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是誰?」
面對室友阿爾及特的質問,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撒恩連頭也沒抬的回答,「我朋友。」
「你有這樣的朋友嗎?」阿爾及特露出狐疑的表情。
「當然,」撒恩的口氣更加漫不經心,「他這段時間都會住在這。」
「什麼?」阿爾及特把他手中的報紙抽掉,迫使他看著自己,「你從來不會帶人回來的。」
又不是我想帶回來的!撒恩在心裡反駁,但是嘴上卻說:「總有第一次嘛,阿爾及特,你看,這就是第一次。」
「撒恩!」阿爾及特不由得提高音量並抓住他的手腕,「你怎麼可以……」
撒恩冷淡地要推開室友的手,卻瞥見克蘭多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突然一改剛才冷淡的口氣,用委屈且誠懇的語調說:「阿爾及特,你得理解,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繼續這樣下去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什麼?」阿爾及特困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無厘頭的話。
「我們該開始新的生活……」撒恩輕柔地說,眼角餘光看到克蘭多已經走了下來。
「新的生活?」阿爾及特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看到被一個男人抓住的撒恩表現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克蘭多不禁靠了過去,尤其那兩人看起來像是要起衝突了。
他剛走到他們身邊,撒恩忽然從對方的箝制裡掙脫出來,一下子撲到他懷裡。
對這樣的突發事件,克蘭多有些反應不過來,剛想把撒恩輕推開,對方卻忽然貼著他的耳朵輕聲說:「幫我個忙,探員,你總得付些伙食費的。」
克蘭多楞了一下,沒有繼續把人推開。
少年的身材看起來有些單薄,可當這具身體隔著衣料貼上自己時,他心底忽然產生了一種陌生的悸動。
「好了,阿爾及特,這還不足以說明嗎?」撒恩靠在克蘭多的懷裡,露出心痛的表情,「一切都過去了,讓我們彼此過得好一點,這樣不好嗎?」
這兩人似乎有一段複雜的感情糾葛?克蘭多被迫飾演著「新情人」的角色,一邊想,手不由自主地摟住少年的腰肢。
這曖昧的動作,使撒恩更貼近他了,他柔韌的身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接觸的部位即使隔著衣料也令他產生一種奇異的炙熱感。
克蘭多熟悉這種感覺,他皺起眉頭,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少年,尤其還是他要保護的證人產生這種衝動。
他想立刻終止這樣的反應,奈何撒恩還猛往他懷裡蹭,而他偏偏又不能拒絕,畢竟他現在住的是撒恩的房子,晚餐是撒恩提供的……
加上他現在一副傷心欲絕的摸樣,一向漂亮而開朗的臉上有著濃濃的憂鬱,讓他只能心軟的配合。
為了轉移注意力,克蘭多乾脆打量起撒恩的「舊情人」——一個英俊年輕的希臘男人。
他大概二十七、八歲,有俊美的外貌和修長健康的體魄,從觀察到的來判斷,這人應該來自富裕的家庭,舉手投足間總表現出一種優雅與謙和,很有上流社會培養出來的氣質。
這樣的男人的確能吸引不少人,克蘭多在心裡下了結論,只是眼前的人像是花花公子類型,不可能把心長久交付到一個人手上。所以,撒恩應該是感情的受害者吧。
克蘭多經手的情殺案件不少,也能理解某些兇手的想法。當一個人付出一切的愛著另一個人,卻遭到背叛的時候,憤怒絕對會讓人喪失理智。最好的方法應該不要愛人,這樣就不會受傷了,也不會被背叛……
回過神,他看著那個叫阿爾及特的男人鬱悶且憤怒地離開客廳,臨走前還對撒恩撂下一句帶有威脅性的話,「你最好自己想清楚!」
