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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歸來》第30章
第三十一章 真相

  永恒之間的雪洞中,花朵早已經變作了小小的果子,散發著异香,即將成熟。然而打從一開始,讓她飼花就不是目的。食花而忘,食果方解,他想讓她記起往事,想看她後悔,但是輪回之果還有另一用途,他怎麽可能讓她離開五靈界?她將永遠不能記起,也將永遠留在他的手心裏。

  西聆君回到奕崖上,聽過嵐使者的禀報,點頭道:“她沒事就好,雲澤蕭齊此刻不死,文朱成錦也不會留他。”

  嵐使者道:“扶簾公主那邊,奕主當真要……”

  話沒說完,崖外大石後就傳來吵鬧聲。

  “公主回去吧,奕主不會見你的。”

  “放肆!”

  ……

  “讓她過來。”西聆君開口。

  “西聆鳳歧!”扶簾婉玉搖動輪椅過來,面含薄怒之色,“冰國之變究竟與你有沒有關係?若非你讓我提醒扶簾族別與豐悅往來,他們如何會與豐悅生嫌隙,太子怎會漁翁得利!你怎會認識白奇將軍,他背叛扶簾族是不是你指使的?”

  西聆君幷不介意她的質問,答道:“你忘記了,永恒之間不插手外事。”

  “果真不是你?”扶簾婉玉看了他片刻,有三分信了,放軟語氣道,“我也是爲扶簾族擔憂,如今冰帝快歸天,太子得勢,你想法子保全他們吧。”

  西聆君道:“扶簾太師之恩,我用扶簾族的萬世榮耀報答,已經結束了。”

  扶簾婉玉難以置信:“萬世榮耀就報答了大恩,你竟然說這種話?”

  旁邊的嵐使者暗暗嘆息。

  她以爲他是因扶簾族的犧牲才會縱容她,却不知對皇者來說,從來沒有恩人與仇人,最忌諱的就是挾恩圖報,扶簾族不過是他用來平衡冰國局勢的一顆棋子,他隨時都可以拋弃這顆棋子,改用其他棋子。

  西聆君語氣冷淡:“雷霆雨露莫非君恩,扶簾太師身爲臣子,自當明白‘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扶簾族可是不滿意我的恩賜?”

  扶簾婉玉無言以對,想如今扶簾族失勢他就待自己不客氣了,一時既惱怒又無奈,央求道:“我知道你不插手外事,但他們始終是我的族人,你就看在我的面上……”

  西聆君道:“我會讓人送你回冰國。”

  “什麽?”扶簾婉玉大驚失色,激動了,“你要送我走?”

  西聆君沒有否認:“此番你獻計文朱重霄,給丹妃服用以地氣煉化過的火焰石,再將消息泄露給她,她若運功去逼,必受反噬。”

  扶簾婉玉滿臉恨色:“你還是念著越夕落,不管她做過什麽?”

  西聆君道:“不錯,我始終記得她。”

  “那我呢?”扶簾婉玉狠狠抓住輪椅扶手,“她害我變成這個樣子,我恨她,就是想報復她,那又如何!”

  “婉玉,”西聆君看她一眼,“你的腿已經好了,還要恨什麽?”

  想不到秘密被他揭穿,扶簾婉玉怔住,臉漸漸漲紅。

  西聆君道:“我傷她恨她愛她,總歸都是爲她,扶簾一族的恩情也不能成爲干涉的理由,你屢次插手外事,已壞永恒之間的門規,我不得不處置。”

  “門規?”扶簾婉玉果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掃病態,看著他冷笑,“壞門規的只有我嗎,你難道就沒有插手外事?裝什麽!假惺惺地守什麽門規!”

  見他看過來,扶簾婉玉一個哆嗦,聲調不由得低了些:“你不就是想要接回越夕落,怕我礙了你的事嗎!越夕落插手焰國大事,引起焰國巨變,你不也是百般維護,哪還守過什麽門規!”

  西聆君道:“我是永恒之主,我的話就是門規。”

  紅唇咬緊,扶簾婉玉盯著他半晌,道:“西聆鳳歧,我對你的心意你當真不明白?”

  “明白。”簡單二字不含任何情緒,意思也再清楚不過。

  終于等來他的答案,拒絕得徹底,扶簾婉玉終于控制不住了:“扶簾一族爲你做了多少,丟了多少性命!我不要榮華富貴隨你到永恒之間,等了你這麽多年,爲什麽你就不肯多看我一眼!你只念著越夕落!越夕落到底有什麽好?她早就忘了你,又嫁了人,連對你的孩子都下得了手,你還對她念念不忘……”

  他打斷她:“你如何知曉?”

