女性的背影,穆一看就知道是菲莉亞。

  人只要還存有感情,就算是看過再多的死亡,對自己親友之死還無法坦然接受。

  從背後看,菲莉亞抬手的動作像是在拭去眼淚。

  可是當起身轉過來時,臉上卻看不到一絲哀傷的樣子,但略為紅腫的眼,卻表明了他曾文哭過一陣子。

  菲莉亞一言不發的走過穆身旁,連看都不看一眼,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在高位的人,沒有一般人想像的那麼輕鬆,不論是多尼爾還是菲莉亞,他們都必須比其他隊員更堅強,也比別人背負更多壓力。

  他們一個是將自己的不安,轉移到別的事物發洩,另一個則是隱藏在沒人的地方發洩,自己默默承受悲傷。

  穆想起以前的自己,但現在的自己又如何呢?

  原本想點燃幾根枝條來代替東方祭拜死者的線香,但穆想到神官之前的態度,為避免可能發生的問題還是作罷。

  在用東方的方式為三名亡者獻花,合掌致意後,穆匆匆離開墓地,趕上傭兵們出發的時間。

  消滅狼群的報酬,由於任務最重要的部份-芬里爾,單憑半截尾巴無法證明任務完成,因此在交涉過後,傭兵只能先得到七成酬金。

  但有另有協議,半年內如果都沒有再發現同一只芬里爾的蹤跡,那麼雇主必須支付剩下的三成酬金。

  至於狼皮的部份,由於出售量太大,沒有毛皮商能單獨吃下這批貨,而由幾個毛皮商聯合議價。

  加蘭特對價格並不滿意,只能勉強接受,不過對團裏來說還是不無小補

  於是芬里爾的事件,到此暫時告一段落。

  修可拉在回到艾梅拉城之後,立刻被送進和晨星簽約的醫院休養,養傷期間,穆就理所當然的代理隊長的職務。

  穆接任後第一件處理的事,是留守的加蘭特叫人送來兩份檔,一是槍兵隊之前受傷休養者的復員名單,一是新招募要編入第四中隊的人員資料。

  為此第四中隊所有人員都集合到練習場進行編整,一方面也讓新募人員認識夥伴。

  在重整隊伍後,各小隊的人員都處於超額的狀態,穆考慮下次向諾修提出將超額人員多編成一隻小隊,這樣可以增加兵力調度的彈性。

  不過在人員已經足夠的情況下,卻還繼續招募人員,看來諾修和加蘭特是在為即將來到的大生意做準備。

  (看來我也得先讓槍兵隊做因應戰爭的準備了)穆暗自盤算。

  在傭兵消滅狼群回來之後沒多久,又傳出有幾頭飛龍在威帕魯王國和普羅西亞王國往來的主要通商大道旁築巢的消息。

  這對兩國間的運輸和通商安全來說是重大威脅,所以晨星受聘去驅走這批飛龍。

  (維邦:二足飛龍,體型比真正的龍小很多,只能算是會飛的大蜥蝪),

  不過如果能活捉到飛龍的話,每捉到一隻,雇主都會多付一筆獎金。

  因為將飛龍訓練成為座騎的話,就可以裝備成龍騎士。

  由於可從空中偵察,先發現敵蹤,因此龍騎士是極有價值的戰略兵種。

  眼前並沒別的任務,大家都還留在團裏,因此諾修還是召集幹部們來商討。

  對於這種在天上飛的東西,魔法師和弓兵隊當然是任務的必然成員。

  騎兵隊的機動力也有相當作用,因此也被編入行動成員。

  接下來則需要有守護弓兵和魔法師的步兵,不過不需要用到四個中隊,頂多只需要一半。

  對這次的任務,多尼爾和菲莉亞都極力爭取,兩人分別強調自己隊伍的攻防能力和機動力的優點。

  為爭取出線,兩人各拉進重步兵隊和槍兵隊,演變成力量較強的一、二中隊和機動性略佳的三、四中隊之爭。

  雖然聽說平時和多尼爾有心結,可是謝布林這時也不斷發言支持多尼爾,反觀穆,卻什麼好話也沒幫菲莉亞說。

  考慮到如果要面對飛龍的突擊,攻防能力強的一、二中隊較適合,而三、四中隊的機動優勢,在對上飛龍時會完全被抵消。

  更何況還有有機動性更好的騎兵,所以諾修決定由多尼爾這方出線。

  當定案之後,一直很少發言的穆才出聲說:“如果要活捉飛龍的話,我可以提供更有效、更輕鬆的辦法。”

  一下子所有人眼光投過來,“可以說明一下嗎?”諾修直接了當的要求。

  於是穆就開始說明,他的計畫很簡單,就是用藥。

  他有一些秘方,可以使人或動物產生昏睡、痲痹或虛弱無力的症狀。

  (古代對用於麻醉、昏睡的藥物所知不多,當時許多外科手術,還是用酒精和木棍充當麻醉劑。)

  只要把這些藥塗在箭上,當藥物生效後就可以輕易的捕捉動物了。

  “這些秘方你能現在就提供嗎?”諾修向他確認。

  “當然可以,有需要的話我明天前就能做出好幾種。”穆向他保證。

  “那麼就拜託你做一些提供給弓兵隊用了,如果能成功活捉飛龍的話,這次任務你的功勞最大。”

  “團長!用這種方法的話,既然藥是穆做的,就應該讓我們執行才對啊!”菲莉亞想趁機翻案。

  諾修考慮片刻,還是決定維持原案,如果要活捉的話,壓制或搬運獵物都是由有許多壯漢的兩個中隊適合執行。

  翻案不成之後,菲莉亞恨恨的看著穆。

  雖然看見菲莉亞的怒容,但穆並未預知到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而繼續提出讓用藥的計畫更順利的方法。

  要讓箭上的藥能發揮更大功效,必須在箭頭上做一些加工。

  最有效的是用中空可以注入藥液的箭頭,可是這樣的箭頭加工複雜,可能來不及臨時趕制。

  退而求其次,則可以在箭頭上刻出幾條溝,讓藥液附在溝槽裏的方法,之前給康波特的箭也是經過這種加工方式。

  這兩種上藥方式,都是參考不同毒蛇的牙所想的,比直接塗藥在箭上有效得多。

  (毒蛇的牙主要有三種形式,針管狀的牙能將最多毒液送入敵人體內,牙上有溝槽的次之。)

  當穆把刻溝槽加強藥箭效果的方法提供給弓兵隊時,萊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你真的會做一些很特別的東西呢!”

  “那是誤會。”穆很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東西,大概是在峽谷時,從其他弓兵那知道的。

  “是這樣嗎?不過你的箭術聽說也相當不錯呢!這次沒能和你同行切磋真是遺憾。”

  “以後應該還有機會的”對方真正想要的,穆可是很清楚。

  “那麼我衷心期待那一天快點到來。”萊安說。

  當諾修宣佈散會之後,幹部中要參與明天行動的人都先離開,去做明天出發的準備。

  諾修認為穆一定不知道某些事情,要不然的話,是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險境。

  當他走過穆身旁時,低聲說了句“危險!小心!”才走進營帳。

  現場就只剩穆、菲莉亞和蕾茵三人,穆覺得諾修的警示當然別有用意,但是指什麼呢?穆一時想不到。

  不過還是先跟菲莉亞解釋自己剛才的立場比較妥當,免得菲莉亞認為自己故意妨礙他而生氣。

  還沒完全轉過身去,“嗚!”發出一聲悶響,穆就倒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腳。

  “唉!”營帳中傳來諾修的歎息聲。

  雖然穆早聽說菲莉亞的脾氣很差,但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表達忿怒。

  如果還有正常理性的人,就算再生氣,對沒有深仇大恨的同伴,應該會先動口再動手吧!

  剛才菲莉亞在穆完全沒防備的情況下,毫無預警的一腳踹在他脛骨上。

  “哈……哈……”穆痛得笑出聲音來。

  完全不理倒在地上的穆死活,菲莉亞就這麼直接離開。

  “不痛嗎?怎麼你還笑的出來?”蕾茵蹲下來問。

  “痛啊!我是體質比較奇怪,痛的時候反而會笑。”穆邊笑邊答。

  “真是奇怪的體質呢!不過這是你自找的,誰叫你做出那種事。”

  “就算是我有錯,為何要拿對付敵人的手段來對付我啊!”

  “因為背叛者比敵人更可恨。”蕾茵回答。

  “我只是判斷那樣做比較正確啊!用藥的方法很簡單,只要弓箭隊有藥和知道用法,其他的事,多尼爾他們可以做的比我們更好啊!”穆為自己辯白。

  “那只不過是個麻煩、酬勞又不高的工作,就算用加上我的方法活捉一兩隻的獎金,也不算高酬勞的工作,下這種毒手太過份了。”說時穆臉上還帶著笑容。

  “咦!你不知道嗎?那我錯怪你了。”蕾茵驚訝地說。

  “那個工作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酬勞或活捉飛龍的獎金,而是飛龍的收集品。”

  “飛龍喜歡收集閃閃發光的東西,雖然不見得發亮的東西都是黃金,可是收集的多,常夾雜著不少像寶石之類的好東西,也有人曾發現過整箱金銀珠寶。”

  “而且他們在遷移巢穴時,也會把收集品帶到新巢,不斷累積。”

  “運氣好的話,有時做上一件這樣的工作可以抵十幾件其他工作,最差的情況,也能找到一些東西增加收入。”

  聽了蕾茵的說明,穆才明白為何大家那麼積極爭取,連平日不和的人都會組成聯合陣線。

  “誰叫你這個笨蛋,在該說話的時候不開口,之後才開始賣力起來,要是你認真的幫隊長爭取機會,也不用挨這一腳了。”

  “剛才如果你早拿出王牌來,萊安一定會幫我們爭取,魔法師們也是比較靠向你的,而維黛安也不會扯我們後腿,那這份好工作就穩穩的落到我們手上了。”

  “隊長好意拉你一起賺這筆生意,你不但沒幫隊長,反而提供對方助力,團長剛也表示了,你的方法成功的話,酬勞你也有一份。”

  “剛才那樣背叛我們,只爭取自己的好處,你腳沒斷已經是隊長手下留情了,他以前曾踢斷人家腳骨的。”蕾茵同情的看著穆。

  穆可不認為是菲莉亞手下留情,剛才那腳如果換成別人挨的話,大概腳骨會被踢碎。

  “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先問清楚情況的,不過菲莉亞那邊,拜託你幫我解釋好嗎?”

  “好吧!好吧!那麼下次記得看清楚我們隊長的臉色,不過你怎麼會做那種東西,這次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以前以暗殺為業。”蕾茵看著他說。

  “是啊!我以前的底細都被你摸清楚了。”穆回答時還在笑。

  “既然這樣,那麼我不打攪了,下次小心,趕快回去制藥,我先走了。”蕾茵站起來說。

  “蕾茵,等等!”穆連忙叫住他。

  “怎麼了?還有事嗎?”蕾茵低身問。

  “先扶我回去,拜託。”穆用幾近哀求的眼光看著他。

  第二天早上,穆解開敷藥布,經過一晚已經患部已經消腫許多了。

  昨天蕾茵扶他回來之後,傷處已經腫的很厲害了,幸好他的帳蓬裏,平常為了防止有部屬受傷,早就有準備各種傷藥。

  骨頭雖然沒斷,卻也傷了筋肉血脈,這幾天都無法像平常般靈活行動了。

  菲莉亞那一腳如果力量更大些,槍兵隊就要在幾天內連換兩個隊長了。

  看到穆去開個會卻被扶回來,文姬和比茲嚇了一跳,但是明白事情經過後,兩人也不敢去跟菲莉亞理論。

  因為之後諾修特地來探望他,並且提供需要的協助,穆才能照常進行煉製藥物的工作,趕得上隊伍的出發。

  穆特地調製了好幾種藥,在隊伍出發前,諾修和萊安一起來取藥,他將製成的不同藥液說明功效後,交給諾修。

  不過他強調,因為這些藥從沒有人用來對付飛龍,而有些動物會對某種藥有抗藥性。

  (例如:兔子對茄科植物的毒性,就有很強的抵抗力。)

  所以應該每一種都試試,看那一種適合對飛龍使用,然後再用效果最好的那種。

  等諾修他們出發之後,因為腳還沒完全恢復,所以槍兵們的訓練穆只提點一下就讓他們自己練習了。

  當獨自坐在樹下休息時,穆聽見了他從小就很熟悉的聲音。

  (是蟬鳴呢!)沒想到西方也有蟬,那麼夏天已經到了吧!穆心想。

第十三章

晨星目前的駐地艾梅拉城,後天要舉行夏季慶典。

  在華斯特大陸上,有許多與東方不同的節慶典禮,有共通性的,也有地方性的。

  像新年、創誕日等節慶,是大陸共通的,各國建國紀念日或王誕,則是國家級的慶典,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各地特有的地方慶典。

  夏季祭典有許多地方都有,但時間卻有些差異。

  有些地方是慶祝陽光最強烈的夏至祭,有些地方則是在夏季將結束時舉行終夏祭,而艾梅拉城則在六月的第一個週末舉行迎夏祭。

  副團長加蘭特為此找了穆和菲莉亞過去。

  看到穆時,菲莉亞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不過已經沒有那種痛恨的眼神,應該是蕾茵有幫他解釋過。

  加蘭特開門見山的告訴兩人,為了促進傭兵團和當地居民的友好關係,因此要大家參加艾梅拉的迎夏祭。

  當天的訓練工作暫停,但相對的每個人除非有特殊狀況,至少要報名參加一項城裏的慶祝活動。

  說完之後,加蘭特各給兩人一份慶典活動內容的說明,要他們回去宣佈。

  穆看了一下活動內容,幾項重頭戲是喝啤酒大賽、射蘋果比賽、人豬泥巴摔角賽、夏季皇后選拔和祭典舞會。

  喝啤酒和射蘋果的比賽,穆可以理解。

  至於皇后選拔和舞會,雖然東方類似的活動有著不同意義,但穆也從書上和閒談知道,這些活動在西方有促進年輕男女交往的作用。

  可是人豬泥巴摔角賽是什麼呢?為什麼要舉行這種奇怪的比賽呢?

  問加蘭特為何要讓人跟豬摔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是這裏一項流傳很久的傳統活動。

  回到隊上,穆向隊員宣佈後天放假一天,但至少要參加一項慶典活動。

  聽到活動內容,許多隊員的眼睛都亮起來了,看到他們的表情,穆就知道他們想參加什麼活動了。

  喝啤酒大賽是只要交五索尼報名費,就可以無限量暢飲啤酒一小時的比賽,冠軍還有一桶啤酒的獎品,團裏的這些酒鬼當然會去參加。

  不嗜酒的女隊員則是對夏季皇后選拔和舞會感興趣,平常沒有機會打扮,正好趁這個時候展現一下自己的魅力。

  不過也有幾個對自己力量有信心的男隊員,打算報名人豬泥巴摔角比賽。

  因為這個比賽不用報名費,還提供冠軍一頭肥豬當獎品,而且城裏的肉店會免費代為製成各種肉品。

  那麼多的香腸、火腿、醃肉,至少可以當半年份的下酒菜,因此也會有人心動。

  而穆自己則準備參加射蘋果比賽,參加比賽須交兩索尼報名費,而冠軍獎品是由城裏弓箭店提供的一副高級弓箭。

  唯一比較麻煩的是得自備弓箭參賽,不過那只要去找加蘭特,向他調借弓兵隊的庫存裝備就行了。

  至於祭典舞會,加蘭特有交代,到時沒工作要做的人都得參加。

  就在許多人的期待之下,迎夏祭終於來到了。

  穆在祭典的前一天,就向加蘭特借了一套弓兵隊庫存的弓箭。

  一名弓箭手必須要能掌握弓的特性,才能射得准,所以在出發前,穆就先用借來的弓箭練習一下,將弓弦調整到適當狀況。

  他挺想要優勝獎品的弓箭,要不然每次要使用弓箭,都得去向加蘭特或弓兵隊借。

  確認狀況良好後,穆背著箭袋,握著弓準備前往比賽場地。

  剛踏出營地,穆就遇上一個穿著白色蕾絲上衣、綠色長裙,留著一頭褐色長髮的年輕女性。

  那女人在看見穆之後,笑著向他走過來。

  穆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女人,可是一時就是想不起來。

  “當~當~,好看嗎?”那女人拉著裙子轉了一圈。

  聽了那聲音,穆因為驚訝,露出他特有笑容說:“蕾……蕾茵,你怎麼會扮成這樣。”

  “嘿~嘿~,因為我也要參加夏季皇后選拔啊!”說完,蕾茵閉上一眼,輕吐舌頭,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我沒想到你會作這種打扮,感覺和平常的樣子完全不同,簡直就像是兩個人。”

  平時由於為了活動方便,女團員們都穿著長褲,頭髮也束起來或編成髮辮。

  除了換成裙裝外,蕾茵也把平日綁的馬尾髮型放下來,看起來俏麗活潑。

  而衣服搭配的感覺也很不錯,那條鮮綠的裙子和他綠寶石般的明亮雙眸相互輝映,顯得十分耀眼。

  “做為一個優秀戰士要善用自己的武器,美麗也是武器的一種,我當然也會裝扮自己啊!”說完蕾茵又轉了一圈“你覺得怎麼樣?”。

  “威力強大。”穆給了這樣的評語。

  受評的人有點哭笑不得,“你就不能另外想動聽一點的讚美,非要接我的話頭不可嗎?”

  “喔,那麼……”穆正要開始說。

  “算了,這時候再說太虛假了。”蕾茵打斷了他。

  兩人一路上邊走邊談,蕾茵提到這次的夏季皇后選拔,留守的女團員除了資格不符的以外,幾乎都參加了。

  “連菲莉亞也是嗎?”穆很難想像他會參加這種比賽。

  “因為隊長要以身作則啊,副團長要大家儘量參與,菲莉亞又不擅長射箭,難道要和一群男人一起灌啤酒,還是去和豬摔角嗎?”蕾茵理所當然的回答。

  到了城裏由於比賽報到處不同,兩人就分開了。

  “記得到時候投我一票喔!”蕾茵揮著手,遠遠的對穆喊。

  “我會的。”穆大聲回答他。

  射蘋果比賽是主要慶典活動最先舉行的。

  今年在萊安不會參加比賽的消息傳開後,參賽人員迅速增加,超過往年。

  為此,城裏的弓箭店為了宣傳,特地提供價值不菲的獎品。

  比賽開始前主持人介紹射蘋果比賽的由來,是紀念一位抗暴英雄。

  而那位英雄據說是可以在兩百呎外,一箭射中放在小孩頭上的蘋果,而不會傷到小孩的神射手。

  這個活動在紀念之餘,也有鼓勵學習箭術的作用。

  由於萊安曾像傳說中般,一箭射中兩百呎外的蘋果。

  雖然因為安全因素,比賽不是由小孩頂著蘋果,而是放在木樁上,卻也使得大家對他的箭術印象深刻。

  所以在他今年無法參賽的消息傳開前,報名的人數並不多。

  在致詞完畢後,比賽正式開始。

  一開始是射八十呎外的蘋果,每個人有射三次的機會,只要射中就可以不必再射,進入下一輪比賽。

  穆一箭中的,順利晉級,不過其他人也有許多射中蘋果晉級,只是一箭命中的人並不多。

  隨著距離加長,一百呎、一百二十呎、一百四十呎、一百六十呎,晉級的人越來越少,而維持一箭中的的只有穆一個。

  終於在一百八十呎這關,兩名參賽者都是三箭落空之後,穆一箭射穿了蘋果,獲得優勝,而結束了比賽。

  當頒獎典禮時,主持人介紹冠軍的身份,之後就開始有人倡議,比賽應該排除傭兵這一類的職業選手。

  不過考慮到會使用弓箭的職業並非只有傭兵,如果都排除的話將對參賽人數和素質造成嚴重的影響,而且也違背了比賽的精神,所以此議後來就不了了之。

  穆先把贏得和借來的弓箭送回去,當他再回到會場時,正在舉行喝啤酒大賽。

  大部份留守的男團員都參加這項活動,比賽場地只見每個參賽者拼命狂飲啤酒。

  雖然是歡樂的活動,但穆對這種比賽沒什麼好感,這種暴飲暴食的行為,實在有違養生之道。

  啤酒雖然酒性不烈,容易入口,但是喝多了還是會酒醉的,比賽時間才過一半,就有許多人喝得肚子凸起,臉色緋紅。

  團裏有幾個不懂節制的笨蛋,已經不行了還強灌,結果當場吐滿地,還得叫人扶回去。

  酒是藥王,也是歡樂之泉,不過像這種喝法,談不上享受,應該算是受罪吧?

