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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相親》第59章
(這章實在長得很不科學...注意這真的只是一章啊)

  59、

  大概又過了一個星期,全隊熱熱鬧鬧吃完歡送飯,樊翔的私人用品也全部打包,臨上任前他把徐遠航叫到辦公室裡交待工作。

  “幾個未完結的案子跟你簡單說一下,有棘手的地方就去找我,反正我還是分管經偵這塊兒。”樊翔點開幾個資料夾給徐遠航看,覺得他有點心不在焉。

  “怎麼,勝任不了?我告訴你,說你行你就行,反正最近一段時間這裡都是你說了算,幹好了以後更是這樣。”

  “樊隊,不,樊局。我覺得我是真不行。”徐遠航這些天想事情想得頭都要爆了,此刻決定一鼓作氣說出來。“我真不是當領導的材料,副隊估計已經到極限。我跑腿兒破案還可以,別的你像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為大家謀福利,聽上面的話音兒哪裡該松哪裡該緊,局裡哪些人不用理睬哪些人得維護,我是一竅不通。”

  “那你的意思?”樊翔看著徐遠航發愁的樣子忍不住樂了,他喜歡看他向自己示弱。

  “他們誰願意來誰就來吧,你就甭管了。聽傅姐說你為我已經得罪不少人,將來我那件事如果讓人知道,你現在這樣維護我,到時候不得跟著吃癟嗎?”

  沉默片刻,樊翔拍拍徐遠航的肩膀。

  “算你小子有良心,還知道為我著想。別怕,那些人沒多大能量,我想保個人還用不著看他們臉色。倒是你,我有句話要說。男人事業為重,自己腰板兒硬才有資格去找個腰板兒更硬的。”

  徐遠航聽完這句話可恥地走神兒了,他甚至認真地思考起來自己和燕黎明之間哪個的腰板兒更強勢一些。好在他很快就意識到場合不對,趕緊說出自己最想說的話。

  “樊局你別生氣,其實我的意思是想回刑警隊接著做個普通的小員警。那樣的話沒人會太在意我的私生活,即使知道了也會寬容一些,畢竟沒有侵犯到別人的利益是吧?”

  “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現在這樣不快活。”

  “你得有多幼稚啊徐遠航。”看著對方真摯期待的目光,樊翔無奈抱住自己的頭。“哪個當官兒的不犯錯誤會自願被貶一級,你想讓大家懷疑你的智商嗎?”

  帶著無比的失落和對自己無盡的嘲弄,當晚樊翔坐在琥珀酒吧吧台的角落裡要了一杯碧綠的螺絲起子。他知道自己不是倫諾克斯,可有人卻想扮演菲力浦馬婁。一個高個子幽黑健壯的男人坐到他身邊,碰了下他的酒杯。

  “這樣的夜晚不該一個人啊。”那個人感歎,露骨地盯著他的臉。樊翔沒有答話,略略坐開一點躲避他的酒氣。

  “看你的眼睛有多渴望。”那個人低低笑著,手輕輕拂過他的襠部。“這裡更渴望吧?我的車在外面,不會讓你後悔的。”

  樊翔不確定他對自己眼神的描述,但他確定自己從心底裡對這一切感到厭惡。很後悔沒像以前一樣和田曉峰一起來,他迅速付帳起身離開。

  樊翔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走在夜色裡就像一個沉重的影子。他沒有開車,也不想去打車,出了酒吧所在的胡同開始漫無目的地遊蕩。“我像一列渴望脫軌的火車。”他想。“失控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來到離市中心醫院還有一站地的樣子,他恍然大悟自己是來找田曉峰的,她今晚值班。也許可以拉她出來喝杯咖啡,他看了下表,匆匆經過一個漆黑的胡同口。

  徑直走出十幾米的距離他才停下腳步,確信自己剛才聽到了擊打和呻吟聲,還有低沉的咒駡。他的腦子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去找個公用電話打110,或者乾脆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離開。