讓克蘭多困惑的是,那男人已經走了,撒恩卻還沒有從他的懷裡退開。
「撒恩……」他剛想把少年扶到沙發上坐好,卻被他一下子撲倒在沙發上。
若是平時,他肯定在倒下之前保持平衡,然後站起來,但當他接觸到那雙如海洋一樣幽深的藍色眼睛時,竟然無法把對方推開。
當他的背部平貼在柔軟的沙發上,少年的身體隨之壓了下來。
撒恩把頭靠在克蘭多的肩頸處,低聲在他耳邊說:「我知道阿爾及特還沒有走,你得幫我把戲演下去……」
克蘭多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推斷。現在看起來不太像阿爾及特甩了撒恩,倒像是撒恩拒絕了人家。
「別動……」撒恩輕柔的聲音就像蠱惑人心的惡魔低語一樣,在他耳邊輕輕回蕩,「像剛才一樣摟著我的腰……」
身體就像不再屬於自己一樣,輕易地被那魅人的聲音控制。「對,像這樣按在我的腰上……放鬆身體,自然一點……」
柔軟的短髮輕輕摩挲自己的下巴,帶來微癢的酥麻感,克蘭多下意識轉動了下脖子,卻意外地碰到對方的唇。
柔軟的唇貼著自己頸側的皮膚,帶來令人心猿意馬的溫度,還有一種曖昧的濕潤。他剛剛放鬆的身體一下子緊繃起來,他鮮少和別人這麼靠近,就算是執行勤務也未曾和同事有這樣的接觸。
克蘭多有些受不了這樣曖昧的氣氛,雖然這不是對方存心挑逗,但他的身體竟然奇怪地產生反應,他必須快點結束這樣的情況。
「別這樣,克蘭多……就一會兒……我知道你討厭這樣,可是你得幫幫我……」少年帶著憂傷的聲音讓他沒辦法硬起心腸把對方推開,於是他就只好僵硬著身體等待少年宣告結束,只是在這樣的折磨下,一秒鐘似乎比一小時還要漫長。
少年的手放在他胸口,細微的移動便像在他身上點燃火苗一樣,兩人過於親密的接觸竟讓他無法抑制地勃起了。
好在撒恩並沒有壓到他的下腹,要不然他的面子就掛不住了,尤其對方還覺得他應該是異性戀者,也許討厭同性戀之類的。
少年輕柔的氣息噴在脖子上,有種又麻又癢的感覺——克蘭多覺得自己的自製力不錯,可是他卻在今天意識到,也許他的自製力沒有想像中的好。
他發現自己得用盡全力才能控制衝動,不把對方壓在下面,這強烈的欲望令他感到不解,而且很難忍受。
好在這種煎熬未持續太久,少年很快就離開他的身體,並充滿歉意地看著他。
「我猜,你肯定很生氣,」撒恩用充滿歉疚的口氣說:「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如果你願意跟我去一趟美國,那麼這件事情根本算不了什麼。」克蘭多趁機討人情。
撒恩笑了起來,「抱歉,我真的不想再去那個國家了,那是一個不具備美感的國度。」
在某些方面,的確是這個樣子,但是聽到別人這樣評價自己的祖國,克蘭多還是有些不舒服。
「我可以出去走走嗎?」他忽然轉移了話題。
坐在他身邊的撒恩,露出一個笑容,「當然,需要我陪你嗎?」
拒絕了他的好意,克蘭多一個人走出這座誇張的豪宅。
來自愛琴海的夜風,吹拂過耳畔帶來了淡淡的寂寥。
這裡是一個充滿古老神話的地方,在愛琴海的區域曾上演著無數令人著迷的故事。即使是現在,也依然能讓人感覺到歲月的悠長和浪漫。
他獨自走在碎石小路上,兩側是各種生機勃勃的植物,石楠花隱沒在草叢中。
和五光十色紐約比起來,這裡唯一能提供照明的只有月光而已。
身後的豪宅已經離他很遠了,那種屬於人類文明的東西在此時離他遠去。
他開始懷念起沒有人類足跡的美國西部,他是在那裡成長的,當他能保護自己時,他才前往人類的城市生活,但是……無論怎麼偽裝,他和他們總是不同——
他是比人類更加古老而強勢的存在。
克蘭多抬頭看著夜空,發現今天的月亮很圓很亮,也許是因為這裡不像紐約光害嚴重、空氣品質也更好的關係,那柔和的月色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種情景讓他喪失了自制力,那種感覺就如同尋找到生命的本源,野性的呼喚令他的血沸騰起來。
他在小路上奔跑,風掠過耳畔的感覺讓他不再顧忌那麼多,與空氣融為一體。
他很少這麼放縱,但這裡不是紐約,所以有什麼關係呢?
