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甘之如殆
慕笙怔望床塌前撕碎一地的衣物以及淩亂不堪的床塌上躺著的男子,那人正是這幾日來一直悉心照顧君清絕的僕人風昀舒,那個喚他慕大哥的昀舒……
慕笙幾乎是顫抖而堅難地走完那短短幾步,床塌上清瘦的男子,赤身裸體,遍佈全身的淤痕竟無一處完好,下體侵犯之處血跡斑斑混合著白色濁物,不堪入目的慘狀,讓慕笙不由得偏過頭,卻見君清絕恍若未聞若無其事依舊是一臉漠然,不由心上怒火燒,斥吼道。
“君清絕,沒想到一向高傲不凡的你竟也會做出這般禽獸不如的事情。”
“我是他的主子,只要我要他就得給。”
君清絕語氣清冷平淡說,仿佛天經地義。
慕笙卻被氣得臉色發青,兩眼噴火,沖上前去揪著君清絕的衣襟,真恨不是剜開他的胸膛,看他到底有沒有心。
“君清絕,你真是中毒不淺,連這種喪盡天良的話都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若是平時,慕笙哪還有這等膽量作出這樣驚人的舉動,只怕屍體早就涼透了。君清絕平生最痛恨別人碰他,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抱了他的僕人,而且還是個男人,如果不是他慕笙親眼看見,只怕會認為是別人信口胡說。
“當我沒來過。”
君清絕點了慕笙的穴道,逕自走到床塌前用被子包裹好昏迷不醒的鳳傾雅將其橫抱在懷,其動作竟然也還稱得上溫柔。慕笙見他的樣子是要為鳳傾雅沐浴淨身,一向養尊處優的君清絕,此時竟要伺候一個僕人?恐怕君清絕勢必會將這筆帳一併算在那些人頭上,來日雙倍奉還。看著君清絕抱著風昀舒走了出去,慕笙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後山天然溫泉水池邊,君清絕正為鳳傾雅清洗著,雖然很想將此人隨手一扔,扔到一個他從此再也看不見的地方,但這樣做卻依然無法抹去昨夜所發生的一切。說實話,在君清絕早晨一覺醒來時看到被自己緊抱在懷中與自己身體緊密相連的鳳傾雅時,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了他。可是為什麽沒有下手?君清絕自己也不知道。
君清絕邊擦拭著昏迷的鳳傾雅,目光不自覺得落在他那細皮嫩肉的身子上,白皙如雪的肌膚襯得遍佈全身的宛如紅梅般的吻痕更加明顯,極其誘惑人心,縱是冷情如君清絕,昨夜初嘗過雲雨之歡面對這般誘惑之色難免食髓知味,不再是隔著布巾的冰冷的手指像著魔一樣在那柔軟光滑的肌膚上下撫摸,好溫暖的身體,君清絕竟不知不覺有些沈溺了,直到昏迷中的鳳傾雅發出一陣輕微的呻吟了,君清絕才頓然停下手來,恍然失神。自己剛剛在正做什麽?
空寂的山谷,只有風聲與鳥鳴,君清絕輕吐了幾口氣,平復心中那股沒由來的欲火,然後又繼續平靜淡漠地用布巾動作迅速地洗淨鳳傾雅的身子,只是那微抖的手透露出一絲不安────
鳳傾雅恍惚醒來時,他看了看室內的擺設,自己不是在主子的房間伺候麽,怎麽回自己房間了,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日頭已經晌午時分,灼日炎炎,不由心上一急,自己怎麽睡了那麽久。急忙起身欲下床,但一動全身上下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楚。讓他不禁想起昨夜的那個慘痛的夢,怎麽夢醒了還怎麽痛?鳳傾雅強支撐起身子下床向外走去。
見到的卻是側對面閣樓,被大火燒毀成廢墟的景象。一群紫衣的陌生男子正在清掃殘跡。
主子……
鳳傾雅頓時如被雷擊中般,嚇得魂飛魄散。
沖上前去,拉住那群人,一個個地哀聲追問,“他在哪裡,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昀舒~。”
鳳傾雅轉過身來看到站在長廊的慕笙,立馬飛奔上前向他追問道,“慕大哥,主子他在哪裡,他怎麽樣了,他有沒有受傷?”