  如果用自己的手機報警,報警中心會有記錄。新華公安分局的副局長路遇突發事件,如果只是報警然後站在一邊等著十分鐘之後自己的手下趕來,會成為笑柄。

  這時他又聽到了一聲清晰的女人的尖叫聲。辨了下確切的方位,他機械地撥打110指揮中心的電話。和徐遠航那樣的人呆久了會被傳染,他覺得自己在犯一個巨大的錯誤。

  轉過身往回走,他的每一寸肌膚都在戰慄。很害怕,很期待,這種無法控制的狀態真他媽的刺激。

  “員警。”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陌生。

  稍微有一點資歷的警龘察都知道,十六七歲的愣頭青小流氓最不可控:衝動,盲目,狂熱,不計後果。樊翔不走運,一次就碰上三個。他們打劫一對情侶,狠揍男的一頓搶到錢和手機以後本來想走,又對女孩子產生了想法。樊翔過來時,兩個把男的按在牆上,一個大冬天的正把女孩子壓在地上扯衣服。

  “住手!”樊翔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嚴厲一些。“警龘察聽見沒有!”

  雖然光線黯淡,但他的身材和長相還是太缺乏威懾力。他從來都不是崇尚武力的人,也沒有實戰經驗,但照目前的狀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靠動腦子撐到救兵來臨。

  “警龘察?好誒。”充滿輕蔑的竊笑,一個少年搖晃著身體走過來。看到他手裡的球棒,樊翔的心像被澆上一瓢涼水。他閃開第一下,順過對方的胳膊在他小腹上踹了一腳。剛想奪下他手中的武器,另外兩個放開那對情侶一起沖了過來。

  後來的事情樊翔記不太清了,他抬手護頭,右臂被球棒狠狠擊中,倒地後額頭上又挨了一磚頭。女孩子跑出巷口拼命呼救,她的男友奮力奪下一個少年手裡的刀子,但在這之前樊翔大腿上已經被捅了一下。

  110不到十分鐘就火速趕到,面對血泊中新上任的年輕局長,帶頭的警官發出一聲淒厲的哀號——以為他因公殉職了。

  “好糗哦。”他的局長虛弱地安慰他,試圖抬起手沒有成功。“真丟人。”

  徐遠航每天都去醫院。剛開始的時候護士不讓探視,後來探視的人太多,病房裡擠滿了各級領導、媒體和激動的市民,他只能在外面看上幾眼。倒不是沒有收穫,聽小護士講腦震盪,右臂骨折,腿上那一刀最兇險,差點紮到大動脈。他終於松了口氣,好在沒生命危險。

  他不死心,一個暖洋洋的下午辦事經過醫院的時候又買了束花上去碰運氣。這次不錯,病房裡只有田曉峰和楊志雲。

  “男人要時不時地釋放真性情。”樊翔看上去精神不錯,指著自己打著石膏的右臂向楊志雲抱怨。“你說的好輕巧,這就是後果。”

  楊志雲大笑:“我可沒讓你扮超人去拯救地球。”

  看到徐遠航走進來,田曉峰瞥了樊翔一眼,找個藉口把楊志雲拉出去,順手帶上門。徐遠航把手中的花放在床頭,被樊翔的樣子弄得心裡難受,一時無話。

  “坐呀,嚇傻了?”樊翔看著他微笑。

  “還疼嗎?”徐遠航拘束地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他高大的身形遮擋住了陽光,樊翔向後靠了靠,在陰影裡發出一聲愜意地歎息。“怎麼才來啊。”

  “你現在是英雄局長了,我這個級別的哪有那麼容易見到。”徐遠航看到桌上的果盤裡有幾個水晶梨,拿起一個開始削皮。沒削幾圈,覺察到樊翔在盯著他看。

  “我剛才洗過手了。”他趕緊解釋。樊翔搖搖頭,示意他繼續。

  “你又不會打架,碰上這種情況報警就行,誰會怪你。”徐遠航把削好的梨遞給樊翔。

  “你是我的人當然不怪我,可老百姓只知道我是警龘察,管我會不會打架。”樊翔咬了一口。“好甜哦。”

  人躺在病床上多少總會脆弱一些,徐遠航哆嗦了一下,說服自己樊局剛從鬼門關溜達回來撒撒嬌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剛才聽護士說一會兒電視臺的人要來採訪你,你要不要先上個廁所?”

