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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時空的童話》第14章
第十四章

  天空,慢慢變了顏色。

  也不知從哪裡飄來一朵烏雲,完全沒有徵兆,竟落下雨點來。

  我坐在地牢的石床上,聽著地面上磅礡的雨聲。

  這場雨,好像是八年來空城鎮最大的一場雨。誰也沒有料到,它竟一連下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太陽才露出臉來。

  我瞇著眼,伸手遮住從鐵窗裡透進來的光線。

  太刺眼,太燦爛,我不想看到。

  「吱嘎」一聲,鐵門緩緩開了,六福子提著飯菜走進來。

  我在一片亮光下看他的臉,忽然感到,春醒真的已經離我遠去。

  頭很暈,左肩早已痛得沒有知覺。

  我扶著床沿走過去,拿起我的飯菜。

  「這是最後一片,」我裝作吃飯的樣子,低聲交待。

  他不敢應聲,悄悄點頭。

  我只吃了幾口,便將碗筷放回去。

  寬大的衣袖遮住食盒,袖口中的布條落到碗筷底下。

  他快速的收拾著,蓋上了盒蓋。

  臨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無論此計成功與否,我們都沒有再見的可能。

  我低下頭,看著傷痕纍纍的十指。

  黃以晴死後,我和聖雲又被關到地牢中,無論飲食起居都有人緊密監視。

  我只好撕碎裡衣的袖子,咬破手指,用文字和圖案向六福子敘述我的計劃。

  說是計劃,其實也很簡單。我曾經把所有房屋的地契和所有姑娘的賣身契都放在一個盒子裡,然後把這個盒子埋在土裡。朱翠園雖經了那場大火,但這個盒子應該還在。我詳細寫了這個盒子的所在地,吩咐六福子將它取出來。裡面有香媚兒的賣身契,上面蓋著她和她爹的手印。另外,我讓他以朱翠園的房契為代價,把李威李三公子也就是當初買下香媚兒的那人找來,當面指認。

  在我想來,喬公子如此禮待香媚兒,最大的原因便是以為她被魔教所害。只要證實香媚兒根本只是個風塵女子,喬公子對她的一切保護都不會繼續。到那個時候,六福子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對付香媚兒。

  「不過不要即刻殺了她,」我在布條上寫:「將她迷昏,賣到最低等的私娼寮,讓所有客人白玩,讓她日以繼夜的接客,」我越寫越覺得興奮,好像那些鮮血是從香媚兒身上流出來:「不要讓她自殺,就讓她死在那些男人手上。」我想像著那種淒慘,不由自主地輕聲笑:「你不是最不想當妓女嘛,我偏要讓你當到死!」

  我的世界,並沒有開出太陽,而是一直下著雨。

  聖雲跟我說任何話,我都只是漫應著。他好像一下子離我很遠,完全不在我的世界中存在。

  第五日清晨,有人把我們帶出地牢。

  聖雲把我護在身後,緊拉住我的手。

  原來今日便是決戰之期。

  我跟在聖雲後面,完全任人擺佈。

  現在我關心的事情只有一件,六福子到底成功沒有。

  至於什麼武林盛會,高手對決,根本就像一群人在唱戲。

  走了一程,到了空城山腳下。這空城山雖不甚高,但山勢陡峭草木稀疏,且三面臨海,根本無法攀登。若干年前,不知何人修了一條小道,道路雖窄,僅容一人通過,但順道而行,卻可平安上山。

  在這小道的盡頭,是一個方圓不過百米的平地。路希夷便以此處為決戰之地。

  聖雲與我都不會武功,好不容易上得山來,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

  路希夷早已站在左側一角,身後是他的夫人洪以蓮。喬公子與各大門派的掌門坐在一起,臉色凝重。而喬公子身後那人——竟是香媚兒!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非這喬公子對香媚兒動了真情!

