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楊林下了班，騎著自行車正往家走，迎面卻被一個男人給攔住了。

　　「你就是楊林？」穿著西裝的高大男人握住了楊林的車把，語氣還算客氣。

　　楊林點點頭，「請問，有什麼事？」一邊說，楊林一邊暗地裡使勁，卻發現，自行車的車把被對方抓得牢牢的，動都動不了。

　　「你手裡，是不是有一塊血玉？」

　　男人的一句話，就讓楊林提高了警惕，不由自主的放開車把，向後退了幾步，「你說什麼，我不清楚！」難道真讓那個玉器店老闆給說對了，這塊玉，真能招來麻煩？楊林心下暗想，要是對方真的不懷好意，自己馬上掉頭就跑，雖然這附近人不多，可跑回公司應該還來得及。

　　「別誤會，我沒有惡意。」男人似乎看出了楊林的顧慮，「如果你真的有一塊血玉，我們老闆很有興趣。」

　　「你們老闆？是誰？」

　　「文福珠寶的董事長，相信你應該知道文福珠寶吧？」

　　見楊林點頭，高大的男人便將他此行的意圖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楊林。據他說，文福珠寶的老闆一直對古玉很感興趣，最近從同行那裡知道了楊林手裡有塊血玉的事情，經過多方打聽，才找到了楊林，如果楊林願意割愛，他願意以比市價高一成的價格收購這塊玉。

　　楊林想了想，沒有當場拒絕，只說自己需要考慮一下，畢竟，這塊玉是他撿來的，賣與不賣，還需要仔細斟酌。

　　「沒有關係。」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如果楊先生有了任何決定，煩請聯繫我，我姓曹。」

　　「好的。」

　　楊林接過了名片，也沒仔細看，就塞到了口袋裡，他現在只想擺脫這個人，早點回家。這次，曹經理沒有再攔他。

　　看著楊林拐彎之後，曹經理才走向了停在馬路另一邊的黑色轎車，拉開車門，曹經理坐進了車裡，「二少，楊林收下了我的名片，我估計他沒有說謊，那塊血玉，應該真的是他撿來的。」

　　「你有幾成的把握他能把玉賣給你？」文競明看著手上的文件，頭都沒有抬。

　　「至少六成。」

　　「不夠。」 文競明抬起頭，說道，「一個星期內，我要看到那塊血玉，無論你採用任何辦法，明白嗎？」

　　「任何辦法？」曹經理遲疑了一下，卻被坐在他旁邊的大劉扯了一下，使了個眼色，連忙點頭說道，「二少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嗯。」文競明點點頭，示意大劉開車，轉頭望向窗外，如果他沒看錯，那個楊林，就是當初從文家老宅搬出去的那個孩子，難道說，那塊玉，真的是他從文家老宅找到的？可是，根據他手頭的資料，這些年來，文家老宅幾經易手，為什麼在他之前的住戶沒有發現那塊玉的存在？

　　楊林坐在沙發上，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對，看著手上那塊玉，他有些後悔，不應該貿然的就把這塊玉拿出去，可是，他當時就以為這是一塊值錢的東西，哪能想到這麼多。這下子，惹上麻煩了。聽那個曹經理的口氣，那個文福的老闆，是對這塊玉勢在必得，自己要是不賣給他，像這種有錢人，要是不講理的話，自己說什麼都沒用！

　　「小楊，想什麼呢？」趙霞端著一碗麵放到楊林面前，脫下了身上的圍裙，「你回來得晚了點，晚飯就沒等你，給你下了碗雞蛋面，湊合著吃點吧。」

　　「謝謝趙阿姨。」

　　「行了，快吃吧。」趙霞說完，坐到沙發上，拿起織了一半的毛衣，看著楊林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子，開口說道，「說起來，小楊，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楊林正撈起一筷子面，聽到趙霞的話，動作頓了一下，「趙阿姨，你說，如果有人想買我撿到的那塊玉，要不要賣給他？」

