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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戶》第115章
艱難

這世上人多如恒河沙數。

 有些個人,一輩子埋頭苦幹、敦親睦鄰、孝上撫下,到死也不過於自家族譜上填個名字、墓碑上刻個名諱、戶部籍冊上留個名兒,這樣的人是再多不過了。運氣略差些兒的,族也不是大族、家也不是富戶,許連族譜都也無,待戶部一、二十年換一回籍冊,便連個名兒也留不下。

 有一等運氣好些的,或讀書、或有錢、或有個好爹,或考或捐或蔭,能一官,則有機會於種種卷宗內記下名兒。想要青史留名,非得下大功夫不可,好些個人更是拿命去拼得史書上留下幾行字。

 然有一等人,不消他做了甚,史書上必有他的名兒,這便是皇帝。非但自做了皇帝起,便要跟著許多人記錄個甚《起居注》,死後嗣皇帝更要單為他編個《實錄》。甚而至於,只消他一做了皇帝,便有無數人開始往前追溯,尋他出生時之“吉兆”。

 起初史記倒都算有個良心,譬如齊之太史氏,寧可身死族滅,仍要秉筆直書。然而越往後便越難說——自打一代明君唐太宗將史官逼得無路可退,這史便不大好信了,無怪後世有許多人好做個考據,更無怪這後世有這許多爭論了。

 官家為人綿軟、受制於婦人、兒孫都保不住、在位時並無功績,等等等等,無不顯示這是位元平庸之主。遇上個內憂外患,他便能做阿斗也未可知。

 便是這樣一個人,因他做了官家,史上便有他的名兒。更因他在位時間長,想叫人忘了都有些難。

 官家去了,喪事是不能馬虎的,尤其九哥還是過繼來的。凡人都想要個好名聲,不一意求名的,也不想要個壞名聲。但凡九哥還沒有自暴自棄,便不能虧了禮數兒。尤其是對官家。這位“父親”的喪儀必不能儉省了,誰個要省,九哥還要與他爭執哩。無論邊關是否告急,樞府是否籌畫著反攻,國家豐欠與否,這喪事都得大操大辦起來,要辦得比親生兒子辦得還要盛大。

 政事堂想也明白此理,與九哥說起時,只說先帝駕崩,有許多熱鬧事便可或省或免,倒可省出一筆開銷來。或說,縱有些許準備不及的,也可先將與慈宮的物件取來用,譬如一些個急用的布匹等。

 九哥是新做的太子,自幼並非生長宮中,於朝廷政事也無法耳濡目染,有許多事情縱先前想過,此時發號施令辦將起來,也略有些個為難。

 譬如選何人做山陵使。但凡能選做山陵使為先帝營建山陵的,無不需有德望之輩,首相是最好。然如今朝廷多事,再將此事派與梁宿,叫他既籌銀錢又辦工程,還要盯著全國上下,卻是有些難為人。通常做山陵使的,接了此職,旁的事便要放上一放,縱不將先前領的差使拿了,先前在做的事也要耽擱了。梁宿又算得上“塚宰”,鎮日裏忙不完的事。

 是發梁宿便薦了洪謙去做這山陵使,他是曉得酈玉堂是個不成事的人,身份又有些尷尬,是以不提酈玉堂。以洪謙之資歷本是不夠的,但因他是九哥岳父,便又有“以示重視”之意了。副使用的是孝湣太子妃王氏的父親興安侯,這個既是先帝表弟,又是他親家,也是親近之人。另一副使用的卻是於薊,這是梁宿兒女親家,又是飽學宿儒,以其為副而以洪謙為正,蓋因九哥登基,洪謙之爵便要進上一進,位便在於薊之上了。更因梁宿有一層心思:如今好與洪謙做臉,好叫這外戚日後自己收斂。

