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寒假我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家便利店找了份工作，每天工作6個小時，和另一個店員早晚班輪換。而且年假是從二十九放到正月十五，比較輕鬆。

　　店長是位五十來歲的女性，很和藹，讓人感到親近。另一個店員是個男生，叫喬安，也是大學生，比我小一屆，卻長的高高大大的，很可靠。

　　工作一熟悉了，幹起來就順手許多。微笑，搬運，結算，對我來說也都不是什麼難事。

　　日子比較單調，林浩的籃球部在學校有集訓，需要集體在籃球場紮營，忙的很，倒是尹泉隔三差五的就跑來找我玩。

　　本以為就會這樣一直和平的度過這個新年，殊不知我的生活將再度面臨改變。

　　一天回家後，方姨滿臉焦急的對我說傑哥喝醉了，並且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

　　方姨急的跺腳，我在門外好說歹說，才勸的傑哥開了門。

　　屋裡酒味濃重，熏得我直皺眉。反覆詢問下，才知道原來是傑哥向曉愛姐求婚了。

　　我們都以為他們的關係已是定局，結婚是早晚的事，誰知曉愛姐拒絕了。傑哥怎麼問她，她都不說原因。

　　方姨急的要掉眼淚，我把她勸回去休息，自己留下來照顧傑哥。

　　傑哥醉倒在床上，嘴裡直說胡話。

　　雖然和曉愛姐的正式接觸並不多，想起曉愛姐每次看到我時的眼神，我突然覺得問題可能和我有關。

　　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了曉愛姐？

　　翻開傑哥的手機，我偷偷記下了曉愛姐的手機號。

　　轉天開店前，給曉愛姐打了個電話。

　　接到我的電話，她一點都不意外，好像早就料到我會打給她。最後我們約中午在學校旁邊的一家星巴克裡見面。

　　心不在焉的耗到中午，看到喬安來換班，我迅速的換下衣服向學校跑去。

　　一進去，就看到有人向我招手。

　　我站住腳平定跑亂的呼吸，走過去坐下。

　　曉愛姐衝我笑笑，問我喝什麼，我搖了搖頭。這種貴的要死的地方，我連菜單都不想看。

　　曉愛姐依舊是這麼漂亮，帶著讓人憐惜的賢惠氣質。想起昨晚喝的爛醉的傑哥，頹廢潦倒，我心一痛，開了口：「他很愛你，他為你變得不成人形。」

　　她的臉色突然一黯，用勺子攪動著杯子裡的不知名咖啡，沉默。

　　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出口：「是因為我嗎？」

　　她眼神一亮，雖然還是沒有說話，但我知道我猜對了。

　　「為什麼？」還是我問。

　　她放下手裡的杯子，向後靠在椅背上，抬起眼睛看著我。不，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打量。

　　「如果我沒說錯，追求你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吧。」

　　啊？我納悶的看著她，這和你們的婚事有關係嗎？

　　「你太漂亮了魏寒，漂亮到讓我嫉妒，或者說讓我不安。」

　　「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我認識阿傑的時間比你少，但說到瞭解，還是我對阿傑瞭解的更多。」她端起咖啡杯在手裡把玩著，「你的存在對我們的感情是威脅。」

　　她沒有清楚說明，但我聽懂了。她懷疑我和傑哥的關係，再說明白點就是她覺得我會勾引傑哥。

　　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妻叱罵的第三者，更可笑的是自己還是個男人。

　　我和傑哥五年的兄弟情被別人說成了這樣，就彷彿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讓人感到的不僅僅是疼，還有無法承受羞辱感。

　　她怎麼可以給我冠上這樣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我穩定情緒。

　　不能翻臉，翻臉的話，傑哥怎麼辦？

　　「你想我怎麼做？」我雙拳緊握，話音有些顫抖。

　　「我想你搬出去。」

　　我拍桌而起，氣憤的有些顫抖，就因為她的不安我就得離開方姨和傑哥？就因為這莫須有的罪名我就要再度回到無家的生活？

　　憑什麼？！

　　我轉身要走，她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愛他！」

　　腳彷彿被釘在那裡，走不動了，卻也沒坐下，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她。

　　「魏寒，我需要他，他也需要我，而你是不被需要的。」

　　腦子裡好像什麼炸開了，心臟被人狠狠的揪住，我最怕聽到的話語就這樣被她輕鬆地說了出來。

　　「是你打破了平衡，沒有你，我們將會是幸福的一家。」

　　她的手死死地抓著我，長長地指甲透過我的毛衣扎進肉裡，現在我眼裡的她彷彿惡魔般可怕。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張了張嘴想否認，但掏盡了腦袋卻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駁她的話語。

