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挖坑埋了你1
阮昧知並未意識到,有人已是守穩了大樹,專等他這只賊兔子。在名為「溫水煮玉仙門」這口大鍋邊蹲了一年,眼見火候已是燒得差不多,阮昧知終於決定將最後一味調味料放下去。
很快,另一張有關玉仙門的求購契約在立卷閣掛了出來,十顆上品靈石,即千萬靈珠,求購玉仙門始祖所創秘典——《攝陽經》。契約上還附上了《攝陽經》的一些片段,以表示買家手裡也是有點殘篇的,兄弟你要敢造假到哥們兒頭上那是一定會被戳穿的喲。
一石激起千重浪。阮昧知這廝丟完石頭,瀟灑轉身,穩坐釣魚台,圍觀浪千重。
最先知道消息的自然是守株待兔的苦逼BOSS玉傾觴。在看到情報的那一刻,玉傾觴的臉色瞬間從亢奮的潮紅變成了憔悴的卡白。
「將素女樓的人全部召回,順路通知那人,看緊了目標,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即使因此用掉最後一張的竊聞符也無所謂。」
「馬上打開防禦大陣,我門從今日起閉門謝客,禁止任何他派之人進入我門領地。加強禁地守衛,任何擅闖禁地者,無論本門他門,一律誅殺。」
「立刻封鎖這條消息,尤其是對女弟子,有膽敢將新契約相關信息洩露傳播者,殺!」
頂頭上司連下三道命令,林清遠等相關管事自然是立馬躬身應諾,趕緊去辦。而其餘被召集到酣夢殿的長老和管事則是用充滿求知慾的眼神盯住了自家老大,求解惑。
玉傾觴長歎一聲,將記錄著詳細情報的玉簡分發了下去,那蹙眉抿唇的表情充分闡釋了什麼叫苦大仇深:「自第一張契約出現至今,已是一年,知道我玉仙門被人盯上的門派不知凡幾,現在此契約一出,恐怕那些冷眼旁觀的就該蠢蠢欲動了。」
「不至於吧,《攝陽經》僅純陰體質者可修,最多也就是女修門派動動心思而已。」有長老不以為意,草草看過一遍玉簡,便翹著二郎腿悠哉喝茶。
玉白的手指輕敲著寶座扶手,節奏有序卻急促,玉傾觴微抬了下顎道:「你仔細看看那隨之附上的《攝陽經》片段。」
「這……契約上寫的《攝陽經》部分,好像有點不對啊。」那長老捏著玉簡半晌疑惑道:「莫非那人手中的殘篇是錯的?」
作為一個與豬作隊友卻遭遇神一樣的對手的悲催BOSS,玉傾觴壓力略大啊。BOSS板起臉來,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若那人公示出的是原版《攝陽經》我倒是不愁了,可恨的正是這些錯處。那人將僅純陰體質者可修,改為了除陽性體質者均可修煉,還將功法效用大肆提升。偏功法中化氣為螺旋的構想部分那賊人一點沒改,讓他篡改的兩處有了可行性的佐證。一虛一實,亦真亦假,那賊人造起假來倒是大師級水準。」
玉傾觴倒是難得真相了一回,術業有專攻,阮昧知身為盜版碟小販中的戰鬥機,鳳姐的視訊都能被他打著「網路最紅草根女無廉恥視訊集合」的名頭給賣掉。這會兒打個虛假廣告忽悠忽悠廣大修仙界宅男純屬小意思。
