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胡說
淑壽長公主,官家一母同胞的親妹子,這麼個身份,縱在天家,也該是極親近的。不似那等與官家異母的,若是再有些個宿怨,便真個要討不著好兒了。淑壽長公主與那些個人不同,因生母並不如何顯赫,自幼便性情溫順,及官家登基,生母在時尚可,不幾年生母亡故,慈壽殿心裏對她實沒甚大情誼,並不如何關照。
想當初官家初登基時,心裏畢竟待生母親近些,致使慈壽殿心中於那一系都有些兒不喜,此後淑壽長公主薨逝,宮中不甚關心,也在情理之中。官家一介男子,自家兒女尚且顧不過來,又哪里有心思記得亡妹遺孤?
今日合該叫遇上事兒了,誰想這淑壽長公主又叫慈宮姑侄兩個自故紙堆兒裏翻揀出來了呢?卻鬧出一段叫人瞠目結舌的奇聞來——聽過婦人叫夫家虐待的,沒聽過公主也叫丈夫逼得不想活了的。
官家連得兩女,原在心灰意冷間,卻叫慈宮一怒一激,又生起護犢的性兒來了,立時便應了慈宮所言,非特遣了御醫,連禁軍也要派了去。調軍不是小事兒,叫當值的宰相田晃給知道了,跑來問官家。
官家抖抖嗦嗦,將事兒說了,田晃也是大驚:“何以至此?”又說,“若屬實,當問駙馬之罪。”官家拍案而起:“是該問罪!他們眼中可還有我?!抓抓,都抓了來問罪!”田晃聽他這話不對,也只道他是氣極,忙下去分派,且諫言:“臣請且派禁軍圍其宅,姐兒既病重,恐不好挪動,須就地診治。又,真個要定罪,也須審過了,方名正言順。”
官家恨恨道:“卿且辦去。”
外頭又嚷將起來,卻是不知怎地叫御醫得了風聲,已參至御前了。官家將這快手快腳的禦史的摺子拿來一看,擲與田晃:“已有禦史參他了,正好拿他下獄!”田晃暗道,你怎地這般急性了?早幾十年有這般膽氣,也不致是今天這結局了!
當時安排下來,禁軍圍了趙宅,直將內裏的人急得如熱鍋兒上的螞蟻。趙唯豐並其寵妾兩個急急惶惶,這妾卻有個主意,將她與趙唯豐生的兩兒一女帶到趙唯豐面前跪了。哭訴道:“官人,官人縱不顧及我,也要看孩兒面上呐!官人再猶豫下去,這滿門上下,便無活口了。”說著,兒女齊上,膝行上前,抱著趙唯豐一齊大哭。
趙唯豐道:“門已圍了,信兒也送不出去,叫我怎生是好?”寵妾道:“您只管一樣兒也休應了,只管將阿青認作女兒,那裏頭瞧病那個,您一個也不識。那老婆子,一個下僕,主人家血脈,怎能叫她說了算?反要問她個誹謗的罪過兒!如此,才能保一家平安。橫豎出了這個門兒,誰又認得誰來?”
