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疑雲（六）

　　在關錦做了各種心理建設以後，陸雲揚終於避免了被掃地出門的命運。就當雇了個鐘點工好了，有人打掃衛生，洗衣做飯，無非就是提供給他個睡覺的地兒，自己也不吃虧。橫豎忍他幾天！

　　“這麼說，你們是覺得11月的事件跟今天的三個案子有關？”陸雲揚聽到關錦講了案子的進展。

　　“都是在實驗樓，要不要那麼湊巧。而且高芸年初死後，意外死亡就開始發生了。”關錦很篤定。

　　“有些道理，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果查不到，就很難繼續下去。就看靖寒他們差得如何了。”

　　“你一點想法也沒有？”

　　“如果這是一個由某人死亡引發的系列案件，那我只能說，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十分聰明的高智商罪犯。他隱藏的無形無聲，自信而且周密，迄今我們不能確認任何一個死者是死于他殺。你們最好小心一些，他如果察覺異樣，恐怕不會退縮，反而會變本加厲。”

　　關錦不屑，一個沒出校門的小孩子，能一手遮天不成？他就不信了。

　　手機驟然響起，關錦從身上掏出那只古董備用機，看了眼，就轉身走進臥室。

　　那不是他常用的手機，陸雲揚慢慢眯起眼睛。

　　“你最好有正事兒。”關錦實在受不了托尼一天好幾次的騷擾。

　　“這次真的有。”托尼的聲音不再那麼吊兒郎當，“你知不知道組織這次讓誰接了刺殺赫爾墨斯的任務？”

　　“誰？”

　　“哎，我忘了，說了你可能也不知道。反正，這個傢伙很難對付，估計赫爾墨斯也不一定能能輕易搞定它，他可比ethan陰毒多了。”

　　關錦心中冒出一個人，低聲道：“蜘蛛。”

　　“嗷嗷，你居然知道他？關，你真的不是ethan偷偷安插在員警內部的臥底？”

　　“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都不辦，我是出來避難的哎。”

　　“你從來找我那一刻開始就別想再摘乾淨。既然組織這麼執著，我們不妨順水推舟。”

　　“你想幫蜘蛛？Nono，寶貝兒，那個毒物可是會不分敵我，亂咬人的。我們最好不要攙和。而且，我打聽到，他入境了，雖然不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但是搞不好會把你自己暴露的。”

　　入境？難道赫爾墨斯來了C國？關錦心中一驚。

　　“我有數，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關錦最後警告了托尼一番，“你自己別到處沾花惹草，惹了一身腥我可沒有精力給你擦屁股！”

　　“安了，我懂，低調做人。”

　　陸雲揚拖地拖到了臥室門口。

　　“行了，滾去睡你的覺吧。”

　　“晚安~”

　　“晚安。”

　　陸雲揚的眉頭擰到了一起。他第一次聽關錦有這種口氣跟人講話，雖然沒有多溫柔，但其實很親密。最後，他居然說了晚安。他們朝夕相對，同床共枕了不止一次，從來沒聽他說過一句晚安。

　　陸雲揚覺得心裡莫名有股陰鬱的氣息開始向全身流竄，於是他把不到50平的小公寓，拖了整整六遍，搞得關錦覺得自己踩在地上都是一種罪過。

　　睡前關錦難得跟他說了句話：“聽說搞心理學的心理問題更嚴重，你是不是也去看看醫生？”

　　“……”他想聽的可不是這一句。

　　這天下了晚上的課，關錦沒有回公寓，而是溜達到了實驗樓。關門時間已經過了，實驗樓燈光都熄了，看上去陰森森的。關錦想著是不是進去看看，就聽見細微的腳步聲。

　　他慢慢藏在一個雕塑後面，就看見一個人從花壇那邊慢慢走過來，似乎還鬼鬼祟祟四下張望。是個男生，個子不高，瘦瘦的。

　　他走到實驗樓門口，抬頭看看，又後退了一點，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遝東西，放在臺階邊上。火光一閃，他用打火機點燃了那遝東西，嘴裡念念有詞。微弱的火光下，關錦看清了他的臉。

　　“你在這裡幹什麼？”他站在男生身後。

　　男生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容幾乎扭曲成一團，半晌才發出一點聲音：“你、你是誰？”

　　關錦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看著他：“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

　　“我燒點東西不行嗎？”男生突然站起來，語氣強硬起來。

　　“可以，不過我想我是不是應該上報學管科，免得你引起火災，查不到責任人。”

　　男生緊張地瑟縮了一下：“我這就弄滅。”說完，他上去使勁踩了幾腳，把火星都弄滅。然後他瞪了關錦一眼，“這樣可以了吧？你用不著打小報告。”說完，他突然拔腿就跑，一溜煙消失在路口。

　　關錦並沒有追，而是走過去拿起未燒盡的紙。是祭奠用的黃紙，上面畫滿了奇怪的符號和文字。

　　關錦越來越欽佩自己驚人的記憶力，看一眼就記得住，哪怕那張臉如此不起眼。這個男生就住在小白所在的C區，他前天路過時，見過他從裡面出來。

　　“小錦錦，有情況！”剛回到公寓，林白的電話就進來了，“今天晚上我又跟著室友去實驗室，發現有個人在倉庫那裡鼓搗門。我假裝上廁所，問他路，結果我話還出口，他察覺到有人就迅速離開了。我追出去都沒看到人。”

　　“什麼樣子？”

　　“個子挺高，戴個眼鏡，只看得到側面。我一會兒找丁丁趕緊做個拼圖，免得我明天忘記。”

