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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尖銳的哨聲劃破球場。
藍豐蔚尷尬的自被他壓在底下的方柏樵身上爬起,主動伸出右手道:
「抱歉!你沒事吧?」
他本想擋掉他出手奇准的射籃,沒想到用力過猛一時止不住勢子,兩人雙雙跌落於地,他也被吹了一記犯規。
他好心痛……以協揚控衛一號那種千錘百鍊出來的完美準頭,罰球等於送分給他,這種犯規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嘛!
方柏樵搖搖頭,正要回握住那只手藉以站起,突然右上臂被握住,後方已有人先將他扶了起來。
「閃邊去,小鬼。」果然,熟悉的聲音隨即在耳後毫不客氣響起。
方柏樵怔了下,隨即臉浮上一層極淡的微紅,他暗暗使力掙扎,箝住他臂膀的大掌卻文風不動,他更用力一掙,那鋼鐵般的桎梏才終於稍稍鬆開。
「你幹嘛那麽凶?我又沒怎樣。」藍豐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臉莫名其妙的委屈說道。
裴程聞言微掀起眉,方柏樵立時插口道:
「我要罰球了,快就籃板位置。」
「對喔。」藍豐蔚這才發現副隊長已經在瞪他了,連忙閃走。
裴程收回視線,不悅的哼了聲。「罰兩球,急什麽?」
方柏樵忍不住橫他一眼:「你不要忘了現在是比賽。」…眾目睽睽之下,他非要做得如此明顯不可嗎?
這種碰撞事件在球場上是家常便飯,撞人的那方伸手將被撞倒在地的人拉起,也算是一種表達友善的禮貌舉動。以前這種事偶爾發生,也沒見那人發作成這樣,竟完全不顧此時此地是什麽場合……
大概是他看對方極不順眼的關係吧…?
也許是神經粗,也許只是個單純的籃球癡,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敢三番兩次當面挑釁裴的人。雖然藍豐蔚本身身為得分後衛,防守前鋒不算他的工作,但那一年級小夥子總不放過任何一次可以和裴一對一單挑的機會。
當然,他也從不曾怠忽自己最基本重要的職守——「得分」。
球到了他手上,不管是用任何千奇百怪的途徑都好,總歸他就是執意要將它放入籃框內,那股強烈的欲望簡直像是一種本能,深深壓迫著每一個貫注所有心神防守他的球員。
方柏樵在走至罰球線前看了眼得分板。
上頭顯示的數位讓所有濱中的支持者從比賽一開始便陷入一種震愕和不敢置信的情緒中,已經進入第三節了,王者濱中仍一路處於被壓著打的局面。但在方柏樵眼裏那其實是個早在意料之中的理所當然結果。從一開始他就是抱著必勝的決心走入這個球場的。
唯一沒有預想到的是,他們的分數始終被對方頑強的咬得死緊,尤其是藍豐蔚方才連續兩記沉重之極的三分冷箭,立時又將好不容易稍微拉開的分數差距縮減至五分之內,而方柏樵始終想不透爲何在那樣勉強的姿勢和距離下,球照樣可以旋進籃袋內……
相較於裴的球風總帶給人一股壓倒性的強勢剽悍,看藍豐蔚打球,倒像是在欣賞一場驚奇連連的魔術秀般——兩人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但又截然不同。
「碰!」
籃球碰到框,立即被彈出落地,協揚那頭的觀眾席登時響起一陣惋惜聲。不過畢竟只有一分,所以很快的又平復。籃球場上就不同了……
雷天偉驚訝的張大嘴,藍豐蔚用力眨了好幾下眼,裴程幾不可察的微微皺眉,方柏樵則始終不變的面無表情。他自裁判那接回球,原地不疾不徐運了幾下,再度抬起手,投出——
「刷!」第二次罰球,進了。
圍在禁區邊等待籃板的球員們全身緊繃著的肌肉霎時鬆弛下來。球權輪回濱中手上,下一波的攻防戰再次展開,但在協揚組織嚴密的全場盯人下,濱中這回又是無功而返。
早已青筋暴凸的濱中教練選擇於此時叫了暫停。
……怎麽會這樣?他對他一手培育出來的子弟兵再瞭解不過,明明他們今天都正常發揮了最大本事,尤其阿蔚更是超水準演出,這樣無懈可擊的濱中王牌陣容,居然還及不上一支今年首度闖入八強的默默無名球隊?
「x的……整節打全場緊迫盯人,他們的身體不是肉做的喔?」濱中有些素來沉穩的老練球員也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趁著走回休息區的空檔低聲埋怨。
「學長,比體力的話,我們是絕對不會輸人的!」藍豐蔚認真說道:「他們一定也會累的,看誰能撐到最後一刻誰就贏!」
「你說的沒錯啦……不過球賽打得如此激烈,還能夠跟你一樣沒有汗流浹背的怪物,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呢!」協揚就是因為多了他,才壯大到如此地步吧?
藍豐蔚只是唔了一聲。其實此時他的目光焦點並不在那道眾所矚目、強到不像話的高大白髮背影上,而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