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相當戲劇化,陳蔚然莫名其妙地就和程橙老師“被在一起了”。而始作俑者還是眼前這兩人。
析析和鄭骁武并排坐在沙發上,陳蔚然站在他倆面前,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快要破裂了。
陳蔚然來回踱步,遲疑片刻,他平複了一下心情,“你倆誰先說,這到底怎麽回事兒?”
析析和鄭大少默契地對視一眼,然後心有靈犀地選擇了打死也不認。
陳蔚然又問,“行,你倆不說話是吧?”
析析和鄭大少又默契地互看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達成了一緻意見——鄭大少該開口了。
“說什麽啊?”鄭大少醋意消了不少,看陳蔚然要發飙了,似乎他真對那個程橙沒什麽興趣。
“你聽誰說的我跟程老師要在一起?這都什麽亂七八糟啊!”
鄭大少聲音很低,沒什麽底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發火幹什麽?”
陳蔚然深呼了口氣,“析析,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說的?”
析析瞥了鄭骁武一眼,顯然是求救信号。
鄭大少自然是當仁不讓,舍己救人,“哎哎,陳蔚然,這事兒怪我,别扯到析析身上,析析又沒說什麽。”
“析析。”陳蔚然盯着小家夥。
小家夥憋不住了,隻好把在回來的路上跟鄭骁武說的那個秘密跟陳蔚然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陳蔚然“審訊”完畢,坐在析析的另一邊。
“析析,爸爸問你,你希不希望爸爸給你找個媽媽?”陳蔚然猶豫再三,緩緩地開口。
小家夥坐在兩個大人中間,左看看右看看,憋了半天,才開口說道,“不,我才不要什麽媽媽,我有爸爸和鄭叔叔就夠了!”
然後小家夥一手一個挽着兩個大人的胳膊。
陳蔚然和鄭骁武也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笑了起來。
小家夥不明所以,也跟着他們一起笑。
陳蔚然又覺得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了,如果從人類的情感角度分析,今晚鄭骁武的行爲無疑是吃醋,而且還是醋海翻波級别的。
可這家夥現在吃的是哪門子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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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劇場馬上開始,析析非要拖着兩個大人陪他看動畫片,陳蔚然心想,時間還早,看完動畫片再走也成。
鄭骁武長長的胳膊勾着小家夥的身子,而析析則整個身子都靠在鄭骁武身上,小家夥看着動畫片裏搞笑的情節,笑得前俯後仰。
陳蔚然明明記得鄭大少一向對電視機不感興趣,在他眼裏,這種東西的存在完全就是消磨時間。
可眼前這畫面,誰來告訴陳蔚然這難道不是他喝醉酒出現幻覺了?
三個人在電視機面前各自心有所想,過了半個小時,陳蔚然給鄭骁武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鄭大少已經完全掌握了安撫小孩子的本領,要不然析析怎麽可能放他走,有這麽大的一個人肉靠背他才不舍得讓他走掉呢。
陳蔚然拉開一道通往陽台的落地門,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陽台上擺着一張精緻的茶幾,兩把座椅。
陳蔚然還從未居高臨下地欣賞過大海的夜色,他伏在白色的欄杆上,望着遠處漆黑的海面。
遠處的海浪聲拍打着礁石,回聲不絕,海風徐徐襲來,帶着細潤的水汽直撲人面。
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喝一杯?”說罷,鄭骁武遞給他一杯紅酒。
陳蔚然接過酒杯,輕輕搖晃,深紅色的酒液在夜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迷人。
兩人并排着伏在欄杆之上,望着遠處的海面,輕輕碰杯,各自喝了一小口。
“跟我說說你這幾年過得怎麽樣?”陳蔚然終于決定去面對那些過去。
鄭骁武起初也有過一絲詫異,與陳蔚然相逢這些天以來,他們倆似乎也達成了一個默契——都不再糾結于過去,鄭骁武也漸漸習慣了陳蔚然這種處理事情的方式,一切都朝前看,似乎也沒什麽不好,可是今晚的陳蔚然竟主動問他。
這種感覺算是受寵若驚?
鄭大少不喜歡騙人,就算騙也不會騙這個人,“你走了之後,我去了你有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找你,可是你都不在,我不知道那晚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對你造成了傷害,可是這個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因爲你已經離開了。笑笑跟我說,我應該要讓你走,我也不能再繼續找你,除非你主動出現,不然我很可能會繼續傷害到你。那段時間對我來說真是太難忘了,這輩子都忘不掉。爺爺不久之後宣布離開鄭氏集團,将他占有的股份半數以上贈予我,加上我之前作爲鄭氏一員所擁有的股份,我具備了鄭氏集團接班人的資本準備。可爺爺從未見過我這般消沉,他一怒之下把我扔到了歐洲,還拿走了我的護照,從那以後整整三年的時間,我幾乎算是被困在萊茵河畔的一個鄭氏集團名下的小酒莊裏。三年之後,鄭氏集團出現了一次内部危機,爺爺被氣得住院,也正是從那時起,我決定給自己換一段新的人生。不久之後,我便回國了,鄭氏集團的内部鬥争讓我焦頭爛額,我也感謝這場持續已久關乎鄭氏生死存亡的鬥争,是它讓我在商場中學會做一個商人,盡管這個代價遠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鄭骁武娓娓道來,神色從容,像是在講述一段事不關己的故事,可是字裏行間卻飽含^着時過境遷的滄桑。
陳蔚然心裏有些愧疚,當年離開,他也是做了很大的勇氣,當時的矛盾與糾結不會比鄭骁武少多少,可是不久之後,析析的出現讓他無法繼續沉浸在失去的苦惱中,他必須得振作起來,爲自己當初的決定負責,也爲這個上天賜予他們倆的這個小生命負責。
可是鄭骁武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在陳蔚然這些年反反複複出現的那些夢境中,他永遠是毫無疑問的唯一主角。
陳蔚然舉起酒杯,海風拂過臉頰,一絲涼意鑽入心裏,“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不是麽?”
鄭骁武給他糾正,“應該是我們又相遇了不是麽?”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紅酒劃過喉嚨,留下滿嘴的酸澀。
“所以我們更應該珍惜現在,你要努力經營鄭氏集團,那是爺爺一輩子的心血,而我隻希望小家夥能快快樂樂的長大。這一杯算是爲我們三個碰杯,幹了!”
鄭骁武輕輕一笑,他知道,有些事情永遠都不能急,五年他都等過來了,還差這幾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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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這種東西是造就無數姻緣的利器,原打算隻喝一點,誰知道倆人面朝大海,一人喝了一瓶。
酒意正酣,陳蔚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喝了不喝了,我還要和析析回家呢。”
鄭大少深知陳蔚然的酒量,這會兒酒量較大的他都有些頭腦發熱了,陳蔚然更是不用說了。
鄭大少一把将陳蔚然拉到座位上,不料陳蔚然一個沒站穩,整個人跌在了鄭骁武身上。
兩人幾乎要貼在一起,陳蔚然擡起頭來,鄭骁武也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一秒鍾放大成一個世紀,兩人不知過了多久,正欲慢慢靠近彼此,進行“下一步”時,陳蔚然隻覺得胃裏翻江蹈海,然後從鄭大少身上坐起來,便捂着嘴沖向了洗手間。
鄭大少心裏多多少少有些遺憾。
五年以來,鄭大少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似乎對誰也提不起興趣,可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覺得心中那團火已經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