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週末的時候，方澤析找夏揚問了地址，就自己開車去了拍攝基地。

　　本來夏揚說接他一起走的，他拒絕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後悔，因為被攔住了。

　　影視城很大，大多地方都是做為旅遊景點開放的，偶爾也能見著一些明星，甚至還會有需要群眾演員的時候，但檸樂他們組在一個院子裡頭，入口封鎖，不讓進。

　　可能正在拍著，檸樂的手機沒開，人問他找誰，方澤析憋了半天什麼都沒憋出來。

　　他居然不知道檸樂叫什麼！

　　等夏揚帶著助理提著好幾箱水果慢悠悠到達的時候，方澤析的臉都已經黑成焦炭了——一半是曬的，另一半是抑鬱的。

　　夏揚看了看他拿在手上的門票，挑著眉勾起嘴角露出個譏諷的笑容。

　　方澤析氣極，差點發作，卻聽到邊上有遊客在驚呼：

　　「啊啊這個是明星嗎？好眼生啊！你看他那邪氣的笑容，美死了！」

　　「應該是投資方或者大老闆之類來探班的吧？你看他身後還跟著提東西的住手呢。」

　　「怎麼可能！太年輕了！」

　　方澤析在鏡片的掩飾下朝天翻了個白眼，邪氣個P！他那明明就是嘲笑！

　　「等很久了？臉都曬紅了。走吧。」夏揚抬手在方澤析的臉頰上指了指，然後又搭在了他的肩上，半拖半摟著就將人帶進了片場。

　　於是又爆出一陣驚呼：

　　「好般配！」

　　「兩個都好高呢！」

　　「看起來都是攻啊！」

　　「戴眼鏡那個稍微受那麼一點點啦！」

　　「是啊，攻君氣場很強勢嘛，受君雖然穿得成熟但氣質很斯文啊。」

　　這世道是怎麼了？怎麼到處都有腐女？

　　而且，他到底哪裡受了？

　　方澤析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努力保持住淡定露出一臉親切自然的微笑。

　　他依舊是稍微寬鬆的V領POLP衫深色牛仔褲，很簡單休閒的樣子，又不失正式。

　　夏揚則穿了一件短袖的格子襯衫，開了整整三個扣子，搭配一條卡其色中褲，露出了緊實漂亮的小腿。

　　真是騷包！

　　都這麼騷包了怎麼還有人說戴眼鏡的更受？

　　她們的眼睛都是畫上去的？

　　方澤析覺得兩相對比之下，自己才像是個成熟穩重的三十歲事業型男人，夏揚就是個到處放電勾人的十八歲二世祖。

　　他穿西裝和不穿西裝之間有整整十歲的年齡差。

　　好皮囊太讓人嫉妒。

　　劇組有人認識夏揚，馬上就笑容滿面地將他們迎進去。

　　裡面正在拍攝一個四合院裡的露天場景，從夏揚他們的角度看去，恰好看得到鏡頭前男女主角的正面和其他人的背影。

　　夏揚隨意瞥了一眼，並沒有把多餘的眼光留給明星們，對他來說明星們也就長這樣，也沒有什麼驚為天人的絕世容貌，不值得稀奇。

　　倒是檸樂，倚在一張籐椅的椅背上，修長的雙腿微屈著交錯站立，盡量採取比較輕鬆的姿勢，但並不顯得懶散。午後陽光傾斜，屋簷沒能擋住全身，他背上有微微汗濕的痕跡，手上雖然搖著把蒲扇，卻不是對著自己，而是對著籐椅上坐著的那個人。

　　謝家定翹著二郎腿坐在陰影下的籐椅裡，只露出腦袋和半個後背，雖然看不到表情，卻莫名地讓人覺得他是整個組裡最愜意的人。

　　夏揚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親自送過來的樂樂居然連個座都沒有，沒得坐也就算了，居然還得給謝家定扇扇子？他自己不會扇嗎？手斷了？

　　女主角顯然不是什麼大牌明星，演技一般，一場大太陽底下的戲反反覆覆拍了很久，男主角依舊保持著紳士風度，他們卻聽見謝家定咆哮了好幾次。

　　夏揚能想像謝家定此時的表情，那張原先清俊漂亮的臉一定扭曲狠厲得不像人樣。

　　他做導演實在太毀形象了，夏揚忍不住腦補了一下將來檸樂用他那娃娃臉扭曲出一個凶狠表情的樣子，覺得演員們統統都得笑場。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拍完，夏揚拖著方澤析走過去，站到邊上冷冷地斜睨著謝家定。