　　那就不是同一個人，怎麼越來越複雜？一天冒出兩個視線外的人，搞什麼飛機啊。

　　第二天早上下了課關錦就快步往回走，他要去跟林白和丁丁確認最近的線索。

　　“你最近好像很喜歡往實驗樓那邊跑嘛。”秦笑又跟他同路。

　　“我喜歡。”

　　“不過說起來，那裡的傳說，都能寫一本鬼怪志了。你不是打算搞創作吧。”

　　“關於裡面的傳聞有真的嗎？”

　　“有一些，不過可惜沒能見過，大多數估計都是以訛傳訛罷了。”秦笑聳聳肩，“學校是個奇怪的地方，每個人之間可能都有聯繫，於是一個消息會以各種方式流傳開來，在富有想像力的學生之間變成文學作品那樣高於生活。”

　　“兩萬多人，怎麼會都有聯繫？”

　　“你沒有聽過六度空間理論嗎？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地球上，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可以和任何一個陌生人建立聯繫，何況一個小小的學校。社會關係、非正式組織、網路……太簡單了。”

　　是啊，建立聯繫太簡單了，恐怕他們是忽略了什麼……關錦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秦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撥了個電話：“我覺得最近有點不對勁啊，有幾個轉學生來的莫名其妙，而且其中一個怎麼看，都有點特別。”

　　那邊好像說了什麼。

　　“當然是嗅出來的，野獸對有危險的味道總是很敏感的。……奧……原來如此，我懂了。放心，我不會撈過界的，只是最近有點無聊，找點事情做。”

　　關錦看了林白找丁丁做的人物拼圖，確實只有個側面，這樣找起來會比較麻煩。幸運的是，林白從自己住的C區偷偷拍了樓管那裡的住宿生登記表，關錦很快就確認了燒紙的男生。李強，大三，西班牙語專業。

　　“這個幾個意外事件的貓膩兒真是不少啊，這才多久就有五個人牽扯進去了。陳進、陸敏敏、唐紫悠、李強和眼睛男。”丁丁扒著指頭數。

　　“可是到底這些人跟案子什麼關係啊？有的是反應奇怪，有的有犯罪可能性，有的神神叨叨……”林白百思不得其解。

　　“小白，你查一查他們常用的校園網站，上面是有個論壇的吧？”關錦一直想著秦笑的話，“那裡應該有很多資訊。”

　　林白得意地搖搖手指：“網路是我的精神食糧啊，不用你說，我早就上去看過意外發生時段的一些帖子，但都是惋惜和猜測。我沒發覺很特別的東西。”

　　關錦仔細把之前的線索在腦中梳理了一下：“如果第一個意外是起點，那麼也許這些人在那之前就是有聯繫的。你看一下11月之前的帖子，最好是圍繞一個話題的，任何可疑的都別放過。”

　　“對了，也有可能有些帖子被刪掉了啊。”丁丁提出疑問。

　　“這個論壇只有管理員有刪帖的許可權，發佈者自己也不能擅自刪除。而且就算刪了我也能給它翻出來，放心，網路言論就交給我天才林白吧！”林白拍拍胸膛。

　　關錦中午回公寓的時候，陸雲揚已經在做飯了。

　　“你說，如果死亡的成嬌嬌和王天鵬不是自殺，那到底是使用了什麼手法？”關錦靠在廚房門口問。

　　“那恐怕真的是很精心設計。成嬌嬌死亡時沒有被捆綁的痕跡，也沒有被使用麻醉劑的痕跡，即使有人從外面鎖住門，那門從裡面也很好開。桌上還擺著製作光氣的材料，上面只有成嬌嬌自己的指紋。她自己做的東西是怎樣的毒性她應該瞭解，不至於中毒已深連門口都跑不出去。”

　　“如果有人從外面堵住門導致她出不去呢？”

　　“那不是還有窗戶可以呼救？她的手機也呆在身上。而且只要打開窗子讓有毒氣體散出去，或者探頭出去呼吸都不至於中毒致死。”陸雲揚分析道。

　　“是什麼讓她一直呆在屋裡，既不求救也不離開呢？”關錦不甘心地回憶著那個實驗室的每個角落。

　　“先別想了，吃飯吧。”陸雲揚端著一大碗湯出來。

　　“做什麼呢？”溫靖寒的電話總是出現的很不是時候。

　　關錦盯著桌上的飯菜：“吃飯呢。”

　　“誰做的？”

　　“……陸雲揚。”

　　“奧……”溫靖寒發出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你們發過來的材料正在下手查，不過你們進度不行啊，得加把勁，別辜負組織的信任。”

　　關錦哼了一聲。這時電話那頭傳來喵喵和稀裡嘩啦地聲音。

　　“你那裡怎麼了？”關錦豎起耳朵。

　　“我家阿呆要搶你家阿瓜的玩具，阿瓜不理他，於是他抓狂一樣地到處亂跳，踢翻了東西。”溫靖寒客觀地描述著。

　　“你家的貓真沒素質。”

　　“客氣，你家的狗也很悶騷。”

　　“你把阿瓜讓溫靖寒養著？”陸雲揚驚訝。

　　“溫靖寒有只貓，說反正他家有人給看著，一個兩個都是養。”關錦把電話丟一邊，開始橫掃桌上的飯菜。

　　溫靖寒家的貓？陸雲揚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為阿瓜的處境哀悼了三秒鐘。回來不會真的變成一隻沒毛的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