  之後,穆最好奇的比賽就要開始了。

  在比賽場地的幾個泥坑裏,各有一頭豬,裁判用沙漏計時。

  參賽者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把豬翻倒,使其四腳朝天,再壓住它。

  包括團員的參賽者在內,每個人都和豬在泥坑裏糾纏不已,弄得渾身是泥。

  泥坑本來就滑,加上豬也滾了一身泥,非常難抓住壓倒,不斷發生參賽者被豬撞倒或滑跤的可笑場面,逗得觀眾笑聲不斷。

  穆本以為這是逗人開心的趣味比賽,但背後那位老人的話卻讓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那老人教訓身旁的晚輩說:“決不要跟豬在泥坑裏摔角,因為豬不但精通此技,還樂此不疲,而你只會得到疲累和滿身的泥。”

  這話饒富哲理,沒想到看似可笑的比賽,竟隱藏著這種深意。

  最後比賽冠軍是來自城外,一位養豬的牧場主人,大概只有這種經常與豬相處的人,才能掌握豬性,對付它們吧!

  接著就是活動的高潮,夏季皇后選拔賽。

  參賽者按照規定,必需是身體健全,年滿十六,未滿三十的未婚女性。

  瑪露西亞那些未成年的小姑娘資格不符,無法參加這個比賽,又因為不適合其他比賽,所以可以免除必須參加一項活動的規定。

  大會初審是由地方有力人士和貴賓們來擔任評審,加蘭特也受邀擔任評審。

  經過初賽之後,評審一共選出六十三位佳麗,上臺參加決賽。

  參賽的女團員們,有五名進入決賽,當中包括了菲莉亞、蕾茵、文姬。

  決賽是由觀眾投票決定夏季皇后的冠冕屬誰,而在投票前有一場拉票的活動。

  在主持人報出簡短的資料後,佳麗們一一上臺為自己拉票。

  菲莉亞和文姬放下他們結成髮辮的金色長髮,看來比平常更動人。

  文姬穿著一件淡黃色的雅致連身長裙。

  相對的于文姬和蕾茵,菲莉亞就顯得不太會搭配衣服,暗色的上衣搭配有格子花樣的長裙,看起來不太協調。

  穆對西方的服裝款式和流行並不清楚,不過從連落選的女團員都會數落菲莉亞的衣服款式老舊來想,菲莉亞好像真的不太會打扮。

  東西方對女性的審美標準不同,東方認為皮膚白晰是美人的第一要件,而西方則重視豐胸、豐臀和纖腰的完美身材。

  至於五官方面雖然有各有所好,但均勻對稱而分明是一個可以共通的準則。

  以穆的眼光來看,妝扮之後的三人是不同類型的美人,菲莉亞漂亮動人、蕾茵俏麗大方、文姬楚楚可憐。

  不過在身材容姿上菲莉亞略勝兩人一籌,只是他不擅打扮,容貌的光彩被不合宜的穿著減損了幾分。

  在所有佳麗都上臺過後,穆發現這些入選的佳麗,多半是比較有身份的女性或出自富裕家庭的女兒。

  雖說窮人家女兒比較少有打扮的本錢,但也不至於全城連一個漂亮的都沒有吧!

  看來這個比賽的初審還是受到身份地位的影響,至少就穆知道的傭兵團的部份,入選的都是職位較高的女性。

  決賽的投票方式是每個觀眾可以領到一顆特製的珠子,選定皇后人選後將票投入所屬的票箱,而每個箱子上都有所屬佳麗的名字和號碼。

  觀眾在領票後,手背上會蓋一個使用特殊染料的戳記,這種染料會滲入皮膚,要過幾天痕跡才會消失,這是預防有人重複投票所採取的措施。

  穆想起了和蕾茵的約定,於是就將領到的珠子投到蕾茵的票箱。

  當投票時間截止後,工作人員把票箱搬上臺清點。

  開票結果出來之後,由城裏一位富商的女兒當選夏季皇后。

  皇后除了得到後冠以外還有一項特權,就是任何男子都不能拒絕皇后的舞會邀約,而前五名的佳麗則可以得到一頂花冠。

  蕾茵獲得了第三名,團裏其他參賽者則都在十名以外,這種結果倒是不令人意外,因為用這種投票決定的方式來選,參賽者的人緣比姿色還重要。

  他在團裏人緣一向很好,所以團裏的票,蕾茵囊括了大半,另外他在傭兵經常出入的商店和酒店附近也很受歡迎,當然得票會勝過其他人。

  在東方類似的活動叫選花魁,是由一些風塵女子所參加的競豔,不過因為有名人士紳、文人才子的推波助瀾,倒還顯得風雅。

  西方這一類的活動則是針對未婚少女,讓男子有機會認識展開追求,兩者的性質完全不同。

  祭典的大型活動只剩下慶典舞會了,不過在舞會開始前還有一些個人性的活動,就是邀請舞伴。

  第一個邀穆當舞伴的人是文姬,他手上拿著一朵鮮花,有點臉紅的邀穆和他一起參加舞會。

  穆不會跳西方的舞蹈,打算這次先看別人怎麼跳,以後有機會再參加,所以就拿被菲莉亞踢傷還沒好當藉口。

  被回絕的文姬顯得很失望,看到那表情,穆有點後悔為何騙他。

  之後又有一些女孩來邀約,既然拒絕了文姬,當然也沒有理由再答應別人。

  找個地方坐下休息,看著別人的活動,穆發現女孩們如果邀男性共舞而被接受,就會把手中的鮮花送給受邀的男性。

  不過也有主動邀請女孩共舞的男性,如果女孩答應了,同樣會把花交給他。

  而手中拿著花的男孩,就不會有女孩再去邀他了。

  隨著時間過去,拿著花的女孩越來越少,而拿著花的男生越來越多。

  穆發現到有人在收下花之後,就將花藏起來,再有其他女孩邀約,他也照樣收下。

  這種人在打算什麼,穆可是清楚的很。

  擺明瞭就是想多收幾朵鮮花,然後再從當中挑選最漂亮的女孩。

  送花給這種人的女孩還真是不幸。

  想到這,穆隨手撿起幾顆小石子暗蓄潛勁後彈出,打在幾個花花公子的後腦勺上,讓他們昏倒在地。

  然後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別人圍觀莫名其妙的昏倒的人。

  在路上遇到比茲他們,幾個人都興高采烈的拿著花,看到穆手上沒有花時,他們就圍過來。

  “隊長,還沒有人邀你嗎?要不要我們幫你介紹幾個?”比茲一行人熱心的問。

  穆說明自己不參加舞會和理由後,他們又問:“那有幾個人來邀過你呢?”

  穆把數字說出來後,幾個人都露出羡慕的眼光,還有人暗想,(幸好菲莉亞隊長踢傷穆隊長,不然說不定會少好多個機會)。

  在和他們分開後,穆又看到一件有趣的事,以瑪露西亞為首的四個小女孩正指使著安迪。

  由於幾個女孩是隊上年紀最小的,就算有新加入的人,他們也沒資格指使別人。

  安迪年紀和他們相當,又是新加入的,就成了他們唯一可以擺出前輩姿態的人。

  被同齡的四個女孩包圍著,不曉得安迪是什麼感覺,也許很幸福也說不定。

  當穆獨自坐在角落處休息時,蕾茵戴著花冠,手上拿著花,出現在他面前。

  “幫我拿著。”蕾茵把花遞給他。

  “可是我……”穆還沒說完就被蕾茵打斷。

  “不是要你和我一起跳舞,只是要你拿著。”

  穆一時弄不清蕾茵想做什麼。

  “我告訴你喔!別誤會我對你有意思,我只是想不到要邀誰共舞,所以要你幫我拿。”

  “為什麼一定要叫別人拿,自己拿不就好了嗎?”

  “我再怎麼說都是得到花冠的美女,要是一直自己拿著花,讓人家以為我花送不出去,那不是太丟人了嗎?”

  “就當做是還我人情嘛!菲莉亞那邊可是我去幫你說好話的。”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幫你保管這朵花好了。”

  “那就拜託了。”蕾茵如釋重負般的高興離開。

  “真是的,其實他只要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丟掉就好,何必特地找一個人幫忙拿呢?”穆心想。

  太陽下山後,廣場上點起燈火,舞會隨著樂師的演奏開始了。

  穆坐在一旁看著別人跳舞,其實也是在偷學舞步。

  看到坐在一旁的穆,文姬走過來,他手上還拿著花。

  可是在走到穆身前十幾呎處,文姬突然停下腳步,注視著某樣東西。

  察覺到他的視線,穆認為他可能誤解了,舉起蕾茵要他保管的花向文姬說明。

  聽完說明後,文姬坐到他身邊,看著穆“那麼也請你幫我保管好嗎?”。

  被文姬茶色的雙瞳那樣凝視,穆沒有理由也沒有辦法拒絕,接過了文姬遞來的花。

  兩人就這樣坐著看別人跳舞。

  當樂師彈奏起一首輕柔的曲子時,文姬起身說:“這支舞的動作很柔和,不會弄痛傷處的,我們一起跳好嗎?”

  穆考慮了一下後起身站立,還沒開口時,卻有人大叫他的名字。

  來人是一名留守的團員,在稍作喘息後說:“穆隊長,副團長有緊急的事,叫你和菲莉亞隊長立刻回去。”

  穆看了一眼文姬,他神情複雜的對穆點點頭。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穆只好點頭之後轉身離開,但他清楚的聽到,背後的文姬發出一聲歎息。

第十四章

當穆進到營帳時,菲莉亞已經在裏面,身上也換回平日的穿著打扮,應該是沒有參加舞會提早回來。

  看人到齊了,加蘭特就直接說明狀況,要詢問兩位隊長的意見。

  情形是奇平鎮和史賓鎮都發生重大事故,緊急委託晨星工作。

  奇平鎮的狀況是附近出現了一個半獸人集團【歐克:豬頭人身的一種獸人】,總數在一百多人以上,不斷掠奪、騷擾鎮民和路過商旅。

  史賓鎮則是受到一股將近兩百人的盜賊勢力威脅,鎮上的警備隊和鎮民組成的自衛隊力量不足,因此委託傭兵援助。

  但團裏留守的戰力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而且當中沒有弓兵、魔法師等遠端攻擊戰力,要用這些兵力同時解決兩件任務並不容易。

  如果在以前是可以請他們找別的傭兵團協助。

  問題是為了不造成彼此的競爭,傭兵團彼此間會保持相當距離,所以這兩個鎮附近只有晨星和黑山羊兩個傭兵團。

  但黑山羊團在之前對芬里爾一戰時,大半的戰力都被瓦解了,已經無法承接這樣的工作。

  若要讓他們招募足夠個人或小隊伍形式的冒險者或賞金獵人來進行工作,則又緩不濟急。

  在這種情況下,晨星不得不同時接下這兩個工作,要不然會有一邊傳出見死不救的批評。

  加蘭特用兵的本事遠不及交涉的本領,所以找來穆和菲莉亞討論,希望能有效解決兩邊的問題,而且不會引起不滿。

  “我是想請兩位各帶自己的中隊去執行任務,先解決的人就去支援另一邊,這樣如何呢?”加蘭特先說自己的想法

  菲莉亞脾氣雖然差,但對戰術、戰略的研究並不含糊,長期的經驗累積使他對兵法的運用也有相當心得,馬上就指出這個策略的缺失。

  “這種兩頭作戰太勉強了,兩邊都要面對和自己數量相當的敵人,這麼做即使兩邊都打敗敵人,也會受到相當創傷,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穆沒有說話,只是點頭贊同菲莉亞的看法。

  “你們兩人的意思是應該擊破一邊的對手,再對付另一邊嗎?”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要先對付哪邊呢?不管先去哪邊,都會招來另一方雇主的不滿。”

  對於加蘭特這個問題,菲莉亞和穆兩人心中早有解答。

  之前在峽谷那幾天,幹部們經常討論戰術兵法的運用,彼此的程度雙方也清楚,兩人都知道對方也有同樣的看法。

  沈默了一陣之後,穆知道自己欠菲莉亞一筆帳,於是先開口說:“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

  “是什麼方法?”加蘭特問。

  “同樣是兩頭作戰,可是細節有點不同。”穆開始說明細節。

  “將大部份兵力編成主力部隊,採取主動攻擊行動,讓這隊以優勢兵力先消滅較容易擊敗的敵人。”

  “剩餘的少數兵力則編成防守部隊,利用防禦設施對抗另一邊比自己數量多的敵人,先拖住敵人、爭取時間。”

  “等主力部隊過來會合,再以全部戰力消滅敵人。”

  “這樣做,較晚處理的求助者,也不會有我們不重視他們死活的感覺。”

  這次換成菲莉亞不說話,點頭贊同穆的看法。

  “那麼要怎麼分配任務呢?”加蘭特問。

  “就由我擔任防守的工作,菲莉亞擔任主力吧!”

  這個對付兩路來襲敵人的戰術,菲莉亞也很清楚,之所以不講,是因為誰提出來,誰就得去擔任用防守的工作。

  防守的人只有完成一件任務的功績,但潛在的危險性卻要比主力部隊大。

  如果敵人在主力還沒有到達前,就傾巢而出,發動猛烈攻擊,防守者就算守住了,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提出計畫的人總不能厚著臉皮,叫別人去擔任危險又低酬的工作吧!

  “那麼先對付哪一邊呢?”

  加蘭特提出問題時,兩人立刻給他答案。

  “不論從兵力還是態勢上,都應該先解決半獸人集團,半獸人以搶奪商旅為主,盜賊團卻是襲擊城鎮。”

  “以防守部隊來說,防守出沒不定的半獸人集團搶奪十分困難,若是防守以城鎮為目標的強盜團就不同。”穆說道

  “以攻擊部隊來說,要主動出擊,對付在野地裏生活的半獸人集團,要比去攻擊有設置防禦工事的盜賊山寨要來的容易。”菲莉亞也提出見解。

  由於雙方看法近似,所以會議進行的很順利,另外為了增加運用的彈性和互補,決定都採用混編的方式編制隊伍。

  因為防守隊還可以協同鎮上警備隊作戰,因此輕步兵的八個小隊和槍兵的六個小隊,只各撥兩個小隊給穆,其餘全歸菲莉亞指揮。

  接著兩人又為防守的團員爭取特別津貼和討論一些戰法上的問題。

  津貼的事加蘭特答應的很爽快,至於戰術就留給兩位隊長去討論了。

  兩人考慮今天有不少人喝醉,而且夜間趕路太消耗體力,因此決定明晨出發。

  會議結束後,兩人就各自回到隊上,為明天的行動作準備。

  “為什麼是你來支援防守部隊呢?難道是昨天的比賽結果讓你得罪菲莉亞,才被派來做這種工作。”穆看著帶領兩個輕步兵小隊的領隊道。

  “菲莉亞才沒那麼小心眼,這可是我自願來幫你的,你可要好好感謝我哦!”說時,蕾茵用食指彈了一下穆的額頭。

  “是這樣嗎?那我還真是感動呢!”穆摸摸自己的額頭說。

  “其實是我以前在史賓鎮住過,跟那裏的人比較熟,如果由我去交涉的話,會比較好講話。”蕾茵掩著嘴輕笑。

  而槍兵這方面,原本穆打算讓他們用抽籤決定哪兩個小隊加入防守部隊,可是最親近穆的比茲和文姬小隊,卻自願跟穆一起行動。

  經過幾次的任務和這段時間的訓練,這兩個小隊的隊員都相信,即使人數處於劣勢,穆也有辦法用奇妙的方法取勝。

  四個小隊合計有將近百人的兵力,盜賊雖有兩倍的人數,但善用地利防守的話,也是可以對抗的,而且還有鎮上警備隊支援。

  所以穆不擔心守不住,只是考慮萬一敵人真的來襲,要如何將己方傷亡減到最低,並給予敵人最大的打擊。

  不過這一切還是要等實地堪察後才能下定論。

  經過一整天的急行之後,一行人終於在傍晚到達史賓鎮。

  在進入前發現到有剛被破壞,還沒修好的防禦措施,應該是最近幾天才受到攻擊過。

  進入鎮裏後,看到走在隊伍前的蕾茵,有許多鎮民和他打招呼,蕾茵也一一回應。

  (以蕾茵的性格和行事,應該到哪人緣都會很好的。)穆心想。

  “蕾茵,好久沒看到你了,你這次是當領隊,帶這些人手來幫我們對付盜賊的嗎?”一個鎮民過來問。

  “是來幫忙的沒錯,不過領隊是旁邊這位,我只是副領隊。你家裏沒事吧?好像這幾天盜賊有來過。”

  “沒事!沒事!現在只要家裏的人都平安就算沒事,有些人家裏……唉!”那鎮民歎了口氣。

  “發生什麼事嗎?”蕾茵幾乎認識這裏的所有的人,所以也緊張起來。

  “前幾天盜賊來攻擊,殺死好幾個人,又抓走幾個女孩,今天甚至於……唉!”那人話沒說完就又歎氣起來。

  “那鎮長現在在家裏嗎?我們先跟他討論對抗盜賊的事。”蕾茵著急的說。

  那人一聽到鎮長,臉色就變得更沉重,說:“他今天大部份時間都待在教堂裏,你去那應該可以找到他。”

  “教堂?他在那幹嘛?他家裏出什麼事了嗎?他們家的女兒愛琳沒有事吧?”蕾茵提出一連串的問題,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他以前在這裏時,和愛琳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人搖搖頭說:“你到教堂去,見過鎮長和愛琳,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交代一名認得路的小隊長,帶大家先去休息的地方,蕾茵就轉身說:“穆,你跟我一起去教堂看看。”就拉著人往教堂的方向跑。

  當蕾茵喘著氣,推開教堂的大門後,就看見鎮長的身影,可是卻沒見到愛琳。

  (不是說鎮長和愛琳都在教堂嗎?)這時蕾茵才發現教堂裏面有一具棺木。

  (不會吧!難道說……)在還沒有確認前,蕾茵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他不敢直接問鎮長,所以將旁邊的鎮民拉到一旁問。

  “前天晚上,在鎮的北邊出現許多火炬,警備隊長發現是盜賊來襲,就把所有的警備隊集中到北邊對抗。”

  “可是卻有另一批盜賊從南邊偷襲進來,除了殺死幾個人,搶奪不少糧食和值錢的東西,還擄走四個年輕的女孩,連鎮長的女兒愛琳都被抓走了。”

  “為了救回被抓走的女孩們,警備隊長獨自追了出去,卻受了重傷回來。”

  “今天早上盜賊把愛琳送回來,可是回來的卻是赤裸的屍體。”

  “那些盜賊放話說,給家屬五天的時間準備錢,那些被抓走的女孩每人要付兩萬索尼贖金,要不然就等著見到其他三個女孩的屍體。”

  聽到這些事,蕾茵為朋友之死流下眼淚,也對盜賊的囂張感到氣忿不已,而穆卻陷入沉思。

  蕾茵走到鎮長的身旁安慰他,向他保證一定會盡全力消滅這批沒人性的盜賊,好為愛琳報仇。

  聽到他這麼說,在他們來之前已流過不少淚的鎮長又痛哭起來。

  但剛才還在沉思的穆,這時卻做了一件極失禮的事。

  他走到死者棺木的身邊,伸手就要揭開蓋住死者全身的白布。

  及時發現的蕾茵連忙拉住他,“你幹什麼啊?穆!你這樣做對死者很失禮的。”

  “真對不起,他是從東方來的,不曉得我們這邊的一些習慣,才會做出這麼失禮的行為。”蕾茵連忙向鎮長道歉。

  受這突發狀況影響,鎮長也被轉移心神,開始上下打量穆的樣子。

  “既然他是不知道才會這樣做,而且又是女人,蕾茵你就不要太責備他了,只要告訴他不可以這樣就好了。”

  聽到鎮長這樣說,曉得他並沒有生氣,蕾茵松了一口氣。

  (而且又是女人?)這時蕾茵突然發現一件他過去沒仔細想的事。

  從認識以來,穆的一舉一動都像是男性的反應,蕾茵從沒懷疑過他的性別。

  但仔細觀察的話,穆的聲音和外表真的很像女性。

  不過“你真的是男人嗎?”這種問題好像很蠢。

  而且可以想像,對方大概會說:“啊!不瞞你說,其實我是個女人。”

  想到那個場景,蕾茵用力搖頭,看能不能把那些怪念頭從腦中趕出去。

  為了不讓穆繼續做出奇怪的事,蕾茵趕緊拉著他出了教堂。

  走出教堂後,蕾茵正要對說教,告訴他要注意西方的一些禮節習俗,不可以那樣亂來時,才發現穆還是一副想事情的樣子。

  用力吸一口氣之後,“穆!”他大喊一聲,受了驚嚇的穆才回過神來。

  “你到底怎麼回事啊!從剛才就一直這副怪樣子,到底是在想些什麼?”蕾茵有點生氣的說。

  “嗯,其實我覺得這裏發生的事有很多疑點,可是還有些地方沒想通,所以才會想得出神了。”

  “疑點?是哪里有問題嗎?”

