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登場（九）

　　溫靖寒靠在軟軟的沙發靠背上，抱著個蘋果啃得正歡。突然電視裡演到有個女人撞了頭，忘了自己的家，流落在外。溫靖寒皺著眉想了會兒，伸腳戳戳坐在另一頭的男人的腿。

　　“你說，一個人失憶了真的有可能性情大變嗎？”

　　男人放下手裡的財經雜誌，捏住他的腳：“你不需要失憶都能一天變好幾個樣，沒什麼奇怪的吧。”手指磨蹭著他的腳心。

　　“我說正經的！我們組那個小孩兒，以前又膽小又自卑，現在似乎膽子大過天，做事果決，冷靜又淡漠，自我意識十分強烈。要說是失憶造成的，但是人本性難移，怎麼會天差地別至此？”溫靖寒陷入了思考。

　　男人被他認真的表情勾地心裡一動，“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問問專業人士。”

　　“有道理！”溫靖寒跳起來，迅速竄進房間打電話去了。

　　正慢慢靠近妄圖做點什麼的男人被晾在半路，一臉鬱悶：真是嘴欠！

　　“看看這個人，認識嗎？”聞訊室裡，陳喬羽把一張列印的畫像放在李美欣面前。

　　李美欣掃了一眼，迅速挪開目光：“不認識。”

　　“你們其他的員工有人說見過他不止一次在你們拍攝的時候出現，你居然不認識？”

　　“片場每天那麼多人進進出出，我手底下的臨時演員流動也很大，我不可能每個人都記得住的。”李美欣揉了揉鼻子，理直氣壯道。

　　“有男朋友嗎？”陳喬羽突然冒出一句。

　　李美欣有些發愣，重複道：“男朋友？”

　　“對。”

　　“沒有……”李美欣摸著耳根，不自在道。

　　“我倒是聽說，你有個交往中的男朋友啊，似乎還是老鄉。”陳喬羽把她的動作看在眼裡，語氣輕鬆道。

　　“這是我個人問題，跟案子有關係嗎？！”李美欣有些煩躁。

　　“沒有，我隨便聊聊。既然你不喜歡這麼隨意的問話，”陳喬羽坐直身體，微微向前傾，語氣陡然變得嚴肅冰冷，“我們就正式一點。”

　　“姓名。”

　　“……李美欣。”

　　“籍貫。”

　　“x省y市。”

　　“年齡。”

　　“27”

　　“在經天影視城工作多久了。”

　　“兩年多。”

　　“認識譚曲嗎？”

　　“……不認識。”

　　“住在哪裡？”

　　“中山西路25號。”

　　“一個人住？”

　　“對。”

　　“自己的房子？”

　　“租的……警官——”

　　“什麼房型？”

　　“……兩室一廳。”

　　“跟王炳康什麼時候交往的？”

　　“交——我沒跟他交往過！”

　　陳喬羽突然笑了：“沒交往過。可是調查中很多知情人告訴我們，你們關係很親密。”

　　“這個圈子裡本來就喜歡傳流言蜚語！他們是亂講的！”李美欣瞪大了眼睛，爭辯道。

　　“奧？”陳喬羽冷冷勾起嘴角，“既然你不認識他，不是應該先反問我‘王炳康是誰’嗎？”

　　“……”李美欣有些錯愕。

　　“既然你不問，還否認你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那就表明你是認識他的！李美欣，你再看看清楚，這個人你到底認不認識！”陳喬羽把畫像拍到她面前，厲聲說，“你不要以為有點小聰明就能瞞天過海，跟員警玩這一套就是自掘墳墓。等到我把人證物證都擺到你面前，告你個作偽證妨礙司法，你想說也沒有機會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你想清楚再回答！”

　　李美欣嘴巴張了張，最終頹然地攤在椅子上，捂著臉。

　　“我跟你們的失蹤案沒關係，我什麼都不知道！阿康他，他是給一些娛樂公司做仲介的。他最初說通過我這裡認識一些臨演，可以介紹他們一些機會，給他們更好的發展……”

