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高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環顧四周。心裡滿是疑惑,他不是死了嗎?就算沒死,他傷了動脈,不是應該在醫院裡嗎?怎麼會在家裡?他和韓諾的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沒有傷口?!
他猛地坐起身子。
身後傳來一個模糊低沉的聲音:「怎麼了?」接著,那人好像也起身了。
高銘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就呆呆地坐在那裡,那分明是韓諾的聲音。
可是,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既沒有死,脖子上也沒有傷。而且韓諾還在他身邊。
他來不及細想,韓諾貼著他的後背,雙手環住他的腰,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親暱地蹭了蹭:「銘銘,怎麼了?」聲音有些含糊,明顯還沒睡醒。
高銘不用回頭,都知道,那人必定是瞇著眼睛,一臉迷糊懶散的模樣。
感受著身後熟悉的體溫,韓諾和另一個男人赤身裸體的畫面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裡,高銘的身子一僵,而且自己還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扭身,一把推開韓諾。
韓諾因為沒有防備,被他一下子推下了床,他驚叫了一聲,也完全清醒了過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扣住高銘後腦,把他按在自己懷裡一手輕撫著他的後背,柔聲道:「銘銘,是我,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恩……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高銘靠在他胸口,好一會兒才悶聲道。
自己沒死也沒傷,那就是說那只是一個夢而已。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手撫著胸口,還好,只是個夢,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沒有了韓諾,他真的不知道生活還有什麼意義。
這些天,韓諾因為工作原因,常常晚歸,每次他在沙發上等的睡著了,也沒等到人,想必他心裡是有些怨氣的吧,所以才做了那種夢。
只是那個夢境的感覺太過真實,讓他有一種感覺,那個夢是真的,現在這種情形才是做夢。
「好了,親愛的,沒事了。」韓諾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吻,輕柔地拍著他的後背:「早點睡吧,你明早還要趕飛機呢。」
高銘聞言,一個激靈,急急地問道:「趕什麼飛機?」
韓諾輕笑了一下,屈指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腦門兒:「睡糊塗啦?你們公司不是跟巴黎一個公司的合作項目出現了點問題,你明天要去處理一下嗎?」
「啊?」高銘愣了,他是要去巴黎,可是那時一個月前的事情了,他去了兩個禮拜就回來了啊。
他腦子有些混亂,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沒睡醒呢?」韓諾輕笑著把他壓倒在床上,褪去他的睡衣,吻住他的嘴唇。
他呆呆的任由韓諾吻著,直到感覺到自己最敏感脆弱的部位被握住,他才猛地清醒過來,擋住了韓諾在他腰上點火的另一隻手:「你幹什麼?」
韓諾咬住他的耳垂,用牙齒輕磨著:「再做一次吧。」然後他抬起頭直直地看著高銘的眼睛,深情而溫柔:「明天你一走就是半個月,我們還從來沒分開這麼長時間呢?」說著埋下頭親吻著他的鎖骨。
高銘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他,不自然地道:「好累……」
他現在腦子一團亂,迫切地想要理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哪裡有這個心情和韓諾滾床單。
如果說撞見韓諾出軌,只是一個夢,那他的記憶呢?記憶總不會是假的。
他明明記得他去巴黎出差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可是韓諾卻說他明天才要去巴黎。
韓諾詫異地抬起頭,看著高銘。高銘從來沒有在床上拒絕過他。不過今天他的樣子很奇怪,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好了,那就休息吧,早上還得早起呢。」韓諾體貼地拉過被子替他蓋上,又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
高銘卻猛地推開韓諾,也顧不上韓諾驚訝的表情,抓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
二零一八年十月二十七。
他記得他是十月二十八早上九點的飛機去的巴黎。
他現在大概可以肯定那個不是夢了。夢怎麼可能這麼真實?!
韓諾是真的出軌了,而他大概是真的死了吧。然後因為種種原因,又回到了一個月前。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無神論者,可是這件事,大概只能這樣解釋了。他死了,又重生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了,一抽一抽的。
耳朵也好像有毛病了,根本聽不清耳邊韓諾在說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正一臉擔憂的表情望著他的韓諾。
胸口悶悶地,他抱起枕頭,扔下一句:「我去書房睡。」就要下床。
剛才腦子很亂,他也忽略了身體的不適。這下腳才一沾地,他就兩腿酸軟無力,一個踉蹌向前栽去。要不是韓諾在身後扶住他,他就跌倒在地了。
他記得,上一世裡,他去巴黎的前一天,因為是週末,他和韓諾一整個下午都呆在家裡,做、愛,吃飯,睡覺。第二天趕到機場,他因為走路姿勢怪異,還被同事取笑了。
他現在渾身難受的要死,他不明白韓諾跟他上床的時候是什麼心情?跟那個男人又是什麼心情?
那個男人一看就有虐待傾向,難道韓諾其實是好那一口?要不怎麼會那麼護著那個男人。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韓諾突然使勁,他就不會死了。
高銘想到自己死在韓諾手裡,就渾身一陣顫抖。他停下腳步,緩緩地扭過頭,正好對上韓諾的視線。
臥室裡只開了床頭燈,暖黃色的燈光,不是很亮。韓諾正好背對著光線,高銘其實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部表情,只看見他的一雙眼睛異常的明亮。不過他還是那麼定定地看著韓諾,努力地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他們從小就認識,到今年剛好二十五年,他怎麼就下了手?