  樊翔聞聽哢嚓咬去一大口,吃得汁水四濺。徐遠航趕緊抽出一張紙巾給他擦嘴,於是他的臉漲紅起來。

  “哦,不用。我有事跟你商量。”

  “你上次說不想再當隊長的話我這幾天沒事考慮了一下,有道理。呆在福窩裡總會有人惦記,要是住個破房子別人就懶得理你,你就安全了。”

  “什麼意思樊局?”

  “你跟局裡申請去西街派龘出所當所長,一準兒成。那是全市治安最差的管區,居民平均收入最低,也沒什麼有油水的公司企業。”樊翔說著說著聲音低落下來。“我知道你也不在乎那些。”

  “當年你爸爸就是那的所長,雖然工作很累又不討好,但你的心情應該會很輕鬆愉快……”

  徐遠航的眼睛有點濕潤,他搓搓手,很想把樊翔摟過來拍拍他的背。眼前這個人頭上粘著紗布戴著網罩,臉上青腫未退,一隻胳膊還打著石膏,不知比平日裡要狼狽多少倍。但不知為什麼,徐遠航卻將他與酒吧裡紅衣女郎的照片重合起來,心裡不再有異樣的感覺。

  “樊局,我,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不會吧?徐遠航會哭?”樊翔側過頭端詳他的臉,悄悄把嘴湊到他耳邊。“其實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你一定要挺住。”

  “什麼?”

  “我那天晚上才不是什麼見義勇為挺身而出,我是,愛你無望。”

  徐遠航張大了嘴巴,就像路邊等待投喂的青蛙垃圾桶。樊翔把梨核塞到他嘴裡,低下頭無聲地笑著 ,肩膀不停地抖動。

  “騙你的啊傻小子,這都會信。”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心裡頓時無比敞亮。

  “樊翔!”徐遠航站起身,頭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他把指節按得哢哢直響,在房間裡四下張望。突然一把抓住樊翔的腰把他舉起來,小心地放在牆角的儲物櫃上面。

  “調戲下屬是不對的樊局,你得在上面反省一下。”徐遠航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轉身大步離去,樊翔在他身後還是抑制不住地笑個不停。

  “記住我說的話笨蛋,那件事打死也不要承認!”

  田曉峰推門進來,發現樊翔坐在半人多高的儲物櫃上杵著腮幫子凝神沉思,樣子古怪至極。她哭笑不得,抱著胳膊靠在牆上望著他。

  “後悔也晚了吧?叫你憋著憋著。”

  “我不後悔。”樊翔緩緩向她伸出左手。“抱我下來女士,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番外:大戒指

  農曆七月初七這天,是燕黎明飯店經理大喜的日子。人家雖然不知道他倆的關係,但徐遠航想想還是覺得不能給老闆燕黎明丟臉。他狠狠心抽出六百塊錢放在枕邊,叮囑燕黎明替他隨份子,下床去浴室洗澡。

  燕黎明因為要去接親,所以也不能睡懶覺,趴在枕頭上看著那幾張粉紅的毛爺爺直搖頭。欠身掏出徐遠航牛仔褲裡的錢夾翻看,果然,就剩下幾張五元十元的。

  “房奴真可憐。”燕黎明笑,拉開抽屜數出十張放進錢夾,想了想,又抽出五張。“大小也是個所長呢……”他撓頭,覺著還是應該擱一千。正為難的時候,啪嗒啪嗒腳步聲,徐遠航光著腳,只在腰間圍著塊兒浴巾濕漉漉地站到他面前。

  “別老這樣了燕黎明,我錢包又不是聚寶盆,總是有用不完的錢我會不知道從哪裡來。”徐遠航微蹙著眉頭,英俊的臉龐看上去有點窘迫。“贊助點煙錢就行了,我又沒什麼大花銷。”