  腳下一個不穩,幾乎摔下去。

  連忙伸手抓住身邊的人,穩住身體。

  腳下的石子紛紛往山下掉落,發出「辟辟叭叭」的聲音。我情不自禁的往山下看去,卻發現不少細碎的山石正在滾落。

  仔細看了一會兒,我轉過頭。

  「怎麼了?」聖雲問我。

  我搖頭:「沒事。」

  有這麼多人一起陪葬,我死的也算值了。

  日已高昇,那魔教教主卻還沒有出現。許多掌門人開始不耐煩,不時交頭接耳幾句。

  直到了正午,日頭濃烈,曬得人頭暈目眩。

  路希夷還是站在那裡,雙目微閉,一動不動。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山邊忽然傳來一陣嘯聲。

  那嘯聲平緩悠長,聞者只覺心曠神怡,通體舒泰。

  路希夷踏前一步,朗聲道:「白教主既已駕臨,何不現身一見。」

  那嘯聲也不停,又上揚了幾分。

  眾人忽覺眼前一花,只見一個男子已站在路希夷的正前方。

  他的身後跟了六男六女,分兩排站著,面色肅然。

  路希夷淡淡笑道:「一別經年,白教主風采依舊。」

  那男子並不回禮,卻皺眉道:「要打便打,廢話這麼多!」

  他的態度極為傲慢,滿臉不耐煩,竟然看也不看那些正派中人。

  洪以蓮一咬牙,將我和聖雲推上前去,大聲道:「白教主,你看看這是誰!」

  那男子看到聖雲,頓時面露喜色,但隨即又現出慍怒。

  聖雲低頭道:「大哥……」

  他也不應他,反倒重重的哼了一聲,對洪以蓮沉聲道:「說吧,你想怎麼樣?」

  洪以蓮神色古怪,忽然雙膝跪地,向那男子磕了一個頭:「教主,以蓮只希望白門能與武林正道合作,莫要再與各大門派為敵。」

  那男子側身避開她的大禮,冷笑道:「你在三年前率眾逃離,嫁與武林盟主路希夷,早就不是我教中人。這聲教主,白聖華可擔當不起。」

  「至於什麼與各大門派為敵,」他嘲笑道:「一直以來都是各大門派與我教為敵,如果他們願意不來找事,我還落得清閒。」

  此言一出,眾人皆怒,喬公子拍岸道:「白聖華,你不要太囂張!」

  「囂張?」他微抬起下巴,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我有嗎?」

  那股傲然的神氣,直逼的人喘不過氣來。

  路希夷微微一笑,上前扶起洪以蓮,左手輕輕一揚,在我和聖雲背後拍出一掌。

  那掌力甚是輕柔,將我和聖雲送至白聖華的身後穩穩落地,竟像是他用手輕輕托過去一般。

  他這一手,端的是神乎其技。

  眾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覷,驚歎不已,就連高傲如白聖華,也露出驚訝之色。

  路希夷並未顯出得意之色,向白聖華抱拳道:「今日是路某與白教主的決戰,與令弟毫不相干。賤內一時糊塗,望白教主見諒。」

  白聖華揚眉笑道:「路希夷,看來你到還是個君子。」

  兩人再不言語,神色一轉,一場惡戰轉瞬即發。

  那十二人拉著我和聖雲退到角落中,其中一個男子看著我的目光極為凶狠,身形也甚為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這時候,路希夷與白聖華猛得同時出招,鬥成一團。

  眾人的目光都在這二人的身上,只有我的目光落在香媚兒身上。

  她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很有可能是被人點了穴。

  我看她站在喬公子身後一動不動,雙眼半睜半閉,原本有些紅潤的臉上竟是一片蠟黃,看不見半點生氣。

  但若說喬公子對她發怒,偏有幾個隨從緊貼著香媚兒,就連一向看香媚兒不順眼的雁二也緊張兮兮的守著她。

  這場面極為詭異,我一時猜不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忽然聽到洪以蓮驚叫一聲,只見路希夷與白聖華四掌相接,左近的巨石轟隆一聲滾下山坡。腳下的石地也微微顫動。