  察覺失言,扶簾婉玉立即住口,有點僵硬。

  “你如何知曉?”徹骨寒氣瞬間彌散,猶如雪山崩毀,無形的壓力,昭示這審問者的盛怒,令人打從心底畏懼。

  扶簾婉玉後退幾步,知道秘密再也隱瞞不了,加上事情到這地步,留在永恒之間已無希望,她索性將牙一咬,拋開顧慮冷笑道:“沒錯,是我做的。”

  西聆君重複:“是你做的。”

  “胭脂丹是她一氣之下買的,可她雖然恨著你,對你的孩子却仍狠不下心,是我想辦法讓她服下的!”多年秘密說出口,扶簾婉玉頓覺暢快,“當初她不肯跟你走,你便故意將我帶在身邊讓她誤會,好叫她死心,從此了斷,哪知道她已有了你的孩子,你查到她買過胭脂丹,就以爲她因爲恨你而遷怒……”

  清脆的一聲響,扶簾婉玉滾倒在地,臉迅速紅腫起來,嘴角流下鮮血。

  扶簾婉玉幷不怎麽在意,手指輕拭嘴角的血,報復性地笑:“拿他人當做棋子,玩弄于掌中,西聆鳳歧,你總是這麽自以爲是,以爲能掌握一切,她對我下手不是因爲恨你,而是因爲我打掉了她的孩子,她險些廢了我雙腿,你就動手傷她心脉……好一場戲,痛快!哈哈……”

  又是一耳光,扶簾婉玉整個人都被打得趴在地上。

  西聆君立在崖邊,藍袍無風而動,黑眸中殺機翻涌。

  他和扶簾婉玉站在一起,她沒有哭,只紅著眼睛說:“我恨你。”

  楓陵裏,他親眼見她對扶簾婉玉下手,彎刀挑斷雙腿筋脉,她仍舊沒有解氣,還要繼續廢雙手,殘酷的手段清楚地顯示著折磨的意圖。

  “你會後悔的。”面對他的阻止,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而他,剛剛知道那個存在僅兩個月的孩子,終于因爲這句話而被徹底激怒,出了重手。

  “越夕落,是我太縱你了。”

  被冰解之術所傷,心脉將斷,她倒在地上掙扎翻滾,咬破了唇,直至昏迷,始終沒有哼一聲,那雙帶刻骨之恨的眼睛從此留在了他心上。

  他清楚她恩仇必報的性子,得知她親自買過胭脂丹,他立刻便認定了是她的報復,怒極之下費盡力氣才控制住沒有當場取她性命。

  第二日,他的花就被人折去。

  再見面,她是雁初。

  他以爲,她打掉他的孩子,服下花瓣忘記前事,就是最大的報復了,却不知道今日餓結局才是真正的報復,她不肯解釋,讓他誤解至今。

  “怎麽,你要爲她殺我?”扶簾婉玉坐在地上笑,“傷了越夕落,你後悔嗎?要殺我爲你的孩子報仇嗎,你動手啊!”

  目睹她的瘋狂,西聆君面無表情,廣袖底雙手緊握。

  這個女人害他失去第一個孩子,害他親手傷害自己的女人,叫他如何不怒?

  然而,濃烈的殺氣漸漸消失了。

  “你已非永恒之間的人,不由我處置。”他轉身吩咐嵐使者,“送她出去,將消息告示天下。”

  事情第一次脫離掌控,五靈界的主人此刻必是怒極,嵐使者無意中聽到這等秘密,也甚是驚怕,唯有低頭應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們都是你的棋子!”目送他走下奕崖,扶簾婉玉爬起來指著他的背影冷笑,“你還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沒有扶簾族,哪有你西聆鳳歧的今日!你這般過河拆橋,良心到哪兒去了!你會後悔的!”

  嵐使者彬彬有禮地彎腰:“公主請。”

  不顧她駡得多難聽,他叫來幾名使者,强行將他送出了永恒之間。

  外面下著雨,扶簾婉玉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不同于往日出行,此番身邊再無半個伺候的人,雨濕衣衫,落魄狼狽,哪還有半分公主的嬌貴?扶簾族失勢,她被逐出永恒之間,而且剛剛作下了一件大事,失去永恒之間的庇護,她哪裏還敢回冰國?