他跑到一個高坡上,抬頭看著,巨大的月亮似乎使它上面的環形山脈都清晰可見。
他忍不住昂首大叫,仿佛一直被壓抑的欲望能借此發洩出來。
在這個時刻,他莫名想到了那個栗發少年,那雙藍色眼睛像在他的腦海中烙下一個印記,不僅忘不掉,還令他差點迷失。
甩甩頭,驅逐腦中的那抹身影,他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晚上永遠是他精力最充沛的時候,局裡每次在深夜打電話給他時,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接起來,並快速趕到現場。
深呼吸幾次,在月光的照拂下,他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對月亮的崇拜是種天性,不過這裡畢竟是人類的居住區,還是收斂點比較好,於是他在晚上九點時回到了豪宅外頭。
這裡是郊區,不只是人,連經過的車子也很少,而剛才克蘭多走的那條小路更是人跡罕至,所以這兒格外安靜。
他敏銳的耳朵能聽到房間裡輕微的聲音,那個叫阿爾及特的男人似乎已經離開了,因為他只聽到一個人的呼吸聲——就在他今天晚上要睡的房間。
除此之外,還有電視的聲音,看樣子撒恩還沒睡,正在看電視。
在踏進臥室前,克蘭多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並保持自制力,然後明天打通電話去要求希臘政府趕快把檔發下來。
這樣想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門推開,更加清晰的電視機聲音傳來。
「你在看什麼?」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躺在床上的少年。
撒恩剛洗完澡,只在下身圍了一條浴巾,斜倚著床頭專注地看著電視,並未注意到進來的男人眼神有什麼不對勁。
「一部美國電影,唔,你看,是在紐約拍的,我去過那裡……」他指著電視螢幕,場景是一個街心公園,就在第五大道的後面。
「噢,是的,我也去過那裡……」克蘭多口乾舌燥起來,僵硬的站在門口看著少年此時的模樣。
房間裡沒有開燈,電視機的光芒在他的皮膚鍍上一層珍珠般的色澤,讓他看起來更加誘人。
他的頭髮還沒有幹,所以他似乎還不打算躺下來,帶著水氣的栗色頭髮沒平常蓬鬆,讓他顯得不再那麼稚氣。
他的身體很漂亮,雖纖細卻沒有疏於鍛煉的地方,肌肉緊實,流暢而誘人的線條讓克蘭多移不開視線。那麼迷人的身體,在身下扭動起來肯定很要命……
乾咳了兩聲,他試圖把那旖旎色情的情景從腦海裡揮去。
「電影在講什麼?」將話題接下去,他敏銳地發現自己的聲音開始沙啞起來。
「一個狼人和人類談戀愛,」撒恩顯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聲調有什麼變化,「在紐約這個大城市裡,好像什麼種族都有。」
「的確是這樣……」克蘭多柔聲說,他把外套脫下來,抖掉上面乾枯的草屑。
撒恩轉過頭看他,「你可以去洗個澡,我幫你準備了睡衣,是新的。」
「謝謝。」克蘭多慢慢地走進浴室,不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慌張逃進去的。
等他冷靜地從浴室裡出來時,失望地發現撒恩已經整個人窩進被子裡了,那原本圍在他身上的浴巾斜搭在一旁的椅背上,他不禁猜測對方是否喜歡裸睡。
「電影播完了嗎?」他看了一眼關掉的電視。
撒恩正準備睡覺,聽到他的聲音才把頭探出來。「老兄,你洗澡也洗太久了……我還一直以為美國人是效率至上的。」
克蘭多有些尷尬地繞到大床的另一邊,「呃,也許是受希臘人的影響吧。」
「相信我,那是一件好事……」被窩裡傳來少年有些倦意的聲音,「我在美國總是不太適應那裡的生活節奏……」
克蘭多小心地進入被子,雖然兩人之間有段距離,他還是得謹慎的避免碰觸到對方。