 定這三人實是煞費了苦心,即時使徵發徭役,又出錢和雇,湊足了人工,即時營造。

 那一頭官家的喪事也開始辦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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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喪頭一件事,並非裝斂入棺,而是將訃聞告于天下,宮內鐘聲響起,召群臣、內外命婦與喪哭靈。人還未齊時,宮裏已命取各人應服之喪服取來穿戴。九哥做孝子,服最重,玉姐隨他,章哥因是承嗣之孫,服比趙王還重。孝湣太子妃與趙王太妃亦成服,這兩個穿上孝衣,看九哥、玉姐一哭,便也跟著哭,哀泣間還要緊緊拽著各自兒女——兩宮也來了。

 凡聽著噩耗的,無不飛奔而至,各依次序領了喪服穿孝。

 此時梁宿便上前請節哀,言諸官家賓天、人心不穩,請太子正位,以安天下。九哥再三推讓,言“父親”屍骨未寒,不敢如此就位。梁宿便率群眾再三相勸,三辭三勸,九哥方點頭允了,於靈前即位。

 當是時,便以太子妃為皇后、皇后為皇太后、皇太后為太皇太后,這家裏如今人口極簡單,頂要緊是這三個女人,除此而外,皆不足為言。縱是章哥,以其年紀,又國家缺錢,要封做太子必在個慶典,也且緩兩年,待其長成。至如先帝淑妃等後宮,先帝諸女等,皆待後來再做安排。

 此令頒下,太皇太后先捧著手絹兒捂了臉,嚎一聲:“我苦命的兒啊!”皇太后跟著便道:“先帝,帶我走了罷~省叫人欺啊~”這便要去撞棺。玉姐審時度勢,去勸太皇太后,朵兒亦步亦趨跟著她,唯恐她有閃失。因上回玉姐懷孕,朵兒亦跟著學了些宜忌,曉得這頭三個月坐胎不穩,極易生事。也不管這死的是個官家,朵兒心裏不由埋怨:死人陰氣忒重,傷著娘娘便不好了,回去當於佛前好生上炷香,頂好朝大和尚討串開光的念珠來與娘娘帶上好避個邪。

 孝湣太子妃將女兒三姐交與她妹子趙王太妃,自往前去勸皇太后。

 這一日眾人只管哀哭,秀英品級頗高與申氏皆在入宮哭靈之列,兩個都憂心看著玉姐的肚子。玉姐並未顯懷,此時最是脆弱。兩人都深怕這靈堂之上有甚磕碰,致其不好。眼看皇太后有瘋癲之狀,不由都提起一顆心來。

 虧得有孝湣太子妃與淑妃之女廣平公主將其架住,一遞一遞說話,說的是:“誰個敢欺娘娘來?”、“娘娘總安心,您不欺人便是好的。”頭一句是廣平公主說的,後一句卻是王氏說的。

 曉得內裏故事的人,原還有些憐皇太后寡婦失業,沒個兒子,嗣子夫婦又與她不親,恐要受苦;一見真苦主孝湣太子妃出來,不免便想,也是業報了。皇太后是真個怕有人欺她,官家再不好,也是她丈夫,是她頭上天,如今真是天塌了。說話便不過心,說完叫王氏一諷,才心驚起來。卻又不管不顧起來,只一力哭:“你男人死時,難道不哭失其庇護?”

 紛紛擾擾間,太皇太后將手絹兒一移,一雙老眼裏看著玉姐眼睛眯將起來,便喝皇太后:“曉得先帝賓天,你還要生事?!你這些年好強得也夠了!”將皇太后喝得住了聲兒,一抽一抽打著嗝兒。

 一殿女人趁這一靜,都扯起嗓子哭嚎起來。

 無論官家此人活著時給東宮尋了多少的麻煩,終是因他青眼,致九哥為帝、玉姐為後,人死為大,玉姐也不好生出甚不恭敬的心意。然甚說哀慟,卻是頂多有些哀。玉姐哭靈,只是有些個感傷,又似是應卯。比之昔日程太公、林老安人之喪,心情也是不如的。