  早就知道,他西聆鳳歧從來都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他遁入道門必有目的,騙過了天下人,却騙不過她!五靈界道門决不允許插手他國內政,這次冰國的事,她就不信他沒有插手!且看永恒之間如何向其餘道門交代!

  西聆鳳歧,既然你無情,就休怪我無義!

  扶簾婉玉握緊雙手,慢慢地走下山坡,剛走到城外,就被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攔下。

  “你們是……牧風國將軍府的人!”識破對方身份,扶簾婉玉驚懼後退,忽然間想到什麽,心頭頓生絕望,她不由得仰天慘笑,“好,好!西聆鳳歧,你果然是天下最冷血無情之人!”

  方才還奇怪怎會被送到牧風國,原來如此!他不殺她,是因爲自有殺她的人,這些人應該都是越夕落報信叫來的吧,她早已料到被逐出永恒之間的下場了,對待不放在心上之人,他從來都够狠!

  血花飛濺,尸體倒地。

  夜色茫茫,星光微弱,山上的風格外大,也格外冷,吹得頭髮散亂。

  秋影,你的仇終于報了。

  雁初獨自站在茅屋前的院子裏,覺得有點冷,于是伸手拉緊披風。

  那日她與丹妃憑著蕭齊的玉牌及時出了城,看清權謀者的真心,丹妃沒去找南王,而是隻身去了相對安定的岳州,想來已有自己的打算,雁初亦不多勸,徑直去找盧山遲。

  終于能以真實身份相見,她找到了唯一的親人,幸運的是,彼此都還活著。

  二人傷感一番,立即下山逃走,路上,雁初將經歷半真半假說了遍,盧山遲聽說蕭齊之事,咬牙半日,最終嘆了口氣,恨恨地說了句“便宜他”。

  劫後重逢,二人自是不舍分別,盧山遲畢竟不是尋常老人,知道事態緊急,聽從她的安排上車走了。不出所料,他剛離去沒多時,就有一隊人馬趕到,從山頂到山脚仔細搜查了一遍之後,確認無人才離開,想必是焰皇已獲知蕭齊死訊了。

  等他們撤走後,雁初就重新上了山。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焰皇只道她接了盧山遲逃走,派人沿途追殺,怎料她還敢回到山上住下呢。雁初在山上過得很寧靜,沒有任何不速之客打擾,南王大軍逼近京城,焰皇估計也沒工夫再理會她了。

  燈光斜斜從窗口照出來,雁初打開手裏的休書。

  剛勁好看的字,猶帶墨香,她忽然想起當年蕭齊爲表示誠意親筆寫的那封求親信,她拿到後反復看不够,還悄悄藏進了枕頭下,不僅她,就連蕭齊自己,怕也沒料到有朝一日會親手寫下這封休書吧。

  良久,冰凉的手被人握住了。

  “蕭齊死了。”雁初開口道,“焰皇設計,那粒火焰石被地氣煉化過,當時死的不是他,就是我。”

  西聆君道:“那是他應得的下場。”

  雁初輕聲道:“我只是沒想到,我害得他失去所有,他幷不恨我,還肯救我,寫下休書放我自由。”

  西聆君自她手中抽走休書,輕輕一抖,化作灰燼:“你從來都不是雲澤夕落,這封休書根本毫無意義。”

  “我畢竟曾經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雁初莞爾,“現在我自由了,我還是姓越。”

  “你也不姓越,”西聆君道,“你姓西聆。”

  五靈界姓西聆的人只有一個。

  “我來接你回永恒之間。”聲音裏的暖意,不亞于他手上傳遞來的暖流。

  奕崖花開又是一度,片片飛落,浸在和風裏,淺淺的香縈繞在平臺上,崖邊依舊鋪著精美的竹席,席上人身畔依舊有絲絲雲霧飄蕩,身旁那株矮楓也依舊頂著新的葉片。

  西聆君手撫琴弦遲遲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清早尋來就見到這副情景,雁初靜靜地看了許久,直至那個身影即將被雲霧淹沒,越來越遙遠,她才走過去坐到他身旁,手輕輕在他胸口按了按,試探:“你……怎麽了?”

  西聆君看了眼胸前的手,又斜眸看她,反問:“你要做什麽?”

  很尋常的問話,偏偏因他眼底那一抹笑意,而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雁初不太自然地勾住他的頸:“鳳歧?”