長老這會兒捏著玉簡,只覺得無比燙手:「那豈不是說,看到消息的所有門派都有可能對對我門動手?他們沒那麼傻吧,那人寫什麼他們就信什麼。況且我玉仙門也不是軟柿子,他們難道不怕磕了牙。」
倒霉BOSS玉傾觴有些疲憊地半垂了眼,拖長了聲音緩緩道:「若是那人一開始就發佈此契約,我玉仙門興許還能對付一二。但時隔一年,且不說關注此事的門派多了多少,光是這一年我門一直被壓著打,卻無力反擊已是足以助長其餘門派的覬覦之心了。更不必提那些有偷襲過我方的弟子的門派,反正仇已是結下,這會兒有了更充分的動機,正好拉幫結派一起滅了我玉仙門。」
「那我們若是直接交出《攝陽經》……」有長老已是被玉傾觴描繪的悲催前景嚇怕了,搖晃著小白旗求和平。
「你覺得我們手中這本《攝陽經》值十顆上品靈石麼?」玉傾觴揉揉眉心,輕輕歎息。繼續給自家小弟解惑。
長老思索片刻後,猶豫著開口道:「應該……不值。」
「所以,即使我們交出真的《攝陽經》,他們也不會接受,因為它不值!一年前,第一張契約出現時,其他門派掌門定然同我們一般,也猜測過一個問題——幕後之人如此不計成本地付出,目的何在?現在,第二張契約出現,答案隨之浮現——《攝陽經》。削弱我門,奪取寶典,多麼圓滿的解釋,誰又會懷疑那人付出如此多的時間精力和靈石所圖的不是個大寶貝?若非我曾徹底研究過《攝陽經》,恐怕也要拿它當至寶了。那人的目的,我到現在卻也是難以猜透。他總不會真是想要滅了本門吧……」
可憐的玉BOSS死活想不明白,自家門派到底是幾時惹了這麼個心思歹毒的妖孽。竟然費盡心思布下這麼大個局,是媳婦被搶了還是女兒被強了?至於下這麼狠的手麼……
不知道真相的人是幸福的,要是玉傾觴知道了這一切不過是某個被城管追怕了的小攤販,以防萬一的自衛手段,那才是真的傷不起。也不必阮昧知發動殺局了,直接氣死還比較現實。
長老將玉簡遠遠拋開,顫著嗓子道:「老祖,局勢當真糟糕至此?」
玉傾觴揚起頭,冷冷斜他一眼,傲嬌輕哼:「不,局勢比我之前說的還要糟糕,我剛剛只說了外患,還沒說內憂。想想那些弟子們知道有《攝陽經》存在後的後果吧。女弟子因功法不如男弟子,一直屈居下位,這一年裡又飽受欺凌,心中早存恨意,這回若是知道了我們故意藏了那女師祖的功法,恐怕立時便有叛門之危。而男弟子,整整一年都龜縮在這門裡,哪個不是憋了一肚子火,得了消息未必就不會暗恨我們獨吞功法,況且十個上品靈石,足以讓他們殺親弒師了。」
展望完悲催前景,玉仙門CEO玉傾觴總結陳詞道:「那幕後之人是用靈石為我玉仙門生生壘出了一座墳墓吶,之前的花費的手段和時間只為將我們一步步圈入絕墓內,現在,他終於將金鏟插在墳坑口,只等別的傻子動手替他活埋我等了。最無恥的一點是……他口中的那本《攝陽經》根本就不存在,所以他永遠不必擔心那十顆上品靈石被別人領走。他一顆靈珠都不必多出,就藉著別人的刀全滅了我門,好一樁無本買賣!」
輪咱們就算了,你輪完了還不給錢,要不要這麼破廉恥啊!