  我轉向身後的山崖,山石滾動得越發厲害,好些樹木都開始鬆動。

  打吧,繼續打,打得越厲害越好。

  我低頭笑,空城山草木不旺,本就極易發生山崩,如今連受了三天大雨,哪受得住路希夷和白聖華這樣的掌力……

  土石崩塌,不過轉眼間的事。

  可惜我與香媚兒隔得很遠,不能親手殺她,終究是個遺憾。

  也不知過了多久,路希夷與白聖華都已到了極限,身形轉動之快,幾乎讓人無法看清。又是轟的一聲,兩人的身影終於分開,白聖華在左,路希夷在右。

  原本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緊盯著這兩人。

  只見路希夷的身體微微一晃,腳步一退,嘴角流出鮮血。

  白聖華也是身形不穩,但始終不曾見血。

  看來是路希夷輸了半招。

  白聖華退到聖雲身邊,輕聲道:「我們走……」

  洪以蓮想要阻止,路希夷向她搖了搖頭。

  我正想拖延,喬公子忽然跳了出來,攔住白聖華的去路。

  「白教主,若今次只是你和路盟主的比武,我們本該就此認輸。可喬某此行乃是為家師報仇,因此還請白教主留步!」

  白聖華冷笑道:「原來是車輪戰,找這麼多借口作甚?」

  他往前踏了一步,卻是眉頭緊皺,看來受傷也不輕。

  喬公子卻是真不要臉,招呼也不打,便攻了過來。

  白聖華雖然內力不濟,但攻守有度,絲毫不見敗象。

  大約過了三十招,喬公子攻勢不見凌厲,卻往香媚兒的方向退去。

  那十二人連忙跟上,守在白聖華身後。其他門派眾人也都站在附近。

  又過幾招,喬公子居然腳步虛浮,招式混亂。

  白聖華並未趁機猛攻,顯然是疑心有詐。

  喬公子退到與香媚兒只有一步之遙,香媚兒還是一動不動,臉上神色複雜至極。

  這時的喬公子忽然暴出一擊,直取白聖華的天池穴。

  白聖華避開,還了一招。

  喬公子卻把身子一彎,躲到香媚兒背後。

  大約見香媚兒是女子,白聖華連忙收掌。

  喬公子卻在背後猛力一推,將香媚兒整個兒推了過來。

  白聖華只得伸手接住,輕輕在香媚兒肩上一拍。

  身後的十二人連忙趕上,牽住香媚兒的衣袖,欲將她拉出戰團。

  哪知一拉之下,香媚兒身上的衣服竟如破布一般碎開,隨著那些布片,無數的粉末順風飄散開來。

  這粉末香得詭異,分明含有劇毒。

  眾人連忙遮住口鼻,但哪裡來得及。

  只有我和聖雲離得很遠,沒有觸到那些粉末。路希夷一直在角落調息,也未中毒。

  香媚兒赤身露體躺在眾人面前,滿身都是綠色的粉末,那粉末毒性甚強,嗅入少量都能奪人性命,何況似她這般渾身塗滿。她的皮膚早已變得碧綠,臉色更是泛著青黑色。那恐怖的模樣,完全不像一個活人。

  喬公子朗聲笑道:「白聖華,你身上所中的正是江湖失傳已久的『碧螺春』,這種毒粉雖然毒性強烈,可惜色味強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出這個絕妙的辦法來。」

  白聖華滿臉怒色,卻不敢妄動真氣。

  洪以蓮連忙道:「喬公子,可否將解藥分給武林同道?」

  其他門派的人也紛紛點頭道:「是啊是啊,喬公子怎麼連我們也毒了。」

  那喬公子卻笑道:「各位同道不要驚慌,只要你們奉我『南屏山莊』為武林至尊,將各派的武功秘籍交由喬某保管,喬某自當為各位解毒。」

  折騰了半天,原來他是想當武林盟主。

  可憐路希夷忙活了這麼久,到頭來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我盯著躺在地上的香媚兒,琢磨著怎麼去補上一刀。

  喬公子還在對白聖華笑:「白教主,你也一樣,只要你肯交出武功秘籍,尊我為盟主,那大家一切好商量。以後洪以蓮的紅門仍歸到你的部下,你們魔教也算是重新統一,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聖華冷冷看著他,並不答話。

  正在僵持不下,也不知是哪個門派忽然向喬公子跪倒,口稱盟主。喬公子得意非凡,縱聲大笑。

  只笑了三聲,他猛地摀住胸口,臉色蒼白。

  雁二連忙上去攙扶,才想說話,也忽然變了臉色。

  眾人奇怪的看著他們,一時無聲。

  很輕很輕,有一個人在笑。

  是香媚兒,她不知何時半撐起身子,對著喬公子笑得燦爛:「你以為你沒中毒嗎?我早就在衣裳外面抹上了毒粉,你和你的手下早八百年前就中毒了!哈哈,你還想做什麼武林盟主,下地獄去做吧!」她的面容扭曲,哪有半點當然嬌柔嫵媚的樣子。

  喬公子怒極,手上的長劍一劃,刺穿香媚兒的咽喉。血流出來,沾上毒粉,冒出許多黃色的泡沫,泡沫開始腐蝕肌膚,發出一陣陣惡臭。喬公子覺得還不解氣,飛起一腳,把香媚兒的屍體踢下山崖。