　　“你在這個圈子也做了不少年了吧，就這麼輕易相信了？”陳喬羽語氣放緩了些。

　　“我、我開始是相信的。但是他找的那些人外表也不差，卻都不算特別，我這裡明明有條件更好的演員。而且，這些人後來再沒來過這裡。有一次，楊光……就是被、被打死的那個人，他來問我，最近有沒有譚曲和其他兩個男孩的消息，他聯繫不到他們。我沒說什麼，但是開始覺得不對勁。我私底下問阿康，他不耐煩地嫌我管的多。再後來，他就不聯繫我了，我已經快一個月沒他的消息了。”李美欣突然打了個寒戰，“再後來，你們來調查失蹤案，而且楊光居然被——我很害怕，所以什麼也不敢說，我怕我會跟楊光一樣——”

　　陳喬羽到了杯水給她：“關於王炳康，你還知道些什麼？”

　　問詢室外面站著的丁丁捅捅關錦：“怎麼樣？喬羽姐威武吧，一般人在她面前什麼都得撂。”

　　關錦饒有興味地盯著單向玻璃裡面道：“so hot！”

　　啪嘰，林白嘴裡正叼著的蘋果直接掉到地上，咕嚕嚕滾到走過來的鄭飛腳下。

　　鄭飛撿起來，嫌棄道：“小白，別把你的口水滾得滿地都是。”

　　關錦心裡盤算了一下，接著道：“昨天閔言跟我說，紫蘭會所是他開的。”語氣輕鬆地像在說，昨天晚飯吃的大包子。

　　啪嘰，蘋果又一次從鄭飛手裡掉下來，咕嚕嚕直接滾進了溫靖寒的辦公室。

　　“丁丁妹子，最近受驚太多，我的心臟負荷能力嚴重下降，是不是該去看看醫生。”鄭飛扶著丁丁的肩膀，一手捂著胸口，五官擰巴在一起。

　　“其實最有效的辦法是，讓關錦去看看醫生。”丁丁中肯建議。

　　“果然是，覺醒的天然呆最兇殘了TT”林白為自己那個命運多舛的蘋果抹了把辛酸淚。

　　渾然不覺自己丟下了一顆小範圍炸彈的關錦，跟著那只英明的蘋果，一起進了溫靖寒的辦公室。

　　“閔言這麼告訴你？”溫靖寒蹙起眉，“他是知道了我們正在查紫蘭會所還是無意識的”

　　“s市那麼多人都不知道紫蘭會所是他的產業，他幹嘛特地告訴一個小員警？”關錦才不信他是單純地閒聊。

　　“他似乎對你很感興趣。”溫靖寒抬眼，盯著關錦道。

　　關錦挑了下眉：“這樣不是正好？我可以順水推舟，跟他接近，探聽消息。”

　　“你沒有經過特別的訓練，之前也從來沒出過外勤，更沒有跟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經歷。假如閔言是有問題的，他肯定是有備而來，你的探聽要麼會被他利用，要麼會給自己帶來危險。原則上，我是不同意的。”溫靖寒面色冷峻道。

　　關錦翹起二郎腿，淡淡地瞥他一眼：“如果你有原則的話。”

　　“奧？看來我這個領導做的很失敗啊，你失憶以後才跟了我幾天，對我的印象這麼差。”溫靖寒無奈的搖搖頭。

　　“頭兒，你的目的是破案，我的目的是鍛煉自己，我們殊途同歸，所以就不必計較過程了，不是嗎？”關錦眼睛發亮，直直看著溫靖寒。

　　溫靖寒沒有做聲，微微打量著面前的人，最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真是很喜歡現在的你啊！”

　　達到目的的關錦前腳關上門，溫靖寒後腳就拿起電話：“師兄，我上次要見的心理專家你約好了沒？……原本不急，但是現在，”他看了眼透明玻璃牆外面被大家“逼供”的關錦，“我很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