 故爾上自九哥、下至朵兒,外頭有秀英、申氏等掛心,恐她哭壞了身子,她因心不傷,倒也支持得住。卻又與九哥于靈前齊齊“哭昏”一回,以示孝順。非是他兩個好做戲,實是身份使然,你要不哭昏“數次”,便顯不出你的誠意來。

 章哥雖幼,卻因是嗣孫,也叫小茶兒與胡媽媽緊緊護著,唯恐叫人衝撞了,那小脖頸兒上還掛著大相國寺裏不空方丈使人貢進來的一串佛珠,道是佛前開了光的。

 終於宮裏主人哭昏過去四、五個,這場好戲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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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喪事直做足百日方止,初時是一日三哭,軍民人等齊舉哀,次後漸減,數日後民間乃止,止禁婚娶嬉遊等事。京城二十七日除服,越往遠處依次遞減。百官、宗室、勳貴各依品階、遠近亦有不同,不能一一細數。

 百日後,因陵寢未就,官家之靈移出大慶殿,于宮位旁殿安放待陵寢造就、入土為安。

 政事堂“始議”這先帝身後之事。頭一樁是先帝諡號,眾人縱因先帝情柔和,君臣一場,不好說他壞話,也無法將面皮摘下來放進袖子裏說他好話。忍著將惡諡除了,最後議出個“安”字來,好和不爭曰安。也算合其本性的,至如“生而少斷”也沒甚不合。廟號卻無了,並非每個皇帝都有廟號來,無便無罷,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些實則是政事堂與百日內已議得停當的,只差報與九哥點頭而已。

 九哥看了,猶豫道:“安字是否不足彰先帝之德?”梁宿回曰:“可酌增。”卻不肯將這安字除了。九哥便也不爭了,這先帝一生所為,他也不能將其粉飾為一明君。九哥打小便不會扯謊,撒謊這等事,他且做不出來。

 其次便是要備著九哥登基大典,新君登基,與止一慶典這般簡單,要周知諸藩,藩使來又要安排他們食宿。且新君登基,照例還要頒賜諸臣,軍民人等亦各有賞,這便又是一筆鉅款,除此而外,新君之儀仗、冠服皆須新制,總離不開一個錢字。因新君登基,又要減免些受災地方的賦稅,進項又要少。

 此外,立後亦非下一道詔書便可,亦要大典。並皇后輿服等,亦須全新。又又皇太后與太皇太后,雖不須大典,亦要命婦朝拜,且,既是皇太后做了太皇太后一應服制便與先時不同,亦須改制,皇后做了皇太后亦然。又,原皇后,現在的皇太后須自中宮崇慶殿內遷出,往與太皇太后做伴,這卻又要翻修新宮殿與她居住,又是一筆開銷。

 左算右算,緊緊巴巴,九哥道:“便將我的儉省出來罷!”

 梁宿立陳不可:“向者東宮儉省,是示天下決心。如今大典乃朝廷威儀,萬不可省的。”見九哥要說話,梁宿道:“立後之典,亦不可省。”

 九哥無奈,道:“如果,又有戰事,又要備荒年,冗官又多。國庫便要幹了。不裁大典,便裁我供奉,減半罷!吃飯罷了,甚樣不是吃?總要手頭有些個余錢好應急。”梁宿低頭不語,沒說應,也沒說不應。

 靳敏於旁又請示,北鄉侯原是太子岳父,是以封作北鄉侯,如今做了國丈,該封為開國縣侯。九哥這倒答應得痛快,許為永嘉縣侯。餘者百官各轉一級等恩旨,皆待登基大典後頒來與民同樂。