“哼,他把我的房子燒了,一走了之,死了最好。”
慕笙望著臉色極其不佳的鳳傾雅,心裡心疼又是憐惜。這大好的一個人,竟就讓君清絕那個冷血無情的人……
“走了?”怎麽扔下他就走了,鳳傾雅愣了一下隨後又關切地問,“那主子的病好了麽?”
“就讓他毒發身亡去吧。”慕笙望著那塊被大火燒毀盡的空地,心上怒火難熄咬牙切齒地說。
“毒發身亡?他中毒了?”鳳傾雅如遭一個晴天霹靂般,腳下一軟跌倒在地。
鳳傾雅坐在房門外望著那片被大火燃燒一空的空地,已有三日。
那日在他再三追問之下,慕笙無奈便將一切都告訴他了。
“這是他的屬下讓我轉交給你的。”慕笙遞過來一疊銀票交給失魂落魄的鳳傾雅的手上,憐惜地勸撫安慰道。
“我知道這一萬兩銀票換不回來你的清白,但對於一向冷血無情的君清絕而言,他沒有殺了你真的已經是心慈手軟了……”說到此處慕笙真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他怎麽還幫起那該死的君清絕說起話來。
慕笙清咳了幾下,又接著語重心長地說,“昀舒呀,你就忘了那一夜,就當作被狗咬了一口……然後繼續好好地過日子,就當從來沒他君清絕這個人。”
怎麽能忘掉那個人,灼華山清靈泉桃花樹下的初見一瞥,木樨山莊溫泉院中的再次驚逢,湖上扁舟山水之間沈睡的他,每日朝夕相對不曾言語的他,還有那一夜眼神不再冰冷如火燃燒擁抱著他的他……
這些,要如何能忘卻。縱然能忘卻,卻也萬般不捨得。
一日不見便如隔三秋,這已經過了三日,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了,病情有沒有加重──
無法不去想,無法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鳳傾雅站起身來,仿佛下定了決心般。
“慕大哥,求你帶我去見他。”
鳳傾雅的請求讓正在喝茶的慕笙不由嗆了個正著,咳了半天才稍緩過來一些的慕笙詫異地望著鳳傾雅說,“昀舒,你已經不是他的僕人,見他作什麽?咳咳……那種人,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我想為他解毒。”
不想看到他受一絲痛苦,如果能夠減去的他的痛苦,自己做什麽都微不足道。
慕笙又是一陣咳,“昀舒,你……”
“你真的……喜歡上那個人渣了?”
慕笙有種早有預料和仰天長歎的惋惜感。
鳳傾雅臉色發燙地低著頭輕聲地說,“我也……不知道。只是,這幾日心裡一直放不下他,想見他,想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了,我……想幫他。”
慕笙臉上的表情只有用哭喪來形容,但仍不放棄地苦口婆心地勸阻,“昀舒,我知道這世上任何人都很難抵抗君清絕,你喜歡他我可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你是男子,將來你會娶妻生子,會有幸福美滿的生活,如果你選擇這種虛無飄渺的喜歡,你就會背離世俗,走上一條萬劫不復的道路。”
“昀舒,只要現在收回自己的心,就還有回頭的機會。”
“聽慕大哥的話,拿著那一萬兩銀票回家娶個媳婦,孝順爹娘,過平靜安穩的日子。”
鳳傾雅心裡知道,慕大哥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他這樣的人本來就跟君清絕不會有任何交集,只要現在回去,一切都來得及回頭……只是,這世上,落下一顆心不難,但收回一顆心,便是覆水難收。
他鳳傾雅什麽也不求,只求讓他知道那人活得平安無恙,可既然知道他每日每夜受毒蠱之痛,他又如何能安生。
“慕大哥,只要他毒解了,我自然會離開。”
鳳傾雅抬頭望向慕笙,目光堅定,聲音平和地說。
慕笙見過無數為君清絕癡迷瘋狂之人,卻從沒有像他這樣,甘之如殆。他見過的那些人都是不擇手段想要得到君清絕,哪怕傾盡所有只是為博他君清絕一笑,從來沒有人像這般不求回報地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