  “現在都只是我的猜想,得收集更多的消息和證據我才能斷定。”穆回答道。

  “是這樣嗎?那我們先去找警備隊長吧!他和盜賊交戰過,應該會知道比較多事情。”蕾茵提出了建議。

  “我也正這麼想,有很多事要等見過警備隊長才知道。”

  兩人到警備隊的駐所後,警備隊員們大部份都認識蕾茵,很快就帶著兩人去見警備隊長。

  警備隊長夏卡洛是一年多前來到這裏的,當時的隊長看中他的劍術高明,請他擔任副手,半年前隊長因意外身亡,才由他繼任隊長。

  蕾茵上次來史賓鎮是在那之前的事,所以兩人並不認識。

  旁人為夏卡爾介紹兩人身分,兩人說明來意,是為瞭解前天晚上盜賊襲擊鎮上的經過。

  於是夏卡爾就開始述說前天晚上發生的事。

  那天入夜以後,大批的盜賊就帶出現在城鎮北方,為了抵抗來自北邊的敵人的攻擊,所以他將所有的兵力集中起來,準備對抗敵人。

  經過苦戰後,終於打退敵人。

  不料敵人還有另一支隊伍,偷偷的從南邊進入,襲擊鎮上有錢人家的住宅。

  盜賊搶走大批財物,還擄走了包括鎮長千金在內的四個女孩。

  他追著盜賊逃走的方向去救人,終於被他追上了,遇到七名盜賊,其中四個人先把女孩帶走了,留下三名好手來對付他。

  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他終於殺死三名盜賊,可是也被盜賊在臂上刺了一刀。

  這時逃走的盜賊已經不見蹤影了,因此只好先放棄追蹤。

  第二天,他又上山去找盜賊的根據地,想救人回來,可是搜索了很久都找不到。

  結果今天盜賊就送回了愛琳小姐的屍體。

  當他說完後,歎了一口氣說:“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時無論如何我都會追下去的。”

  旁邊的警備隊員說:“其實當時隊長已經很拼命了,他那晚回來時,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呢!”

  聽到這,穆說:“其實我懂一些醫術,這次帶著一些很有效的傷藥,如果願意信任我技術的話,請讓我幫你治療吧!”

  蕾茵也在旁幫腔說:“他的治療有些和別人不一樣,不過真的很有效。”

  夏卡爾推不掉,只好讓穆動手。

  穆先用火烤過幾根針後,將針插在傷口附近,夏卡爾立刻就覺得傷處的疼痛消失了。

  穆特地回其他傭兵那一趟,從行李中拿出一罐傷藥回來。

  夏卡爾的左臂上的傷,可看得出是被長劍所刺傷的,穆為這道傷口重新上藥。

  新敷上的藥讓人感覺很舒服,重新包紮好之後,夏卡爾連聲稱謝。

  看到一旁一把有精細飾紋的長劍,穆問道:“這是你用的劍嗎?可以借我看看嗎?”

  夏卡爾點點頭後,穆拔劍觀視,彈了一下劍脊,劍身發出一股低鳴。

  “相當不錯的劍,像閣下這種高手才配得上這把劍。”穆稱讚道。

  “我已經用它很久了,已經有十幾個人死在這把劍下。”夏卡爾有幾分得意的說。

  當穆走出房間時,蕾茵正在跟警備隊員們講話。

  看到同伴出來,蕾茵和其他人道別幾句,就陪穆一起離開。

  “說真的,那個夏卡爾真是個草包,他的劍術也許不差,可是指揮作戰實在是太差勁了。”

  “盜賊那麼明顯的佯攻戰術,居然也會上當,要是他聰明點,愛琳也不會死了。”

  蕾茵對於自己朋友喪命的事,還是耿耿於懷。

  “我倒不覺得他有那麼差,而且我還從他的劍發現一件重要的事。”

  “是什麼事呢?”蕾茵好奇的問。

  “我的調查還沒完,等調查完之後再說吧!”

  “怎麼你老是喜歡把事情弄得好像很神秘的樣子。”蕾茵嘟著嘴說。

  “反正你早晚會知道的,那麼我們先分開,等我調查的差不多再回去找你。”穆做了個再見的手勢,就一溜煙的跑掉了。

  “真是的,以男人來說的話,這種要女人等他的,是最差的類型之一。”蕾茵看著他變小的背影說。

  穆還沒回來之前,為了防止盜賊再度來襲,蕾茵先將傭兵排班,加入警備隊的夜間戒哨和巡邏。

  雖然說不久前盜賊才來襲過,又提出贖金的要求,但不代表可以掉以輕心。

  有時那只是用來鬆懈防備的手法,以前就曾有不少這樣的例子。

  正副小隊長以上幹部的巡邏時間則另外安排,因為他們得負責督導隊員認真執勤。

  睡夢中的蕾茵覺得有人在推自己,這次任務的休息房舍,只有他和穆是單獨使用一個房間。

  他以為是自己前一班巡邏的文姬來叫他起床換班,就睡眼惺松地要脫掉長睡袍更衣。

  當蕾茵脫了睡袍,赤裸著身體之後,這才發現旁邊的人不是文姬,而是穆。

  嚇得他拉著毯子往床頭靠,“你……你想幹什麼?”

  (之前我還在想他的樣子像女人,沒想到今晚他就來夜襲我)想到這,蕾茵一下慌了手腳。

  穆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安靜。

  “蕾茵,我的調查只剩最後一項還沒完成,要有人幫我,你是最合的適合人選,所以我才來拜託你。”穆小聲的說。

  “那麼我先在門外等你。”說完穆輕輕的走出去。

  “這傢伙完全不考慮別人的狀況,真是最最差勁的類型之一。”

  莫名其妙地被占了便宜,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蕾茵起身穿衣時說。

  “你到底要我幫你調查什麼?”蕾茵一走出房門就問這個問題。

  “我打算去驗屍。”穆小聲的回答。

  “你是指愛琳的屍體?”

  穆點點頭。

  “你這個渾蛋,半夜跑到我房間把我叫起來,居然是要我去幫你把我的好友剖開來看。”蕾茵壓抑著聲音罵道。

  蕾茵曾聽說有些醫生會半夜去偷屍體,然後解剖開來研究死因,沒想到穆也會來這一套。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只是要檢查愛琳身上的傷痕,不會剖開屍體的。”穆趕緊跟蕾茵解釋。

  “而且這對證實我的推論是很重要的,愛琳死亡的真相很可能和人家說的不同。”

  “真的?”蕾茵聽到他的說法有些意外,愛琳是被盜賊擄走後遇害的,這當中還會有什麼隱情嗎?

  他稍作考慮後說:“好,我幫你,可是你要先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路上我再告訴你,走吧。”

  於是兩人在不驚動其他人的狀況下,悄悄離開了房子。

  “修可拉先生曾經跟我說過,如果強盜搶到女人,都有一定的作法。”

  “搶到女人的強盜,有權第一個享用,然後是依地位高低的幹部和立功的人,至於地位低和沒有功勞的人是沒份的。”

  “如果是有錢人家女兒,則在玩過了以後,要家屬拿出贖金來贖回。”

  這時蕾茵在心中咒駡強盜,雖然這些事早就聽過,還是忍不住氣憤起來。

  “會被殺掉用來威脅的,是玩膩了,家屬又拿不出贖金的。”

  聽到這,蕾茵也發現不對勁,愛琳沒有理由第一個被殺,用來威脅其他家屬交出贖金,在四個女孩中,他是長得最漂亮,家庭也最富有的啊!

  “所以如果愛琳真的是被殺的話,那就大有問題了。”

  這時兩人已經來到教堂旁邊。

  因為以前曾有人在死去後,經過一天又醒來,所以有些地方的習俗,死者會停屍一日之後再下葬,而愛琳的屍體今夜就停放在裏面。

  蕾茵試著推了一下門,發現門已經上鎖了,正要想該怎麼辦時,穆已經拿出一根細鐵棒在那掏弄鎖孔。

  才一下子,“喀當!”一聲,鎖已經鬆開了。

  “為什麼你會開鎖開得這麼熟練?”蕾茵問道。

  “說句老實話,我以前當過機關技師。”穆回答。

  (我就知道他這樣回答,不過看起來比較像當過小偷。)蕾茵心想。

  進到教堂,把門虛掩上之後,穆叫蕾茵幫他把風,注意聽外面的動靜,以防有人經過。

  掀開覆屍的白布,底下的女屍,赫然是一絲不掛的,這倒省去了驗屍者的麻煩。

  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屍體被送回來後,已經變得僵硬而無法為他穿上乾淨的壽衣。

  所以打算等屍身變軟以後,再為死者穿上壽衣。

  所以鎮長之前看到髮辮,認為穆是女人,就沒有追究他要拉開白布看屍體的事,如果他認為穆是男人,當場就會大發雷霆了。

  而穆從屍體的軟硬情況來判斷,死者是今早才死亡的。

  而從死者下體,也可以判斷出這兩天受到相當程度的侵犯。

  最重要的是脖子處繩痕,也是死者的死亡原因,很明顯的那不是上吊自殺的繩痕。

  完整的在頸部中間繞成環型的繩痕,明白的指出,他是被人從身後用繩子勒死的。

  得到最後的證實,穆對這幾天發生過什麼事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

  目的達成後,兩人迅速離開現場,到了安全的地方後,蕾茵不急著問結果,先問了另一件事。

  “既然你會開鎖,只是要找人把風,為何不找比茲或文姬而是找我呢?”蕾茵提出了自己的懷疑。

  “因為你身手比他們兩人好,更重要的是,愛琳是你的好友啊!”說時穆把頭別過去。

  (原來他還是會考慮到別人的立場的。)蕾茵看著穆的眼光,這時就變得溫柔多了。

  如果他知道穆沒說出的下半段原因,一定會大罵“真是最最最差勁的類型了” 。

  穆沒說出的下半段原因是“萬一失風被發現,還可以把事情推到蕾茵身上,說他因為思念亡友,忍不住私自進去吊念。”

  只是穆絕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第十五章

“對於愛琳之死,你到底查到什麼線索?”蕾茵問。

  “你認為愛琳為什麼會被殺呢?”穆反問。

  “一定是有某種原因,讓盜賊必須殺死他。”蕾茵回答。

  “沒錯,原本最有利用價值的愛琳反而先被害,一定是有某種原因,可是會是什麼原因呢?”

  這次蕾茵沈默了片刻沒有回答,穆接著說下去。

  “我問過鎮民,愛琳是個不擅武藝的普通千金小姐,盜賊即使放他回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除非……他知道了什麼會危害到這些盜賊利益的秘密。”

  “會不會是他們怕愛琳記下了到盜賊山寨的路,所以才殺死他的。”蕾茵問。

  “如果是這樣,那其他三人也應該被殺啊,盜賊會來要贖金,就表示那三人還活著。”穆一下就否定了這個說法。

  “而且晚上又是被抓走,不要說認路不容易,就算認得路,如果他自己不說,又有誰會知道。”

  “那還有什麼會危害到盜賊的秘密,會被愛琳知道呢?”蕾茵疑惑的問。

  “這個秘密應該是很明顯,很容易瞭解,例如:一個人的身份或名字。”說時,穆的眼光變得銳利,讓蕾茵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會被看穿一樣。

  仔細思索穆的話意後,“你是說鎮上有人……”蕾茵忍不住提高音量。

  發現自己的失態可能驚動別人,蕾茵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穆點點頭之後說下去,“而且這個人的事,盜賊沒理由在愛琳面前說,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人自己出現在他面前。”

  “特地出現在愛琳面前?為什麼要那樣做?沒道理啊!他出現在愛琳面前想幹嘛?”蕾茵覺得這個推論有點離譜。

  “你以為這兩天那些盜賊對愛琳做了什麼?”

  聽到穆這樣問,蕾茵先是一愣,然後臉漲得通紅而又充滿怒意。

  “沒錯,那個人對愛琳也做了相同的事,也許是為了報復而做的,由於他的關係才能抓到人,甚至可能是照強盜們的慣例來做的。”

  穆冷靜的繼續說下去,“我想你和鎮民談話時可能也聽過,愛琳最近才拒絕某人的求婚。”

  “而且我把打聽到的不少消息,綜合起來看後發現,這求婚者的行事很有問題。”

  “另外許多證據都顯示,就是那人提供盜賊協助和情報,讓他們來襲擊鎮上的。”

  聽穆一一解說那些證據後,蕾茵憤恨地握緊自己的拳頭,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明天我就去找鎮長,揪出這個惡魔。”

  “不行,在鎮上直接動手的話,我們還不清楚他是否有其他同黨,如果讓他的同黨發難挾持人質逃離,那就麻煩了。”

  “所以我們要想別的辦法對付他。”

  “明天一面調查哪些人可能是他的同夥,另一方面放出假消息,讓他有所反應。”

  “那要放什麼假消息?”聽穆那麼說,蕾茵急切的問,他迫不及待的想手刃害死他好友的惡徒。

  “就說有人送信來,說團長會比預定早回來,到時會帶全團戰力過來一舉消滅盜賊。”

  “我們全團的兵力是盜賊的五倍,又有魔法師和大批弓箭手,要對付這些盜賊就像大人和幼兒打架。”

  “那個傢伙和盜賊已經是命運共同體了,如果盜賊被攻破,俘虜一定會供出他來,所以他一定設法通知盜賊防備或逃離。”

  “到時注意誰要離開鎮上,尤其是和他接觸後離開的,若他沒有同黨,就會自己去通風報信。”

  “然後我們只要尾隨在報信者之後,等適當的時機再下手活捉,不管報信的是同黨還是他,都可以直接拷問,好獲得一些情報。”

  當兩人商議差不多時,已經聽到巡夜的人回來準備換班了,於是穆先回到自己房間。

  當穆才躲進房間,回來準備換班的文姬就進來了,看到蕾茵已經站在房間外面,他感到有點意外。

  因為蕾茵一向是睡得很熟,沒人叫是起不來的,不過他並沒說什麼。

  當晚的巡夜結束後,因為一直想著這整個事件,蕾茵的心情和思緒一直維持亢奮,以致於很難得的失眠了一整晚。

  第二天,穆和蕾茵兩人一起去教堂見鎮長,告訴他晨星全團的戰力,過幾天就會到達,到時候就會一舉進攻。

  等將那些盜賊抓住後,就會用最嚴厲的方法拷問後再處死,好為死去的愛琳報仇。

  另幾名在場的鎮民也紛紛安慰鎮長節哀,殺女之仇很快就可以報了。

  兩人走出教堂後,蕾茵問道:“那麼接下來是不是該去跟包括目標在內的人,宣佈這個消息。”

  “不用了,剛才教堂裏的人很快就會把消息傳開來,到時他一定會叫人或是親自來確認的。”穆回答。

  兩人沒有等多久就等到想等的人,對方是親自來問的,不過這還不能代表沒有同黨。

  雖然不多,不過這幾年來,還是有幾些新面孔搬來鎮上,穆都派人監視他們有無和目標接觸。

  快中午時有傭兵來報告,說有人要去鄰鎮連絡,請他們援助史賓鎮。

  門口的哨兵勸他讓別人去就好,可是他堅持那是他應該親自完成的工作,哨兵沒辦法,只好讓他出去。

  蕾茵聽完之後沈著臉不說話,提起劍就往外沖,穆從後面趕上拉住他。

  “不用急,他那個樣子沒辦法用跑的,馬上就能追上,而且他是從往鄰鎮的路出發的,會繞一點路,我們只要先到前面的路埋伏就能等到他。”

  聽穆那樣說,蕾茵才發現自己太急躁了。

  “抱歉,只要一想到那個惡棍是怎麼對愛琳的,我就忍不住氣憤起來。”

  “放心,你很快就能為愛琳伸張正義了。我們先準備好再出發吧!”

  “不過他那個樣子還得親自去通風報信,可見他並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同黨,這對我們來說倒是好消息。”

  將一些事務交代給小隊長們之後,穆又帶了弓箭,兩人才從鎮上離開,到往盜賊盤據地區的必經之路上埋伏等著。

  兩人等了快一小時後,目標終於出現了,蕾茵用力的握緊劍,穆卻從身後按住他的肩頭。

  “不要衝動,等他接觸盜賊之後再下手,讓他無可抵賴,就可以直接拷問他。”穆小聲的說。

  而他們的目標,不曉得自己已經被發現了,繼續往山上走。

  走過一大段山路後,一道身影從樹上跳下來,攔住了目標。

  “夏卡爾,你今天來幹什麼?付贖金的事不是已經講好了嗎?怎麼,難道那兩天沒玩夠,今天想來玩另外三個嗎?”

  攔人的是盜賊派在外面監視的暗哨。

  “今天不是為了那種事來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們首領講。”

  於是夏卡爾開始跟那名哨兵說傭兵團要大舉進攻,還有傭兵團的兵力、擁有兵種等情報。

  等他說完後,那名盜賊搔搔頭說:“你講了那麼多,還要三個小時才換班,我哪記的住,我看這樣好了,你自己去跟首領講。”說完就準備爬回樹上躲藏。

  夏卡爾剛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回頭一看,還沒看清什麼,大腿就傳來一陣又痛又麻的感覺。

  低頭一看才發現大腿上插著一隻箭,而剛才那名盜賊,頭上也插著一隻利箭,已經沒有氣息。

  更遠的樹叢後,走出了兩人,正是穆和蕾茵。

  剛才因為距離太遠,所以蕾茵聽不清楚兩人在說什麼。

  而穆原本的聽覺經過訓練,要比別人強一些,又運氣讓聽力變得更敏銳,把剛才的對話聽了個大概,決定利用這三小時來完成所有的事。

  為了避免有人逃掉,引來其他盜賊,所以先殺射殺暗哨,再用淬有麻藥的箭射傷夏卡爾的腿。

  “拋下劍,不許叫,否則這一箭就射穿你的頭。”穆威脅道,他可不想有人聽到喊叫聲而過來看。

  看到眼前一箭斃命的盜賊,對著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夏卡爾用力點頭,然後拋開劍,不敢出聲。

  在把夏卡爾綁好、塞住嘴,拉到隱蔽處,再將盜賊的屍體拖到樹叢後隱藏,掩蓋曾發生狀況的痕跡之後,兩人就準備開始拷問了。

  “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發現?”

  夏卡爾沒法說話,只能搖頭。

  “我告訴你,一開始我們聽說那晚的經過,就覺得你的指揮太奇怪了。”

  “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你敢獨自去救人更是奇怪。”

  “當有人說你回來時傷口還在流血,我就可以肯定你有問題了。”

  “要是你真的從山上一路流著血回來,你早就倒在半路上了,就算得救,也要躺在床上好一陣子。”

  “我一檢查你的傷口和劍,就知道那是你用自己的劍假造的傷,應該是快到鎮上時才刺的。”

  “所以我告訴你,你那些招式我都看得透,你敢玩什麼花樣,只是給自己找苦頭吃而已。”

  穆在開始審問前,先說這一段話,目的是希望震懾住對方,好讓他不敢說謊。

  蕾茵用劍抵住夏卡爾之後,穆取出塞住他嘴的布團開始問話。

  一開始問他如何和盜賊勾結上的,夏卡爾說是因為他以前就和盜賊首領認識。

  他之前因為行為不檢,鎮長有意撤換他,為了保住地位,所以去追求鎮長的女兒,結果沒想到反而被羞辱。

  於是找上認識的盜賊頭目,合謀襲擊鎮上的計畫。

  一方面報復拒絕他的愛琳和想撤換他的鎮長,一方面作出英勇和盜賊作戰的姿態,提高他的評價。

  為了讓人家更相信他,還狠下心來刺自己一劍。

  “約定的報酬,除了搶到的錢會分我一成,我還可以得到愛琳的第一次。”

  “沒想到那婊子早就不是處女了,根本就沒見血,平常還裝成一副聖女的樣子。”

  聽到這話,蕾茵勃然大怒,舉起長劍就劈下。

  “鏘!”的金屬交擊聲中,濺出幾點火花。

  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長劍竟被穆單手用劍架住。

  蕾茵的長劍是把品質精良的好劍,可是遠比不上穆的劍,因此弄出一個缺口。

  射出的碎片有幾顆劃過夏卡爾的臉,血流滿面的臉這時不斷抽搐著。

  “蕾茵,我們還有很多話要問他,因此現在不能殺他。”穆用不帶一絲情感的冷靜語氣說。

  心情稍為平復之後,過去從沒和穆交手過的蕾茵,才驚訝的發現,穆竟然有用單手架住他憤怒一擊的力量。

  開始問到盜賊內部的情形時,夏卡爾先說盜賊的人數將近一百人時,穆重新塞住他的嘴。

  然後用像短矛的劍刺在夏卡爾的手掌上,再用力轉動。

  嘴巴被塞住無法大聲喊痛的夏卡爾,從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哼聲。

  穆表情帶著微笑,眼光卻十分凶戾的看著他。

  “你以為我們不知道盜賊的確實人數嗎?我們早就從情報和那天的攻擊情況判斷出來了,問你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騙人。”

  “你要是以為我會估計錯誤而魯莽的去攻擊,讓你有機會逃命,那就大錯特錯了。”

  “如果你想多活些日子,就老實回答問題,要是再敢欺騙,等我發現以後,絕對用最狠毒的方法宰了你。”

  看到那種眼神,不止夏卡爾,連蕾茵也覺得害怕。

  (這個人真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穆嗎?)

