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在家呆了兩天後去了學校。
我的腳踏車光榮的從方姨家搬了出來,重新走上了它的崗位。
林浩和尹泉看到我,罵我這些天死哪去了,打電話也不回。
我抱歉的笑笑,告訴他們手機丟了。
走進教室,就感到有兩道灼熱的視線盯著我。是誰的,我當然知道。我徹底過上了和他老死不相往來的生活,盡量避開有他的地方。
可厲陽,你為什麼要這麼憂傷的看著我。明明是你的不對,卻老讓我覺得是自己罪大惡極,辜負了你。
尊嚴,真理都給了你,我還剩下什麼。
放學,騎車在路上。
遠遠看見前面停著的那輛黑色邁巴赫,我不動聲色的在前一個路口拐了彎,繞道走。可他明顯是看到了我,沒一會兒他的車就跟在了身後。
因此路上出現了這樣一道詭異的風景:我慢慢悠悠的在前面騎車,黑色邁巴赫以同樣的龜速跟在後面。我停他也停,我走他再跟。
橫下了心不管他,看他玩什麼。
路過一家超市,我在旁邊停了車,走進去。
也許是賭氣吧,我毅然決然的走到了食材區,隨便挑了幾樣就往籃子裡扔。
誰說我不會做飯,我就要做給他看,要他知道沒他我也行!
載著一兜菜我慢慢悠悠的騎回了家,身後那兩道灼熱的視線讓我掏鑰匙的手不住顫抖。好不容易開了門,趕緊躲進去,再被他那樣看下去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掉。
走進廚房,我信心十足。把各種菜切切剁剁扔進了鍋裡,倒了碗米飯在裡面,開了火做炒飯。
「寒子,能不能問一句,你這是啥?」林浩越過桌子,用筷子戳了戳我飯盒裡的黑色焦狀物。
「呃……炒飯。」
「你確定?」他把沾了點飯粒的筷子放進嘴裡嘗了嘗。
我怒,你那個極其痛苦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我偏要開開心心的吃給你們看看!
抄起筷子剛要吃,手突然被抓住,被另一隻再熟悉不過的手。
「這種東西怎麼能吃。」
甩開他的手,「和你沒關係。」
筷子伸出去卻什麼也沒夾到,再一看,是他搶走了我的飯盒。繼而,一粒不剩的全部倒在了地上。
「你!」我憤怒的瞪圓了眼睛看他。
飯盒放回桌上,他手插進口袋,一挑眉不示弱的看回來。
「這……你們這是怎麼了?」
林浩怕我們打起來,趕緊站起來拉開我,「有話好好說啊,都是好兄弟。寒子,我的飯給你吃。」
推開林浩遞過來的飯盒,我踢開椅子走了出去。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本不想驚動林浩他們,卻沒想會發生這樣的事。
現在都知道我和厲陽吵架了,雖然不知為什麼。林浩總是想找機會要我跟厲陽和好,尹泉反而識臉色的多,不時的還幫我給林浩澆幾盆涼水,滅滅他自稱為義氣的烈火。
我盡量讓自己活的有如從前,只是和以前比起來,發呆的時間明顯變多。晚上在房裡發呆,白天移到學校發呆,上課時在教室發呆,下課了在學生會發呆。
「魏寒!」
思緒被喚醒,看到大家都在盯著我,才意識到自己應該站起來。
化工原理老師似乎對我的反應很不滿意,推了推老花鏡,道:「魏寒,用我剛剛講的那種方法把第一題答案寫在黑板上。」
我一下子蒙了,剛剛那種方法?
在家寫題時不是沒有考慮過其他方法,可他說的是哪種?