趙唯豐有了主心骨兒,這才定了神兒,扶她道:“你且起來,我曉得如何說。”只打好了腹稿兒,待到了御前好一鳴驚人。不想官家卻是見都懶待見他。複遣人來,將這家中人皆拘了,不拘主僕,騰出幾間房兒來往內一塞算完,期間家中金珠寶貝也不知失落了多少,不外肥了禁軍的腰包。
趙唯豐道:“你們如何敢這般待我?”禁軍也只作沒聽著,將人往房兒裏一摜,外頭將門扣了,憑他如何拍門,一聲兒也不應。
小院兒裏頭,老媽媽卻來了精神了,眼見來了救星,絮絮叨叨,便說許多趙唯豐不法事。慈壽殿宮使道:“你且歇歇,看看姐兒,有甚話,往宮裏回娘娘時再說——回話時可不敢這般粗野了。”又教她禮儀。
老媽媽方訕訕住口,一攏頭髮道:“老身也是宮裏出來的哩,原是長公主陪嫁。落到這虎狼窩兒裏,不潑辣些兒,早叫啃得骨頭渣子也不剩了。”
因趙大姐兒尚不得起身,老媽媽先隨了宮使去覆命,宮使見她醒過神兒來,禮儀間雖有些生疏,行動倒不失禮,才放下心來。慈宮原就是想收攏了這趙大姐兒為己用的,自是盡心,滿面怒容,直說要為長公主母女討個公道。官家也叫激起了火來,必要將人嚴辦了。
皇太后道:“也要姐兒好了才成,那家人,且下獄審著,舊僕也關了待發賣,都是些個壞了良心的,見這樣的事兒,竟不知告發!宮裏撥些人手去伺候姐兒便好。”
那一頭,趙唯豐下了獄,竟於獄中上表自辯,言他女兒真個是要送進宮的那個,病的這個委實不是。那喊冤的老婆子,卻是個瘋子。
趙唯豐這一摺子上來,也引了些兒猶疑,實是眾人想不出,一個父親何致待骨肉如此之狠?又不記他與淑壽長公主相處究竟如何,只得將這奏摺上報。官家見了,也分清誰個對誰個,先問這老媽媽。老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哭道:“長公主在時,他就待長公主不好,專一疼愛那個阿簫,與那賤人生了兩兒一女,活將公主氣死哩。他只認那賤人生的是親生,何曾關懷過姐兒?”
官家不能分辨,下旨令大理寺、刑部並禦史台會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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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審著,內裏玉姐卻納罕:慈宮在眼下當口,哪里還有心情管這些個人?從未見慈宮如何關懷過淑壽長公主一脈,為何此時動起這般心思來了?本朝當然有公主,能叫慈宮惦記的,也當數淑妃所出的三娘,這個淑壽,休說見了,玉姐幾不曾聽聞,還是入宮之前,申氏將一本冊子拿了來,叫她背了,卻是酈玉堂自宗正寺裏抄出來的近支宗室、宗女名字。
一時猜度不透,青柳道:“憑他誰,只消慈宮不把眼睛放咱們這處,便是阿彌陀佛了。”說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
正笑時,九哥回來了,卻是一臉不喜之色。他本就缺些兒笑影,玉姐倒分辨得出來,他這是真個不喜了,丟個眼色下去,眾女皆斂了笑。玉姐道:“是有煩心事了?”九哥繃一張臉,道:“嗯。”
玉姐親捧茶與他:“將你氣成這樣,想是不小?”
九哥道:“你沒聽說過?”
玉姐奇道:“聽說個甚來?”
九哥皺眉道:“淑壽長公主的駙馬,光祿大夫趙唯豐,氣死長公主、虐待長公主所出之女,又寵姬妾事。”
玉姐道:“這個我卻不清楚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來?”
九哥將事一說,末了怒道:“他為逃脫罪責,居然不認親女,反說那冒送過來的才是親生。”玉姐道:“這人人都見了的,如何只憑他一張口說便成?”話未完,便覺九哥身上怒氣似要破體而出,只聽九哥切齒道:“卻不是姐兒人人都見了,是那婢子,原是他寵姬心腹侍女,卻是好些人認得的!”
玉姐尚不知此節,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奇道:“哎呀呀,天下竟還有這樣的父親!”九哥道:“他道人是好哄的?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堂會審,哪個不是問案的老手?朱震一人未曾提審,先封他家帳房,又翻出那婢子身契來,比著手印兒,便叫她現了原形。”
玉姐聽到此節,忍不得笑出聲來:“單憑個手印兒就認了?物有相似。”九哥搖頭道:“旁的不好說,這兩個人手印兒卻是不一樣的。都是右手拇指,一個有鬥,一個沒鬥。”
玉姐歎道:“那是他失計較了。”
九哥恨聲道:“只恨他計謀敗露,居然還大言不慚!”
玉姐道:“可是作怪,他連樁壞事都做不周全,還有個甚好自傲的?”
九哥道:“三堂會審,證據拿了來,先審那婢子,婢子膽怯,悉招了,那主意也不是他想出來的,還是他那寵姬想的,他還不如個婦人!便是這般禽獸,竟說若非尚主,他滿腹才華必能施展開來!竟是長公主誤了他!”