  接下來在暗哨的情報、盜賊根據地位置、營帳房舍數量等問題的盤問上,夏卡爾不敢再弄花巧。

  但是他並不是盜賊內部的人,所以只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形。

  當問完所想知道的事以後,穆重新塞住夏卡爾的嘴。

  “你可以動手了,蕾茵,你不是要為愛琳報仇嗎?”

  聽到這話,蕾茵一下子愣住,事實上他對眼前的人的憎恨,在揮出那憤怒的一劍之後,已經消散了大半。

  (剛才不是說,老實回答問題的話,就讓他多活幾天嗎?)。

  而夏卡爾這時則拼命扭動身體,像條剛被釣出水面的魚。

  看見蕾茵不動手,“不想動手了嗎?也好,這種貨色由我代勞就行。”說完,長劍直接刺入夏卡爾的心臟。

  掙扎的動作一下子停住,穆拔出劍以後,屍體向旁邊倒下。

  “為什麼要殺他,你剛才不是說要留他性命的嗎?”看到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蕾茵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因為他已經沒有用了。”說完,穆轉過身來對著蕾茵。

  看到穆的眼神,蕾茵忍不住退了一步,靠在身後的樹幹上,因為那個眼神竟然和平常一樣。

  (那個那一大筆錢送給照顧孤兒的女人的穆,和這個能毫不在乎地殺死答應過饒他一命的人的穆,真的是同一人?)

  像是沒有察覺到蕾茵的恐懼一樣,穆繼續說下去。

  “對壞人仁慈,就是對好人殘忍,像他這種人,留著不但無益,反而可能有害,儘早除掉他才安全。”

  “可是你不是說先不殺他嗎?”問時,蕾茵低下頭去不敢看著他。

  “那只是要讓他相信自己有活命的機會,那樣才會能讓他招出想要的情報,要不然的話,就得用極大的痛苦讓他只希望能早點死,那樣做要麻煩得多。”

  “更何況,我根本沒必要和他講什麼信用。”穆說話的聲調,就和平常沒兩樣。

  (我不認識這個人,我認識的穆雖然會很多奇怪的事情,懂得許多狡滑的詭計,又經常喜歡胡說八道,可是是個善良的好人。)蕾茵按住自己顫抖的雙肩。

  沈默了片刻,蕾茵開口問:“幫助孤兒的穆,使用詭計的穆,和我說笑的穆,使用奇妙本領的穆,和我眼前的穆,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穆呢?”

  “你看到的都是穆,他們都是一體的不同面而已。”

  從昨天開始不斷發生的變化,一直強烈地刺激蕾茵的精神,在聽到這個回答後,他覺得所有的疲累感都瞬間湧上來。

  發現穆以前沒有顯露出來的殘忍無情之後,蕾茵不曉得自己要怎面對他。

  看到地上的屍體,因為這個人,蕾茵覺得自己在短短幾天內,失去兩個他當做好朋友的人。

  “對不起,我太天真了。”蕾茵轉過身去,這時兩道濕熱的液體滑過了他的臉頰。

  “我覺得不太舒服,想先回去,抱歉。”說完,他跨出了腳步。

  “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給我處理。”

  當蕾茵的身影逐漸變小以後,穆臉上露出異樣的笑容。

  “果然是嚇到他了,這樣也好,如果繼續相處下去,他知道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因為擔心蕾茵的情形,把屍體先藏著後,穆就跟在他身後,直到蕾茵回到城鎮附近,才放心的轉身折回來。

  匆匆的挖了兩個淺坑,把屍體掩蓋起來,盤算一下之後,認為只是失蹤一個週邊暗哨,還不致于會讓盜賊產生強烈反應。

  不過情報還不夠多,要和敵人作戰,掌握越多的情報就越有利。

  在找了一個安全的隱蔽場所之後,穆解開了左手的布帶,喚出了自己偵察敵情用的式神——黑曜。

  然後將魂魄附於式神上,好讓自己能看見式神所能看見的一切。

  從空中俯瞰地面,很輕易的就找到了從夏卡爾口中問到的盜賊據點。

  這山寨是建在一個三面是高聳山壁,只有一面開口的山谷中,而開口的那一面,又建起了柵欄等防禦工事。

  而前面又有一大排濃密的樹遮蔽著,如果從地上搜尋的話,可能要到離山寨柵欄不遠處,才會發現這個據點。

  裏面有十幾座房舍和數十個營帳,扣除糧倉、牢房等特殊房舍,也足夠兩、三百人以上在這居住使用。

  被抓來的女孩應該也關在其中一棟房舍,從之前盜賊暗哨和夏卡爾的對話,可以判斷他們至少還保有生命。

  另外穀內還有一處從山壁流出的泉水,注入下方的水池中,可以供應裏面的盜賊日常生活飲用,即使出口被重兵堵住,他們也不致于有斷水的危機。

  像這樣易守難攻的天然要塞,從正面攻擊的話,就算加上菲莉亞的主力部隊也打不下來。

  在觀察過山寨的整個環境形勢後,穆決定利用自己手中道具來攻下這座山寨。

  不管是多堅固的要塞,都無法防禦來自內部的破壞。

  【雖然不愛寫設定給人家看,不過讀者的問題還是回答一下好了。】

  寫到十四章以後,重新校稿後發現有不少錯漏字或誤植,像人名,諾修和維黛安的名字都打錯過。

  另外有些反應和片斷也漏寫了,例如十四章,穆摸進蕾茵房裏,照平常的言行,至少也會先道個歉才對,可是卻漏寫了。

  年齡是考慮幾方面的學習,至少要十多年的苦學,還要加上十多年的實際歷練,在加上緩衝時間所做的考量。

  (講白一點,當初這種設定,是為了挖苦十多歲就成了無敵高手的一些作品。)

  (這篇作品一開始,就是為了挖苦某些作品而作的。)

  不過外貌是設定,因為練氣養生像東方人的三十左右,西方人會因東方人較嬌小,皮膚較光滑,覺得像二十多歲。

  (沒辦法,四十幾歲的主角,連作者自己都覺得不稱頭。)

  養生練氣會讓人年輕許多,以前我也不信的,但自從發現我以為他三十幾歲的人,已經超過五十以後,我就信了。

  性別則是故意那麼寫讓人弄不清,當初我並不希望自己寫的小說,有太多愛看天下無敵、美女如雲情節的讀者,所以用這種設定篩選讀者。

  (有本事你用連性別都搞不清的主角,去想像怎麼泡美眉啊!)

  (我這裏說的天下無敵、美女如雲,是指有些小說,主角一步殺十人,一堆女性角色但個個像花癡般倒貼,看多了很反胃。)

  不過好像反而有人把這當我作品的主要特色,這一點倒叫我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不過寫著寫著,我作品裏的女性角色也變多了,這個問題目前是覺得不要像許多的小說一樣,只是讓主角泡的花瓶就還好。

  而且寫到這我也覺得不必停留在挖苦人的層次,可以把他昇華到性別認定的問題。

  我把角色定位在外貌似女性,行為似男性上。

  傳統觀念看男人是看行為,看女人是外貌,如果混合那又該怎麼看呢?

  至於建議兩性具有或人妖的各位,抱歉,我還沒那麼前衛,還是等各位的作品好了。

  我的設定中,穆的的出身是霸主的智囊。

  同僚善用王道政治被叫日曜,他專用陰謀計策被稱作月曜。

  穆•萊特就是月曜(光)的意思,他為了避免主子誅殺功臣才詐死離開。

  所以第十五章的題材表現的比較黑暗,而且也沒有什麼輕鬆的地方,因為我覺得也該表現穆性格中的黑暗面了。

  設定的那種出身,要是沒有殘忍狠毒的一面,早就不道知死在哪里了!就算讀者能接受,我也不接受。

  至於月落這個篇名,只是月升於東方,落於西方之意,沒那麼複雜。

  我以為一個智過於勇的人,是不會光想用力量來解決事情的,所以他會用各種詭計和手段來達成目的。

  相對之下,武打場面會少很多,所以愛看武打的人抱歉了,可能不能滿足閣下的需求。

  至於髮型,穆我畫設定時,參考了以前的舊漫畫聖鬥士,參照裏面的白羊座黃金聖鬥士穆斯,只是頭髮染黑,結成大型髮辮,並不是清朝的那種髮辮。

  另外武器我也有畫原始設計,可能是以前畫同人的關係,把漫畫的設定方式用到寫小說了。

  至於本名,過往之一裏面,他師父有叫他-(青),這是名字,設定的姓和名都帶有(月)字。

  至於其他的,以後有機會再提吧!(最好是不要有)

第十六章

 將近傍晚的時候,穆提著一大包東西回到鎮上。

  在穆進入的出入口,是由文姬手下的一個分隊負責警戒,看到是中隊長回來趕緊把路讓出來。

  “隊長!”當穆通過後,帶領的分隊長叫住了他。

  穆停下來回頭看他,那名分隊長猶豫了片刻之後,有點膽怯的問:

  “請問一下,和你一起出去的蕾茵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自己一個人先回來,而且他回來的時候,好像……”

  穆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回答道:“只是我們倆發生了一點小口角,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你們,要小心警戒,不要胡思亂想。”

  聽到那有警告意味的話語,分隊長慌張的道歉,不敢再說下去。

  走進街道以後,穆沒有直接回住處,先到街上的商店租借了大鍋、火爐等器具,又買了一些木炭,叫人把這些東西送到他住處。

  接著又到鐵匠的店鋪,出錢租借一大塊銅板,也請店裏的人幫他送去。

  然後就回到傭兵休息的住所,進到自己的房間以後,穆攤開帶回來的那包東西,原來是裏面都是些草藥。

  穆動手把藥草切碎,沒過多久,他租借、訂購的東西就送來了,隨即將材料放進鍋子裏,加水之後,開始點火熬煮。

  “瑪露西亞,要開飯了,你們去請隊長和蕾茵小姐來用餐。”負責今天晚餐的女兵使喚幾個小女孩去跑腿叫人。

  瑪露西亞和另一個女孩一起來到穆房門前,因為一直想著要問某件事,兩人忘了敲門,就直接進房間。

  “隊長……,啊!!”看到房內的情形,兩人發出驚人的尖叫聲。

  聽到這發自內心驚恐的尖叫,房子裏大部份的人都往穆房門前沖。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第一個看到瑪露西亞他們跌坐在穆房門外的人問。

  當其他人紛紛趕到時,穆從房間裏走出來,鎮靜地說:

  “瑪露西亞,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沒敲門就進到我房間,還發出那種嚇人的尖叫。”

  “是……是隊長啊!我還以為是……”瑪露西亞驚魂未定的說。

  剛才瑪露西亞他們進門時,因為房間裏沒有點燈,爐火照映在穆的臉上,顯得十分陰森可怕。

  加上穆正拿著木棒攪拌大鍋裏的藥湯,那模樣就跟一些恐怖故事裏的邪惡巫婆、巫師在煉製毒藥一樣。

  發現原來是一場烏龍事件,趕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的人開始散去,雖然有不少人有事想問,不過這個場合不是適當時機。

  而對面房間的門,也在稍微打開外面觀察情況後,再度闔上。

  “你到我房間來是有什麼事嗎?”穆問還跌坐在地上的兩個小女孩。

  想起自己來這的原本目的,瑪露西亞他們連忙爬起來,“隊長,要開飯了,請你過去餐廳用餐。”

  “我今晚很忙,沒辦法過去,等等送一份簡單的晚餐給我就好。”穆說完關上了門。

  還來不及說出的問題,瑪露西亞他們只好無奈的留著問第二個當事人。

  轉過身去,這一次沒有忘記敲門,“蕾茵小姐,吃飯的時間到了,請你出來用餐。”連續幾次敲門,裏面的人都沒有回應。

  推了一下,發現門已經上了門栓,歎了一口氣,又回頭看了穆的房門一眼,兩人失望地離開。

  門口響起敲門聲,穆停下手中的作業過去開門。

  “比茲!怎麼回事?為什麼是你送飯來?這種小事交待安迪他們就行了啊!”穆對來人有點感到有點意外。

  “是我叫安迪讓我送來的,事實上是我有事想問你,可以進去嗎?”比茲說道。

  “當然可以,進來吧!裏面比較好說話。”

  “隊長,我知道這問題很冒昧,請你不要生氣。”

  “什麼問題呢?你儘管說好了,我有在聽。”穆說完開始吃起晚餐。

  “你真的侵犯了蕾茵小姐嗎?”比茲像是鼓起全身的勇氣般的發問。

  “噗~!咳~!咳~!”突如其來的驚駭,讓穆被口中的食物嗆到,而沒有出現以往的詭異笑容。

  他曉得蕾茵那樣回來可能會有人誤會,但沒想到流言已經發展成這樣了。

  “那種話是誰在亂傳的?”終於順過氣來的穆問。

  “現在大家都在傳啊!之前蕾茵小姐和你一起出去,可是下午的時候,卻自己一個人回來,而且還哭過的樣子。”比茲回道。

  “不但如此,他回來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出來,連晚飯都不吃,讓大家都很擔心他啊!”

  “是這樣啊!”穆像是若有所思的說。

  原本許多人打算吃飯的時候一起問當事人,可是由於兩名當事人都沒到餐廳吃飯,所以比茲才利用職權,從安迪手中搶來送飯的工作。

  “你聽好了,比茲。我只是在外面和蕾茵為某件事吵架,才會讓他心情不好,不是像人家想像的那樣。”

  “等等你去跟其他人說,不要再亂傳消息了。”穆用嚴肅的口氣說。

  “是!我知道了,等等我再叫人來收餐具。”比茲說完後起身。

  當走出門時,比茲回頭說“隊長,如果真的做了的話,一定要負起責任喔!”

  (這小子,就是不肯相信我沒對蕾茵做什麼。)穆心中暗罵。

  以蕾茵的個性,團員們確實很難相信,只是吵一架就會讓他變成那樣。

  想到這他也覺得有些歉意,自己那時表現得太直接了,如果稍微掩飾,就不會給他那麼大的打擊了。

  蕾茵在團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也應該見識過一些殘忍無情的場面。

  真正打擊他的,不是穆殘忍無情的一面,而是他前後表現的落差太大,讓蕾茵無法接受。

  在比茲之後,其他人陸續來敲穆的房門,問的也都是類似的問題,“到底和蕾茵小姐發生什麼事?”、“是不是真的對不起蕾茵小姐?”

  同樣的問題,穆都給了同樣的回答,然後得到同樣不相信的表情,仿佛每個人只是來確定一件事“是不是你幹的好事?”。

  男團員幾乎都是一個人來問的,女團員則都是幾個人的小團體一起來問,而在措辭上,蕾茵的部屬要比穆的部屬強烈的多。

  男團員多半是像比茲一樣,臨走前對他說“要負起責任。” 。

  女團員則口氣嚴厲得多,尤其是第三中隊的,會接著到蕾茵房門口,對著裏面的人喊“打起精神來!”、“不要難過!”、“我們會要他負起責任的。”這類的話。

  完全不顧慮穆的房間就在對面,擺明瞭是在警告穆,別以為這樣就沒事了。

  從來訪人數之多,可以瞭解到蕾茵的人緣之佳。

  他是個重視朋友的人,之前愛琳之死,因為對兇手的忿怒和復仇的決心支撐著他,才沒有顯現出明顯的傷害。

  可是當元兇死在他面前之後,卻又受到新的打擊,累積起來的傷害,對他的精神造成極大的負擔,才會變成這種情形。

  讓穆感到奇怪的是,蕾茵為何一直沒有出聲回應,是不是已經睡了?

  如果有聽到那些女團員的話,也應該曉得事情已經被傳成什麼樣子。

  事實上也是如此,一夜的失眠加上雙重的心理打擊,讓蕾茵的精神疲憊不堪,早已沉沉睡去。

  就因為蕾茵沒有出聲回應,團員們都更肯定自己的想法,“穆隊長一定對蕾茵小姐做了什麼。”

  (這兩天發生的事,還是以後讓蕾茵來說明比較好,現在就隨他們去吧!)穆是這樣想的。

  當波瓦森來問同樣的事情時,穆已經將煮好的藥湯,用紗布過濾掉雜質,然後不斷地攪拌,讓汁液變得更濃稠。

  當波瓦森要走出去時,穆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要暫時離開一下,請波瓦森在他回來前幫忙繼續攪拌。

  接過攪拌的木棒後,波瓦森有點擔心的問,“這是什麼?該不會是毒藥吧?”

  “不是毒藥,不過我警告你,不許偷吃,要不然你會後悔的。”說完,穆就出去了。

  沒過多久,穆就回來了,然後從波瓦森手中拿回木棒,繼續攪拌。

  剛才完成的事,就等明天再看結果如何了。

  最後,文姬也來了,和其他的女團員不同的是,他是單獨來的。

  而他的第一個問題,也不同於其他人。

  “你喜歡蕾茵小姐嗎?”

  聽到這個和其他人不同的問題,穆有點意外。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如果你不是因為喜歡他的話,那蕾茵小姐就太可憐了。”文姬低著頭說。

  (連問都沒問,就直接認定我已經做過什麼嗎?他真的這樣認為嗎?)穆心想。

  “我很喜歡蕾茵。”

  聽到這個回答,文姬的身體震動了一下,頭又更低了。

  “我也很喜歡你。”

  聽到這個回答,文姬的頭一下抬了起來,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

  “可是……”當文姬要開口時,他的臉已經紅起來了。

  “還喜歡瑪露西亞、安迪、比茲、波瓦森……”穆又一口氣說了一長串人名。

  “隊長,請你不要開玩笑。”這時文姬從驚訝轉變為生氣。

  “我沒有開玩笑啊!我真的很喜歡大家,所以我想用我的方法,來保護這些我喜歡的人。”說話時,穆仍看著鍋子,不停地攪拌。

  “今天我和蕾茵之間是發生了一些事,但並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只是我的做法讓蕾茵沒有辦法接受。”

  “再加上之前朋友去世的事,讓他遭到很大的打擊,才會那麼沒有精神。”

  “不論如何,即使不被認同,我會用我的方法來減少大家所受的傷害,不管人家怎麼看,就算是要當個卑鄙小人或殺人兇手,我也想保護自己身邊的人。”

  “很自私的想法,不是嗎?”穆抬起頭問。

  看到他的眼神,文姬再一次的低下頭去“對不起,我竟然會懷疑隊長,請原諒我的無禮。”

  穆搖搖頭“不,應該說,你才是最相信我的人,我很高興你這麼信任我。”

  聽到這話時,文姬整個臉又紅了。

  “這麼晚還來打攪你,真是非常抱歉。”

  “早點休息,今天晚上我和蕾茵都沒辦法執勤,所以要多辛苦你們了。”穆仍不停地攪拌已經變得十分濃稠的藥液。

  “那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先告辭了。”說完文姬退了出去。

  沒有再去敲蕾茵的門,他就這樣直接離開。

  (只是信任而已嗎?如果真的只有信任的話,那我也比較安心。)聽著文姬離開的腳步聲,穆心中有所感觸。

  等藥液已經夠濃時,穆停止攪拌,移開鍋子,架起銅板。

  等銅板燒得夠熱時,將藥液倒一匙在板子上,均勻攤開。

  藥液馬上乾燥凝結,變成薄薄的一片,穆迅速的刮下收集起來。

  就這樣一匙一匙的處理,等整鍋藥液處理好,再將薄片弄成細粉,等到作業完成,外面東方的天空已經透白了。

  這時穆才坐在床上調息運氣,用這種方法可以較快消除疲勞、恢復體力。

  幾個小時後,身體都狀況已經調整好,算算差不多該去看看昨晚的實驗效果,他才起身走出了房間。

  問了一下波瓦森在哪?隊員說他一早起來,身體就出了狀況,現在正躺在床上休息。

  去看一下波瓦森的情形,確認狀況後,開了藥給他吃,然後又拿錢叫安迪去買些雞蛋和肉品回來,說他需要補充營養,得多吃些好東西。

  看到隊長親自為他診治,還掏腰包買東西給他進補,波瓦森十分感動。

  心中還埋怨著自己,昨天竟然會懷疑隊長。(這麼體貼的人,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呢!)