  “好吧。“燕黎明想了想,把剩下的五張放回抽屜,勾勾手指頭示意徐遠航站過來。徐遠航整個人顯得有點緊張,因為早間的燕黎明通常比任何時候都要性感纏綿。哪怕半夢半醒間蜻蜓點水般的吻,慵懶沙啞的幾聲嘟囔,他都必須以人民警察的責任心和榮譽感與之相抗衡才能保證上班不遲到。而且還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放鬆。“燕黎明一把扯掉他的浴巾,聲音聽上去有些不耐煩。他在徐遠航的臀上大力揉捏了幾下,把臉輕輕貼在他的腿間磨蹭。

  “你還沒刷牙呢。”徐遠航從心裡往外哆嗦。“而且我馬上得去局裡開會……”

  “你這不是有個小牙刷嗎?還能自產牙膏。”燕黎明不懷好意地仰起臉對著他笑,埋頭含了進去。

  “你看,每次我都說你不要給我準備早餐,這些對我來說足夠了。”燕黎明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拍拍徐遠航的屁股示意他轉過身來。他在自己的手指上塗滿潤滑劑,很容易就探了進去。

  “昨晚弄完還沒合上呢!”徐遠航呻吟著大聲抗議。“我不想站著開會!”

  “不想做可以啊,自己從抽屜裡再拿五百塊錢塞錢包裡。不然我讓你趴著開會。”燕黎明惡劣地伸進三根手指,不停地頂著徐遠航的前列腺。

  “我知道你沒什麼花銷,但錢包裡必須有錢,哪怕裝裝樣子呢?我燕黎明的男人錢包裡空空如也,我心裡難受。”

  “啊!”徐遠航又一次被頂得大叫出來。他顫抖著雙手拉開抽屜,哆哆嗦嗦拿出錢放進皮夾裡,氣急敗壞地罵:“你他媽的行了吧!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嗎?欺負窮人有意思嗎……”

  燕黎明哈哈大笑著抽出手指,在徐遠航的屁股上親了一口。他起身一邊向外走一邊回頭哄徐遠航。

  “哥比你大,給你零花錢是應該的,別跟個小丫頭似的耍彆扭。”

  開完會快十一點了,徐遠航匆匆趕到燕黎明的飯店。婚禮儀式剛剛開始,新郎黑色燕尾服,新娘白婚紗,宴會廳裡大紅燈籠高高掛,主婚人長袍馬褂指揮新人交換戒指——典型的不倫不類中西結合式婚禮。

  徐遠航貼著牆走一路尋找燕黎明,發現他正靠在一根包裹著紅綢的柱子上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一對新人。這時新郎深情款款地把一枚鑽戒套在新娘的左手無名指上,大廳裡發出一片感慨的噓聲——大部分是未婚的女賓們發出來的。然而在這一片嬌柔的羡慕嚮往聲中徐遠航聽到了不和諧的動靜。

  “嘖嘖。哎呦,戒指,哎呦……”燕黎明身體前傾,兩眼放光地盯著新娘的手指不住地搖頭感歎,隨便抻住旁邊一個人的胳膊晃悠著:“瞧嗨,戴戒指了嗨……”

  徐遠航站在離他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沒動,有一種想死死掐住他脖子的衝動。他一直以為燕黎明是說著玩兒的,今天一看,敢情是真的。

  大戒指,媽的到底多大的戒指啊。徐遠航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頭髮。

  我總不能用他給我的零花錢去給他買戒指吧?!

  徐遠航沒有喝喜酒,悄悄退出來直接去了購物中心的周大福專櫃。他錢包裡只有燕黎明給的一千塊錢,一圈兒下來,連個最樸素的鉑金戒圈都買不起。

  再說也不能用燕黎明的錢。

  “我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工作和生活了。”他蔫頭耷腦的向外走,心裡感到萬分沮喪。雖然燕黎明這個混蛋對戒指的執念讓他非常不解,但只要是他想要的,自己是多麽想滿足他。

  “徐遠航。”徐遠航抬起頭,驚訝地發現居然和沈修走了個對面。

  “你好……”他猶疑地向四周張望一下,沒看到別人。

  “你自己逛街嗎?”