但凡曉得些兒典章制度的人都明白,光祿大夫聽著好聽,看著光鮮,品級也高,卻是並無實權,實打實的虛職散官兒。光祿大夫之職,始于漢武,設立之初便為的是顧問諮詢,此後一直也不曾握個實權。趙唯豐原是駙馬,官家即位,因生母所請,加他一個光祿大夫,也只為了看著好看罷了。他便以不得掌事,意常怏怏。
玉姐聽了,笑得直打跌:“本朝是要抑外戚來,可我也曾聽說,太祖萬安公主的駙馬乃是太宗朝的樞使。一個眼高手低的玩藝兒,也敢挑剔長公主!瞎了他的狗眼!”
九哥扶著她道:“你仔細些兒,不要大笑……我本不該說這些個醃臢事與你聽的,你懷著身子,不可聽這些個……”玉姐道:“他難道能一輩子不曉得?聽聽也沒個壞處,總不好養得不知人間險惡。”
九哥說了一通,心裏好過了些兒,歎道:“就是這麼個東西,我恨不得他去死,卻也無可奈何?”玉姐因問:“怎麼說?”肚裏卻早明白,依律“氣死”實不是個說得過去的死法兒,不能實證他害死了長公主,便是身上沒個人命,弄不死他。至如虐待女兒,便是將這女兒打死了,頂多有人說他一句“不慈”,長輩無故毆殺子孫的罪名,絕不致死,何況這姐兒還活著。至如寵妾,既不能證妻是叫害死的,那便不是寵妾滅妻,哪怕人人心裏明白,也入不得他的罪。何況這妾實不曾叫扶正過。
此事若未曾鬧開,羅織旁罪來整治一個駙馬,倒並不難,一做成大案,反而不好痛快下手了。
果然,九哥也是這般說。玉姐道:“不是我說,長公主也是,為母則強,哪兒就這麼平白撂開手去,她走了倒鬆快了,孩子豈不可憐?”九哥道:“總是做父親的不好!”碧桃正與玉姐換熱茶,聽了便笑:“九哥與娘娘真個是,男的說父親不好,女的說母親不對,莫不是怪反了?”
說得玉姐也笑了起來:“凡事當自省。”九哥點頭道:“正是。”碧桃見他兩個似有體己話兒要說,放下茶來便走,又丟眼色,叫了立著的宦官宮女一齊退了下去。
九哥見她們這般行動,面上燙將起來。玉姐咬著袖子,低頭悶笑,又悄拿眼來覷他。九哥道:“笑甚?笑甚哩?我看自家娘子哩。”玉姐道:“你看我,我如何不笑來?我怕往後,你不肯看我哩。”九哥道:“胡說!”玉姐道:“那可不定哩。休說無人催你納妾哩。我只好趁這會兒多笑兩聲兒,往後,我怕我便笑不出來了。”
九哥急道:“哪個說來?哪個說來?我一字也未嘗應來!我窮來,養不起這些個人!”玉姐便要哭,道:“養得起你便要養了?”九哥哭喪一張臉兒道:“我只有養你們母子的錢,旁人誰也養不起。”說得玉姐破涕為笑:“你哪里學來的油嘴滑舌?你學壞了!”
九哥急得賭咒:“都是真心話,我若說假話時,叫我立時去死!”嚇得玉姐忙捂了他的嘴:“我的哥哥,你怎將這話也說出來了?再說,我便真惱了。”九哥握她手道:“我不是那樣人。”語頗委屈。
玉姐聽他賭誓便後悔,見他滿眼委屈樣兒,心下更軟,溫言道:“是我的不是了,昨兒做了個夢,夢著四下大霧,我找不見你了。霧散了,你卻與個美人兒一道走了,我叫你,你也不理。”九哥斬釘截鐵道:“你是叫魘著了!”又悄悄附玉姐耳側,“我頭回見你,心便歡喜,你那時還作個男裝,將我嚇個半死,還道自己是個斷袖兒。後來曉得是你,你不知我有多歡喜。”
玉姐再忍不住,笑將出來:“駙馬一身富貴悉自公主,尚敢如此,我心身皆系於你,唯恐見棄。你……早說當時事,好叫我安心便罷。再不敢胡亂賭誓了,再胡說時,叫我應了誓罷。”九哥連說不敢,小夫妻兩個越發濃情蜜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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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裏和睦,外頭卻熱鬧得緊。慈宮、官家拍桌打凳兒,卻也不能將這趙唯豐真個如何了。三司會審出來,三主官禦案前一立,只官家問:“只能如此?”有眼睛的都看著了,淑壽長公主多半是叫氣死的,趙唯豐不過削職為民,流放而已。
鐘慎道:“依律,不過如此。不依律事,臣不可言,陛下亦不可問。”
官家道:“難道便如此結案?!”