  而事實上,穆會為他診治,是為了檢查藥效,買營養品給他進補,只是請客補償當做試藥實驗品的他。

  穆昨天煮的藥有味道極淡,嘗起來雖不會覺得美味,但也不會難吃。

  而各地的藥草,因環境不同,效果會有些差異,所以先用人試藥比較能確定效果。

  只是他自己以前為預防暗殺,不斷用藥刺激自己,形成抗藥的體質,並不適合試藥,更何況他還有事要做,不能倒下去。

  剛好這時波瓦森來問穆和大家相同的事,他身體健康,是理想的實驗品,再加上好奇兼貪吃的個性,更是容易利用。

  只要知道沒有毒,他一定會對那鍋東西的味道感到好奇,而舔一點嘗嘗味道。

  所以穆藉故出去,留他一個人攪拌藥,立刻繞到房間後面窗戶窺視。

  等波瓦森偷沾一點,試嘗味道之後,才回到房裏。

  不過從他的情況來看,穆對效果很滿意,認為計畫應該可以順利進行。

  穆回房做一些出門工作的準備時,在走廊上遇到蕾茵,穆想說些什麼,可是蕾茵低著頭不去看他,就那樣快步離開。

  有人看到兩人彼此間的態度,又把那情形加上曖昧的想像傳出去。

  幾名的女團員後來找到機會,問蕾茵昨天發生什麼事,他說是大家誤會了,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可是說話時憔悴的模樣,讓那幾人認為他一定受到很大委屈。

  當穆出去辦事,傍晚再回到鎮上時,已經弄得連鎮上的人都知道了。

  為此,商店老闆以高昂的物價,為蕾茵出氣,讓他用五倍的價格才買到當晚要用的木炭。

  在把東西準備好以後,穆離開鎮上去進行特殊工作,當時門口的衛兵是輕步兵隊的人,特別問了穆要出去做什麼?

  穆給的回答是“我要出去買東西。”

  他們觀察穆帶著的隨身物品,還真的帶著錢袋,可是他離開後,走的方向是往山裏去,難道山裏有流動商販不成。

  這件事情,後來小隊長們一起吃午餐時,輕步兵隊的人問“你們中隊長到底在想什麼啊?居然在這種時候丟下工作不管,說要去買東西。”

  比茲和文姬都拼命為隊長辯護,說他一定是有重要的東西要買,而且一定是跟作戰有關的東西。

  為了增加說服力,兩人拿以前穆幾次任務時的行動做例子,不過對方還是用懷疑的眼光說:“是真的嗎?”

  因為蕾茵事件的關係,輕步兵隊的人變得對穆不太信任,只是顧及和比茲兩人的交情,才沒有直接將不滿發作出來。

  當穆回來時,手上和昨天回來時一樣拿著一大包東西,幾個人都在想,那些是什麼東西?去哪買回來的啊?跟作戰有什麼關係?

  比茲和文姬去問也得不到確實答案,“到時候會讓你們知道的。”穆只給了這個回答。

  只知道一連三天晚上,穆都像故事裏的巫婆、巫師一樣,一直煮著奇怪的藥湯,而帶回來的那包東西,好像就是藥湯的原料。

  “你們隊長真的很奇怪。”聽到人家這樣說,槍兵隊的人只能苦笑以對。

  就在穆出門以後,流言開始在鎮上散佈時,另一個地方也有狀況發生。

  奇平鎮附近因為出現半獸人強盜團,為了安全起見,往來載貨經商的商人組成聯合車隊,再雇一些保鏢,以嚇阻半獸人的掠奪。

  有個由十幾輛貨車組成的車隊就跟其他車隊一樣,也雇用了一些保鏢,但數量要比別的車隊少些。

  原本應該是趕路以早點離開危險地帶的車隊,這時卻停在路邊,有幾人正在修理貨車的車輪。

  那樣子像是發生了意外狀況,以致於不得不停下來修理車輛。

  但是這對整個貨車隊來說卻是極為危險的,少量的保鏢是擋不住半獸人集團的,如果不快點離開,那些傢伙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在他們修好車輛前,半獸人已經發現他們了,一百多名半獸人同時發出威嚇的喊聲,從一邊的樹林中沖了出來。

  發現大群的半獸人來襲,車上的人紛紛抱著幾件輕便的行李就跳下車,往路的兩頭逃命去。

  少量的保鏢看見敵人眾多,曉得對方不是他們擋得住的,也跟著眾人逃跑。

  看到商隊的人逃跑,半獸人爭先恐後的想爬上車去,先挑好東西搶,要是有酒的話,那就更妙了。

  第一個跑到車邊的半獸人,把刀子插在地上就登上車,但跟在他身後的同伴,卻看到有火焰從它背上冒出。

  前後不到一息的時間內,十幾輛車旁都發出半獸人的慘叫聲。

  有近百名戰士迅速的從貨車上跳下,和半獸人展開戰鬥。

  發現中伏後,半獸人們紛紛攻向前方的敵人,可是後面卻也傳來同伴的哀鳴。

  來來剛才逃跑的商隊人員也是由戰士偽裝的,在繞到半獸人的後方後,和前方的伏兵形成包圍的態勢,兩面夾擊半獸人。

  相對于對方的嚴密部署,受到奇襲的半獸人出現混亂。

  當中最高大的半獸人首領,發出指示要部下集中起來,跟著他突圍。

  但對方陣營中,以持著火焰劍的金髮女劍士菲莉亞為首的精銳,將半獸人的隊伍切割開來,讓他們無法將戰力集中起來突圍。

  起先,大多數的半獸人單獨面對兩個敵人,而隨著同伴的減少,它們面對的敵人也越來越多。

  分散的半獸人集團被逐步消滅,身為首領的半獸人,曉得大勢已去,但就算要死,也要光榮的戰死,最好是能拉對方的首領墊背。

  像是知道它的心意般,女劍士讓部下退開,接受了挑戰。

  無視於身旁部屬的戰鬥,雙方全神貫注在對手身上,半獸人首領率先發動了攻勢,手中的大刀挾帶著破風的驚人氣勢正面劈下。

  明白自己的力量不及對方,菲莉亞不敢硬接這一刀,以敏捷的反應避開。

  直劈落空,半獸人首領改用橫掃追擊女劍士。

  但勉強轉向的這一刀太過勉強,速度和力量都來不及發揮,就被女劍士架住,而迎面一股熱浪湧來,更讓它身形停滯。

  這一瞬間的空隙,讓菲莉亞有機可乘,滑開長劍,移動身形,當帶有火焰氣息的魔法劍劃過半獸人首領的腰時,它就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燃燒灼痛的傷口讓他無法站直,扶著大刀跪了下去。

  “要多帶幾個敵人一起走。”抱著這個念頭,使出生命中最後的力量,它奮力支撐著身體,將大刀對著女劍士旋轉擲出。

  “啊~!”的一聲慘叫,卻不是發自女劍士口中。

  那一刀因為他的傷勢而投偏了,飛向另一名男性戰士,那名戰士舉劍格擋卻折斷了長劍,餘勢未盡的大刀斬落了他的手臂,鮮血自斷臂處噴出。

  半獸人首領眼中留下的最後影像,是女劍士的面容,當火焰劍劃過頸子後,它就再也看不見東西了。

  部屬們的戰鬥很快也接近尾聲了,除了幾個負傷逃走的以外,其他半獸人都在這裏留下性命。

  這種把自己偽裝成誘餌的伏擊,是常見的戰術。

  之前槍兵隊的沙夫朗在對哥布林的作戰也用過,只是在手法上,菲莉亞要高出一籌。

  沙夫朗只是奇襲對方,取得先制攻擊的優勢,雖然一開始給敵人重創,卻無法阻只對方逃走。

  菲莉亞則利用偽裝,完成包圍阻斷敵人退路後,再發動攻勢,形成一場殲滅戰,取得了巨大的戰果。

  他接受敵人首領的單挑,除了對自己實力有信心以外,也是為了減少其他人的傷亡。

  戰後清點傷亡,兩百多名參戰傭兵中,有五人陣亡、十四人重傷,另外還有二十多員輕傷,在治療後仍可以投入戰鬥。

  而半獸人除了幾名逃走外,共有一百一十二人陣亡。

  奇襲加上優勢兵力,這一仗本來就應該獲勝,但菲莉亞的部署指揮,讓這一仗以最少的傷亡換取最大的戰果,可以說是很成功的一次作戰。

  “才過兩天就解決了,趕路的話,到史賓鎮只要兩天,這麼快就和他會合,不知道那小子到時候會有什麼反應。”菲莉亞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

  只是他這時怎樣也想不到,兩天以後,對方帶給了他更大的驚奇。

  ※        ※        ※        ※        ※

  【後記】

  說真的,我對這一章有些不滿意,前面的部份有些像三流的八點檔連續劇。

  (雖然我小學四年級後就不看八點檔,不過有時還是會在別人家看到,我總懷疑那些編劇是存心將觀眾當傻瓜唬弄。)

  可是我又沒辦法刪掉,因為之後還得利用這次的事件,如果刪了後面又得改。

  但我也得檢討一下,自己的創意是否不足。

  這次對付盜賊,誰都看得出是用藥,可是怎麼用呢?我在想我用的計畫會不會太老套,新意不足。

  如果可以的話,請猜猜用法好嗎?我在裏面放了線索,想看看是不是會被猜透。

  後面已經構思好了,如果真的被猜透,我會很乾脆的面對現實。

  主要是藉此檢查是否自己創意不足,這對寫作來說是致命傷。

  真的實力不夠,也該讓讀者知道一下,原來作者就這麼點斤兩。

  不過我也不會那麼沒出息,就拿這當藉口說,“我要去潛水、我要去修行。”然後就這麼不見了,而是會想辦法再提升自己的創意。

  至少會把故事給人一個交代吧!

  之所以突然這樣想,是因為昨天偶然翻出了“LOVE HINA”這部漫畫。

  赤松 健 這部漫畫,推出時紅極一時,可是許多人的看法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認為只是因為那段時間是漫畫界的真空期,沒有值得注目的強作,所以才成了焦點。

  想想自己,寫的作品人家稱讚,和網路小說處於一個轉變期,公式化作品太多也有關。

  我真的值得人家的評語嗎?事實上我很懷疑。

第十七章

 傭兵到達史賓鎮已經是第四天了,穆又早上就出去買東西,到下午快黃昏時才回來。

  就像昨天一樣,他又帶了一大包東西回來。

  在他回到房間準備開始煮奇怪的藥時,菲莉亞率領的大隊人馬,已經抵達史賓鎮的入口處。

  四名小隊長都去迎接菲莉亞,協助安排住所和伙食的問題。

  趁著比茲和文姬在忙的時候,輕步兵隊的兩名小隊長,把這幾天發生的事,用自己的觀點向菲莉亞報告。

  聽完了報告之後,菲莉亞皺起眉頭,“那小子在胡搞什麼?要是沒給個交代,非讓他好看不可。”

  文姬在菲莉亞到達時,就已經叫人去通知隊長。

  穆當時正在進行作業,分不開身,心想“就算我不去找菲莉亞,他也會來找我的,還是等他來好了。”

  當菲莉亞來到走廊時,看了一下兩邊的門,他決定先找穆問個清楚。

  敲門聲響起後,穆連忙把東西移開,先停止作業。

  會用那種兇猛的方式來敲門的人只有菲莉亞,如果等等跟他談話時還邊攪拌東西,以菲莉亞的個性,很有可能一腳踢翻鍋子。

  打開門之後,菲莉亞神色不善的進到房間,直接說:“你最好把兩件事給我說清楚,要不然……”這時他活動了一下拳頭,讓指關節發出聲響。

  早就作好心理準備的穆問說:“你要先聽哪一件?”

  “我們先從公事開始,你丟下工作,一直做這些奇怪的東西,到底想幹什麼?”

  穆將事先準備好的地圖拿給菲莉亞看,那清楚的標示穆觀察到的盜賊據點及附近地形。

  看過地圖以後,菲莉亞覺得自己大概知道穆在想什麼了。

  “原來你是想在他們的水源動手腳,他們附近只有那一處水源可用,只要破壞水源,他們就只能坐以待斃,不過那是不可能成功的。”菲莉亞冷冷的說。

  他覺得這個計畫除了卑鄙以外,還十分愚蠢。

  因為要把藥倒進水源,要先通過大門口警戒人員的耳目,還得避開裏面盜賊的注意。

  只要被發現了,就算把藥倒入水中也沒用,對方的水源來自山泉,只要把蓄水池的水掏幹,重新花個一兩天來蓄水,照樣可以飲用。

  “除非有盜賊當你內應,或者是我們當中有人會飛,要不然這種事是不可能成功的。”菲莉亞在分析完後,直接道出他的結論。

  “你說得沒錯,所以我會成功。”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收買他們的背叛者替你賣命了?”菲莉亞覺得這實在不太可能,而且就算收買成功,盜賊也不可靠,說不定還會被出賣。

  穆明白要讓菲莉亞肯配合自己的計畫,一定要讓他確認計畫的可行性。

  於是他解開了左手臂上的布帶,念起咒語,在菲莉亞驚訝的眼光中,一隻黑色的大鳥逐漸成形,停在穆平舉的左手臂上。

  (使喚魔?這傢伙是魔導師嗎?)菲莉亞十分意外,類似的東西他曾見過。

  聽說魔導師等級以上的魔法師,才會擁有這種可以任意差遣的使仆。

  可是為什麼團裏的三個魔法師,都沒發現穆有魔導師以上的能力。

  像是察覺對方的疑惑,穆說明道:“這個東西我們叫做式神,是東方秘傳的法術之一。”

  (不是使喚魔嗎?)這時菲莉亞回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還有當時魔法師們說的話。

  “第一次見面時,魔法師們說你身上有黑暗氣息,就是因為這個東西嗎?”菲莉亞問。

  “也許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指它。”穆聳聳肩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指它?除了它,還有別的可疑物品嗎?這傢伙身上到底還有什麼東西啊?)菲莉亞想。

  “總之,你就是用它把毒藥丟到水裏,這樣做未必可以毒死所有的人,但也可以消滅掉他們不少兵力。”

  “我沒做毒藥啊!而且也不能下毒的,那邊還有三個人質,萬一他們也被毒死,那不就糟了嗎?”

  “不是毒藥?那裏面到底是什麼藥?”菲莉亞指著房裏的大鍋問。

  當穆把藥的作用和用法說明清楚後,聽得睜大了眼睛的菲莉亞噓了一口氣後問:“你是不是有個叫曼菲斯特的兄弟啊?”

  “曼菲斯特?不認識,是你朋友嗎?”穆搖搖頭說。

  “你才會交那種朋友!”菲莉亞不高興的回答,曼菲斯特是西方傳說中收買人類靈魂的惡魔。【借用自浮士德】

  (至少曼菲斯特比你大方,收購價格公道多了。)菲莉亞想。

  公事談完之後,穆明白接下來要問的就是蕾茵的事,於是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說給菲莉亞聽。

  與其為自己辯護,還不如讓菲莉亞知道實情,讓他自行判斷。

  坐在床邊聽穆說完後,“蕾茵以前很少跟我說起別人的事,但最近卻常跟我提起你。”菲莉亞開口道。

  他盯著穆看了一會兒,“真沒眼光!”菲莉亞說。

  “什麼?”穆一下聽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我指蕾茵。”菲莉亞大聲的說,字面上是針對蕾茵,被罵的對象卻是穆。

  “不像個男人。”接下來的這一句,穆就可以直接肯定是罵自己了。

  “或許就是團裏面的男人多半都一副蠢樣,他才會對你這個奸詐狡滑又不像男人的傢伙另眼相看。”

  菲莉亞起身,準備離開“蕾茵我會去勸他,為了你這個騙子的事而消沉,真是太不值得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才會造成你這種扭曲的人格啊?”他懷疑的說。

  “一個人如果背負過許多人的性命和沉重的責任,自然就會被壓力把性格壓迫得扭曲變形,大概要等到不必再感到負擔時,才能回復原來的本性吧!”

  穆回答時,他的臉上帶著異樣的笑容。

  “你真的四十七歲嗎?是騙人的吧?”菲莉亞回過頭問。

  “呃?”穆沒反應過來。

  “你那些話簡直就像是七十四歲,快躺進棺材,等死神來接他的人說的。”

  “只要還活著,就有自己應盡的責任,要怎麼過日子是自己決定,不要把自己性格扭曲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菲莉亞用手指著穆,“我現在要去找蕾茵,不過我警告你,以後再有這種事,小心我讓你在床上躺幾個月。”

  “菲莉亞,謝謝你,你真是溫柔又堅強。”穆笑著對他說。

  “少在那裏挖苦我!”菲莉亞有點生氣的說“還有,別每次都笑得那麼詭異!”

  “碰!”的一聲,門被用力關上。

  “咦!”走進自己房間時,蕾茵有點驚訝,菲莉亞居然坐在他的床邊。

  “嗨!我來找你,門沒關,就自己進來了。”

  蕾茵低著頭走到床邊和菲莉亞並肩坐著,問道“有什麼事嗎?”

  看到蕾茵沒精神的樣子,菲莉亞倒是笑起來了“這一點都不像你嗎?我們兩個的立場好像反過來了。”

  “要是為了對面那種傢伙,就太划不來了。”說完,菲莉亞輕鬆的往後躺。

  “是我自己看得太淺薄,沒有辦法真正瞭解一個人。”蕾茵輕聲的說。

  “要不要幫你把那傢伙剖開來看?”

  “咦?”聽到菲莉亞的話,蕾茵嚇了一跳。

  “這世界上那有可以完全瞭解另一個人的辦法啊!我就算剖開一個半獸人的心,也沒辦法知道它在想什麼。”

  “可是……”

  “可是他前後表現的性格、言行差太多是嗎?”菲莉亞起身看著他。

  蕾茵沈默不語。

  “哪些是假的?”菲莉亞問。

  聽到這話,蕾茵一下回想起之前的事。

  “只要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不就不用疑惑了嗎?”

  這時蕾茵的表情就像被驚醒般。

  “不過我倒認為,不管他說什麼話,都不要太相信。”菲莉亞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嗎?他這兩天出去買東西,是買什麼嗎?”聽到菲莉亞說,蕾茵也好奇起來了。

  當聽菲莉亞說完之後,“好卑鄙的詭計!”蕾茵這麼說。

  “所以說,不要太相信那個狡滑的傢伙,要不然什麼時候被他賣掉都不知道。”菲莉亞說。

  聽到這裏,蕾茵忍不住笑起來“謝謝你,菲莉亞。”

  “不用客氣,只不過以前都是你安慰我,顛倒過來,還真不習慣。”

  “萬一那個騙子想把你怎麼樣,記得來找我幫忙,我一定會幫你,打得他忘光所有的壞主意。”菲莉亞握著拳頭說。

  說到這時,兩個人一起笑起來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再碰面時,蕾茵很有精神的向穆道早安,穆還不太確定他是否完全恢復時,蕾茵一掌拍在他的背後。

  “打起精神來嘛!你不是還要去買很重要的東西嗎?”

  聽到這話,穆就曉得菲莉亞昨天和他說了很多東西,從背上又熱又麻的那一掌來看,蕾茵又回到之前的樣子了。

  像前兩天一樣,穆離開鎮上去買東西。

  菲莉亞則招集所有小隊的幹部,告訴他們等穆隊長把準備作戰所進行的採購完成,明天就對盜賊的山寨發動攻擊。

  然後菲莉亞再宣佈,之前大家流傳的事情全是謠言,誰再敢提,他絕對嚴厲處罰。

  不過私底下還是有小道消息說,昨晚菲莉亞隊長到穆房間,讓他負起應負的責任,然後去告訴蕾茵小姐這件事。

  只是為了當事人的面子,所以才對大家下令禁口。

  當晚回來時,穆卻是兩手空空的回來,在門口戒備的分隊長,特地跑去通知菲莉亞,穆東西沒買回來。

  可是菲莉亞卻說已經買好了,叫那人回去堅守自己崗位。

  弄得那名分隊長納悶不已,空手回來,卻說東西買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晚穆也沒再煮奇怪的藥,所以晚餐時,三名中隊幹部融洽地坐在一起吃飯。

  看到那種情形,有許多人都相信,有關昨天晚上的小道消息是真的。

  次日早晨,所有的傭兵被集合起來,帶著梯子、繩勾等裝備就準備去作戰。

  看到傭兵要出發的鎮長感到訝異,來詢問不是要等全團到達才要出發嗎?