韓諾一臉不解地看著他,神色有些擔憂,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他和高銘在一起五年來,從來沒有分房睡過。
高銘認真地看了好一會,眼睛慢慢地適應了這種亮度,他勉強看到韓諾一臉的疑惑和擔憂,然後衝他寵溺地笑了笑,過來把他扯進懷裡緊緊摟著。
高銘掙扎了幾下,沒掙開,也就放棄了。
韓諾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他的腦袋:「好啦,不鬧你了。就睡在這裡吧,你不在身邊,我睡不踏實。」大概是下午把高銘折騰的太狠了,所以他現在才想躲開他。
高銘聽著他的話,心裡冷笑,明明都出軌了,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他眼睛酸酸的。他愛了他這麼多年,愛到甘願以男兒之身,躺在他身下承歡。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戀,只因為對方是韓諾,是他從小一起在孤兒院裡長大,一直照顧他,愛護他,給他溫暖的韓諾。
從十五歲懵懵懂懂地懂了情愛起,他就對韓諾有著莫名的佔有慾。他迷茫過,苦惱過,掙扎過,逃避過,最後欣然接受了。
他也想過反攻,同為男人,他當然不甘心被男人壓。可是韓諾說他的身子不適合在下面,他也就沒有勉強過他。可是結果呢?他竟然甘願躺在別人身下,還玩捆綁,玩的那麼過火!
如果韓諾大大方方地提出分手,他就算再難過,再不捨,也絕不會糾纏他的。可是他怎麼可以這樣,腳踏兩隻船,糟蹋他的愛。
他哪怕是移情別戀,也比腳踏兩隻船傷他的心。
他冷笑一聲,推開韓諾,沉聲道:「不用了,我去書房睡。」
他現在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否則他真怕自己再去取了菜刀直接砍了眼前的人。
他得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到底怎麼了?」在他轉身之際,韓諾抓住他的胳膊問。
高銘僵著身子,背對著他,沉默不語。他心裡很亂,也不想去質問他為什麼要背叛自己。有什麼意義呢?可能是跟自己在一起久了,倦了,膩了,想嘗嘗鮮唄。
不管是什麼原因,反正結果都是他背叛了自己。
他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韓諾等不到他的回答,直接打橫包起他,把他放到床上,然後自己也爬上床,手腳並用地制止住高銘的掙扎,把他緊緊地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他發起狠來,力氣大的出奇,高銘知道這一點,也就不做無所謂的掙扎了。
他直視著韓諾的眼睛,看他一臉委屈受傷的模樣,他心裡更亂了。明明是他先背叛了,現在又擺出這副表情給誰看!
既然掙不開,他索性閉上眼睛,任由韓諾的一隻手在自己腰間的敏感處摸來摸去。
他只覺得身體越來越躁熱,某個部位漸漸地甦醒。
韓諾對他的身體,比他自己還瞭解。平時只有韓諾這樣摸摸他,他就來了興致,每次他都會反身把韓諾撲倒。
韓諾忙活了半天,也不見高銘有動靜。他停下來,注視著高銘,見他一臉隱忍的模樣,緊緊咬地著下嘴唇。他有些不知所措了,高銘平時從不這樣的,他心裡憋不住事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也會跟自己商量的。
可是,今天很反常,不但有事情瞞著自己,還要跟自己分房睡。
他把高銘側向一邊的頭扳正,低頭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他心裡有些惱,卻也沒真的使勁兒,只輕輕咬了一下。
然後,他和高銘額頭貼著額頭,鼻尖頂著鼻尖,略有些委屈地問:「銘銘,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別讓我擔心。」
高銘閉著眼,感受和額頭和鼻尖傳來的微高的溫度,躁亂的心莫名的就平靜了下來。
以前,每次和韓諾滾完床單,他都會趴在韓諾身上,和他貼著額頭,蹭他的鼻尖。這樣讓他覺得很溫馨,很幸福。
高銘緊閉著眼,不讓淚水流出來。兩人在一起的五年,他真的很幸福很滿足。
大概是太幸福了,連老天都嫉妒了,所以才會讓韓諾背叛他吧。
他在心底歎息一聲,然後拍了拍韓諾的背,疲憊地道:「沒事,只是太累了。」微微揚起下巴,在他嘴上吻了一下:「睡吧。」
說完,他勉強自己沖韓諾笑了笑。
韓諾見他的笑,又恢復了以前些痞痞的樣子,便鬆開他,調整了下姿勢,面對面把高銘摟進懷裡。
他想,自己最近忙於工作,都忽略高銘了,很少和他一起吃晚飯了。高銘心裡有些委屈了吧,今晚才會使些小性子。
還好,等他出差回來,自己手頭上的項目也做的差不多了,可以好好地補償他了。
他真的再也不想看見高銘臉上出現那種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了。
剛才,高銘抱著枕頭轉身要走,他明知道他是使性子,鬧著玩的。可是突然就有一種感覺,很突兀的,覺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就是那一刻,看著他略顯消瘦的背影,他就有了那種感覺,莫名其妙,卻很強烈的感覺。
他苦笑了下,收了收手臂,把懷裡的人摟的更緊些,這樣才安心了點兒。
這人,怕是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他的吧。
雖然先動情的是他,先表白的也是他,自己當時被嚇了一跳,以工作為借口,還逃去了美國。
想到這裡,韓諾歎了口氣。那時,在美國,發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不過也是那件事,讓他明白了其實自己也是愛著高銘的。
高銘縮在韓諾懷裡,一動不動。他此時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他在想,早上起來,趁著韓諾去上班,他收拾收拾東西走人吧。直接說分手,他做不到,只能不告而別了。
韓諾那麼聰明,想必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離開。
當初兩人處於熱戀期時,韓諾說過一生一世永不分離的話的。他也一直認為兩人會一直走下去的。
雖然先說愛的那個人是他,可是他知道,韓諾對他的愛,不比自己對他的少,不然也不會五年來一直容忍自己時不時的抽風發脾氣了。
只是,想不到,才五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