  手微沉,觸動琴弦發出輕微的響聲,西聆君將手自琴上移開,順勢將她攬在懷裏,由于衣袍太寬,那懷抱就顯得分外寬大,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裏面。

  他不動聲色地扣住她的下巴,盯著那雙眼睛,想要確認什麽。

  雁初道:“說說我們的事吧,我怎麽會認識你呢?”

  “你誤闖楓陵,被殺陣所傷,我恰好在楓陵閉關,救了你。”溫柔的聲音透出三分蠱惑。

  “聽說我當年曾外出尋找輪回之花,想不到當真闖進了永恒之間。”雁初略坐直了身,“然後呢?”

  “然後?”西聆君道,“你傷好後不肯走,纏著我不放了。”

  雁初道:“我不信。”

  西聆君道:“我閉關寂寞,你肯送上門,我自然不會拒絕。”

  “繼承永恒之道,就必須斬斷與外界的關係,你不肯跟我走,”西聆君不動聲色,視綫始終不離她的眼睛,“後來我因爲意外誤傷了你,你一氣之下就服了一葉花的花瓣,忘記我,嫁給了蕭齊。”

  雁初露出恍然之色:“永恒之間怎會有這樣的門規?”

  “不受外界事羈絆,不因外界情動,永恒之道才能不受干擾延續下去。”西聆君柔聲道,“何况不涉足外事,這本就是道門的規矩,否則道門參與外政,天下必亂。”

  越將軍執掌焰國重兵,她不離開越家,他就不可能娶她,永恒之間不能失去立場遭到外界猜忌,否則必爲道門所不容,

  雁初點點頭,忽然看向花蔭下的棋盤:“我們再下一盤棋吧。”

  “你?”西聆君低頭,“一樣的結果,有必要?”

  雁初從他懷裏離開,坐到棋盤前:“西聆君請。”

  見她正襟危坐的樣子,西聆君彎了彎嘴角,果真坐到她對面:“送到我手上,我便勉爲其難收了。”

  廣袖拂開落瓣,盤上先棋鉢棋子。

  雁初二話不說,依舊搶了黑子先走,西聆君執白子跟上。

  頭頂花枝交相映襯,花瓣紛紛灑落如雨,美如夢幻,見證著一場幷不高明的戰局。

  不似新局,仿佛這盤棋已下了很久。

  熟悉的對手,不,應該是獵者與獵物。

  雁初落子仍然快得不可思議,西聆君也不慌不忙,安然應對,只是出乎意料,他沒在像上次那樣故意求輸,而是攻勢淩厲,毫不留情。

  很多年前,楓陵裏,一名女子被男人丟出門。

  “你的傷已好了。賴著做什麽。”

  “把這盆花送給我好不好?”她死皮賴臉地乞求,“我找了它很久了。”

  “好。”看她欣喜若狂,他才走到棋盤前,不鹹不淡地說出後半句話,“贏了我的棋,便送你。”

  一葉花豈能輕易贈人,他有心哄走這臉厚的女子。

  “我不會下棋,”她有點惱,抽出腰間的彎刀,“比武你敢不敢?”

  當年征戰天下,他不知對多少人使過激將法,却難得被人用在自己身上,他看著面前膽大包天的女子,不置可否:“與我比武,你不够格。”

  她立即沉下臉,舉刀,一刀將他的棋盤劈個稀爛,黑白棋子被强盛的刀氣逼得飛起,打在旁邊地上,嵌出一幅八卦圖。

  他仍是端坐原地,面不改色:“越家刀法,不錯。”

  她居高臨下沖他挑眉:“够格跟你比嗎?”

  他看她一眼:“不錯,打不過我。”

  “你!”

  “你要花何用?”

  被他一問,她馬上忘記了生氣,懇求道:“聽說它的果實能解五靈界苦難,我父親哥哥和盧山叔他們都是武將,戰場險惡,我想求得果實護他們平安。”

  他不說話了。

  輪回之果,幾時成了保佑平安的吉祥物?解五靈界苦難史說服食了因果後,就能自五靈界轉世脫身托往他方而已。護佑親人平安,世間真有這般神奇之物,西聆族何至于只剩他一個。創千古偉業,貴爲尊皇,縱然他讓著天下千萬人陪葬,也改變不了結果。

  面對希冀的目光,他沒有糾正她的錯誤:“此花要用血供養,你也願意?”