 九哥道:“原侯、興安侯等原是貴戚,理應優恤。”梁宿等亦無不可,卻不肯隨意晉其爵位,單叫多蔭一子。這又比晉爵實惠,爵位再晉,只在嗣子身上,許錄一子,便是“雨露均沾”。陳烈亦因此又官袍加身,只原侯牢記著長子臨行前囑咐,更因如今當家的是九哥,命人死死看著陳烈不令他出來闖禍而已。

 其後又議許多政事,九哥因三年之期,並不多言,只管看。實則心下也有些個不安,蘇先生亦言,主政者應常存畏懼之心。如今方知是為的甚,這便如養個孩兒,若你想叫他長材,便是怎樣教都嫌不夠,怎樣都怕他不成。若沒抱個希望,只管散養,死活不論、好壞不論,自是不用擔心的。

 說這許多,九哥才猶豫問道:“宗室內如何處置?”政事堂一干人精兒便知他問的是酈玉堂。田晃道:“自是依例而進。”九哥狠狠心,徑問酈玉堂事:“為天子可不尊親乎?”

 梁宿恐他犯強,要從源頭上壓一壓他,應聲道:“官家親人只在這宮內。”九哥瞪起眼兒來,卻又詞窮。說來酈玉堂將兒子過繼與官家,已得了個郡公,如今還要再晉,九哥也有些底氣不足。蓋因生在民間,民間過繼之事,也是一次過完便完,過繼之後,若本生之父衣食無憂,嗣子又拿嗣父產業補貼本生之父,也不在理。

 梁宿等卻欣慰:新君是個知禮之人。

 九哥不說話,靳敏便又搬了個梯兒與他下,轉說起秋日已至,新糧將押解至京,截兩分送往邊關。官家喪在五月,百日一過,時已八月末,好些個地方稻麥已熟。九哥也含混著道:“這些便依例罷。”

 梁宿又請:“百日已過,還請官家與娘娘移宮。”原本九哥夫妻居於東宮,如今兩人升做帝后,東宮自是不能再住的。

 如今宮內前殿大慶殿是大典之所,官家常朝只在其後紫宸殿聽政,兩殿前後左右各有數座小殿,功用不一,或藏書畫、或見群臣、或講經讀史,不一而足。紫宸殿后便是後宮了,官家平素起居之處乃是隆佑殿,隆佑殿后便是崇慶殿,餘者宮殿羅列其中,最後便是禦園。

 朝廷將慈壽殿旁之慈明殿趁這幾日收拾出來,作皇太后居所,騰出崇慶殿來好與皇后居住。

 九哥聽了自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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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九哥與政事堂胡亂議些事,未能與生父爭個高位,有些個不快,卻也壓下了。又議了移宮之事,便命諸臣各各理事,他自己卻往東宮去,與玉姐說這一日煩悶。

 與大臣不能說的欲崇親生父母,與妻子卻是能說的。玉姐聽了,笑道:“事緩則圓,你猛然提將出來,他們害怕哩。怕你恣意。官家一旦恣意了,便是朝廷、國家、百姓的禍事了。有這般賢臣,我當賀你。你的心,人豈不知?你只須行端坐正,願崇本生,誰個也不能不近人情不是?待官家喪畢,你好再提方好。”

 九哥稱是,言不由衷曰:“國家多事,我總想將這些個私事一併辦完,好心無旁鶩。”

 玉姐道:“是哩是哩,聽政日子也不長,正該專心,又怕專心於此,忘了旁的要緊事,便要將那些事先辦了。”

 九哥道:“就是這樣。”

 玉姐嘴角兒微一翹,九哥登基大典雖未即時就行,卻已是官家了,自有些個記他言行的人在。記了他,便是記了她,何樂而不為?又說九哥:“清靜實是個有為的道士,又有操守,不媚上,不以丹藥惑君。卻見逐,是為忠臣,當召回哩。”請將他官復原職。原來先帝將清靜逐出宮,亦將他身上掌道籙司事奪了。

 九哥應允,玉姐又說不悟亦是一時人望,且為人品德高潔,當褒獎。九哥亦許與其錦斕袈裟等物。

 兩個正說話間,孝湣太子妃又攜著趙王太妃來見玉姐,見九哥在,更是喜出望外——卻是趙王太妃與乃姐商議,想攜子遠行。九哥道:“既來了,如何又要走?”