抬起腳艱澀的走上講台,手拿著粉筆停在黑板上,心裡一團糟。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老師,讓我去做第二題吧。」
身子一顫,是厲陽的聲音。
「嗯。」
安靜的教室,我聽到有人走了過來,站在我旁邊開始往黑板上寫字。
僵硬的胳膊被他碰了碰,我微微轉頭,看到他偷偷遞過來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演算過程,應該是我這道題的答案。
可我沒有去接。
抬著的手緩緩放下,撂下粉筆。
「對不起,老師,這道題我不會。」
看他伸出那隻手一僵,紙脫手飄落而下,我咬住牙,心裡苦不堪言。
算了,厲陽,算了……
轉身走下講台,抱歉的沖老師舉了個躬。
「怎麼了魏寒?這可不像你啊。臉這麼白,是不是不舒服?」
搖了搖頭,坐回位子。
趴在桌上,我把臉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胳膊裡。
不想再看他了,不要再對我好了。每次的拒絕,都讓我的心如針扎,痛不欲生。
從那之後,厲陽就從學校消失了。放學了不再有車在後面跟著,中午就算吃樹葉也不會遭到蠻橫的打擾。
是明白了吧。
可為什麼我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嘴裡的苦味也越來越濃呢。
成績是最真實的,我的狀態無法掩飾的顯示在那張成績大字報上。
期末考試,第一不再是厲陽,更不是我。
十八,我的名次,拿不到任何獎學金的成績。
林浩和尹泉看著沮喪的我不知該如何安慰,我想笑笑告訴他們沒關係,可能擠出嘴角的只有一抹苦笑。
暑假我又來到了那家便利店打工,這次多了個尹泉。
我知道她是擔心我的狀態,老闆也很高興的接納了她。我申請了全天的兼職,期盼著忙起來能忘記很多。
7月2日,姥姥的忌日。
前一天方姨給姥姥包了餃子,我又買了很多水果,和姥姥生前很喜歡的花——米蘭。小小的花朵卻能散發比別的花朵更為濃郁的香味,姥姥常誇它了不起。
安寧園,姥姥睡在最裡面的一顆榕樹下。
向那裡走去,遠遠地卻看到似乎有人先我一步到了。
走近時,腳步募的停了下來。竟是魏新蘭站在那裡正在給姥姥獻花,而旁邊扶著她的是厲陽。
不過是幾個月,卻彷彿好幾個世紀不曾見過他。他依舊帥的讓人嫉妒,身上穿的是初次見面時的那一身黑色西服,把他高挑的身材映襯的更加完美。
魏新蘭把一束百合放在姥姥的墓上。站起身體,手捂著臉,肩膀微微顫抖,好像是哭了,厲陽在旁邊輕聲安慰。
假惺惺!
我快步走過去,他們看見我明顯一愣,我拿起那束百合用力的扔了出去。
「姥姥不稀罕你們的花!」我衝他們吼。
「……魏寒。」「寒寒!」他們同時反應了過來。
「姥姥生前你沒有盡過一絲孝道,你憑什麼來看她!」
憤怒的情緒一股子冒出,瞪著他們的眼睛疼的要冒火。
「寒寒,你聽我解釋。」
「解釋?」我冷笑,「好啊,我聽你解釋。」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解釋什麼。
她頓了頓,張了張嘴,半天後才說出幾個字:「對不起……」
看,不是我不給你機會。
「寒寒,別這樣,原諒我好不好?給我機會補償好不好?」
她顫顫巍巍的衝我伸出手,想拉我。我嫌惡的閃開,厲陽識相的拉回她。
「補償?」
我轉向厲陽,「你也要補償我是不是?」
厲陽猶豫一下,然後點點頭。
「那補償過後呢?」
他想了一下,還是不明白的看著我。
我的聲音越發顫抖,帶著些醋意:「補償後,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娶那個白然了?」
他驚訝的抓住我的手臂,眼裡閃過一絲瞭然,「你見過白然了?」
心一慌,拚命地掙開他,怕聰明的他察覺我究竟在在意什麼。暗罵自己怎麼說出來了,像個女人一樣酸溜溜的像什麼樣子。
「魏寒,我和白然……」
「住口!」我怒吼一聲打斷他,聲音裡帶著哽咽,「你不欠我的,不需要和我解釋什麼。」
「寒寒,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做錯了,媽媽一定會補償你的。」
「補償……」嘴裡溢出苦苦的味道,「欠我的,你補得過來嗎?!」
「寒寒……」
「姥姥死時,我跪了一個晚上向上天苦苦乞求,你知道我求的是什麼嗎?」
她點了點頭,微一琢磨,又搖了搖頭。
「我和上天乞求,讓姥姥活過來吧。如果……如果非要有一個人死的話,那就讓我媽媽死吧。」
她的臉色突然一白,緊咬著嘴唇,任憑眼淚滑下臉龐。
「我跪了一個晚上,可結局是姥姥沒有活過來,而你現在還完整無缺的站在這裡。」冷笑一聲,仇恨感無法壓抑的一股腦冒出來,剎不住閘,「只要一天你沒死,我就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啪!」
一聲脆響,臉上火辣火辣的疼。
我怔怔的抬起頭,看見也是一臉錯愕,連手都忘記放下的厲陽。他似乎沒想到會打我打的這麼重,呆呆的望著自己的手出神。
「陽陽,你怎麼能打你哥?!」魏新蘭驚叫著要來摸我的臉,我拍開她的手,憤怒的瞪著她,瞪著厲陽。
手扶上自己的臉,又燙又疼,咬緊牙不讓淚掉下來。
我故作平靜的蹲下身子,把花和我帶來的貢品擺在姥姥的墓上,跪下磕了四個響頭,頂著紅腫的額頭起身離開。
轉身的瞬間,淚終於忍不住滑了下來。
不去擦,也不能去擦,死也不要在他們面前哭。
我恨!
可厲陽,有老天作證我並不恨你。
我只恨我自己,恨就算是這樣仍那麼愛你的自己,恨就算這樣腦裡不斷閃現的還是你的好,更恨那個愛上了親弟弟的不要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