  她喜得連連點頭:“願意。”

  ……

  空曠的石室內,他閉目坐在中間的竹席上,長髮如墨瀑,眉宇間神色安寧,藍袍鋪開,在燈影裏閃爍光澤,如淡淡水波。

  “鳳歧!”她舉著個新燭臺跑進來,“你這兒沒燭臺,我在外面給你買了個。”

  他仿佛不聞。

  “你怎麽了?”她嚇得丟開燭臺,走過去伸手去探他心口,輕輕按了按,發現尚有心跳,這才松了口氣。

  少女體香隱隱飄來,刺激著此刻分外敏感的嗅覺,他亦沒料到她會來,雙眉微微皺了下,氣息逐漸不穩。

  “在練功?”她幷未察覺到變化,抬手去理他披散的長髮,替他拭汗,粉臉上悄悄泛起一絲紅暈。

  柔軟的手指不時觸碰,氣息吐在耳畔頸間,練功的緊要關頭竟遭逢這樣的挑逗,他猛地睜開眼,黑眸不復往日清澈。

  她倏地縮回手,臉上紅暈更重:“我就是看你累……”

  熱情性急的女子羞澀起來,竟有著令六宮粉黛失色的嬌態,他扣住她的手臂,不待她反抗,將她强行翻轉身重重地壓在了地上。

  ……

  棋局明朗,勝敗早已注定了,她根本是在賴皮,明明輸定了,却還瞅到地方就落子,拖延著最後的時間,他便毫不留情,步步緊逼,奪了她的地盤,將她一步步逼到死角,再也無路可逃。

  “楓山真美,等見過父親,我們將來就在 這兒安家吧,再生幾個孩子,你教他們下棋撫琴,我教他們練武……”

  “教練武,你確定能勝任?”

  “我刀法很好!”

  “嗯,誤人子弟還是可以的。”

  ……

  復仇而生,鐵血征戰,五靈界至高無上的皇者,那顆心早已冷硬如岩石堅冰,他開創了輝煌盛世,立不世偉業,也失去了所有親人。臣子們奉承效忠,嬪妃們曲意逢迎,只爲從他手裏獲取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利益,縱然他遁入道門,也是大名鼎鼎人人敬畏的永恒之主。而她,不知道他的身份,誤闖進他的世界,用那多餘的關心,把自己變作了他的親人。

  率性的女子不知憂愁,唯獨記挂父親兄長的安危,她愛習武,沒有五靈界女人該有的柔弱姿態,却也會笨手笨脚地爲他做衣裳,在床頭雕刻他喜歡的楓葉紋,在楓葉下爲他翩翩起舞,她永遠那麽熱情,熱情似火,燒紅了滿山楓葉,連帶著他的心也漸漸有了溫度……

  “我想蓋座小屋,蓋幾個亭子……鳳歧,把這片楓山送給我吧?”

  “可以。”

  “真的?”

  “可以,拿你換。”

  當夜,她在床上哀求不止,他愛極了她求饒的模樣,沒有放過她,她難以承受,在他肩頭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他的女人,愛得果斷,恨也果斷。

  “不跟我走?”

  “他們是我的親人,我怎麽可以離開他們?”

  “離開越軍,否則不相見。”

  他决定抽身放弃,她就紅著眼睛找遍了楓陵,最後揮著彎刀警告:“你再不出來,我就砍光你的樹!”

  她果真砍掉了半山的楓樹。

  他現身相見,却帶著扶簾婉玉。

  她沖著他背影叫:“你站住,不然我定會殺了她!”

  ……

  他彎起嘴角,落下最後一子,她再無退路。

  面對這個結局,雁初咬住唇,手執棋子遲遲不語。

  “上次設局引你進,這次你必然不肯再受戲弄,出手毫無章法。”西聆君將棋鉢一推,起身踱到她身旁,在她頭頂笑,“可惜這也早在我預料中,看你亂來毫無趣味,還是速戰速决的好,無論如何都是一個結果,何必掙扎。”

  雁初將棋子丟回鉢內,悵然道:“我是不是很像棋子,始終逃不出這個棋盤。”

  西聆君道:“我的棋子,又能逃到哪裏。”

  雁初臉紅:“你的花已經結果,很快就要成熟……”

  “不必再喂它了。”西聆君打斷她,“你乖乖地聽話,我會治好你的傷。”

