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夜沒睡好的獎品，就是掛上兩個黑眼圈，升級成為國寶。

　　楊林看著鏡子裡那張有些憔悴的面孔，無奈的歎了口氣。昨天回到家後，楊林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文競明講給他的那個故事，總是不知不覺的把自己做的夢和那個故事聯繫到一起。越想心裡就越不踏實，弄到最後，剛剛想要睡一會，天已經亮了。

　　又歎了口氣，自己剛多大一點啊，怎麼就攤上這麼多的事情，有時候真想兩眼一閉，什麼都不管了。

　　楊林洗完臉走到客廳，坐在椅子上開始吃早飯，趙霞看他一副沒精神的樣子，瞪了正喝著粥的錢大柱一眼，看你！之前沒事和孩子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惹得小楊心煩！

　　錢大柱沒理趙霞，刺溜一聲把剩下的粥喝完，就招呼楊林快點吃，吃完了就一起去上班。

　　「當家的，你不送小柱了？」

　　「你去吧，要不讓那小子自己坐車去。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都能燒火做飯了。」

　　不理會憋著嘴一臉不樂意的錢小柱，錢大柱抹抹嘴，穿上外套，就往外走，楊林也正好吃完，和趙霞說了一聲，也起身離開了。

　　這兩天雪下得大，馬路上的雪都被壓實了，在上邊騎自行車直打滑，錢大柱和楊林就每天坐公交車上班。趕上夜班了，就一起坐出租。就因為這，錢大柱還磨了保安隊長一下午，才把夜班都調到和楊林一天，嘴上說一起走就省了另外的打車錢。楊林心裡有事，就覺得錢大柱這麼做，會不會和鄭慕楓那件事有關，私下裡和錢大柱說了一下，錢大柱卻是笑笑。

　　「別想那麼多，臨近年關了，總是有些亂，前個小趙不是還說有劫道的。黑燈瞎火的，咱們一起走，也好有個伴。」

　　楊林這才知道，是錢大柱不放心他自己走夜路。抓了抓頭，楊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大柱，小楊，來了？今天可是有點晚了啊……」

　　「嗯。」

　　錢大柱和楊林剛走進公司，拍了拍身上的雪，老李就迎面走了過來，拉長了聲音，那派頭，比劉主任都足，「剛剛隊長還找你們呢，小楊，你這個月工資漲了兩百，另外還有三百塊的加班費，等一下到隊長那去領吧。」

　　「哦，謝謝李叔。」

　　老李點點頭，邁著八字步走了。錢大柱最近越來越看不慣老李的做派了，雖然覺得老李上次受傷和自己也有點關係，可是，最近這人說話都是鼻孔朝天，明裡暗裡竟想壓他們一頭。小趙不只一次抱怨，除了保安隊長，他們這頭上又壓了一尊佛爺啊。

　　楊林領了加班費，換上制服就開始和錢大柱一起巡邏，走過三樓的時候，發現這裡已經有人搬進來了，這才想起來，上個月公司又新進了一批員工，新宿舍住不下，有一部分就住到這個宿舍來了。

　　走過308室的時候，楊林的腳步突然頓住了。一陣心悸，眼前開始模糊，漸漸的，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副畫面，穿著病號服的陶楚拿起一根細長的繩子吊在水管上，手腕和腳腕帶著青紫色淤痕，烏黑的長髮在她身後，隨著她的動作飄飛著，或許是逐漸窒息的痛苦，讓陶楚的面孔開始扭曲……

　　突然，那張扭曲得有些猙獰的面孔對上了楊林的雙眼，陶楚有些反白的眼瞳有了神采，看著楊林，一字一句的說道，「血債血償，誰也逃不掉！對不對，崢嶸……」

　　她在和誰說話？

　　楊林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她能看到自己？

　　那張扭曲的面孔突然染上了幾許奇怪的笑意，殷紅的嘴唇開始變得青紫，卻仍不停的呢喃著，血債，崢嶸……

　　「啊！」

　　楊林被嚇得大叫了一聲，連忙向後倒退，卻不想絆到了錢大柱，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小楊，你怎麼了？」