  “沒,我們上次看中的訂婚戒指沒有貨,現在他們通知來取。”沈修平靜地注視著他,眼神有些複雜。

  “訂婚?是和上次那個……”

  “嗯。”

  “那恭喜你啊。”

  他們尷尬地站了一會兒,都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可又無話可說。

  “走吧。”沈修笑著揮揮手。“你挺忙的。”

  徐遠航不知為什麼挺想摸摸她的頭髮,低頭忍住了。兩個人錯開的一刹那,他叫住她。單膝跪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徐遠航認真地綁好沈修散掉的運動鞋帶子。

  “對不起。”他站起身注視著沈修的眼睛,發自內心地說。

  徐遠航還是那麼陽光俊朗,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穩重。沈修望著他突然就哭起來,眼淚說什麼也止不住。

  “別哭。”徐遠航笨拙地伸出手停在她的臉側。“沒跟我結婚其實挺好的,我大概連個戒指都不能買給你……”

  “徐遠航你還那麼混蛋……”沈修哭得更厲害了。“誰在乎你的戒指!”

  望著沈修匆匆離去的背影,徐遠航愣住了。不停有人從他身邊經過,他腦子裡明明暗暗地恍惚著,心裡卻漸漸清亮起來,出門開車直接奔回自己家。

  徐遠航下班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剛走出派出所大門就看見燕黎明站在馬路對面的一棵樹下等他。他走近一看,心中暗叫不好。喝多了。

  相處這麽長時間,他知道燕黎明醉酒有三種狀態。一是微醉,表現形式為嬉皮笑臉,話癆。這種好對付,按到床上堵住他的嘴,做起來最帶感;二是中醉,吐,神志不清,倒哪睡哪。大不了弄得一身水給他洗個澡扔床上就打呼嚕,也好對付;最怕第三種,喝太多反而站得住,臉色煞白,步履稍稍蹣跚,兩隻眼睛像燒紅的黑煤球。不怎麼說話,但說一不二。

  現下就是第三種。

  經理的家在外地,燕黎明成了男方家主力負責對付女方幾十口子人。從中午一直喝到晚上,人早就在酒精中昇華不說,臨了還受了點刺激——有人托他給自己的女兒介紹物件,目標早就鎖定,單身大齡未婚青年徐遠航。

  “我閨女自己開連鎖美容院,年收入百十來萬。偷著相中你朋友好久了,你去給說和說和,回頭我請你喝酒。”

  “喝你XXX。”燕黎明冷著臉罵。“他有媳婦了,別他媽瞎惦記!”

  本來看見別人結婚戴戒指就感概萬分,居然又有人讓自己當媒婆,燕黎明越喝越不痛快,越不痛快越喝,到最後索性撂挑子,憋著一股邪火找徐遠航來了。

  “走,跟我回家。”徐遠航抓住他胳膊往車上拽,緊張地四下逡巡,生怕這祖宗整出啥出格的事。

  “我晚上要吃番茄雞蛋餡兒蒸餃。”燕黎明說話絲毫不走板,斜楞著徐遠航一臉的不痛快。

  “好好,番茄雞蛋餡兒蒸餃,我回家給你做。”徐遠航趕忙答應,龍肉餡兒都不敢說一個不字——燕黎明這樣子誰也惹不起,一個不如意是真敢上手打。

  車子停在社區門口便利店,徐遠航囑咐燕黎明坐在車裡不要動,自己下車買菜。挑完正付款的功夫,突然覺得老闆看向自己後背的眼神有點異樣。一回頭,燕黎明站在貨架旁邊,把一個大柚子緊緊抱在胸前。

  “晚上我跟它睡。”

  徐遠航額上立馬見了汗,丟下錢跟老闆使了個眼色張開嘴:“喝多了……”老闆了然,跟他對口型:“那趕緊走吧。”