  一切都是個錯誤,他犯下的錯誤,縱然習慣設局,自信控制一切,也有些不願面對她恢復記憶的後果。

  永恒之間不插手外界事,但要獲知外界消息是相當容易的,旁觀者瞭解的東西有時會比當局者更多,南王攻下京城,焰皇本已逃到雲州,身邊跟隨的人早就逃走無數,雲州城守備看情勢不對,終于也叛變了,焰皇身邊京衛與急焰軍折損大半,才殺出重圍,剩餘兵力實在難以支撑,焰皇心知大勢已去,于是主動向南王乞降,表示願意獻上皇印,南王也沒對兄長趕盡殺絕,允降,此刻焰皇正帶著皇印,領著殘兵敗將趕往京城。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

  期間西聆君去了冰國一趟,數日後歸來,見雁初站在園門口,眸中不由生起笑意,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在等我?”

  雁初道:“你想多了,凑巧而已。”

  他點頭:“哦,是凑巧。”

  “我帶你去個地方。”雁初拉著他就走。

  步入楓林,滿眼都是綠,微風裏楓影重叠,令人心曠神怡。

  藍袍被風牽開,長長地拖在路面,他任由她拉著,和往常一樣不急不緩地沿著小徑朝前走,她則顯得有些殷切,幾乎是在前面小跑。

  眼前情景恰如當年,她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這裏是永恒之間,她只是將楓林當做了樂土,兩個人的樂土。

  “你叫什麽?”

  “鳳歧。”

  ……

  終于,小徑到了盡頭,雁初推開楓陵的門,拉著他走進去。

  房間的布置和以前沒有多大改變,床,燭臺,只是中間那個架子不見了,重新放了張桌子和兩張椅子,桌子上擺滿了酒菜,極爲豐盛。

  西聆君微微皺了下眉,瞟她:“如此費心奉承,有何意圖?”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那麽多心思算計。”雁初丟開他的手坐到桌旁,夾了片菜葉放到碗裏,“誰奉承你,我做給自己吃的!”

  想她是精心準備迎接自己回來,西聆君舒展雙眉,坐到她身旁:“蟲子才吃菜葉,特別是青蟲。”

  平生最厭惡青蟲,雁初丟開筷子:“你成心的是不是?”

  西聆君靠在椅背上微笑。

  奕者動情,盤中局勢必受影響,但永恒之主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有什麽不能改變!棋子在他手中,一切都會按照他的意願繼續,整個棋盤都是他的,她也只能是他的。所有的報復與傷害已成過去,她將永遠不會記起前事,他會加倍補償她,給她更多,只有他的女人,才配共享他所擁有的一切。

  “你總能達到目的。”雁初在他懷裏悶悶地道。

  “因爲我瞭解你。”他情不自禁低頭在她頸間,薄唇觸碰那紅得可愛的耳垂,“也熟悉你。”

  雁初顫了下,躲開:“不鬧你了,我喝酒。”

  他哪肯容她逃,順勢握住她執壺的手:“酒冷,不可多喝。”

  “那你喝好嗎?”她紅唇輕啜,抿了一口酒,忽然直起身覆上他的唇。

  心愛之人獻殷勤,黑眸裏隱隱生起笑意,西聆君手臂略使力,輕易便將她的身體壓低了,變爲主動。

  酒香在唇間溢散,許久,雁初輕喘這縮在他懷裏,鳳眸水波盈盈,雙頰泛紅,嬌艶非常。

  “鳳歧。”手滑進衣襟,在他的胸口輕輕比畫。

  “你的身體需要休息,”西聆君制止她,取出一粒藥丸遞到她唇邊。

  這些日子兩人同住楓園,却始終沒有過分親密,原是擔憂她身體的緣故,雁初知道此藥對傷勢定然有好處,不由得抿嘴,反將那藥丸推到他唇邊:“喂我。”

  “你變得不安分了。”

  唇與唇的吸引與摩擦,藥丸在舌尖推動,雁初先敗下陣,任由他抱到床上,毫不客氣地撕開衣裳。

  燈光搖曳,人影交叠。

  ……

  奕崖,雨中雲霧彌漫,不見棧道的影子。

  雁初拔下玉簪輕擊血玉佩,悅耳的聲音響起,陣法破,隱藏的棧道果然浮現,直通藏花的雪洞。

  時隔數月再次歸來,京城已經易主,百姓們紛紛享受著戰亂之後的寧靜,一切顯得井然有序,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混亂,武力與太平,幷不矛盾。

  南王入城後沒有住進宮裏,仍留在舊王府上,由于當初那場大火的緣故,房屋都有翻新過的痕迹。

  廳上,雁初跪地:“雁初願爲殿下分憂。”

  今非昔比,南王仍著紅黑相間的王者服色,眉宇間却透著果决,已有皇者之威,妖嬈面容也被這種氣度給掩蓋下去了。

  “不行!”南王斷然拒絕。

  雁初道:“殿下真想放過他?”