  他們給鎮長的答覆是其他人已經先去包圍盜賊了,他們正要趕去會合。

  在鎮長關心幾句之後,隊伍就開始往盜賊的山寨移動。

  進到山裏以後,有幾名小隊長建議應該先派人先行,清除暗哨,這樣才能在敵人動員起來以前,先給敵人最大打擊。

  “不必了,他們已經沒有派暗哨,直接到敵人山寨就行。”領隊沒有採納小隊長們的建議,仍然繼續前進。

  當到達離山寨不遠處,準備攻寨時,小隊長們再度提出建議。

  他們認為直接強攻的話,會受到弓箭的先制攻擊,而損失慘重,最好等黑夜時再摸黑進攻。

  “不必了,他們不會放箭的。”小隊長們的建議,仍沒有被採納。

  “等等先發部隊直接用梯子和繩勾進去,進到裏面後,一部份人員負責救出人質,其餘的人立刻打開大門,讓後方人員快速進入。”穆向眾人說明。

  “另外,為了消除各位的疑慮,等等穆隊長會親自帶領先發部隊進攻。”菲莉亞說。

  “呃!菲莉亞你不去嗎?”穆問。

  “這是你的計畫,當然該由你執行啊!”菲莉亞回道,不過心裏想的是(完全相信這傢伙真是太危險了,還是讓他自己去衝鋒比較安全!)

  幹部們想到最近幾天穆在制藥的事,應該和這次的奇怪進攻行動有關,可是還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

  (要下藥一定要先潛入,他怎麼通過敵人的耳目去下藥的。)

  (他是何時對敵人下毒的,只要發現有人中毒後,盜賊就會注意到的。)

  (下藥這種只能用一次的招式,是不太可能全殲敵人的,為何他那麼肯定敵人已經全無戰力了呢?)

  (還有人質怎麼辦呢?萬一連人質一起毒死,怎麼對鎮上的人交代。)

  在存著很多懷疑的不安的情緒下,被選出來的精銳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傭兵們以最快的速度,從隱藏的樹叢後方沖到山寨前,擋在他們前面的是高度達到十五呎木牆。

  最先到達牆下的,是包括穆在內的幾名帶著繩勾的傭兵。

  在抵達木牆前,幾個人就開始旋轉繩勾,在到達牆下時,一氣呵成的完成拋勾、攀壁、越牆的動作。

  而也果真如指揮官所說,敵人完全沒放箭,甚至沒人在寨門守衛。

  他們所發出的聲音雖不大,但盜賊還是聽到了,紛紛靠過來想擊退入侵者,但卻顯得力不從心,好像每個人都生了重病。

  (果然,這些盜賊都被下過藥了,難怪指揮官敢這麼大膽的攻進來。)看到這種情況的傭兵都這麼想。

  這些盜賊站都站不穩,拿劍已經很勉強了,要拉開弓更是困難,當然無法射箭。

  當大門也被打開後,其他隊員也開始往山寨裏沖,而這時最早進到裏面的人員已經救出人質了。

  整個過程像陪小孩玩遊戲一樣,很快的情況就被傭兵控制住了。

  被制服的盜賊們卻有很多人說,“這是詛咒,全都是那女人的詛咒。”

  他們說之前在山寨被勒死的那個女人,在死前不斷怒駡詛咒,死後怨靈就開始在這裏作祟。

  幾名傭兵盤問他們才知道,這裏從三天前就開始發生原因不明的發高燒和腹瀉症狀,可是檢查水和食物,卻沒發現有異常的味道或可疑東西出現。

  第一個人出現症狀後,不過才一天的時間,大部份人就陸續倒下,這時有人說在晚上看見之前被勒死女人的鬼魂出現。

  而被抓來的三個女人完全沒事,更讓許多盜賊相信這種說法。

  有部下勸首領這裏被詛咒了,不如放棄掉,另外找個根據地,結果被首領砍掉頭,為此首領還下令,誰想逃走一律處死。

  甚至於暗哨也決定不派了,其實這時也沒幾個人有辦法去擔任暗哨了。

  到昨天晚上時,連最強壯的首領也支撐不住倒下,不得不承認被詛咒了。

  所以今早盜賊們已經決定要放棄這裏,沒想到還來不及走,傭兵就打進來了。

  “如果不是那女人的怨念不放過我們,哪會這麼巧!”許多盜賊都這麼說。

  在菲莉亞向大家交代,使用水要直接從流下來的山泉取水,不可以取用水池的水之後,大家都很明白一件事,“水有問題。”

  可是究竟如何辦到的呢?在山寨的房舍開會時,每個小隊長都想問。

  穆讓大家看過式神後,所有人就明白了怎麼潛入,可是為何盜賊會無法察覺被下藥,就算是用那只怪鳥下藥,也不會無跡可尋啊!

  穆說明了他做的藥,有兩種效果,一是腹瀉,二是發燒,而且要等過了一夜才會出現藥效。

  他們當中不太可能有優秀的醫生,所以很難看出是被下藥,還是生病。

  東方人說:“再強壯的身體,也抵不住三天腹瀉。”為了確認是否有效的削弱盜賊們的體力,穆還不斷觀察盜賊的行動狀況。

  一般發生腹瀉的症狀,為了補充水份,患者就會更需要喝水,當然,盜賊們喝水越多,症狀就會不斷加重。

  而發燒除了可以讓他們看起來更像生病,還可以讓他們神智情況較差,不過也因為如此才有人發生幻覺,認為有鬼魂出現,產生有死去女人詛咒的說法。

  三個被抓來的女孩,因為盜賊為了管理方便,直接在囚室放了水缸和木桶,供他們飲水和如廁用。

  所以他們沒喝到池裏的水產生症狀,更讓盜賊更相信是死者的詛咒。

  為了讓人不容易察覺水中有下藥,所以刻意去掉雜質,使用味道極淡的藥,還製成易溶解的藥粉,這樣溶在水裏時就不會讓人發現了。

  這時有人發現一個大問題,“等等,隊長你說是用藥粉,那怎麼讓那只怪鳥去投啊?”

  “要是裝在袋子裏的話,人家不是一看到袋子,就知道水被動手腳了嗎?難道你用的袋子也會自己溶解嗎?”

  “關於這個問題我是這樣解決的。”穆拋了一個袋子給大家看。

  有人拿起來仔細觀察,“這沒什麼特別的啊!只是個普通的雙層袋子啊!”

  “沒錯,是普通袋子,我把藥粉放在夾層裏面,趁中午前後,那時天氣最熱沒人會在外面活動,把它投進水池。”

  “等有人出來時,裏面的藥粉都已經溶進水裏了。”

  “那還是沒解決袋子的問題啊!”穆沒說清楚,人家又再發問。

  “第一個發現的人會幫我處理的,因為我在裏面放了錢。”

  “啊!”除了已經知道的兩個人,其餘的人都發出驚呼聲。

  “發現的人會以為是自己好運,撿到別人掉的錢包。”穆在眾人驚愕的表情中繼續說下去。

  “這些盜賊是沒有什麼廉潔的觀念的,一定會保密不讓人知道自己撿到錢。”

  “而且我放的是銀幣,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很多人都有銀一遇到有毒的東西,就會變黑的錯誤觀念。”

  “我用的藥是不會讓銀變黑的,所以他們就算有懷疑,也會被這種錯誤觀念給誤導了。”

  聽完之後,有人問一個問題,“那麼到底放了多少錢?”

  “一次十個銀幣,總共三十個。”

  (原來他說的買東西,不是指那一大包帶回去的東西,是指這些盜賊的性命。)

  (以後我撿到東西,絕對不敢私藏。)

  (真是太陰險了,幸好我跟他沒結仇。)

  (將近兩百人,平均一個人花不到兩枚銅幣。)

  (好可怕,魔鬼出的價錢都會比他高。)

  當眾人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想法。

  第三中隊和比茲交好的一名小隊長小聲地對他說:“你們隊長一定覺得人命很便宜。”

  聽到這句話,比茲只能苦笑。

  後來當事情慢慢傳開以後,人家說“你們隊長真可怕”時,槍兵隊的人都只能像比茲一樣苦笑。

  傭兵將山寨的財物加以清理後,從鎮上掠奪來的東西都交還失主。

  除了原本酬金,盜賊其他的物資之外,救回人質的家屬也提出原本贖金的一部分做謝禮。

  真相穆和蕾茵並沒有向鎮長說明。

  因為他們認為讓愛琳的鬼魂為自己報仇的故事,比由傭兵消滅盜賊更能安慰鎮長的悲傷。

  而這個鬼故事,之後成了當地的有名傳說,流傳了許久。

第十八章

結束史賓鎮的工作回來,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而在昨天晚上,去執行捕捉、驅趕飛龍任務的團員也回來了。

  由於夏季的氣候炎熱,在這種情況下訓練,體力消耗大而訓練成果差,為此訓練份量減少,沒有出任務的團員們有比較多自由時間。

  在一棵大樹下,有兩個人正面對面的談話。

  “所以說攻擊敵人,要先找出敵人的要害,再給予致命的打擊。”

  “可是敵人對自己的弱點也會有所提防,因此怎麼突破敵人的防禦就是個問題了。”

  “以強大的力量直接擊破防禦、直搗要害,或者用快速的行動讓敵人來不及反應,都是常規的做法。”

  “可是當力量不足,快速的行動也無法奏效時,就要用非常規的策略,讓敵人的防禦瓦解才行。”

  “這時的行動如果是讓人無法察覺的,那敵人自然無法防禦,如果做不到,就要設法掩飾,以達到類似的效果。”

  穆盤坐在樹蔭下,以過去的行動為範例,對安迪講解武術和作戰的手段。

  “那麼萬一連掩飾都沒辦法做到時,應該怎麼辦才好呢?”穆問安迪。

  少年低頭想了一下,說不出答案。

  “那麼我給你一點提示吧!你看那個。”穆用手指著左邊的石頭。

  安迪轉過頭去看,忽然後腦勺受到一擊,敲得他眼冒金星。

  “想到了嗎?”

  撫摸著被敲的地方,安迪想了片刻,還是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隊長叫我看東西又敲我的頭呢?)

  “好吧!那麼你再看那個。”這次穆指著右邊的樹。

  安迪再把頭轉向右邊去看,同樣的腦後又挨了一擊。

  “這次想到了沒?”穆再問。

  停頓了一下,(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少年終於想到了。

  “應該要引開敵人的注意力,再趁機攻擊。”安迪回答道。

  “很好,就是這樣。”穆稱讚道。

  “呃,隊長,你可不可以直接用講的,不要經常用這種方式示範好嗎?”

  “不要抱怨,這是為了讓你有更深刻的體會,所以讓你用身體來好好的記住。”

  就在這時,有人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穆隊長,抱歉打擾了,團長有事請你過去一趟。”

  “團長找我?又有任務嗎?”穆起身說道,轉過頭去,“那麼安迪,今天到此為止,我剛才講的東西,你自己再好好研究。”

  “是!隊長。”從那種有點奇怪的上課方式中解脫的安迪,心中松了一口氣。

  走進團長的營帳,看了一下四周,“其他人還沒到嗎?”穆覺得有點奇怪。

  “沒有其他人會來,我只找你過來而已,我有事想跟你談,先坐下吧!”諾修回答。

  他依言坐下,心想(看來是有一段長話要談了)。

  “穆,我今天想跟你談的是團裏編制的事情。”

  “團裏的編制?為什麼單獨找我呢?這種事把其他的幹部都找來,一起談不是更合適嗎?”穆感到有點奇怪。

  “我等等再告訴你為何只找你來,在這之前,我想聽聽你對目前本團編制人數的看法。”

  “我認為各中隊和小隊編制人數都已經超額,應該將超額的人員編制成新的小隊和中隊,這樣可以更增加人員調度的彈性。”

  這個問題穆以前就考慮過,所以馬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的看法很不錯,不過我想更進一步,我打算將本團從大隊編制提升到聯隊等級的編制。”諾修平靜的說。

  “是為了準備戰爭嗎?擴大為聯隊編制的話,一方面對於新人員的收編訓練比較容易,一方面也可以更受雇用國家的重視,獲得較高的報酬吧!”

  諾修笑了笑,“這麼快就抓到重點,不愧是參加過戰爭的人。”

  “不過以目前團裏的兵力,要改編成聯隊似乎有些不足,團長你打算怎麼做呢?”穆問道。

  “我想把各小隊和中隊的人員更進一步的削減,如此一來就可以編制出更多中隊。”

  “弓兵和騎兵隊先獨立出來,等人員足夠以後,再將弓兵提升為一個大隊,而騎兵則提升為一個中隊。”

  “另外其他四個中隊則先重組,改編成三個大隊,分別以重步兵、輕步兵和槍兵為主。”

  “目前只要再招募一百多人,就可以有足夠的人員進行改編。”

  聽完說明後,穆不解的問道:“既然團長你都已經計畫好了,為何還要特地找我來商量呢?”

  “因為這樣做的話,人事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關鍵就在於三個大隊的編組上。”

  “是大隊長的人選嗎?這應該不成問題吧!有大劍士身份的多尼爾和菲莉亞是必然人選,加上資歷最深的修可拉先生,應該不會有人不服吧!”

  “關鍵就在修可拉身上,修可拉年紀已經大了,不適合再親自帶領隊伍作戰,我想讓他在改編以後成為團裏的參謀。”諾修說道。

  “你也曉得加蘭特對總務和工作交涉很有能力,可是指揮用兵方面卻不行。”

  “如果有修可拉擔任參謀,兩人分工合作,即使我不在,也不必擔心會有問題發生。”

  “但是這樣一來,第三個大隊長的人選就成了問題,適合的人選有兩個,但一個在團裏的資歷不夠久,另一個能力稍微遜色。”

  “如果就這樣隨便決定,不管是由誰擔任大隊長,另一個人的部屬都會產生不滿的。”

  說到這,諾修停下來看著穆。

  “是指我跟謝布林嗎?那麼只找我來,而不找謝布林是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應該很清楚,比起資歷來,我更重視能力,但是我也不能不顧其他人的感受。”諾修回答。

  “從我加入團裏以來,參與的重要工作幾乎都是用陷阱、下毒、偷襲的卑鄙手段打贏的,這種成果很難說服不滿的人。”

  “所以,要我去做一件事情,證明自己比謝布林更適合擔任大隊長,對嗎?”

  聽到穆的話,諾修笑了一下說:“差不多就是這樣。”

  “所以你得有和多尼爾、菲莉亞兩人相同的資格,這樣才能順利完成改編後的人事調動。”

  “艾梅拉這裏的公會只能進行劍師階級以下的認證,你必須去卡倫進行認證比試。”

  “只要你取得大劍士的資格,那麼其他人即使不甘心,也不能反對你擔任大隊長的職務。”

  聽到諾修這樣說,穆曉得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既然躲不掉,那麼接下來該做的,就是為自己爭取權益了。

  “可是參加認證的費用可要花不少錢,我最近手頭很緊,團裏會提供補助嗎?”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團裏會補助你參加認證所需的費用和一筆旅費,讓你這趟旅行不會有金錢上的問題。”說完,諾修拿出一份卷成筒狀的羊皮紙文件給穆。

  “這是……”穆邊打開檔說。

  “卡倫的銀行存款收據,裏面有一部份是團裏補助你參加測試的費用。”

  “一部份?那其他的是什麼錢呢?”收據的金額和穆所知的大劍士的測試費用相同。

  “是你制藥幫忙抓到飛龍的獎金,你的藥效果不錯,所以我們順利的活捉到其中的四隻。”

  這時穆才想起來還有這筆錢,(換句話說,就是你早打定主意,要怎麼用原本該發給我的獎金。)他心想。

  “你今天把隊上的事情跟小隊長們交代一下,明天就出發吧!旅費我會叫加蘭特從優給付的,剩下的事就請你多努力了。”

  感覺好像是被諾修吃定了,穆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以往都是自己暗算別人,沒想到現在也會被人算計。

  走出營帳時,突然想到某件事,他回頭問:“團長,我這樣一個人出門會不會不安全,聽說這個城附近有一種兇惡危險的動物。”

  “有這回事嗎?我怎麼沒聽說過!”諾修覺得不對勁,以穆的本領,就算有猛獸出沒,也不應該會這麼說。

  “那種動物名叫浣熊,聽說非常兇惡危險。”穆用認真的表情說。【諾修綽號浣熊。】

  聽到穆的話,諾修笑著回答:“浣熊出沒這裏已經很久了,沒聽說造成什麼危害,大家早就習慣了,倒是最近出現一種黑色的毒蛇,路上千萬記得小心。”

  口頭上討不到便宜,穆也只能無奈的離開了。

  看著穆離開的身影,諾修自言自語的說:“等人員改編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回到隊上以後,穆把正副小隊長們召集過來,說自己要到卡倫去進行認證,這段期間的工作,由幹部們分工代理。

  不過人員將要改編的事,目前並不適合公開,所以他說是自己打算去的。

  聽到隊長要去參加進階認證之後,好吃的波瓦森逮到機會,提議幹部們為隊長送行,今天晚上去酒店喝酒。

  商量好了以後,又決定邀第三中隊的幹部一起過來。

  當太陽快要下山時,穆覺得出發旅行的準備都做好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就先出發到酒店去等大家。

  當穆踏進酒店,看看四周,輕步兵和槍兵隊的人都還沒有到。

  正想先找個位置坐時,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叫他“穆隊長,一起過來喝一杯吧!”

  往聲音的來源看去,看到多尼爾也坐在同一桌,這才發現叫他的人,是第一中隊的隊員。

  人家已經拉出椅子請他坐下,如果拒絕就太失禮了,於是接受了邀請和他們一起坐下來。

  才一坐下,旁邊的人就為他倒了一滿杯酒。

  (奇怪!以前碰面從來沒見他們對我這麼親熱過啊!)對這種反常狀況,穆覺得有些怪異。

  “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想到要請我喝酒呢?”穆試著想瞭解狀況。

  “那是因為我們對你的景仰啊!你的最近的事蹟現在大家都聽說了,對你佩服的不得了呢!”其中的一名隊員說道。

  (我的事蹟?景仰?用那種手法打敗敵人,這些人居然會佩服?)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是這樣嗎?那沒什麼好誇耀的吧!”

  就他所知,西方人的作戰觀念和東方不同,他們認為堂堂正正地用實力打敗對手,才是光榮的勝利,使用下藥、陷阱的卑鄙手段,即使贏了也不值得誇耀。

  東方的作戰觀念是,只要能贏,管他用什麼手段,戰死的人連逞口舌的機會都沒有,所要考慮的,只是會不會有軍事或政治、經濟上的後遺症而已。

  “怎麼會呢!大家都覺得你實在有一套,真是個勇猛的男子漢。”另一個人說。

  (勇猛?用下藥的方法算男子漢嗎?就算是膽小鬼也行吧!)被稱讚的人怎麼想都覺得不對。

  “說得一點都沒錯,團裏最難弄到手的女人就是蕾茵了,膽子不夠大、本事不夠強的人根本辦不到。”另一人附和說。

  (蕾茵?原來他們指的是之前流傳的謠言!)到這時,穆才明白為何會被請過來一起喝酒了。

  以本領來說,蕾茵不是團裏最強的女人,可是惹上他卻是最糟糕的事,這一點穆之前就體會過了。

  不提維黛安,即使是惹上菲莉亞,以他的性格一定會自己解決,不要別人插手。

  只是菲莉亞兇悍又不愛打扮自己,所以也沒人想去追求。

  但如果得罪蕾茵,就要同時和團裏最強的三個女人為敵,再加上蕾茵的其他朋友,那是相當可觀的勢力。

  雖然有很多人想追求他,可是蕾茵對身邊的男人一直看不上眼,所以軟硬手段都對他沒用,成了摘采不到的高嶺之花。

  “謠言止于智者”,在東西方都有類似的諺語,想起這句話的穆不禁要感歎,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智者太少、愚者太多。

  自己被叫來的原因,只是這些傢伙想聽點香豔故事吧!

  就像要證實他的想法似的,馬上就有人問:“蕾茵在床上的表現怎麼樣?騷不騷啊?”

  這時穆臉上出現一絲笑容,但大部份的人並不以為意,興致勃勃的想聽他說和蕾茵的韻事。

  “還好。”穆這麼回答:“不過你們真的覺得我有男子氣概嗎?之前不是還有人在背後說我娘娘腔嗎?”

  “怎麼會呢?你是男人中的男人,一點都不會娘娘腔。”幾個人異口同聲的說,“之前那是有點誤會,因為多尼爾隊長覺得你有點可疑。”

  穆把眼光轉向正在喝酒的多尼爾,他聳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這時有人催促說:“先別管這個了,快告訴我們你跟蕾茵的事情吧!”