長老面如死灰:「我等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不成?」
「坐以待斃……呵,說得好。所謂陽謀不就是這樣,算人心謀勢,順人欲造勢,應人性借勢,勢不可逆,所以才無懈可擊。陽謀的可怕之處就在於縱然你看得通透,卻依然只能坐以待斃。」玉傾觴抿緊了唇,有些後悔自己之前的放任,到底還是失算了,誰能想到那傢伙竟是連《攝陽經》都知道。
玉傾觴的手一點點握緊,眼中殺意瀰漫:「不過,現在這局勢也不是無法可解。只要能逮到那賊人,一切或有轉機。現在,就看那條線了……」
殺氣暗沉的眼遙遙看向素女樓的方向,玉傾觴相信,那裡會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素女樓……
打居譽非知道阮昧知那禍害有可能沒死之後,天天定點地刷契約更新,功夫不負蹲坑人,他自然也是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居譽非正捏著契約內容研究,那召素女樓上下全體回防的命令就下來了。居譽非收起玉簡,回房準備收拾東西,一開門就看到屋裡坐了個爹。
居譽非明白,父親這是找他商量那人的事來了,揮手鎖門下靜音禁制一氣呵成。
「是她嗎?」居流嵐開門見山。
居譽非點了頭笑嘻嘻道:「肯定是他,我曾偷錄下《攝陽經》,順便給了他一份。」
「……」居流嵐心情複雜。自家兒子這算是被壞女人給帶歪了麼?闖下這種大禍居然還敢笑得這麼欠。
居譽非眉眼彎彎,幽深的眸子裡卻是再正經不過:「父親,你也看過情報了吧,小知雖將槍口對準了玉仙門,放了我素女樓一馬,但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有什麼打算。」
「我的打算?」居流嵐扯扯唇角,垂首輕聲道:「我想找出那禍害,斬除禍根,保我師門平安。你覺得如何?」
「你想找就找唄。」居譽非笑瞇瞇,半點不擔憂。那妖孽若是想找就能找到,早就天下太平了?
居流嵐盯住自家兒子的眼,問道:「你知道上哪裡能找到她麼?」
居譽非失笑:「若我知道,我早就動身抓他去了,還用等你來問。我可是很想知道他現□內的功法運轉會有什麼變化呢。」
居流嵐很惆悵,歎息道:「若早知她手段凌厲至此,當初我說什麼也要看著他嚥氣才離開。現在他對整個門派下手,也許下一回她就該向你復仇了。譽非,我不怕滅門,也不怕毀樓,但我很怕她找上你。一想到玉仙門今日遭遇皆為她一手造成,我便不寒而慄,這樣的年紀,如此的心機手段實是……太過可怕。」
居譽非唇邊那漫不經心的笑漸漸淡去,他閉緊了雙唇沉默不語。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寧得罪女人,莫得罪小知。男人為凸,女人為凹,某人卻是那口字,集合了小人的流氓無恥,與女人的裝乖記仇。自己也算是把他給得罪狠了,還真說不准那禍害會不會對自己下手。
「譽非,你真的沒辦法找到她麼?」居流嵐試探道。他不能允許任何人威脅到自家兒子的安危。
居譽非頓了一頓,勉力勾起唇角,緩緩堅定道:「無論如何,我再不會對他下殺手,痛失知己的滋味,這一世,嘗一次就夠了。」
居流嵐苦惱地揪頭髮,兒子果然是被壞女人給帶歪了……
父子兩人卻是沒察覺到,此時門外正守著一個人,手持「竊聞符」,將屋內對話,一字不漏地錄了去。那人赫然正是——陸仁賈,居譽非那不起眼的小跟班。誰會懷疑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下僕呢,誰會覺得一個萬年凝氣期的下人有威脅呢?可偏偏是這人,作了玉傾觴的耳目暗探。
陸仁賈潛伏多年,並非毫無破綻,當初阮昧知拿陸仁賈當採補對像時,便發現此人縱是凝氣期,陽氣轉化率卻並不比築基期的居譽非低,他只當是居譽非采陰太多,陽氣比例太低,而陸仁賈一介處男,陽氣充足,所以才剛好持平。
阮昧知到底還是太嫩了,完全沒意識到這個解釋有多牽強,居譽非個實驗狂,沒事兒才懶得找人採補修煉,而在素女樓這種環境下,處男的存在又是多麼稀罕,更何況陸仁賈還是官二代的跟班,怎麼可能找不到女人?!
忙著拐BOSS的阮昧知徹底忽略了另一種可能——陸仁賈的實力,也許遠不像看起來那般弱小。至少足以支撐高級符寶的消耗,將那些要命情報傳到大BOSS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