　　「離開吧，魏寒，明天就走。明天我會去找阿傑，告訴他我有多麼愛他，告訴他我有多麼想嫁給他。」

　　離開吧，離開吧，離開吧。

　　你是不被需要的。

　　沒有你，我們將會是幸福的一家。

　　別再說了，請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求你不要再說了。

　　放開我，我的胳膊好痛，頭好痛，心好痛，疼疼疼疼疼。頭一陣暈眩，我感覺身子慢慢沉下去。

　　「喂！你怎麼了？魏寒！魏寒！」

　　一隻冰涼的手扶上我的臉，這個感覺讓我噁心的想吐，我厭惡的拍開它。

　　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星巴克的椅子上，旁邊是曉愛姐虛偽的關心的臉龐。

　　抵制著腦袋的暈眩感我堅持著站起來，扶著牆向外面走。

　　她趕緊來扶我，「你慢點，你剛剛暈了。」就要碰到我時，我立刻向旁邊彈開，躲過這雙讓我恐懼的手。

　　看到她悻悻的縮回手，我冷冷的說道：「明天我會搬出去，也請你記住你剛剛說的話。」說完繼續緩緩的向外走去。

　　走出星巴克，外面的風吹得剌人的疼。我往上提了提衣領，往家走去。

　　家嗎？

　　我自嘲的一笑，誰的家呢？明天我還有家嗎？

　　不知是怎麼走回去的，只知道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蛋糕店今天沒有開門，因為傑哥依舊鎖在房間裡不出來，方姨不放心他。

　　我洗了個熱水澡，讓起色看起來好一些，然後把方姨叫到了自己房裡。

　　「方姨，我去找過曉愛姐了。」

　　果然方姨一臉驚訝的看著我，「你去找她了？那她說什麼？」

　　「放心吧，方姨，曉愛姐說她很愛傑哥，她拒絕只是還沒準備好，明天她就會來跟傑哥告白了。」

　　「真的？你說真的？」方姨激動地抓著我的手臂證實。

　　我笑笑，「真的。」

　　方姨高興地淚都快掉下來了，抱抱我，然後說要去告訴傑哥。

　　看見她這麼高興，我艱難的說出口：「方姨，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高興的表情漸漸黯下來，問為什麼。

　　我撒了個謊，告訴她我找了個待遇非常好的工作，離學校很近，但是很忙。那裡給提供住處，是免費的。

　　謊撒的漏洞百出，方姨頻頻的詢問，我只能不停地自圓其說。

　　「真的……非走不可嗎？」

　　一滴淚劃過她的臉，我慌張的給她抹掉，安慰道：「方姨，我穩定下來就回來看你們，我會常回來的，您別嫌我煩就行。」

　　方姨擦擦臉，想擠出個笑，但怎麼都笑不出來，「你看我真是的，又不是不回來了，呵呵。」

　　我心一痛，把她摟進懷裡。

　　「先別告訴傑哥，曉愛姐好不容易回心轉意，讓他多高興高興。」

　　嘴裡好像流了什麼進去，鹹鹹的，一摸臉，才知道原來我哭了。

　　「寒寒，過年時一定要回來啊。」

　　「……嗯。」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回來。

　　這天晚上，方姨非要睡在我房裡。我這麼大人了挺不好意思的，可方姨擰起來就像個孩子。最後是我敗陣，然後被摟著睡了一夜。

　　清晨我們起得都很早，我要走，方姨幫我收拾東西。

　　東西不多，收拾來收拾去也就這些，一些衣服，一些書，一些日用品，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完全可以裝下。

　　以為傑哥還在睡，所以就隔著他房門輕輕地說了句「再見」。

　　提著行李走到進蛋糕店時，卻發現裡面竟坐著個人，是我以為還睡在房裡傑哥。

　　他遞給我個小盒子，打開一看是部手機。

　　「你也沒個手機，挺不方便的。」

　　「卡也給你買完放進去了，號碼寫在說明書背面了，回去記住。」

　　「在外面別總是傻傻的了，留個心眼。有事別老自己擔著，有我呢。」

　　「有空就回來坐坐，沒空打個電話也行，別老讓我們惦著。」

　　「還有……」

　　「沒有還有了，老媽子。」我笑他囉嗦，然後感激的收下手機。

　　他伸出手，愛憐的揉揉我的腦袋，「照顧好自己。」

　　「嗯。」我點點頭，打開店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