  (有這麼急嗎?這麼愛聽,我就講給你們聽。)穆打定了主意。

  “其實我告訴你們,我從以前到現在睡過不少女人,那些事你們想不想聽?”

  聽到穆要說自己的風流史,每個人都張大了眼、拼命點頭。

  於是穆開始說以前自己是如何一個接一個的換女人,那些女人又是如何的風騷、漂亮。

  接連聽了好幾段香豔的故事後,眾人聽得興奮不已。

  看到差不多了,穆話鋒一轉說道,“可是千萬要小心,不論怎麼樣,絕對不可乙太過份,要是隨便拋棄女人的話,說不定會後悔終生的。”

  “我告訴你們,我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知道嗎?隨便玩弄女人的話,他們的怨恨是會變成詛咒的。”

  “有沒有聽說過,有許多花花公子最後都沒好下場,詛咒的效果並不一定,我以前因為詛咒的關係,人生幾乎完蛋。”

  “是什麼詛咒啊?”有人好奇的問。

  “就是剛才說的那些女人,在被我拋棄之後,他們怨念聚集起來纏上了我,那是非常可怕的怨念,居然要把我變成女人的樣子,讓我不能再去找別人。”

  “這怎麼可能!你現在的樣子也不是完全像女人啊!至少沒有胸部。”有人說道。

  “那是因為曾有高僧幫我消除詛咒,要不然就會真的變成女的,但這樣還是有後遺症,你們看!我沒有喉結吧!”

  “這麼丟人的事,如果不是真的,我怎麼會講出來。”

  “哈~哈~哈~”聽到這,多尼爾竟然大笑起來了。

  “你在笑什麼呢?”穆偏過頭、看著他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他們當中有幾個人,要是變成女人,不曉得會長什麼樣子。”

  聽到這話,有幾個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多尼爾的眼光在眾人身上來回,更是讓所有人不自在。

  在這種氣氛下,眾人紛紛買單離席,最後只剩多尼爾和穆兩人。

  “為什麼你會那麼肯定我在胡扯呢?”穆先開口。

  “我對自己編故事騙人的本事一向是很有信心的,還用無法查證的事和似是而非的道理,來擾亂其他人的判斷,所以我很好奇,你是從哪里發現破綻呢?”

  “因為那個故事就算是真的,對我來說也不值得緊張,我雖然和很多女人來往過,不過只是各取所需,所以沒什麼會被怨恨的。”多尼爾放下酒杯說。

  “我跟那些自己心裏有鬼的傢伙不同,就因為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可以很冷靜清楚的分析情況。”

  “我上次去看在療養的修可拉,曾談起你的事。”

  “他把知道的全跟你說了嗎?”

  “沒有,他只說你會這樣是因為東方的秘術,說那非常奇妙,得要我自己親眼跟你確認才會相信。”多尼爾回答。

  “剛才的故事根本無法拿出證據來,修可拉怎麼可能相信那種蠢事,他年紀雖然大,可是腦筋還沒糊塗掉。”

  “你想確認真相嗎?”穆問他。

  “看不看都無所謂了,如果連修可拉都可以騙過,那只有把你抓住檢查,才能確認事實。”

  “而且我知道你不高興的時候都會笑,剛才你是為蕾茵生氣吧!聽到人家那樣說自己重視的女人,只要是男人都會火大的。”

  “所以修可拉講的應該沒錯。”多尼爾說。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笑的意思和別人不同的?”

  “第一次看見你時,就覺得很奇怪了,明明應該生氣的情況卻反而笑。”

  “後來在峽谷相處那段時間,我才確定你生氣時反而會笑。”

  對於多尼爾所說的事穆頗為意外,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平時有點輕浮的人,竟然會有這麼敏銳的眼光。

  因為就連和穆走得最近的蕾茵,也是在他挨菲莉亞一踢之後,才知道穆的笑是另有含意的。

  “不過你有一件事弄錯了,我跟蕾茵真的沒什麼。”穆又接著說“倒是你看來不像人家說的,是匹自大的種馬啊!”

  “這還用說嗎?那種說法太失禮了,馬怎麼可能會有我的技巧。”(我比馬強多了。)說時,多尼爾抬高了鼻子。

  (就是這種態度才被那樣叫吧!)有點吃驚的穆心想(不過是本性?還是偽裝呢?應該是兼有吧!)

  “喂,你剛才是不是有笑了一下啊!是否不服氣,想要比比看啊?”

  “沒這回事!是你看錯了!”穆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

  “你們兩個在講什麼啊!好像聊得很開心的樣子。”從店門口處傳來蕾茵的聲音。

  “一個色狼和一個騙徒在一起,談的還會有什麼好事啊!”菲莉亞冷冷的說。

  “怎麼這樣說呢!這可是男人間的坦誠對話。”

  “反正一定是很下流的內容。”

  多尼爾做出個無奈的表情,兩手一攤說:“唉!像你這種沒人要的醜女,是永遠都沒辦法理解男人的友情和驕傲的。”

  當他還沒說完時,菲莉亞已經執起了一張椅子。

  幸虧男方反應夠快,以些微差距躲過砸下來的椅子,要不然那一下子打在頭上,說不定真的會出人命。

  男人曉得自己已經有生命危險,“老闆,記帳!”說時邊往店外沖。

  女人揮著椅子追了出去,店裏面的人還可聽見他喊“不要跑!你這傢伙!”

  “他們經常這樣子嗎?多尼爾好像是故意激怒他的。”穆問身旁的人。

  “是啊!上次我問多尼爾,他說要是日子過得太和平,感覺是會變遲鈍的,所以得找點刺激,才不會太無聊。”蕾茵回答道。

  “原來如此,還真像是小孩的方式呢!”穆看著門外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世上有些人聰明得可以看清別人,可是就是沒辦法誠實的表現自己呢!”

  聽到這話,蕾茵歪著頭想了一下“你在說誰,他們?還是你自己?”

  被問的人笑了一下,舉杯喝了口酒,“都有吧!”他這樣回答。

第十九章

在將近中午時分,一名披著灰色鬥蓬的旅行人,獨自一個人在夏日的陽光下,背負著沉重的行李前進。

  那種連帽的鬥蓬有著擋雨、擋雪、防寒、防霧氣、抗日照、抗風沙等多種用途,是旅行人愛用的裝扮。

  相對於尋常的裝扮,他的行李就顯得異常多,很少有人會在炎熱的夏天時,還帶那麼多東西旅行。

  抬頭看看太陽,差不多是吃午飯的時間了,於是他找了個涼爽的樹蔭坐下休息。

  用餐時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穆就後悔為何要去跟加蘭特拿旅費。

  當時他還意外地想,加蘭特怎麼突然大方起來了,付給他的錢,多到付一個月的食宿費有餘。

  但是接著加蘭特就拿出一批包裹和沿途的送貨地址,告訴他給他的旅費裏面,也包括了送貨的傭金。

  還說“路上危險,慢慢走就好,免得有意外狀況發生”這種風涼話。

  (早知道我寧可自費旅行,也不想賺這種辛苦錢!)穆心想。(不過為什麼要托傭兵送貨,不是有郵局或貨運行嗎?)

  靠著樹幹休息的旅人突然驚覺,而彈了起來,(不對!我被加蘭特耍了!)他這時才想到某些反常之處。

  會需要傭兵護送的東西,一定是因為路上可能有危險,需要人保護貨物安全。

  那麼這些物件應該都是高價品,而路上也有某種潛伏的危險,例如盜賊或猛獸出沒。

  如果是只要兩三人就能應付的對手根本不用委託傭兵,因為郵車或貨運行的車夫和護衛,就可以辦到。

  換言之,那是至少要一個分隊的兵力來對付的對手。

  對手的危險程度應該不會到要一個小隊才能解決,加蘭特不致于把穆一個人當做幾十個人來用。

  如果事情是這樣,那出發前加蘭特說的話,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穆得到一個結論,這路上一定有某種危險性存在,加蘭特不但沒多給旅費,還發一份的酬勞,卻讓他做好幾人份的工作。

  (以為我不清楚傭兵業務,就玩起花樣來了,等我逮到機會,非要跟他算帳不可。)穆心想。

  因為判斷路上可能有危險,所以穆不再趕路,而是經常休息,保持體力以應付突發事故。

  所帶的物品分別要送到延途的米拉鎮、梅茲鎮和最後的目的地-卡倫城。

  由於一路上走走停停,一直到第三天中午,他才到達第一個目的地米拉鎮。

  米拉鎮得名於鎮旁的米拉湖,是一個夏季避暑的觀光勝地。

  湖畔的土地大部份都被貴族或財閥收購,用來興建避暑用的別墅,而當地居民只能在有限的土地上從事捕魚、觀光遊湖等工作。

  在找了家旅館安置好行李後,穆把幾個包裹送到鎮上的幾家商店處,等店主簽收貨品後,就算完成了該物品的送件程式。

  最後還有兩個件東西分別要送到湖畔的貴族別墅處,而這兩個包裹最叫穆為之氣結,因為寄件人叫麥哲林•瓦爾。

  也就是當初載穆到西方來,將他奉為上賓的船主。

  他沒想到自己會從人家的貴賓變成送貨員。

  麥哲林自從有穆的介紹信之後,東方貿易的工作變得十分順利。

  當然他明白要繼續維持穆的影響力,所以之後航行都帶一些西方特產的禮物送給東方的商行主人,說是穆托送的禮物,並請代為關照他。

  而他後來也不需要再親自出航,只要派可靠的人去就行。

  為了賺得更多,他開始自己經營東方貨物的買賣,好獲得更多的利潤,當後來和穆再相遇時,他已經是富甲一方的大財主了。

  穆先到米西魯侯爵家的別墅送包裹,在門房通報過後,別墅的管家出來簽收。

  就在這時,有一輛出遊用的輕馬車從裏面駛出,穆的眼光被吸引了過去。

  車上坐著的是一位紅發褐眼的年輕的貴族小姐,發現穆看著他,臉上顯現出不悅的表情,問管家:“這個無禮的人是來幹什麼的?”

  “小姐,他是來送東西的送貨員。”管家連忙回話。

  “叫他趕快離開,那種卑賤無禮的樣子看了就討厭。”說時還用手上的扇子遮面,像是十分厭惡的樣子,一邊命令車夫趕快出發。

  管家查點貨品內容和簽名時,一直責怪穆隨便亂看,惹得他家小姐生氣。

  雖然那小姐看人的眼神讓他不愉快,穆也只能一直道歉。

  點收完畢後,管家揮揮手示意,他知趣地快步離開。

  還剩一個包裹要送,收件的地點是艾洛伯爵夫人的別墅。

  同樣是由別墅的管家出來點收物品,確認無誤之後,為了不再發生之前的狀況,整個過程穆只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結束了以後便快步離開。

  可是沒多久,就有人從後面追上來。

  “請留步。”來人喘著氣說,正是剛才點收貨品的管家。

  (又怎麼了嗎?)穆覺得剛才應該沒做什麼失禮的事,貨品的數量也沒錯,還有什麼事,讓管家這樣跑來叫住自己?

  等氣順過來後,管家開口問:“請問你是東方人沒錯吧?”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我家夫人有事想請教,順便請貴客一起用下午茶。”管家恭敬的說。

  穆心想(管家口中的夫人應該就是艾洛伯爵夫人,可是從沒見過的人找我有什麼事呢?)

  但對方以禮相邀,若隨便拒絕就太失禮了,於是跟著管家回到別墅去見夫人。

  艾洛夫人褐發藍眼,頭髮梳著髮髻,年紀約在三十左右,衣著質地精美,式樣雖然簡單,但反而襯托出夫人高雅從容的韻味,透露出尊貴的氣息。

  雙方行禮如儀後坐了下來,夫人開門見山的說出邀請客人的用意,是為了向客人請教有關東方的事,也請他一起品評看看新買的高級茶葉味道如何。

  從東方的香料和嗜好品傳入後,茶被認為是一種有益健康的高尚飲品,自此西方的上流階級就開始流行喝下午茶。

  而下午茶會漸漸的也變成一種非正式的社交活動,成為貴族促進彼此來往的方式。

  茶會的準備很快就好了,僕人燒好沸騰的滾水,將滾水倒入磁制茶壺,看到這種情形,穆感到意外。

  然後看到僕人將滾燙的茶倒入精美的磁器茶杯中,這時他在心中直歎氣。

  茶桌上還有牛奶壺和砂糖罐,和東方人不同,西方人喝茶時常在茶中添加糖或牛奶,讓茶的味道變得更順口。

  夫人將牛奶和砂糖倒入自己的茶杯,攪拌之後,啜飲了一小口。

  品嘗之後,他面帶微笑,顯然是對新買的好茶十分滿意。

  看到客人沒有舉杯,以為是客人有點拘束,便禮貌的請客人用茶。

  但穆沒有舉杯,卻說:“確實是好茶,可惜泡茶的方法錯了,白白浪費了這上等的茶葉。”

  夫人聽了頗為吃驚,“怎麼會呢?泡茶的方法完全按照我吩咐的正統方法去做,怎麼會泡錯了呢?”

  穆起身行禮道:“夫人,請容我無禮直言。”

  “只有下等的粗茶才會像這樣用沸水直接沖泡的,像這樣的好茶,太燙的水會破壞茶香。”

  “而且將茶直接倒入壺中、杯中,沒有經過溫杯的手續,會造成茶溫的差異,使味道產生變化。”

  對於東方的茶藝,在品茶方面,穆並不擅長,相較之下泡茶就在行多了,少年時他常為三位師父泡茶,這方面的經驗並不少。

  所以知道那種沖泡法,是無法泡出好茶的。

  艾洛夫人家的泡法在西方來說,確實是最正統的方法。

  西方剛傳入茶和磁器時,因為對茶的認識不深,買到手的都是些品質較差的粗茶。

  因此用沸水沖泡也是可以的,但是因為一種特殊風尚,改變了茶的泡法。

  西方仿造的低價陶磁器,如果在冷杯的狀態下突然注入熱水的話,將會受不了冷熱差異而裂開。

  只有來自東方的高價精品磁器,才能承受得住高溫沸水造成的冷熱差異。

  所以為了誇耀財富,貴族們將滾燙的沸水注入茶壺和杯子中,好讓客人知道自己的茶具是來自東方的高級品。

  這樣一來便減損了茶香,如果是一般粗茶倒沒多大差異,但好茶也這樣泡就暴殄天物了。

  穆一連說了許多沖泡好茶時要注意的事,艾洛夫人聽得目瞪口呆,對於東方泡茶有那麼多講究感到十分驚奇。

  於是他吩咐僕人重新照穆說的方法泡茶,所泡出來的茶果然比原來更芳香順口。

  品嘗過重新泡好的茶,夫人覺得今天邀請這位客人真是獲益良多,很高興的請客人多說一些東方的事情。

  就在這時,僕人送來一封信,說送信的人正在廳裏等候回函。

  夫人拆信看過後,笑了一下,問客人明天能否再接受他的邀請,前來參加他的私人聚會。

  穆回答自己還有事情,明天就要離開這裏,夫人聽了有些失望。

  看到這位貴婦人失望的樣子,穆心想反正這趟旅行也沒限制時間,晚點出發也無所謂,就改口說,“如果是中午以前的話,那就可以接受夫人的邀請。”

  夫人才從失望轉為高興,邀客人明天早上再來。

  本來艾洛夫人還打算邀客人住下,不過穆之前已經在鎮上旅館訂好房間,又覺得隨便住在別人家中不妥而回絕。

  這是穆第一次拜訪西方貴族的居所,回到鎮上旅店,看看一般平民的住家,不論東方,還是西方,貴族的生活總是和平民有著極大差距存在。

  今天在艾洛夫人家沖泡的那壺茶,對住在東方的人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但在西方的花費可能超過普通家庭一個月的支出。

  突然想起卡倫貧民街上的那些小孩和珍,(等到卡倫後再去探望他們吧!)他這麼想。

  第二天,穆整好裝準備去赴約時,艾洛夫人派來的馬車已經在外面等了。

  到達別墅後,夫人為他引見另一位客人,也就是米西魯侯爵家的小姐。

  看到米西魯見到穆時的神色有點不自然,夫人問兩人是否見過面,但侯爵家的千金堅決否認。

  夫人心知肚明兩人一定見過面,不過為了不讓雙方尷尬,所以也不便追問。

  昨天夫人接到的信,就是米西魯小姐因為有新的東方高級香料入手,想約夫人找個時間一起品味鑒賞。

  夫人認為有一位東方來的客人在,再加上他新買的好茶,一定能夠為這個聚會增色不少,於是回函邀請米西魯小姐前來品茶。

  米西魯小姐發現昨天那個“卑賤無禮的送貨員”就是夫人信中的東方客人,心中十分不悅,認為夫人言過其實,只是也不好說出口。

  當夫人把茶具準備好之後,僕人開始用昨天穆指導的方法泡茶。

  米西魯小姐對於夫人為何不用正統的方式泡茶,而改用新的特殊方式感到不解。

  當知道是東方來的客人教的方法時,米西魯小姐更是懷疑,這種方式真能泡出好喝的茶嗎?

  可是當他品嘗到剛泡好的茶時,發現茶的香氣和味道比以前所喝的茶都更好喝時,才對夫人所謂“來自東方的客人”重新評價。

  這時談話的氣氛才開始變得熱絡起來,穆跟兩人說了許多東方的事和泡茶的方法。

  接著米西魯小姐吩咐僕人去取特地帶來的香料,請兩人一同品味鑒賞。

  當時東方輸入的香料主要分為兩大類,一種是添加在食物當中,使食物更美味的食用香料,如胡椒。

  還有一種是研成細粉後點燃,或塗抹、噴灑在衣服器物,聞香料所產生的香氣上的嗅香,如檀香、麝香。

  當香料還沒送來前,夫人請穆說一些東方香料的使用方法和應該注意的事情。

  雖然並不精通,不過對於香料的事他還略知一些。

  於是就先從香料的保存和使用開始說,提到香料的研磨時,他說不管是那種香料,碾細時的動作不能太急,要不然器具磨擦產生的熱會減損香氣。

  而且必需等到要使用的時候再研磨成細粉,如果事先磨細就會讓香味流失,而且不容易保存。

  當他說到買到香料就馬上全磨成細末的行為,就像是把珍珠送給豬一樣浪費時,米西魯小姐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兩人馬上察覺到米西魯小姐的異樣神色,正在想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就看到了真正的原因。

  僕人送過來的香料,已經全部被磨成細末收在玻璃罐子裏了。

  那些香料就是昨天穆送到米西魯家的貨物,清查時還沒有被研細。

  現場的氣氛一下降到冰點,場面十分尷尬。

  穆連忙說“像這樣在使用前一兩個小時磨細,就不會減損香料的香氣了。”

  夫人也跟著說:“米西魯小姐真是細心,出發前先把香料磨細,這樣就不用再等待了。”

  兩人極力想化解這種難堪的場面,但還是徒勞無功。

  米西魯小姐起身說,自己有點不舒服要先回去了,他離開時,並沒有帶走那罐香料。

  於是原本十分愉快的聚會,就在這種情況下不歡而散了。

  搞砸了主人的茶會,穆也感到十分內疚,連連向夫人道歉。

  夫人曉得這是意料之外的狀況,並沒有多加怪罪,還請他多說些有關香料的事情。

  明白這是夫人表示諒解的意思,穆也儘量把自己所知道的香料方面的知識說出。

  看看時間也已經接近中午了,穆起身向夫人告辭。

  臨走前夫人說米拉鎮的別墅只是他夏天避暑的地方,真正的住所是在卡倫,以後有機會的話歡迎穆到卡倫去拜訪他。

  於是穆再三向夫人的盛情道謝之後才離去。

  從米拉鎮離開之後,又經過了兩天,這時已經進入了威帕魯森林,此行的第二個目的地-梅茲鎮就位於森林中。

  梅茲鎮以帕威魯森林所產的高級木材所製成的木雕、家俱十分有名,是當地的主要經濟來源。

  當他一個人在林道中前進時,背後一輛馬車疾駛而來。

  穆連忙閃到路旁,那馬車一看便知是貴族長途旅行用的車輛。

  對於這種車輛,徒步的旅行人最好還是閃遠點。

  因為有許多貴族視平民百姓如蟲蟻,就算撞到人,他們也只會關心車子有沒有損傷,而不會去管行人的死活。

  相處時間雖短,不過還是可以從言談舉止判斷出艾洛夫人,即使不能做到體恤貧苦大眾,也不會仗著權勢去壓迫一般民眾

  但這類貴族和全體相較,仍只能算是少數。

  剛才的馬車穆雖然看不到裏面的人,不過從會這種狹窄的林中急行的樣子來看,車內的人並不太在意行人的安全,想來不會是像夫人那樣的人。

  在前面不遠處就是三叉路口,分別是往卡倫城和梅茲鎮的路,那樣的急行應該是要直行往卡倫吧!