  知道人酒喝太多胃裡會燒得難受,徐遠航進門後脫掉上衣就鑽進廚房裡忙活。洗菜,剁餡兒,燙麵,手底下一秒鐘不停歇,還得抽空注意燕黎明的動靜。

  燕黎明抱著柚子在門口自言自語叨咕了一會兒,脫掉鞋子,晃悠到廚房站在徐遠航後面不住冷笑。徐遠航後背發涼,把他扶在餐椅上坐下,倒了一杯涼白開。

  “把柚子放下吧?硬邦邦圓咕隆冬的有什麼好,晚上還是我陪你睡。”徐遠航的聲音聽上去無比溫柔耐心。當了半年老百姓的知心所長,經過以往幾次醉酒後的錘煉,他都當喝醉的燕黎明是他大寶貝兒子。

  “還是柚子好,聽話,也沒人給它介紹物件。”燕黎明抱得更緊,警惕地看著他。徐遠航不明就裡,也懶得問,扶著他的頭喂進去半杯水,自己接著做飯。

  燕黎明卻不甘寂寞。柚子沒拿住掉到地下滾遠了,他不再感興趣,湊到徐遠航身邊伸手在對方胸前又掐又摸。

  “別鬧!”徐遠航正在擀皮兒,抽空打掉他的爪子。燕黎明看看自己手上的麵粉覺得挺好玩兒,去案上抓了一把解開徐遠航的褲子往他屁股上拍。廚房裡沒有窗簾,徐遠航大半個屁股露在外面,被拍得通紅不說還沾滿了麵粉,他這下子可真急了。扯下燕黎明的腰帶把他雙手背在身後綁在椅子背上,燕黎明不服,一邊抬腳踢他一邊大罵:“徐遠航你這個兔崽子!王八蛋!濫用職權的死雷子!”徐遠航心頭火起,找到一條乾淨毛巾直接塞他嘴裡。

  “再鬧把你扒光了掛陽臺外邊風乾,聽見沒有?!”

  總算清靜了,徐遠航麻利地包好餃子上屜蒸,然後收拾屋子,把髒衣服扔洗衣機裡轉上。抬頭看表,正好揭鍋。

  燕黎明終於是倦了,默默坐在那,頭歪在一邊眼神迷離。徐遠航心疼得不行,趕緊掏出毛巾,剛要去解腰帶,燕黎明突然對著他的臉“噗”地吹了口氣,惡作劇一樣得意地笑起來。

  “得,您接茬兒捆著吧。”徐遠航歎口氣,給他擦把臉,把蒸餃盛在碗裡用勺子切碎喂他。燕黎明肚裡沒食兒,吃得倒是一點也不含糊,轉眼就幹掉四個。徐遠航把晾好的能解酒的酸辣湯端過來又喂了他幾口。

  “別鬧了?啊?我給你解開你自己吃。”

  “我跟你說過我爸的事嗎?”燕黎明任徐遠航解開他的手,突然變得很乖順,思維也一下子跳躍出十萬八千里。徐遠航有點意外,他知道燕黎明的媽媽早逝,但從未聽他提起過他父親。

  “我媽媽去世還不到三個月他就再婚,我暴揍了他一頓。”燕黎明趴在餐桌上,嘴角噙著笑,眼神卻像一條冰冷的河流,回溯到不知什麼地方。徐遠航緊緊抓住他的手,這才覺察到他今晚絕不是醉酒那樣簡單,他的情緒有些不對頭。

  “今天咱別提這些事,你喝多了。”徐遠航又端起碗。“再吃幾個。

  “揍完他沒幾天我就開始後悔。畢竟是我犯渾在先,那時不就是一小混混兒嘛,都沒媽了總不能再沒爸。提了兩瓶酒硬著頭皮回去看他,想跟他道個歉,你猜怎麼著?他把房子賣掉,帶著新媳婦回了她的老家。”燕黎明打了個哈欠,痛苦的努力想睜大他的眼睛,但忍不住又是一個哈欠。