  南王踱了幾步,道:“皇兄是什麽樣的人,本王說想留他性命是假的,但如今局勢初定,他又是主動乞降,這時候不論派誰去動手,本王都脫不了干係,本王已有篡位之嫌,不想再多個暴君之名,本王也知你必定不服,來日方長……”

  “養虎爲患,前車之鑒,殿下就不怕夜長夢多?殿下那位皇兄非苟活之人,暫時乞降,不知道將來會做什麽。”雁初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殿下可派使者受降,前去迎皇印,雁初是越將軍之女,且是永恒之間的弟子,身無挂礙,由我動手,是爲報仇,誰都怪不到殿下身上。”

  南王道:“永恒之間門規森嚴,你做出這等事,他們豈會放過你?”

  “西聆君不會殺我。”

  “你的命更重要。”

  “雁初保證活著回來見殿下。”

  沉默。

  “記住你的話,”南王轉過身去,“著烏將軍爲使,前去迎皇兄回京。”

  有一類男人,在他們的大事面前,女人永遠都是最先被放弃的,否則又怎會明知危險而選擇相信一個口頭的保證?

  無情,才是天生的皇者。

  雁初褪下腕間的鐲子輕輕擱在幾上,然後出了門。

  盧山遲等在外面,他幷不知道二人在裏面商量了什麽,也沒有多問,領著雁初回到自己的住處,命下人準備飯菜,兩人高高興興吃過飯,然後坐著說話,內容無非是上次來不及說的那些,如何受傷墮入冰流,如何被西聆君所救,盧山遲不免又將蕭齊駡了個透,提到焰皇猶有不甘。

  雁初道:“歸服南王殿下,一切聽憑殿下安排,這是保住越軍唯一的辦法,盧山叔務必使烏將軍他們明白。”

  盧山遲嘆道:“當年你父親執掌越軍才招致大禍,阿叔怎會不明白這道理。”

  雁初松了口氣,道:“太平盛世即將到來,幾位將軍不若趁早尋個好出路,安心過日子。”

  盧山遲示意她放心。

  雁初沉默片刻,走到他面前鄭重地跪下,道:“阿落原本是不願再讓阿叔費心的,但眼下還有件要緊的事,只有托付給阿叔才能放心。”

  盧山遲立刻扶起她:“你的事,阿叔自當辦到。”

  他無妻無子,一直將雁初兄妹當成親生兒女看待。

  雁初望望廳外無人,迅速將一粒藍瑩瑩的果子放到他手裏:“殿下即位,元君便要轉世,轉世之初力量受制,要靠近他不難,阿叔務必讓他服食此果,莫讓外人知曉。”

  盧山遲看著果子,驚疑:“這是……”

  神秘的輪回之果,西聆君永遠都不知道還多了一粒的存在,雁初道:“我不能告訴盧山叔,盧山叔也莫要多問,只這件事務必替我辦到。”

  盧山遲瞪眼:“你莫要犯傻,蕭齊死了就死了,這世上就沒人了嗎?”

  “阿叔想哪裏去了。”雁初打斷他,“我如今是永恒之間的弟子,即刻要回去,恐怕將來不容易相見,才會將此事托付給阿叔。”

  盧山遲也清楚永恒之間不插手外事的規矩,打消了些疑慮,語氣緩和了:“正該爲自己打算,進永恒之間也好,永恒之間護得住你平安,只是南王殿下前日跟老夫提起,說你救過他,老夫還想著你是不是……”

  “阿叔想多了,他的後宮還會缺人?”雁初替他拉了拉衣衫,又理了理鬍子,“我這便走了 ,阿叔保重。”

  盧山遲傷感:“好容易見你回來,說幾句話就走,此去幾時能見著你?”

  雁初搖頭:“我也不知。”

  盧山遲沉默半日,背過身揮手:“自己保重吧。”

  “雁初不孝,阿叔原諒。”雁初强忍眼泪,端端正正地朝他磕了個頭,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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