  正當穆緩緩前進時,前方卻傳來有人在呼喊的聲音,當中還夾雜著金屬交擊的聲音。

  “前面出事了!”這是他的判斷、

  有狀況發生並不令穆感到意外,以加蘭特要托他運東西這件事來說,要是一路上都沒任何事發生,那才叫奇怪呢!

  離開林道,從樹林中潛行靠近,穆想先看看是什麼狀況,再決定如何行動。

  接近以後,隱身在樹叢之內,穆看到岔路上橫著一棵倒下的樹木,剛才那輛馬車被強盜圍著。

  戰鬥已經結束,兩名車夫和三名護衛都被制服,幾個人身上都負傷掛彩。

  當把強盜把車內的人拉出來時,竟然是穆認識的人-米西爾小姐。

  前天的上午的聚會,讓米西魯小姐在艾洛夫人面前大失面子。

  為此他感到十分不愉快,決定提前結束在米拉湖的渡假,想要快點回到卡倫去,好忘掉這件事。

  由於米西魯小姐堅持要早點回去,來不及叫卡倫那邊派護衛隊來接送。

  加上他又急著回去,叫人加快馬車的速度,所以把其他隨從的車輛遠遠地拋在後頭。

  這種落單的貴族馬車,在強盜眼中是難得的肥羊。

  這些盜賊用的是一般常見的手法,先將路旁的樹木推倒在路上,擋住車子的去路。

  如果對方車隊的護衛實力強過盜賊,他們就按兵不動,讓對方通過,反之,如果有勝算,他們就會發動攻擊。

  當人家下車去推樹木時,強盜再一湧而出,由於馬車是無法倒退的,因此車上的人根本逃不掉。

  強盜一共有十一個人,而米西魯身邊的護衛和車夫才五人,雙方戰力有所差距,這種結果是理所當然的。

  穆並不知道事情變成這樣是自己間接促成的,而且米西魯小姐給他的印象也不好。

  不過東方人說“見面三分情”,而且受過艾洛夫人的款待,對他的朋友見死不救,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想救人並不容易,首先這十一名強盜的實力如何,目前還不清楚。

  冒冒失失的就和對方動手,萬一當中有幾名好手,說不定情況會更糟。

  而且對方手上還有人質,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能以一敵十一,也難保對方不會用人質來要脅他。

  以一般強盜的作法來說,他們應該會把米西魯小姐帶走,而不會現在就傷害他。

  所以考慮以後,穆認為比較妥當的方式是跟蹤這些強盜,在他們回巢穴的路上或回到巢穴以後設法救人。

  做出決定以後,穆把不必要的行李物品先放下,救人時減輕身上的負擔,對行動來說比較有利。

  當放下行李時,壓到了一些東西,看著那些東西,他突然想到一個方法,用這個再配合自己身上的物品,應該可以使從強盜手中救出人的行動更順利。

第二十章

被強盜所制服的護衛、車夫和年輕姑娘,每個都已經被用粗繩捆綁起來,無法反抗的他們現在只能任盜匪為所欲為。

  因為嫌俘虜吵,所以盜賊把護衛和車夫的嘴都塞起來,唯獨沒堵住那年輕小姐的嘴,對這些人來說,女孩的尖叫和罵聲還算挺悅耳的。

  看到從馬車上拿出來的行李有不少值錢的物品,這群強盜的首領十分開心。

  因為最近幾天路過的車隊都有不少人手,沒辦法下手,想說今天能有機會做買賣就不錯,沒想到交上好運,遇到大肥羊。

  他的眼光轉向這筆買賣最值錢的東西,也就是原本坐在馬車上的貴族小姐。

  像這樣抓到有錢貴族,尤其是漂亮姑娘的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但可以勒索大筆贖金,更妙的是,在放回肉票之前,還可以任意玩弄。

  這樣年輕貌美、皮膚細嫩的女人可以任自己玩弄,讓強盜首領覺得興奮不已。

  對方是還沒出嫁的千金小姐,說不定還是個處女,想到那種情形,如果不是時機地點不恰當的話,他真想現在就上。

  不過年輕女子的驚叫聲,把他從妄想中拉回現實。

  一名盜賊趁亂捏了那女人胸部一把,讓她尖聲大叫起來。

  旁邊被捆緊的年輕護衛,看見小姐受辱,掙扎著起身想去阻止盜賊,卻被旁邊的盜賊踹了一腳,痛得倒在地上呻吟。

  看見這種情形的盜賊頭目有點不高興,竟然自己都還沒玩到,部下就先混水摸魚,隨便動手亂摸。

  於是他發出斥喝:“還不快點幹活,現在是什麼時候,要玩不會等回去以後再玩啊!”

  看到頭目發脾氣了,盜賊們也趕緊加快動作。

  當車上值錢的東西都整理出來以後,一名盜賊指著護衛和車夫,問首領說“這些人要怎麼處理?”

  對強盜來說,只要放走一個人回去報信,告訴家屬他們所要求的金額和付款的地點就行。

  那麼其他人的處置就得考慮了,是要殺、要放、還是也抓回去要點贖金好呢?

  身旁的部下建議“我看這些傢伙抓回去麻煩,又要不到多少贖金,放了又怕有後患,倒不如現在殺了乾脆。”

  就在首領還沒作出回應時,路旁的草叢中發出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曉得是野獸還是人,但只要有潛在的危險性就得小心,盜賊們退開幾步,和草叢保持距離,抽出長刀準備應付突發狀況。

  草叢裏的東西終於出現了,是個步履蹣跚、滿身灰塵,全身被灰色披風所覆蓋的人。

  “救命!給我水!”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原來是個在森林裏迷路遇難的倒楣鬼。)在場的所有人都這麼想。

  判斷對方沒什麼威脅性,除了最靠近的那個人以外,其餘的盜賊都收起了刀子。

  像這樣會獨自在森林裏迷路遇難的旅行者,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有錢人,可以拿的東西都帶在身上了。

  “快逃啊!這些人是強盜。”俘虜中唯一還能開口的人大喊。

  不過強盜們並不擔心對方會逃掉,而是好整以暇的準備看同伴動手行刑。

  “迷路了是吧!運氣還真差啊!”最靠近遇難者的盜賊邊說邊舉起手中的刀。

  “不過幸運的是,遇上了像我這樣慈悲的人,馬上就不會痛苦了。”

  聽到那話,一名同夥笑駡說“你這傢伙要是算慈悲,那我們當中至少有半打的聖者。”

  所有的盜賊聽了這話,都大笑起來,只有一個人沒笑,就是拿刀正要揮下的那名盜賊。

  那名盜賊的動作就好像僵住了,而且接著他的手開始抖起來。

  “老……老大,他……他的手……”說這話時,那盜賊好像因為牙齒上下打顫,所以沒法把話說好。

  他異常的態度和聲音馬上引起所有人注意,但因為背對著大家,而遇難者也因為被擋住而看不到,所以眾人沒辦法知道是怎麼回事,會讓他變成那樣。

  幾個反應較快的人繞到旁邊,想看清楚究竟是怎麼了,可是當看清楚時,他們也開始發抖。

  當那個遇難者向前跨出一步時,圍著他的幾人就像受驚的兔子般,向兩邊彈開身形。

  這時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楚看到遇難者的樣子了,當然也看清楚他伸出來的手。

  於是現場所有的人都害怕起來了,雖然那是人類的手沒錯,但是手上卻有不該有的一塊塊黑色斑紋。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不過眼前這個死神可是名震大陸的恐怖存在。

  有記載的第一次現身,出現在正發生戰爭的兩個國家,他的出現消滅了兩國大多數的人口,接著又襲擊鄰近各國,讓每個國家都減少一半以上的人口。

  每次他現身肆虐過的地方都是死屍累累,是所有人的夢魘。

  像是沒有察覺到眾人的恐懼一樣,那人又向前跨出一步。

  “別過來,離我遠點。”包括那年輕女子在內,只要能開口的人,都說這一句話。

  眼前這個讓全大陸陷入驚恐的死神名字叫做-黑死病。

  這種病只要接觸患者或他們使用過的東西,就有可能被感染,一但被傳染的話,死亡率高達九成。

  得到這種病的人,潛伏初期會有疲倦、發燒等症狀,接著會在鼠膝部出現腫大,等到病發後身上會出現黑斑,到了末期時甚至會喀血。

  “咳~咳~咳~”那遇難者激烈的咳嗽起來,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從他指縫間流下來的暗紅色液體。

  (真的是黑死病,而且已經是末期了。)在場的人都害怕得快要不能喘氣。

  在眾人集中的眼光下,那人又向前走一步,身體晃了一下,就往前倒下去了。

  剛好不偏不倚的倒在貴族小姐的跟前,掙扎著伸出那沾滿暗紅色液體的手,抓住了年輕女孩的腳踝,然後頭一歪,就再也不動了。

  (死了!)看著這種景像,所有人都這麼想。

  “啊~!”驚人的聲音從女人的口中發出,他閉上眼睛不去看那恐怖的情景,同時拼命的掙扎,想擺脫那只抓住自己的手。

  受到尖叫聲的刺激,強盜首領最先反應過來,拔腿就跑,旁邊的人也跟著跑。

  而在另一邊的強盜因為不敢跨過屍體,在原地亂轉,轉了一會兒才想到從另一邊繞過去。

  十一名強盜就這樣丟下俘虜和財物不管,全跑光了。

  當盜賊們已經跑得不見人影時,被留下來的男人們還在拼命掙扎,想趕緊解開繩子,好逃離這個地方,可是繩子綁的十分牢固,將他們急得滿頭大汗。

  而被抓住腳踝的人更是不停尖叫和扭動身體,想要擺脫恐懼的來源。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被綁著的護衛和車夫瞪大眼睛、停止動作,地上的屍體突然爬起來,抓著女孩的肩用力搖晃。

  可是那位小姐並沒有因此鎮靜下來,還是閉著眼睛發狂似的拼命尖叫、扭動身體。

  旁邊的人從側面看不清那活過來的屍體長相,只聽到他說一句“沒辦法!只好這樣了。”

  接著“啪!啪!”兩聲脆響,就打了那姑娘兩個耳光。

  挨了這兩巴掌,女郎白晰的臉頰變得通紅,因為受到強烈的衝擊,注意力被疼痛從恐怖中轉移開來。

  停止喊叫,睜開雙眼之後,那年輕小姐終於看清眼前,才剛說“你……”便因為剛才掙扎、喊叫耗力過多,身子一軟,就這麼昏倒了。

  “這是紅漿果的汁液,不是血。”像是要講給旁邊的人聽似的,那人起身一邊擦掉手掌上的污漬一邊說。

  “這是塗上去的,不是真的黑斑。”他把手臂的斑點擦掉時說。

  (不是黑死病患者。)發現這點的男人們都十分意外,原來那只是對方為了嚇退強盜所作的化妝。

  (這傢伙是什麼人?某個劇團裏專門演死人的名演員嗎?)雖然很想問個明白,可是幾個人嘴巴都被塞住沒辦法發問。

  這時後方有兩輛馬車從後面過來,披著鬥蓬的救援者看見坐在車上的人,當中有米西魯侯爵家的管家。

  因為這兩輛馬車載著許多行李,走得比較慢,以致於現在才跟上來。

  他認為剩下的事,交給別人去辦就好,於是拍拍身上的灰塵,又鑽進草叢去了。

  看到幾個人被捆著,小姐又昏倒在路上,載運行李馬車上的隨從們趕緊下來察看。

  解開他們身上的束縛,管家詢問保護小姐的護衛和車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幾個人將事情經過說了,可是都沒人看清那個演死人的演員長什麼樣。

  在這種有強盜出沒的區域,分散開來到草叢裏去搜索實在太危險了,只好放棄找人,先離開這個地方。

  回到剛才藏行李的地方,穆重新把東西整理好,準備出發到蘇茲鎮去。

  之前因為壓到了紅色的漿果,流出暗紅色的汁液,就像不健康的血色一樣,讓他想到了裝成有致命傳染病的患者來嚇人。

  可怕的傳染病有不少,不過傳染力和死亡率最高的首推黑死病。

  同時這也是最廣為人知,特徵最明顯,可以帶給人最大恐懼的疾病。

  穆用原本帶著治療外傷用的黑色油膏途上斑點,因為油膏會產生反射,所以還得吹上一層灰塵來消除反光。

  因為臉孔不像病容,所以用鬥蓬遮住身體和臉孔,只露出一隻手,這樣一來,除非是眼光犀利的醫生,要不然很難從皮膚狀況判斷是否真的患病。

  從漿果擠出的暗紅汁液,就用來冒充病血,增加戲劇效果。

  當時為了防止有人帶走米西魯小姐,還故意倒下去抓住他的腳踝。

  不過卻因此嚇壞了年輕姑娘,如果讓他那樣一直在恐懼中尖叫掙扎個不停,可能會對精神和身體造成傷害,所以只好給他兩巴掌,免得他繼續叫下去。

  這輩子見過的死人,可能比一般平民見過的活人還多,要裝屍體對穆來說,實在太簡單了。

  而且因為演的是黑死病患,除非對方一開始就肯定是假的,否則是沒人會想去檢察‘屍體’的。

  在經過盤算之後,這個成功率高、費力少的計畫,就按照劇本順利演出了。

  現在米西魯小姐他們三輛馬車會合起來,可以戰鬥的人比剛才的強盜多出不少,已經不會有危險。

  更何況那些強盜被這麼一嚇,至少今天不會再回來作搶劫的勾當,要是膽子小點,說不定還會遠走高飛去避難。

  想到能簡單地把事情解決,穆輕鬆的背上行李,出發往下個目的地。

  他對米西魯小姐沒好感,會去救人只是看在艾洛夫人的份上,所以並不想和後來趕到的人接觸。

  如果和對方接觸的話,一來自己還有送貨的工作,不能和對方同行,二來不想接受傲慢貴族施捨式的酬謝,所以寧可避開對方。

  反正剛才也打了米西魯小姐兩個耳光,就算扯平好了。

  不過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不久之後,因為他當時犯下的一個失誤,以致於後來受到相當的回報。

  把東西送到蘇茲鎮之後,就只剩兩個小包裹要送到卡倫,所以旅途變得輕鬆多了。

  昨晚就住在蘇茲鎮,一早就出發準備到卡倫城,當回到昨天演出裝死戲碼的岔路時,發現了一點狀況。

  (不會吧!今天又遇上了!)穆察覺在路邊有人影晃動,應該是昨天那群強盜又埋伏在這等獵物了。

  其實昨天那一招,只要事後有人回來看發現屍體不見,就會立刻發現是假的。

  因為除非黑死病已經漫延的到處都是,要不然是不會有人去碰因黑死病而死的屍體。

  這些強盜回來察看的時間比他預計的還早,現在就看對方是否認洛u災v有搶劫的價值。

  如果他們判斷獵物沒油水,為了避免更好的獵物出現時有所警覺,強盜都會放過這種旅行者。

  (真糟!應該事先將鬥蓬反過來穿的。)發現自己的疏忽,現在穆只能寄望對方沒察覺放他過去。

  就像回應他的想法似的,“那件鬥蓬!攔住他!他就是昨天那個裝死的人。”路旁傳來喊叫聲。

  (真糟糕!被認出來了。)穆曉得自己現在非動手不可了。

  跟昨天一樣,一個不少的,十一個強盜從路旁跳出來。

  面對這種情形,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很明顯。

  他甩動鬥蓬、轉身向後,開始發足狂奔。

  不明白對方實力的情況下,就直接跟一群人打,這種事太冒險了。

  “別讓他跑了!”看到害他們失去一頭肥羊的騙徒想逃,這一夥強盜都拼命追趕。

  因為目標跑得相當快,隨著追趕距離的加長,有幾名盜賊落後一大段距離。

  而跑得最快、誑ub最前面的兩名盜賊,則快追上目標了。

  看到自己快被追上,穆轉進路旁的樹叢後方。

  兩名個人毫不猶豫的用最快速度跟著轉進去,可是他們立刻發現大事不妙。

  在樹叢轉角的陰影下,有一雙透露著兇殘狡滑的眼睛正在放光,可是這時已經來不及停下腳步了。

  狩獵者和獵物的立場在一瞬間反過來,他們原先的目標就在轉角處等他們自投羅網。

  穆只是將雙劍的劍尖擺好方向,對方就因為煞不住去勢,自己將要害送上來。

  像這樣要轉進看不見的死角時,通常都要特別小心,以免遭受敵人伏擊。

  兩人因為輕敵,以為對方只有裝死和逃命的本事,忘了防範伏擊,才會這樣輕易的送掉性命。

  穆還記得這兩個人,一個是昨天要殺他的那名盜賊,另一個就是趁亂摸了米西魯小姐胸部的人。

  解決了兩人,穆接著等下一批進來送死的。

  但下一批的三個人,當中包括了盜賊首領,顯然沒有那麼輕忽大意,經驗告訴他們,在靠近看不見的死角時,應該放慢腳步。

  從腳步聲知道不能用剛才的方法了,穆無聲地收起一把劍,將另一柄劍組成劍槍。

  當三人出現在轉角的那一瞬間,他把鬥蓬甩出去,蓋住其中兩人的頭臉,妨礙他們的視線,而長槍閃電般的刺出,先貫穿了強盜頭目的喉頭。

  當其他兩人撥開鬥蓬、恢復視線時,也立即面臨了長槍封喉的命運。

  這時第三批的兩人剛好趕到,但兩人手中的刀還來不及劈下,槍尖就先畫出一個弧形,鮮血便從兩人的頸間噴灑而出。

  發現同伴已經被殺了大半,剩下來那落後的四人,心知不妙,連忙轉身逃跑。

  原本沒有必要追趕逃走的對手,對方已經沒有戰意,不必製造無謂的殺戮。

  而且那四人昨天都是做些綁俘虜、搬東西的雜事,不過是小嘍棉,談不上罪大惡極。

  可是想到從傭兵那學到的一件事情,穆決定追上去,從背後給四人各一擊,只不過這次是用槍柄將他們打倒,並沒有取了對方性命。

  有句話說“沒有必要去跟獅子拼命,除非它要吃你或你要吃它。”

  現在既然把獅子打倒了,那就吃些肉吧!

  “你們是要服從我活下來,還是現在就去死?”

  被制住的四個人頭腦還算清醒,自然選了前者。

  “好!那麼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首領。”於是新任強盜頭目一邊取回自己的鬥蓬,一邊命令部下帶走死人身上值錢的東西。

  接著在部屬的帶領下,一行人回到巢穴。

  在部下提供的線索下,新頭目起出了舊頭目用來收藏財物的箱子。

  雖然箱子上鎖了,不過對新強盜頭子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兩三下就打開了箱子。

  隨後新頭目下令把巢穴內可以帶走的有用糧食物資搬出來,然後做出一件讓部下們訝異不已的事,他竟然放火把根據地燒了。

  雖然如此,卻沒人敢質疑新頭目,因為他剛才已經展示過可以殺掉他們四人的武力。

  但更叫他們驚訝的是,頭目接著把糧食物資分成四份,又從寶箱中拿出許多銅幣和銀幣,同樣分成四份。

  “這些是你們應得的部份,這是我最後的命令,從今天起,大家解散。”

  (他是為了解散強盜團才當要當頭目嗎?)四名盜賊看著首領都傻住了。

  當時如果直接不管這些人讓他們逃走,也許還會繼續當強盜,燒了根據地又以頭目身份下令,都是為了要斷絕他們繼續當強盜的路。

  這些人原本只是強盜團裏地位最低的人員,不但雜事都要做,好處也分得最少,只是懼怕頭目也不敢不幹。

  現在只要給他們可以另謀生路的糧食和金錢,幾個人也難以重建根據地,自然沒有理由會想再當強盜。

  其實也考慮過帶回去給諾修收編,不過這幾人畢竟當過強盜,難保不會有被搶過的人認出,引發別的麻煩。

  不過對穆來說,最重要的是輕便、好帶又值錢的財物,像寶石和金幣之類,他全都搜括走了。

  當強盜頭目最大的用意,還是要讓那幾個人乖乖配合,好方便自己洗劫強盜窩。

  從傭兵團學到的實用常識告訴他,搜括盜賊的財物,有時比賺懸賞他們的賞金還要賺錢,才讓他做出這樣的行動。

  讓強盜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則是順便的,反正那些剩下的財物帶著上路實在太重。

  就這樣,洗手不幹的五名強盜(只有四個從此改過自新)就此分手,各自帶著重新出發的心情,走上自己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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