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登場（十）

　　關錦躺在床上，腦子裡不停地推想著各種可能性。他不想再等了，這不是他的生活，陌生又怪異，讓他渾身不舒服。所以，他決定放手一搏。

　　閔言是娛樂業的巨頭，手上的產業遍及全國，一個跺一下腳就讓s市抖三抖的人物。這樣的人，經營這樣魚龍混雜的圈子，說他手上是乾淨的，鬼也不會相信。借這個機會，慢慢刺探一下，如果可能，得到他的助力是最好不過。

　　自己手上還是有可以和閔言等價交換的籌碼的，當然，前提是，他對自己不是抱著那種想法。想到閔言一副情場貴公子的做派，時不時對自己亂拋媚眼，關錦就忍不住想抖一下，然後再上去在他臉上踩一腳。哼，老子在黑街泡馬子，左擁右抱的時候，你小子毛還沒長齊呢。

　　關錦恨恨地起身，到洗手間解決問題。鏡子前那張頂多算秀氣的瓜子臉，正帶著怒氣瞪著自己。這張臉，這種身材，應該不會引人遐想吧？正糾結著，另一個面孔意外浮現出來，高深莫測的笑容，欠揍的語氣，靠近自己的碩熱氣息……fuck，一個兩個都有毛病！

　　坐在電腦前面，關錦又恢復了冷靜。蟄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悄無聲息地殺人於無形，這才是black owl。他打開電腦，點開了一個他許久都不曾登陸的網址。

　　論壇裡還是很熱鬧，他搜索了一個ID：big mouth。他的最後一個帖子正是三個月前，自己接下生前最後一個任務的時候托尼發出來的：

　　Hey， buddy！ I met such a gorgeous girl！ I think I fell in love. Come to me！ You need to know her， my bro.

　　（嗨，夥計！我遇見一個超棒的女孩！我想我愛上她了。來找我！你需要認識她一下，我的兄弟。）

　　這是托尼約他見面的最常用方式，而內容永遠是跟女人有關。想起這個合作多年的搭檔和他的破鑼嗓子，關錦的眼角有些發酸。披了張娘們似的皮，怎麼連人都變娘了，關錦自嘲地笑笑，關掉了網站。現在即使是老搭檔，他也不敢聯繫，如果是托尼背叛了他，那無異於自投羅網，如果與他無關，自己一死，他的境遇恐怕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看起來，這次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想什麼來什麼，第二天中午關錦就接到了閔言的電話。

　　“出去吃飯？”關錦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猶疑和排斥，但是嘴角早就翹得老高。等的就是你！

　　那頭又說了句什麼，關錦停頓了一下：“那要不就去你上次說的那家會館吧，不是很出名嗎？”

　　閔言欣然同意。

　　掛掉電話，關錦冷笑，兩個人分明都知道對方目的不純，還裝模作樣，這種打交道的方式真是不適合自己啊。一顆子彈過去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這才痛快。

　　夜幕下的s市燈火輝煌，浮華喧囂。這個隱藏在林蔭道上的會所反倒顯得低調。

　　閔言跟關錦在前面的餐廳吃晚餐，關錦毫不客氣地點了店裡最昂貴的酒和菜，反正不用自己掏錢，必須借機安撫一下自己受虐的胃。

　　閔言搖晃著杯子裡的紅酒，饒有興味地盯著低頭掃蕩碳烤松茸的關錦。一個出身普通的員警，在s市只有上流人士出入的奢華餐廳絲毫不顯局促，點餐的時候前菜、主菜到甜品甚至到配合的酒都點的頭頭是道，而且都是法國菜裡的頂級菜肴。吃東西速度不慢，但卻沒失了餐桌上的禮儀。如果不是悄悄調查過他的背景，閔言真的要懷疑眼前的人是個冒牌貨。

　　吃完最後一口提拉米蘇，關錦心滿意足地用餐巾擦了下嘴：“吃完了，下個節目是什麼？”

　　閔言似乎沒聽清楚，表情有點呆滯。

　　關錦翹起二郎腿，打量了閔言一下：“沒有下一個場子了？那就送我回去吧。”

　　閔言臉上已經掛起完美的笑容：“現在就送你回去那就是我招待不周了。我當然是想邀請你到後面地會所放鬆一下，喝個茶，或者喝杯咖啡。”

　　“那就走吧。”