 趙王太妃跪稟道:“我知官家、娘娘心善,能看護我孩兒,實是怕旁人記仇。”

 九哥黯然道:“先帝屍骨未寒哩。”

 玉姐道:“恐走遠了,我們也鞭長莫及了,有個急事,也看顧不著。且路遠長程的,你跑這一回兩回三回的,也不便宜,在路上哪有在家安穩?”九哥便說:“容我想想,或可與侄兒挪一挪地方兒。”趙王太妃稱謝,卻又面有猶豫之色。九哥道:“我與侄兒增護衛,可也?”便點了興安侯的一個在禁軍中的兒子領人往護趙王。趙王太妃這才放下心來。

 自此,趙王欲遠行之事,卻是一拖再拖,終不成行。

 待二人去後,九哥又與玉姐說這移宮之事。玉姐道:“也不須我動手,我只看顧好章哥便是。反是你,如今倒與我住得遠了。”九哥訕笑一聲:“守孝哩……”叫玉姐啐了一口。

 他兩個籌畫著搬家之事,政事堂亦有此想,卻是叫玉姐略晚些搬,待皇太后搬入慈明殿,好將崇慶殿再修葺一回,再叫玉姐搬。隆佑殿亦須整修一二,便一併做了,正好兒此時登基大典、立後大典皆備,禮成便入新居。

 幾人想得倒好,慈明殿業已修葺完畢。不想皇太后一再不提移宮之事,卻好似不曉得此事一般,只管居住。如孝湣太子妃、先帝淑妃,現在的太妃來勸,她便顧左右而言他,說著先帝往昔朝崇慶殿來時的光景,總是憶當年,截人話頭兒,不叫人說話。

 大臣們無奈,亦輪流相勸,不待開口兒,她便哭:“寡婦人家。”將與王氏等說的話兒再說一回。縱淑太妃早早搬離了原先寢殿,依附太皇太后而居,皇太后也只當沒看著,並不想學她。連太皇太后放話,她也裝聾作啞。

 滿朝上下都說她不曉事,說她拿捏新君,卻也奈何她不得。眾人都猜她打的是甚主意,又想如何收場,卻不知她只是想叫新君夫婦與她服個軟兒,她好求個安心。

 九哥玉姐若識趣,便當來求她一求,服個軟兒,她再搬了,是她占著上風。她雖是長輩,自這小夫妻兩個入京以來,實也不曾受著他們多少禮,也不曾受這兒媳婦伺候。皆因還有個太皇太后之故,也是要趁著未曾與太皇太后比鄰而居,她要擺出個款兒來。

 否則叫她搬便搬,聲勢上便壓不著人,只好叫人壓。她兒子也沒了,丈夫也死了,娘家又無能人,打頭上不能占上風,往後日子便要難熬。

 不想她真個是出門兒沒看黃曆,這時辰選得極不好。這頭才鬧不幾日,邊關烽火燃起——胡人犯邊了!

 誰個都不曾想著胡人會於此時動手,原來兩下議和,先帝駕崩、新君登基,既是友邦便要通個文書。胡人已應了遣使來,弔唁使節極有禮弔唁完回了,賀新君的據說還在路上,誰個想著他們會發難?

 更難堪是諸藩使已到了大半,九哥大典尚未舉行,便遇著胡人打臉。

 國事家事一齊不好,九哥與政事堂等固然面色鐵青,也顯得皇太后不識大體。皇太后騎虎難下,又不好灰溜溜便搬了,只得硬扛,就盼著有人遞個梯子好下臺。

 作者有話要說:苦逼的皇帝日常開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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