「啊,所以電影的結局是?」
撒恩伸出手把燈熄了,「不介意我關燈睡覺吧……我不喜歡有光線。」
「沒關係。」克蘭多回答,柔軟的床鋪讓他舒服地歎息了一聲。這人類少年還真是會享受。
「電影結局嗎……」撒恩的聲音輕柔而含糊,好像快要睡著了,「好像狼人殺了他的女朋友,雖然看起來是不小心的……」
「發生了什麼事嗎?」克蘭多反射性地問。
「噢,好像是不同種族而對立之類的吧!」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著了。
聽完,克蘭多卻一點困意也沒有,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能清晰的視物,在在說明他和人類確實是不同的。
他自嘲地扯扯嘴角。異族之間的戀愛,聽起來的確傻透了。
◇◇◇
身旁傳來的聲響讓克蘭多猛地睜開眼睛,即使是在睡眠中,他依然保持著警戒。
他睜開眼睛的瞬間有點不適應,畢竟他一直是一個人睡。
「你不應該像個清教徒一樣,禁欲可不好,你應該找個美人跟你一起享受生活,而是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他自律的生活被同事認為是對愛情抱有危機感。
在FBI每年的心理評估中,克蘭多總是剛好及格,所以大部分同事覺得他有些自閉,不過這是人家的私事,而且FBI的工作讓人忙得沒空去談論人家的私生活。
所以當克蘭多此刻醒過來,發現自己的身邊有另一個人的呼吸,難免有不可思議的感覺。
睡過一覺之後,他覺得頭腦清醒了不少,昨天的那些性衝動好像全都如泡沫一樣消失了,直到他轉身看到身側的少年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
那雙湛藍的眼睛慵懶而迷茫,就像起霧的海面隱藏著不可知的魅力與危險,不做作的呵欠讓他看起來很可愛,柔嫩的嘴唇微微張開,還可以看到裡面柔軟的舌頭……
血液飛快的衝上腦門,克蘭多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然後下床拉開窗簾。
「啊……」少年發出像貓咪撒嬌般的抗議聲,強烈的陽光讓他的眼睛一下子適應不了,又縮回被子裡,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克蘭多緊緊摟著窗簾站在落地窗旁,從此處望出去,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海灣,藍色的海看上去溫柔極了,淺藍色的天空也讓人的心境平和下來。
但男人卻像瞪著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一樣瞪著這片海灣。希臘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居然讓他引以為豪的自制力那麼容易崩潰?
他昨晚竟在一個人類身邊睡著了,雖然對方一動,他就醒了,但這也彌補不了他如此地放鬆警戒這回事。
尤其看到他睡醒的樣子,竟想將他牢牢地按在床上,進入他的身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把它從肺裡排出去……轉身,進浴室。
早餐是由克蘭多準備的,荷包蛋、吐司、咖啡、培根和蔬菜,還有一些約三、四分熟的牛肉。
從浴室出來後,他來到廚房打開冰箱,發現有許多新鮮的食材,在徵求了主人的同意後,就開始準備早餐。其間還給希臘政府打了電話,詢問是否把手續辦好了,但得到的結果是,今天他們正在罷工,這份檔暫時沒辦法處理。
阿爾及特似乎整夜未歸,所以解決了到底準不準備他那份的尷尬。
等他做完早餐並清理好廚房,撒恩仿佛瞅準時機地下了樓。
「沒想到你還……挺賢慧的,」少年感嘆地看著滿桌閃閃發亮的早餐,「我通常只吃吐司和牛奶。」