　　楊林恍惚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錢大柱正蹲在自己面前，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己。

　　「你又看到什麼了？」

　　楊林抬起頭，看著剛剛陶楚上吊的地方，那裡，什麼也沒有。

　　「小楊？」

　　錢大柱擔心的問了一句，楊林站了起來，搖搖頭，「我沒事，就是剛才有點恍惚，應該是因為昨晚沒睡好。」

　　「真的？」

　　「真的。」

　　楊林肯定的說道，然後拍了拍褲子上的灰，「錢叔，咱們去下一層吧。」

　　「哦。」

　　錢大柱點點頭，也沒繼續追問，只是楊林在下樓梯的時候，不經意的回頭，似乎耳邊還響著那個詭異的聲音，崢嶸……

　　「你說什麼？！」趙天抓著電話，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這不可能！」

　　「……」

　　「你確定？」

　　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之後，趙天放下電話，有些失神的坐在了沙發上，這是怎麼回事？前段時間市面上突然出現的那塊血玉，竟然和自己丟掉的那塊一模一樣？

　　這怎麼可能？！

　　他爸趙德盛是怎麼得到那塊血玉的，趙天是一清二楚，而且，趙德盛有一次喝醉了，明明白白的說過，這種血玉，世上只有一塊！怎麼會又出來一塊一樣的？

　　難道是仿製的？可是聽他們的口風，那塊玉又百分之百是真品。難道說，趙德盛手上那塊是……

　　想到這裡，趙天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自從趙德盛得到那塊血玉之後，就一直貼身帶著，後來進了華生，那塊血玉就被鎖在保險櫃裡，從來沒有拿去鑒定過！一來這塊血玉來的路數不對，二來，趙德盛認為根本沒有那個必要！當初文家為了這件東西，幾乎斷了血脈，怎麼可能不是真品？

　　但是……

　　想到這裡，趙天左手握拳，狠狠的捶在了桌子上，肯定是曾大全他們父子倆在搗鬼！他就說，當年那個姓曾的，為了護住文家那幾個小崽子，連命都不要，怎麼可能那麼容易的就把玉偷出來交給他爸？但是，現在又死無對證，早知道，就不要讓曾大全死得那麼痛快了！現在這個老傢伙躺在醫院裡，估計醒了也成個白癡，什麼事都不知道了。

　　要不是拿捏住了曾大全那個在學校讀書的兒子，他們父子倆還得被蒙在鼓裡，原來那個陶楚，竟然是文家留下的孽種！

　　一想到自己被這個女人耍得團團轉，趙天就恨不能掐斷這個女人的脖子！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表面上趙天是個不學無術，只知道玩女人的紈褲，可實際上，他也有點腦子。裝傻充愣是一流的，就連趙德盛都給他騙過。只知道這個兒子懦弱無用，卻不知道，趙天從華生貪的錢不比他少，卻根本沒留下什麼太大的證據。趙天唯一栽得最慘的一次，就是在陶楚身上！

　　趙天皺著眉頭，血玉這個消息，還得瞞著趙德盛，至少，在他查到那個賣血玉的人是誰之前，不能讓他爸知道。老頭子的手太黑，為了這塊玉，不知道牽扯上多少條人命。趙天是不在乎這些，可是，他還得給自己留條後路。老頭子覺得拿捏住鄭慕楓他老子的把柄，就安枕無憂了，可趙天並不這麼想。

　　趙天坐在沙發上，揉了揉手腕，臉上的神色，有些異樣。然後又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有些陌生的號碼，「是我，我要你給我查出來，那個賣血玉的人叫什麼，有什麼背景？還有，那塊血玉最終落在了誰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