朱震道:“案尚不可結,臣初審時,見趙唯豐家姬妾衣帛,此乃違制。[1]當杖責。”既是官家要出氣,他便與官家個出氣筒。趙唯豐事情做得不地道,法治不了他,朱震也要叫他難受難受。
官家道:“便宜他們了!著實打!”
朱震雖應命,心裏也瞧他不起,暗道,你也就這時候兒有本事。下去一套亂杖,不好打死,卻將那寵姬蕭氏打做半殘。又奏請官家,點了淑壽公主昔年嫁妝,皆封存留與獨女趙大姐。二十餘年下來,公主嫁妝也花費不少,清點之人卻不管不顧,比照原單追回。期間也不知卷了多少趙家財物走。
待趙唯豐要回來收拾時,家裏已不剩甚物件了。他原是勳貴子弟,卻自負才華,本要讀書考試的,不意卻叫尚了主,心中不忿,便不留心這些個細務。那蕭氏卻是明白的,回來一看,哭都哭不出聲兒來。
官家聽了這消息,方覺得快意起來。趙大姐早叫皇太后接到慈壽殿裏住下,日日湯藥伺候,只盼她速好,時時溫言撫慰,以安其心。宮中自皇后往下,悉來安撫,玉姐也來看她幾回。這趙大姐初見玉姐,卻有些兒躲閃,玉姐一絲不悅也不顯——慈壽殿裏住的人,不是這樣兒,她還不敢信哩——依舊和顏悅色。
慈宮待這趙大姐兒,卻又有些兒不滿,她使淑妃試探,問她可憶家中父親,趙大姐卻只會哭泣。反是那老媽媽,一聲聲“賤人”“小婦”罵蕭氏,卻忘了淑妃也是個妾,聽得淑妃渾身不自在。好容易支開這老媽媽,再問趙大姐時,她卻是個老鼠膽子,一絲報復的心也生不出來。生不出這心來,如何能堅強肯上進?慈宮真個有些兒失望。
這日卻也是巧了,九哥身為太子,總不能不問候慈宮。往慈壽殿裏去時,趙大姐正侍立在側,兩人今算是表兄妹,慈宮便叫見禮,那趙大姐一見九哥,便覺他穩重可靠,不由心如鹿撞。慈宮看在眼裏,又生主意。她能看著,何況玉姐?玉姐看慈宮與趙大姐兒兩個這般,心中惱極:我道怎生消停了,原來在這處等著我哩?!
頭回見,慈宮不好多言,只說叫九哥常來。又說:“姐兒來這宮裏,我這裏都是老婆子,她也沒個說話的人兒,得閒時,叫她與你們做個伴兒去,也好與太子妃解悶兒。”玉姐道:“姐兒是娘娘寶貝,怎好拿來解悶兒?若是娘娘不嫌棄,我便常來看姐兒罷,她身子才好,不可奔波。”
慈宮一笑。
回了東宮,九哥猶說:“原該是捧著長大的個姐兒,如今看著卻是嬌嬌怯怯的樣兒,話也不敢說,一動也不敢動,卻不可憐!”玉姐道:“你憐她,我便請她請了來,你護她一世,如何?”九哥聽這話不對,再不敢應,只說:“又說笑。”玉姐道:“那你說,她現養在慈宮,慈宮會將她送哪處去?”
