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陰雨連綿
自六月末梢七月初始,漾月城便開始陰雨連綿。
即便是這般的梅雨季節,君傾雅還是依舊照常每日午時必到奉天山莊送午膳,然後為君清絕倒倒茶,研研墨,澆澆花,擦擦桌椅,整個下午他們兩人都同處一室,靜默無言。也許對於旁人而言這些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瑣碎小事,但對於鳳傾雅來說,這意味著他的每一天裡又多了一部分關於君清絕記憶。
七月初六,午時雷雨交加。
長街雨幕下,雨橋駕著馬車向奉天山莊而去。
坐在馬車內的鳳傾雅抱著手裡的食盒,清瘦的臉頰微微泛白,狂風吹起兩邊的車簾,冰冷的雨斜斜的打了進來,沾濕了他身上的衣襟,風吹拂著他的長髮與薄衣,冰涼的寒意千箭齊發般覆蓋而來,讓他不禁抱緊了雙臂,微微屈卷著身子。
“公子,到了。”
終於,馬車總算是安然無恙地抵達奉天山莊大門外,駕車的雨橋不由得松了口氣。他扶著鳳傾雅下車之後,便又坐上車駕著馬車到後院的馬廄。
鳳傾雅提著食盒緩緩向奉天山莊裡走,一個人影剛好從裡面火急火燎地走了出來,將原本就全身虛弱無力的鳳傾雅撞倒在地。手中食盒登時滑脫,滾落下層層臺階,掉進一片水灘之中。
“哎呀,你怎麽樣了,沒事吧?”
撞倒人後的歐陽流煜連忙焦急地扶起倒在地上那人。
“昀舒,是你呀!”
當歐陽流煜上前扶起地上的人時不由得驚喜地叫道。
“昀舒,你怎麽樣,哪裡摔疼了?”
歐陽流煜一把拉住鳳傾雅的手焦急地問。
此刻頭暈沈沈一片的鳳傾雅完全沒有心思管自己身上哪裡疼,目光不停地四處尋找著食盒。
“昀舒,你的手好涼!”
終於看到落在一片水灘裡的食盒,鳳傾雅頓時神色慌張地掙開歐陽流煜的手,向著雨幕中的食盒奔去。
不明所以的歐陽流煜怔了片刻,隨即連忙追上前去。
豆大的雨水從天而散落,淋濕了鳳傾雅的一襲青衣,他撿起了地上的食盒,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一般難過。
“昀舒,你怎麽了?這樣淋雨會生病的。”
歐陽流煜一臉焦急擔擾地望著鳳傾雅,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向奉天山莊裡走去。
直至走到無雨的大門簷下,歐陽流煜才停上腳步放開拉鳳傾雅的手,欲抬手用還不曾淋濕的衣袖為鳳傾雅拭幹臉上的雨水。鳳傾雅已然向後傾斜倒落在地。
“昀舒,昀舒……”
歐陽流煜頓時驚慌失措地上前扶起鳳傾雅,用手輕拍著他的臉頰,卻不想手指觸及的肌膚是一片滾燙無比。當下,嚇得全身微微顫抖臉色慘白一片的歐陽流煜急忙橫抱起昏迷過去的鳳傾雅,奔跑著向莊裡的醫舍奔去。
此時另一邊,停好馬車後的雨橋走到議事堂的偏廳坐下來候等著。
剛坐下沒一會兒,議事堂的正門突然大開,神情淡漠的君清絕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呢?”
只見到雨橋卻不見鳳傾雅在的君清絕,淡淡地問道。
“公子不在裡面嗎?他已經先行過來了呀。”
雨橋訝然不已地說道。
面無表情的君清絕,神色俱冷地說道,“去找。”
然後便漠然地轉身走回屋內。
可是,當君清絕坐在屋子看著書一頁沒翻地怔坐了一盞茶的時間之後,等來的卻是雨橋跪在他面前說,找不到。
君清絕登時一個揚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碎片跌落了一地。
君清絕覺得自己似乎在一步一步地錯下去,他越來越不懂自己的心,他根本就不應該答應讓那人過來送午膳,更不應該再為他擔一絲一毫的心。
可是,不論心裡想著這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去尋他,但還是被自己不由自主的雙腳打破了意念。
雷雨交加的午後,奉天教教主親自帶著大批的屬下搜遍了山莊上下每一處,直至天將入夜。
一路下來,君清絕在心裡想過無數次,若是找到他,他該如何重重地處罰他,罰到他跪著哭泣求饒為止。
可是,當他終於在山莊某角落的醫舍找到鳳傾雅時,映入眼前的一幕讓心裡頓時充斥著憐惜的疼痛如針刺與憤怒的怒火燃燒。
鳳傾雅雙目閉合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塌上,歐陽流煜雙手拉著他的一隻手貼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溫暖著那冰涼無比的手心。
這是怎麽回事?
當歐陽流煜一臉訝然地怔望著教主大人突然帶著一大群人出現時,心中所有的迷惑不解與納悶在君清絕的劍快如疾風閃電地架在他的脖子上時,全部都付於九霄雲外,
“滾出去。”
君清絕冷冷地怒視著歐陽流煜說道。
教主之令,誰敢不從。
歐陽流煜身體微微輕顫地小心翼翼地移開脖子與那柄劍的距離,然後迅速地逃離這間屋子,其他眾人也完成使命,神速地告退。
空蕩地屋子裡,只剩下躺在病塌上沈睡的鳳傾雅與緩緩向病塌走去的君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