  “他把值錢的東西都帶走或賣了,認為不值錢的,聽鄰居說,全部扔到垃圾堆裡。我瘋了一樣在裡面翻找,誰勸也不聽。他們說垃圾早就清運走了,可我不信……”他在徐遠航的胸膛上狠狠砸了一拳。“他居然想到用這種方式懲罰我,我連我媽的一張照片,一件衣服,哪怕一根頭髮也沒有留下。從那以後我就成了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想要有人給我套個項圈都是他媽的白日做夢……”

  徐遠航騰出手去摸他的臉,以為他會哭。但是燕黎明的臉上異常乾燥,仿佛一片荒涼的戈壁。他把他的頭緊緊摟在自己的懷裡,說不出一句寬慰的話,只希望他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許久,等到燕黎明響起輕輕的鼾聲,他發現自己全身都在不住地顫抖。

  儘管是盛夏時節,徐遠航一廂情願的認為熟睡中的燕黎明會冷。他放好一缸溫水把燕黎明放在裡面,自己跪在浴缸邊上摟住他的頭。

  “我是你爹,你媽,你兄弟,你媳婦,你兒子燕黎明。“他不停親吻他的額頭、眼睛和嘴唇。“我徐遠航發誓這輩子活著不離開你,死了帶著你一起走。”

  燕黎明在漆黑的夜裡忽然醒來,嗓子渴的冒煙。他習慣的伸手去床頭櫃上摸索,果然摸到一大杯涼白開。他拿過杯子坐起來咕咚咕咚地喝著,發現自己的左手腕上有什麼東西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金屬光澤。他輕輕扭開檯燈,是一塊兒樣式老舊但看上去保養很好的上海牌手錶。湊到耳邊一聽,滴答滴答走得異常清晰。

  燕黎明深吸了一口氣,仰躺在床上。他把手腕高高舉在半空,盯著手錶,努力想找回自己昨晚像被陽光蒸發掉的露珠一樣的記憶,無果。他拍拍身邊的徐遠航。

  “醉鬼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昨晚上如果有離譜的,你不喜歡的,就當我放屁好了。”

  徐遠航翻了個身,把他的手腕抓在手裡,輕輕撫摸那塊兒手錶。

  “我沒錢給你買大戒指,只好把我爸爸留給我的念想送給你。如果你願意,其實它跟戒指長得沒啥兩樣。也許是世界上最大的戒指呢,不過你每天晚上得給它上發條。”

  燕黎明把手錶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枕頭上,然後跪在床上沖著它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你就不能穿上條褲衩兒再磕嗎?”徐遠航用手臂遮住臉,有點無法接受他高高撅起的光屁股。

  “我覺得這樣比較真誠。”燕黎明嚴肅地問那塊兒手錶。“您說呢,爸爸?”

  周日上午的最後一節課剛結束,徐遠飛就背著個大雙肩包從學校裡沖出來趕公車。燕黎明從搖下的車窗裡看著小姑娘那矯健的身姿和兩條長腿,心裡感到特別親切。

  “小飛!”他喊了一聲。徐遠飛停下腳步,發現是燕黎明,小馬駒兒一樣飛奔過來。

  “黎明哥你又來接我啦!”她拉開車門氣喘吁吁地坐進來,把雙肩包卸下來抱在懷裡。

  “你哥讓我來的,他太忙。”燕黎明遞給她一瓶飲料,從後座上拽過兩個袋子。“小飛,咱倆商量個事兒,以後別管我叫黎明哥行嗎?”

  “為什麼?”

  “我聽著彆扭。”

  “沒事兒,你沒眼袋,而且又年輕又帥。”徐遠飛壞笑著看他。“那我叫你什麼?燕大哥?聽上去像收妖的。”

  “叫哥就成。”燕黎明心想沒錯,徐遠航已經被我收了,你也快,就老太太我不敢。

  “那我哥怎麼辦?”

  “管他叫徐遠航。”燕黎明從袋子裡掏出個盒子。“聽哥話給你個白蘋果。”

  徐遠飛瞪大了眼睛,突然緊握雙拳使勁搖晃著腦袋:“啊我不能要!我哥和我媽會打死我的!”她濕潤的眼睛眨巴了一會兒,又可憐巴巴地小聲說:“你不能這麽誘惑我啊,太痛苦了哥!”