　　關錦前腳離開座位，後腳閔言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蹤影，變成了高深莫測的探究。

　　“總裁，您過來了。”一個男人帶著幾個服務生站在門口，點頭哈腰的迎接。

　　關錦記得他，就是那天從辦公室裡打著手機走出來的人，看來是這個會所的管理人了。

　　“杜升，這位是我的貴客，關錦，給他一張最高級別的鑽石會員卡。”閔言道。

　　“是，您放心。關先生以後就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杜升做了個手勢，示意兩個人請進。

　　關錦毫不客氣地抬腳就走了進去。

　　“你似乎對這裡很熟啊，知道走廊通向哪裡。”閔言溫和笑道。

　　關錦的步子一頓，繼續走：“你沒讓我停，我自然就一直走不會錯。我要是有錢到對這裡熟悉，就不是你一頓飯能收買的起的了。”

　　“怎麼是收買？吃飯，是聯絡感情的一種形式而已。”閔言故作受傷狀。

　　關錦在心裡狠狠翻了個白眼，大叔，你裝無辜的樣子很噁心。

　　“喲，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關錦渾身一顫，猛地刹住腳步。陸雲揚抱著手臂，靠在小酒吧間的門口，笑盈盈地望著他。

　　怎麼會？！自己竟然又沒有察覺到，這個人難道沒有氣息嗎！

　　自己被子彈射穿的那個夜晚，被隱藏的毫無氣息的人置於死地，那種糟糕透頂的感覺又一次回來。整個身體從上到下就像掉進冰窟窿，嗖嗖冒著涼氣。

　　陸雲揚意外地發現關錦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心裡一怔，難不成自己這麼不招人待見？

　　“怎麼？陸二少跟關警官認識？”跟在後面的閔言倒是沒發現關錦的變化，只是對陸雲揚居然也認識關錦有些意外，所以刻意強調了關錦的身份，

　　“當然，我們的交情可不淺呢，是吧？小錦。”陸雲揚的笑容溫柔得能膩死人。

　　嘩啦啦，關錦身上的冰渣子都被肉麻掉了。小錦？！這是個什麼東東！局裡的人這麼叫他也就忍了，你又是哪根蔥，誰跟你交情不淺！

　　關錦正要出生反駁，陸雲揚突然收起笑容，走過來，低聲道：“我們之間可是有共同的小秘密呢，對吧？”

　　小秘密……他是指自己偷偷潛進過這裡的事情嗎？雖然自己不在乎員警能不能破案，但是跟閔言把關係搞複雜也不是他想看見的。關錦這輩子最恨兩件事，被人威脅和被人耍。這個混蛋居然一下子占了兩條，很好，老子記住你了。

　　“是-關-系-很-好。”關錦瞪著他，一字一字地道。

　　閔言目光閃了一下：“那可真是巧啊。我正打算帶關錦在這裡轉轉，二少繼續消遣吧，我一會兒就送他回來。”

　　“說實話，我來過幾次，似乎也沒有全部參觀過。不知道閔總裁能否也捎帶上我，一起轉轉？”陸雲揚已經跟關錦站在一起，擺出我一定要跟著的架勢。

　　“榮幸之至。”閔言做了個請的姿勢，帶著兩個人在會所裡轉悠起來。

　　“二少一向專心學術，鮮少光臨，最近還真是令人意外啊。”閔言道。

　　“大哥覺得我這樣早晚會變成古董，命令我出來放鬆一下。我也是無奈啊。”陸雲揚聳聳肩。

　　“大少那是關心你，你們兄弟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

　　“過獎。”

　　關錦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看來這個陸雲揚果真不止搞心理學的那麼簡單，否則以閔言的身份根本不會一再去試探一個無關痛癢的大家族異類。

　　走過一樓的一個大房間，關錦往裡面掃了一眼，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閔言跟陸雲揚也發覺了。

　　“這是我們的小劇場，偶爾會有專場表演，所以都是隔音材料裝的。”閔言對關錦道。

　　“那種類型的表演？古典音樂？”關錦若無其事瞟了一眼，繼續往前走。

　　“對，管弦樂或者小提琴獨奏之類的……”後面閔言說的話，關錦沒有聽進去。

　　那個房間是西邊最靠牆的房間，隔壁應該就是另一棟老洋房，不是會所的範圍。可是，為什麼西牆上會有一個氣窗，但是隔壁就是另一家的房子，有誰會把氣窗開在兩家的共同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