　　「價格公道不？還是看你年輕，訛你？」

　　楊林搖搖頭，「那人是個有錢的珠寶店老闆，說是比市價高一成的價格。」

　　「那就賣給他唄，你又不吃虧。」趙霞拿過放在一邊的幾個毛線團開始配花色，「要我說，你那塊玉，看起來值錢，可那顏色，也忒邪行了，早點賣出去算了。」

　　「可是，要是玉的主人找上門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這孩子就是死腦筋！」趙霞放下毛線，湊了過來，「那玉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東西了，這麼值錢的東西，誰能隨便就給丟了。再說了，老一輩的人都說，玉這東西是有靈性的，咱們原來住的那個地方，來來回回住了多少戶人家，你能撿到那塊玉，說明是你的機緣。你就別想那麼多了，今早賣出去才是正經。行了，快點吃麵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

　　晚上，楊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想著趙霞的話，又舉起了那塊玉，對著月光看了看，突然，似乎有一絲血色在玉上劃過，楊林嚇了一跳，連忙坐起身打開燈，仔細看了看，卻什麼都沒發現。

　　定了定心神，楊林打定了主意，他知道該怎麼辦了。

　　第二天下班，楊林就按照曹經理給他的名片上的號碼撥了過去，果然，對方聽到他有意出讓這塊玉的時候，直接開出了讓楊林目瞪口呆的價格。可是，楊林接下來說的幾句話，卻讓正準備讓文競明簽支票的曹經理說不出話了。

　　「你說什麼？」大劉差點跳了起來，可是在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文競明皺了皺眉頭的時候，連忙壓低了音量，「你是說，那個姓楊的一分也不要？」

　　「是的。」曹經理也覺得自己是不是碰上傻子了，楊林之前不是還準備賣掉這塊玉的嗎？怎麼突然之間又不要錢了？

　　文競明托著下巴想了一會，說道，「曹經理，這個楊林，是不是提了其他的條件？」

　　「是的。」曹經理點點頭，「他只說，他願意把這塊血玉無償的交給我們，但是，他希望，如果將來這塊玉的主人找到我們的時候，或者是關於這塊玉的任何事情，都和他沒有干係。」

　　聽到曹經理的話，文競明眉毛一揚，看來，這個楊林是個聰明人啊。知道這塊血玉不是凡品之後，他害怕因此惹上麻煩，就把這塊玉無償的給了文福，這樣一來，無論這塊玉是什麼來路，或者將來會有什麼麻煩，都和他沒有關係了，而且，自己還算欠了他一個人情。

　　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文競明瞇起了雙眼，常年戴著溫雅面具的英俊面孔，難得的出現了一絲興味的笑。

　　楊林按照和曹經理約好的時間，來到了文福珠寶的總店。曹經理已經在珠寶店的大門口等著他了。看到楊林，曹經理二話沒說，就迎了過來。而且沒有開口就血玉的事情，而是說他們的總裁想要見楊林一面。

　　「這就不必了吧？我只是來把這塊玉給你們的。」直覺的，楊林不想去見曹經理口中的那個老闆，可是，架不住曹經理的一再勸說，還是被拉上了三樓。

　　和佈置得金碧輝煌的一樓櫃檯不同，文福珠寶的三樓，無論是佈局還是擺設，都帶著幾許幾十年前，書香門第的老宅味道。

　　楊林一眼就認出了架著雙腿，坐在籐椅上的文競明，這人就是之前給了自己一筆錢，收回了那片老宅子的主人。可是，上次見到他，只覺得這個人長得挺好，卻有些傲。可是，現在坐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卻讓楊林有了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似乎，自己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了，但是，卻又無法確定。

　　「崢義哥……」

　　楊林突然低喃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話剛出口，文競明就吃驚的從籐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楊林面前，「你剛才在說什麼？」

　　楊林摀住自己的嘴，他剛剛說了些什麼？

　　吃驚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在楊林放在口袋裡的那塊血玉上，又出現了一絲游移的鮮紅，似乎有著生命的紅色，蜿蜒過玉上的文字，像是，在燃盡最後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