  燕黎明放聲大笑:“只在學校裡用,別讓他們看見。這是我送你的聖誕禮物。”

  “黎明哥你為什麼對我們這麽好?自打你出現以後我們家所有人都特開心。”徐遠飛輕輕摩挲著盒子,清澈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燕黎明。

  “我吧,很早就沒媽沒有家,孤單了這麽多年碰到你們就覺得特別親,好像重新有了一個家似的。”燕黎明用心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撒謊,理直氣壯地發動車子。

  “伯母,您手指頭不靈活,我給您設置了快速鍵。如果有事呢按1就是我,按0是遠航。”租住的房子裡沒有固話,燕黎明給老太太也買了個老年人專用手機。徐遠航這時剛進門,聽見這話冷笑了一聲,沒搭茬兒。

  老太太拿著手機臉上紅撲撲的,覺得欠燕黎明太多反而不知說什麼好。

  “我鍋裡蒸的肉包子,黎明你可勁兒吃!”

  燕黎明本來只能吃四個,為了讓老太太高興又把第六個使勁往下壓,抬頭發現徐遠航正瞅著碗裡的包子發呆。

  “怎麼了你?隊裡有事?”

  “沒有。”徐遠航看看燕黎明,又看看老太太。“我剛才去王叔家了,求他跟局裡說一聲,讓我去西街派出所當所長。”樊翔還在醫院裡,王局雖然這次退居二線,但由他出面無疑是最合適的。

  燕黎明馬上急了,抬手就給了徐遠航一筷子。

  “你瘋了?我在西街出生長大,一直混到二十幾歲才離開。那裡是全市最亂的管區,歷屆所長都是受累不討好。人家躲還躲不及,你倒好主動要求,腦子壞掉啦!”

  徐遠航沒理他,偷著瞧媽媽的臉色。爸爸以前在西街當過幾年所長,雖然不是犧牲在那,他還是怕媽媽想起來難過。

  “黎明你先別打他,聽他把話說完。”老太太有點嗔怪地看了燕黎明一眼,燕黎明有點洩氣,暗自腹誹:“啥也白搭,說到底還是向著她親兒子!將來要是有那麼一天認了我,不定娘倆怎麼合夥欺負我呢。”

  “經偵這個地方真不適合我,原來樊隊在的時候沒人敢炸刺,現在他走了我根本壓不住。我是個只會埋頭幹活兒的人,沒有處理複雜人際關係的天份,硬著頭皮上不但搞不好工作,自己也不快活。王叔也說了,派出所所長更適合我,只要處處為老百姓著想,什麼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媽只要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老太太倒是出乎意料的想得開,挑了一個大包子放到兒子碗裡,又把燕黎明碗裡的包子夾出來放到自己碗裡。

  “傻小子!吃不下去你硬塞個啥呦,小心兩頭冒!”

  吃過飯徐遠航和燕黎明去看新房的裝修情況,這些日子一直是燕黎明在張羅,他根本沒去過幾回。

  “你別生氣,我是為咱倆好。經偵是塊肥肉,我老叼著會惹別人眼紅,咱倆的事早晚讓人翻出來。去西街就沒人惦記了,以後能清靜過日子。”

  燕黎明沒想到徐遠航會考慮的這麽周到,不禁有點刮目相看。他有點狐疑地問:“有高人指點?你腦子怎麼突然會轉彎兒了?”

  徐遠航這輩子都不想告訴他關於樊翔和自己之間的事,趕快打岔。

  “哎你剛才為啥把自己設成1,把我設成0?”

  燕黎明果然樂了,揉了揉鼻子。

  “兩個數字而已,你計較個屁啊。那個,奴家不早就是你的人了嘛……”

  徐遠航掐著他的脖子把他塞進車裡。

  午後的陽光照進小小的客廳裡,徐遠飛偷偷坐在角落琢磨新手機的用法,聽見媽媽叫她。

  “小飛你說,”老太太手裡也拿著手機端詳。“黎明這孩子他為啥對咱們一家這麽好呢?我,我突然覺得有點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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