  我心中對香媚兒恨極,看到她這樣慘死,只覺得胸口一陣噁心,真想吐個痛快。

  「你還不快拿解藥出來!」有人催促。

  喬公子冷笑道:「我身上哪有這麼解藥,都藏在昨日住下的別業中。只要各位答應解毒後不傷害喬某,解藥自然雙手奉上。」

  白聖華看了他一會兒,慢慢點頭。

  路希夷雖未中毒,但身上有傷不便戀戰,也點頭答應。

  喬公子面露喜色,正要說話,忽然感覺身體站立不穩。

  他最靠近山崖,腳下的那片岩石已經開始震動。

  他驚聲尖叫,岩石已然崩落,那慘厲的聲音筆直落入海中,瞬間消失。

  眾人頓時縮成一團,驚恐的看著腳下的岩石。

  「山石崩塌了?」聖雲捏我的手:「是不是?」

  我點頭:「是,那個喬公子已經掉下去了。」

  他忽然轉向我,輕輕推我:「你快走,你沒有中毒,可以走得很快。快點,要不然整座山都塌了就來不及了!」

  我呆了呆,有些迷茫。

  我早知道這座山會崩,心中只想與香媚兒同歸於盡。如今香媚兒真個兒死了,連屍骨都不剩下。我卻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快走啊!」他催我。

  我被他推了一步,頭腦忽然有點清醒過來。

  「那你呢?」我反握住他:「你也沒有中毒,跟我一塊兒走。」

  「我不走,」他一個勁兒的推我:「我要跟大哥他們一起。你快點!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正說著話,山頂忽然落下一塊巨石。

  站在左側的人閃避不及,喊都沒有喊一聲。

  巨石將平地砸出一個洞,順著山坡滾落下去。

  已經來不及了,這座山就要崩塌。

  「下山,」路希夷扶起白聖華,指揮眾人:「靠近山道的先走,一個一個走,不要急。」

  說話間,不斷有大大小小的石頭滾落,路希夷一一擋開,不讓那些石塊砸在山道上。

  眾人連忙趕著下山,一個接著一個,跑得飛快。

  我不想與他們搶,拉著聖雲走到白聖華後面。

  山道畢竟太窄,一次僅能通過一人,整座山又在不停的抖動,無法加快腳步。

  正道人物都趕在前面,最後只留下白聖華一干人和路希夷。

  「你們先走,」白聖華指揮三男三女:「把聖雲平安帶回總壇。」

  聖雲緊緊拉住我的手不肯放開,白聖華連忙道:「我會讓白羽和白衣護她回去,你先走。」

  聖雲無奈,只好鬆開。

  我正想說什麼,忽然聽到山頂一聲巨響。

  一塊大約有整個平地那麼大的岩石滾落下來。

  「快走!」路希夷大喝。

  眾人急往山道上退,但山道太窄,退不可退。

  那山石在山坡上蹦了幾下,直往平台上砸下來。

  白聖華和路希夷幾乎同時躍起,砍倒兩棵大樹,兩樹互相抵住,與山坡搭成一個三角漏斗。

  巨石正好落在漏斗中,暫時停住。

  但那兩棵大樹仍舊不夠粗壯,要不了一刻鐘的時間就會斷裂。

  可是現在有這麼多人,別說一刻鐘,就算半個時辰也走不完。

  「快帶聖雲走!」白聖華大聲吼:「快走!」

  那三男三女眼中含淚,向白聖華行了一禮,也不顧運功會加速毒性發作,將聖雲抬起,急速往山下奔跑。聖雲叫了聲大哥,又想伸手拉我。

  我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白衣白羽,你帶這位姑娘走!」白聖華和路希夷各自支撐著一棵大樹,希望能延長它斷裂的時間。

  但那喚作白衣的人卻不來拉我,向白聖華磕頭道:「教主,恕屬下不能從命,此人正是將白裳害得瘋瘋癲癲,又在白衫身上中下苗蠱的仇人。」

  白聖華皺眉道:「不肯就算了,」轉頭又向我喊:「那你自己走!快點!」

  我盯著那名叫白衣的人看,不理他。

  他居然扔了粒石子過來,衝我吼:「本大爺叫你走你還不走,給我合作一點!」

  我頓時呆住,看他怒氣橫生的面容,還有一雙似極溫泉水的眼睛。

  心中忽然湧起笑意,原來上天早已安排好一切。

  踏前一步,靠近白聖華。

  他朝我瞪眼,那表情竟有些親切。

  我向他微笑,右手摸出匕首,向他臉上揮去。

  他吃了一驚,往旁邊躍開。

  我只是虛晃一招,手往下移,點住他的穴道。

  「帶你們教主走,」我代替白聖華撐住大樹,向白衣喊:「我不能支撐很久,快走!」

  白衣詫異的看著我,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我輕輕的說了句:「幫我跟白裳說對不起。」