事涉慈宮,九哥不由嚴肅起來。玉姐趁勢道:“慈宮可是她恩人哩。你是覺慈宮做不出,還是她受人恩惠卻不報?”九哥恍然大悟:“是以慈宮叫她常往咱這處來,你卻婉言謝絕?鎮日應付這些個事,生受你了。”玉姐放下心來,捧腹道:“我也練出了些兒來了。”九哥因歎玉姐辛苦,便不常往慈壽殿去,又替玉姐告病。玉姐算著也差不離了,依他所言,自在東宮休養。
慈宮卻檢視趙大姐所學,見她唯女紅能拿得出手,餘者琴棋書畫皆不甚通,便有些兒惋惜。又思,趙大姐兒倒生得一張好臉龐,又身段兒也窈窕,有這兩宗兒,旁的有不足倒也罷了。又使人教她禮儀等,命人時於她耳畔說些個太子的好話,趙大姐少女情懷,原便看九哥可靠,又信慈宮不以這慈壽殿中人有壞心,漸將三分心思養成七分。
不想九哥卻尋著官家,十分關切這表妹,且說:“她終是趙家女兒,雖趙唯豐受責,血脈卻是斬不斷,若趙家要討她回去,咱也只好看著,卻叫她如何過活?”官家一聽,果然如此,忙道:“他還敢再虐待不成?”九哥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恐他狗急跳牆哩。”
官家因問何解,九哥微一笑:“您是姐兒親舅舅,與她做個大媒,擇一青年才俊配了,想趙家也不好說甚不是?”官家稱善。九哥又道:“趙唯豐身旁有小人教唆,恐夜長夢多,不如即時擇聘。世間如趙唯豐輩終是少的。”三言兩語,攛掇著官家草草將外甥女兒許了人。
擇的卻也是個侯門子弟,因非嫡長,不得襲爵,有這樣一個綿軟妻子,又有一大注嫁妝,倒也情願。這人還是九哥托了洪謙選的,岳父的眼光,他倒也放心。且將難處說與洪謙,洪謙如何不應?
趙唯豐還不甘心,洪謙卻使人說與他道:“老實應了,倒好全家流放一處,不應,天南海北拆散了,東三千里、西三千里,永不得聚首。”趙唯豐方不敢言語了。
玉姐訝道:“這就嫁了?”九哥奇道:“既知要生事,如何不早定?難不成要留下來成了禍患,傷了情份?我也憐她年幼喪母,如今發嫁了她,心裏還將她作個表妹,日後也能回護一二。她真個與慈宮合流了,我連這個也做不到了,豈不可惜?”
玉姐笑道:“你怎生說,便怎生好,”又戲言,“慈宮便如這趙唯豐,都曉得她不好,卻又不能真個將她如何。”九哥大有知己之感,頻頻點頭。玉姐暗笑,故而她時常盼著慈宮真個做出個甚大事來才好!九哥伸個懶腰道:“後頭總不幹咱們的事了。只可恨趙唯豐居然安然脫身。”玉姐順著他話頭兒說幾句,心情也是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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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謙偏要將事做絕,待趙大姐匆忙發嫁了,又尋趙唯豐:“一路走好。”將趙唯豐氣得鼻子都要歪了。洪謙一旦皮笑肉不笑起來,這惹人生氣的本事,他敢認第二,沒人敢認做第一。依舊嬉笑道:“莫非你還覺懷才不遇?我有幾問,你若能答得出時,才算你有才,否則,嘿嘿。”
趙唯豐受不得激,道:“你便問。”洪謙問:“先帝是明君否?”趙唯豐道:“自是明君。”洪謙問:“為君者,國家社稷與子女,孰輕孰重?”趙唯豐道:“自是國家社稷!”洪謙道:“是哩,我便奇怪了,既如此,先帝如何捨得叫個社稷才做了駙馬不得一展抱負?想來,那便是個只配伺候夫人裙帶的草包罷?”又准趙唯豐幾篇文章批了個狗屁不通,他本人做學問上算不得頂好,然在國子監,又識得蘇正等人,請人挑個毛病兒卻是極容易的,這些個人出口,必能切中肯綮,真個不服都不行。
趙唯豐如遭雷擊,哆嗦著半日說不出話兒來。好容易想說句“你胡說”,洪謙早打馬走了。據說這趙唯豐此後便常說“胡說”,人也不知他“胡說”的是個甚。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淩晨三點半,終於可以丟存稿箱子裏了……
本來還想寫個奇葩表妹來的,結果發現,宅鬥神馬的、宮鬥神馬的,如果後臺夠硬,顧忌夠少,其實都可以很利索地解決……我果然是女主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