　　從剛才開始謝家定就總覺得哪裡冷颼颼的，終於到了休息時間，便抬頭尋找原因，冷不丁對上了夏揚想要吃人的眼神，他被驚到，猛地抖了一下。

　　「怎麼了？」檸樂停下動作，順著謝家定的目光看過去，慢慢綻放出一個明亮的笑容，「你們來啦？」

　　「嗯。」夏揚揉了揉檸樂的頭髮。

　　檸樂連忙躲開，低聲抗議著：「髮型！髮型！」

　　劇組有安置大風扇，但也許是怕影響到拍攝，放得有些遠，能吹到的風很有限，就算吹到了，也都是滾燙的熱風。

　　檸樂熱得滿臉緋紅，額前鼻尖都冒著細密的汗水。

　　夏揚哼了一聲：「謝導真是好派頭。」

　　助理遞上了水果和保溫箱裡的冰淇淋，方澤析拿了一個遞到檸樂手裡，檸樂搖了搖頭：「我等會兒。」

　　然後招呼劇組眾人來分發東西。

　　有小助手問：「謝導，這兩位是您的朋友嗎？」

　　謝家定揉了揉額角，說：「嗯，是，也是明皓的朋友。夏總是這個片子的投資商。」

　　小助手不禁對檸樂側目了一下，檸樂正和夏揚說著話，也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

　　捧明星的天天有，捧導演的……

　　不過按照謝家定和楚明皓的外型，捧起來做明星都沒問題。

　　小助手怯生生地拿了片切好的西瓜套近乎，對方澤析說：「夏總您也吃。」

　　頓時鴉雀無聲，檸樂和夏揚也暫停了交談，四人的目光齊齊落在小助手臉上，嚇得小助手連西瓜都拿不穩了，抖來抖去直往下滴水。

　　「哈哈哈，夏總您好。」夏揚第一個笑出聲來，在方澤析胸口捶了一拳，然後勾著他的脖子，把下巴倚在他肩膀上，問，「那我是誰？」

　　「您……您……」

　　檸樂露出虎牙燦爛一笑，搶白道：「我知道！您是夏總的小情兒！您長得好帥，你們倆好般配~」

　　方澤析哭笑不得，甩開了夏揚的胳膊，溫和地對小助手說：「我們開玩笑呢，你別太在意，這位是夏總，你們謝導的朋友，我叫方澤析，檸……額，明皓的朋友。」

　　「有你這樣介紹的嗎？我寧可不是謝頂的朋友，我也是小明皓的朋友好嗎！」

　　「噗，謝頂。」檸樂差點笑噴，抬手在謝家定頭頂摸了摸，「還好，沒謝。」

　　這動作做得親暱，夏揚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謝家定也有所察覺，表情嚴肅地將頭上作怪的手抓了下來，向檸樂投去警告的一瞥，然後對他們說：「下一場拍配角，先讓副導演和他們講下戲。咱們去屋裡坐一坐，外面太熱了。」

　　四人往空置的內景房間走去，檸樂去拿了幾片西瓜，放在保溫箱裡連著剩下的棒冰端進房間。

　　方澤析落後一步，問：「拍戲有意思麼？累不累？」

　　「累，不過很有意思，尤其是老師臭著一張臉說NG的時候。」檸樂吐了吐舌頭，把保溫箱放在茶几上，翻了根綠豆棒冰往嘴裡塞，又拿了根牙籤給西瓜去籽。

　　謝家定揉著腦袋：「NG有什麼意思？你這惡趣味趕緊改改。」

　　「唔唔……」檸樂含著棒冰支吾著，方澤析好笑地伸出手幫他拿著好讓他開口說話。

　　謝家定已經找了椅子坐，手不夠長只伸了一半，不自然地縮回去，和夏揚一起微微皺眉。

　　「還有演員們那個不標準的普通話，笑屎我了，看來配音市場真的很廣闊啊。」檸樂說著，把剔了籽的西瓜遞給謝家定。

　　夏揚直直地盯著他們。

　　檸樂的動作很自然。

　　夏揚哼了一聲：「謝家定，你都把我的人欺負成什麼樣了？」

　　謝家定接西瓜的動作瞬間一頓。

　　「老師沒有欺負我！」檸樂連忙反駁，撒嬌似的彎腰伸手環住謝家定的脖子蹭了蹭，說，「這叫尊師重道，我多孝順啊，是吧老師~」

　　「是是是。」謝家定有些尷尬，挪開他的手嚴肅地說，「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師啊？放尊重點！撒嬌也別當著外人的面！」

　　「哦。」檸樂直起腰，從方澤析手上拿回棒冰，伸出小舌頭舔了舔，「他們不是外人啦，都是內人的說。」

　　謝家定瞪大眼睛捏了捏拳頭，檸樂微揚下巴一副「誰說就你能左擁右抱，我也能！」的表情。

　　夏揚將兩人的表情看在眼裡，抽了抽嘴角。

　　方澤析不明真相，一副無可奈何的寵溺樣，心中腹誹檸樂真是好演技，那天明明是對謝家定很不待見的模樣，今天居然能做得這樣乖巧親熱。

　　檸樂見眾人都不說話，也「滋滋滋」地顧自舔著棒冰。

　　……

　　方澤析垂下眼睛，覺得這屋子裡整個空氣都是詭異的。

　　還是謝家定有魄力，直接從檸樂嘴裡搶過棒冰扔進了兩米之外的垃圾桶：「不許吃了，開工。」

　　「你說來休息，腫麼又開工！」檸樂扁了扁嘴，但又不自覺地彎起一個笑容。

　　夏揚一直默默地看著，歎了一口氣，對方澤析說：「我們先走吧。」

　　「嗯？好，你們忙，早點拍完早點休息。」

　　「不再玩會兒麼？你們就在這坐著，今天不拍這個場景。圍觀拍戲其實挺有意思的啊，等收工了一起吃個晚飯嘛。」

　　「不了，我們還有事兒。」夏揚看了方澤析一眼。

　　方澤析大概也是覺得氣氛詭異，難得配合地點了點頭，彬彬有禮地對謝家定說：「我們就不打擾了，謝導再見。」

　　「那……老師，我去送送他們。」

　　謝家定看了看夏揚，欲言又止，最後說：「去吧，別把自己送丟了就行。」

　　「嗯！」檸樂甜甜地應著，夏揚覺得他就差沒俯下身去親一口了。

　　心情頗為微妙，但方澤析在場有些事也不好直接確認，只拿眼神狠狠地瞪了謝家定一下，直瞪得人汗毛直立一陣心虛。

　　謝家定沒人打扇，額頭上很應景地滑下一滴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