  他還是看著我,終於點頭。

  那六人都向我頷首,拉著他們的教主離開。

  我的左手本就沒有知覺,全靠右手支撐。

  只覺得這棵大樹越來越重,要把我往地上壓去。

  「你走吧,」我對路希夷說:「我中了毒掌,反正早晚都要死,今天就當作個好人。」

  他卻不答話,一直默不作聲。

  我忍不住踢他:「你不是要光耀路家門楣嗎?不是要將路家劍法傳世嗎?死了還搞什麼!」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擺這種死人臉!

  我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要走不走隨便他,難道還要我求他走。

  正這麼想著,掌上的力道陡然增大。

  應該是他開始撤手了。我咬牙,不動。

  偏在這時,山地重又震動起來,無數的巨石從山上滾落下來,由於落勢太急,山坡又陡,小些的石塊竟都飛濺起來,往四面八方射出去。

  一塊鋒利的石片,夾著風勢,正對著我的胸膛,飛一般的過來。速度之快,讓我連閉上眼睛的時間都沒有。

  但那預想中的刺痛並沒有傳來,身體忽然被人猛力一扯,向後滾去,那石片從我眼前飛過,擊打在石壁之上,碎成粉末。巨石在同時轟然落下,砸穿了整塊平台,沿著山道滾下去。

  大大小小的山石不斷在我眼前落下。

  我聽到自己的呼吸,和身後那人的心跳。

  沒有人說話。

  我不敢相信,他救了我,用這種方式救我。這裡完全沒有出路,不用一刻鐘的時間,我們都會死在這些山石下,他到底為什麼要救我?

  我轉過身子,正對著他。

  周圍很黑,他的眼睛卻出奇的亮,漾著笑意。

  我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愣愣得看著他。

  慢慢的,他笑了,溫和至極。

  外面的山石仍在滾落,轟鳴聲陣陣,身下的土地正在顫抖,預告著不久將要崩裂的信息。

  他卻全然不為所動,靜靜的擁著我,一隻手搭在我的腰上,慢慢揉搓著我的發稍。

  「我記得,以前對你發過誓,生則同衾,死願同穴,前半句是不能了,後面那一句,今天到是做到了。」

  我愣住,只吶吶著:「那是春醒和希晨逼著你說的,不能算數。」

  他卻搖頭:「你難道不明白,我不願意說的話,誰能逼我。這些年,我做錯了很多事,我對不住的人,都是與我最親的人……」

  「可是,如果重來一遍,我還是會這樣做。」

  很多事,他明明知道會傷害很多人,包括他自己,但還是不後悔,不猶豫。路希夷對家族的這種堅持,其實我一直都不能體會。

  身後的山石猛烈震動起來,土灰簌簌落下,頭頂上岩石也開始搖晃。

  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

  「阿京……」他的聲音很輕:「對不起。」

  對不起,你可知道,這聲對不起,晚了太久太久。

  曾經,我也怨他,春醒死的時候,更是恨透他。但在此時此刻,心底的某一處卻變得柔軟起來。

  算了吧,來生來世,都不知是否能夠相見。這一世的恩怨,就讓它過去。

  我仰起臉,向他微微一笑。五指分開,與他交握。

  很奇怪,我以前怕死得很,千方百計地想要逃出升天,如今真要死了,竟不覺得特別恐怖。反倒有一種莫名奇妙的輕鬆。

  耳邊忽然一陣巨響,身體清晰的穿過一陣劇烈的痛苦。八年間的種種,都在眼前閃現。身上的痛苦雖然劇烈,卻是轉瞬即逝,慢慢的,我感覺不到我的雙腿,我的身體,我的雙手,最後,連聽覺也完全消失。

  我好像漂浮在半空中,沒有重量,沒有知覺,漸漸的,那僅存的漂浮感,也終於完全逝去。

  若真有黃泉路,我想我可以坦然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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