「那今天可以多一點選擇。」他把剛榨好的新鮮橙汁放到桌上。
「謝謝,」撒恩真誠地說:「FBI探員在某些方面也不是那麼令人討厭。」
「謝謝你的誇獎。」男人俐落的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並看起報紙來。
撒恩眨眨眼睛,發現對方已專注在今天的報紙上,沒有要繼續交談的意思,於是逕自拿起一片烤得焦黃的吐司輕輕咬了一口——酥脆又帶著麵粉特有的香味,這個男人連烤吐司都出色呢。
果汁帶著天然的誘人香氣,讓他忍不住一口氣就喝了半杯,新鮮微酸的汁液讓人胃口大開。
撒恩一邊把培根和蔬菜夾入吐司裡,一邊觀察克蘭多。
這男人給自己的第一印象是,金色的短髮俐落而簡潔,黑色的眼睛除了有著警務人員特有的嚴肅外,還有某種野生動物的犀利,盯著自己看時有種不容抗拒的危險氣息。
而今天,他沒有穿西裝、領帶,而是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領口微敞,顯得平易近人許多。
陽光從他背後照過來,背光使他整個輪廓柔和起來,甚至帶著一種居家男人的溫和氣息以及莫名的性感。
撒恩一邊盯著他,一邊咬著吐司,直到——
「啊,痛……」
克蘭多的注意力終於從報紙上轉移到他身上,「怎麼了?」
「沒什麼……」撒恩有些心虛地說,然後舔舔自己被咬紅的手指,「只是不小心咬到手了……」
「用餐的時候要小心啊。」金髮男人好心地提醒,然後翻過一頁報紙,繼續看下一版。
「唔……」撒恩吹吹手指,不那麼痛後,開始夾另一份吐司。
「這個還吃嗎?」他站起來指著盤子裡的荷包蛋。
「我吃飽了……」克蘭多抬頭說:「你要收拾嗎?」
「不是,」他立刻把盤子拿到自己的面前,「我在準備食物,今天要去克里特島。」
「去克里特島?」男人放下報紙,原本悠閒的氛圍一掃而盡,FBI探員的敏銳度立即顯現,「做什麼?」
「我要去拍照,」撒恩聳聳肩膀,「馬上就出發。雜誌社要我去拍一些克諾索斯宮的照片……」
「可是你得去美國。」克蘭多展現了較強硬的態度,放下報紙的動作,就像下一秒要掏出槍一樣具有威脅性。
「政府的檔還沒有下來不是嗎?」撒恩小心翼翼地說。能說服這種人只有用法律了。「我現在不必聽你的,除非你馬上拿出政府核發的檔。」
對面的金髮男人瞪著他,眼眸透露出野性的氣息。
撒恩再加了一句。「你堅持限制我的行動的話……我可以投訴你!」
顯然對「投訴」這類字眼很敏感,男人的氣勢不像剛才那樣咄咄逼人,但是依然沒有妥協的趨勢。
撒恩把食物打包好,放進背袋裡,然後走向客廳,把沙發上的相機掛到脖子上,他回頭對著站在餐桌旁的男人說:「嗯——你要是覺得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
「克里特島?」男人眯起眼睛,似乎在考量這件事是否可行。
「是的,每年都有很多人去那裡觀光,你會喜歡那裡的。」少年熱情地說:「那裡就在愛琴海的最南端,我們可以乘船去,還可以看到海豚喔!」
「我對海豚不感興趣。」克蘭多冷冷地說。
撒恩為難地爬爬栗色短髮,「……那,你在這裡等我也行。」
「我還是跟你一起去。」思考了一下,克蘭多決定去換衣服並整理行李,雖然他原本打算在這別墅宅一天,等明天恢復上班的官員把他要的檔批下來,但這不安分的少年打亂了他的計畫。
「你會喜歡那裡的。」撒恩衷心的說。
克蘭多哼了一聲。反正剛才在報紙上看到,罷工也許會持續一週,找點事做也好。
「費用我可以向雜誌社請款,連你的一起。」撒恩對正在走上樓的人說。
「知道了,你可以去訂酒店了,」克蘭多頭也不回的道:「交通費和住宿費都能報帳嗎?」
「是、是的……」
「那餐費呢?」他站在樓梯上接著問。
「也有、有的……」
「好吧,我們去克里特島。」克蘭多說完就進房間整理東西了。
撒恩搔搔頭,心想FBI每年的龐大支出到底用在什麼地方了,怎麼探員對報帳這種事那麼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