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走進單元樓,樓房內沒有任何照明的燈光,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撲來。韓燁修忍下心底的厭惡藉著手機的螢光踩上樓梯。來到三樓一號,韓燁修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紙條又看了看門牌號,確認一番後這才敲響了房門。
「雲奚,是我。」
回答韓燁修的除了靜還是靜,耐著性子又敲了幾下門,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韓燁修皺皺眉掏出兜裡的鑰匙插進鎖孔,只輕微地轉動了兩下,房門便打開了。
「這個笨蛋。」韓燁修失笑地搖搖頭。
打開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爭先恐後地湧入韓燁修的鼻息中,韓燁修怔了怔隨後抬腳快步走進客廳。空蕩的客廳僅有一盞白熾燈亮著微弱的光芒,白色的地板上有幾滴血跡。韓燁修愣愣地看著地上的血跡然後抬腳跟著血跡走近衛生間。
黑得發亮的皮鞋敲擊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噠噠聲,隨著離衛生間越來越近,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韓燁修心底的不安也越發強烈起來,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三兩步跨進衛生間內。
淺黃色的磨砂地板上血跡更加密集,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讓人幾欲作嘔。順著血跡往前看去,身穿白色襯衫的雲奚靜靜地趴在地板上毫無聲息,大小不一的血漬分散在白色的襯衫上,渲染出一朵朵紅得刺眼的血花。
韓燁修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血液如同停止流動一般使得他全身發涼,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揪住似的一陣一陣地泛著疼。
韓燁修同手同腳地走上前顫聲問:「雲奚,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回答他的是一室靜默,原本應該跳起來笑著對他說「嚇你的」雲奚依舊靜靜地趴在地板上。
「雲奚?」
地上的雲奚依舊沒有絲毫回應。
「雲奚,別玩了,快起來。」
韓燁修緩緩蹲下身伸出手輕輕地推了推地上的雲奚,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居然會顫抖得如此厲害。
「雲奚,你不是想見我嗎?你不是想聽我的聲音嗎?你快起來,我讓你看,成嗎?」
觸手的冰涼透過韓燁修的指尖直直傳入他的心底,韓燁修跪坐在地板上將地上的雲奚抱進自己懷中,青灰的臉上滿是血跡,修長的手軟軟地搭在兩旁。
韓燁修抬手輕輕地擦拭著雲奚臉頰上的血跡,「雲奚,你這次是不是演得太過真實了些?別鬧了,乖,快起來,我不趕你了,我再也不趕你了,你睜開眼,我們回家好不好?」
懷中的人雙眼緊閉,胸膛沒有任何起伏。韓燁修抖著手湊到雲奚鼻翼下再輕輕覆上他的胸口,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溫度,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此人現下的情況。
那個會靦腆的對他說「我愛你」的雲奚,那個總是淡笑著對他說「沒關係」的雲奚,那個總是會靜靜凝視他的雲奚,那個乞求他不要趕走他的雲奚再也無法給他任何回應。他再也聽不到這個人對他說「我愛你」,再也聽不到這個人對他說「沒關係」,再也看不到這個人深情的目光,再也聽不到他哀求著自己不要趕他走,再也……見不到這個人的笑,雲奚……
韓燁修緊緊抱著懷中的人失聲痛哭起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其實自己一直愛著這個人,當他被塵世的喧囂所浸染時,他的心也一併被蒙蔽了。
胡亂地擦掉臉上的眼淚,韓燁修抱起地上的雲奚發了瘋一般朝外狂奔。
雲奚,不要死,我不允許你死!
將雲奚放在副駕駛上,韓燁修低下頭輕吻了一下雲奚的嘴角啟動車子。
雲奚,如果你不死,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的疼你,愛你,再也不趕你了,好嗎?
清冷的大街上,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著,就在轎車即將闖過第三個紅燈時,一輛滿載貨物的卡車從左側疾馳而來。
『碰』一聲巨響後,貨車司機呆呆地看著不遠處面目全非的轎車,額頭上的鮮血蜿蜒而下,將眼前的景象映得一片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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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這是雲奚恢復知覺後的第一個感覺,他緩緩地睜開眼,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疼,就連嗓子也是乾澀得發疼,尤其是身後某個部位,如同撕裂一般火辣辣的疼。
撕裂……雲奚猛然瞪大眼,如果他沒有記錯,自己應該是死了的,胃癌晚期,吐了那麼多血,又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可是,身上的疼痛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自己還活著,耳邊還有清淺的呼吸聲。雲奚僵硬地轉過頭,自己閉上眼都能描摹出的面容就在自己眼前,韓燁修,自己愛了六年的男人此刻就躺在自己身旁沉沉的睡著。
雲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疼痛告訴他眼前的這一切都不是幻覺,更加不是做夢,可是,這不是幻覺,那又是什麼?
收回目光,雲奚打量著這間他再熟悉不過的房間,米黃色的壁紙,淺咖色的窗簾,華麗的水晶燈,40寸液晶電視,黑色的掛鐘。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知他回到了當初和韓燁修居住的房間。
此刻掛鐘上的時針和分針都指到了六,雲奚側過頭,毫無意外的看到了床頭櫃上的黑色手機。雲奚迅速伸手拿過手機,手臂的酸軟無力險些讓他把手機摔在地上。將手機舉到眼前,雲奚不由得再次瞪大眼。這部手機是他四年前用的手機,僅僅用了半年便被韓燁修換掉了,說是這部手機已經過時了,很多功能都沒有。
壓下心底的驚恐,雲奚熟練地輸入密碼,屏幕上顯示的日期再次讓他震驚,他愣愣地看著顯示著
四年前的年份,手機上的日期以及身上滾燙的溫度在提醒著他四年前的這一天在他身上發生的事。
四年前的昨天,應酬回來的韓燁修第一次不顧他的意願強要了他,也是第一次打他。那時候他們剛剛相戀兩年,也並非是他不願意讓韓燁修碰,而是這天他正好發著高燒,全身酸軟無力,只想捂著被子好好睡一覺。
當他聽到開門聲時,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為韓燁修端了杯水,酒氣熏天的韓燁修倒在沙發上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的服侍。
「燁修,怎麼喝這麼多?」
「你別管,」韓燁修一手揮掉雲奚手上的杯子將他拉入懷中,「脫衣服。」
雲奚撐著韓燁修的胸膛試圖站起身,「燁修,別鬧了,我扶你進去休息。」
「不去,脫衣服,快點!」韓燁修不耐煩地催促著,溫熱的酒氣撲灑在雲奚臉龐。
「乖,別鬧,咱們進去休息可以嗎?」
韓燁修一把抓住雲奚的衣領一字一頓道:「我說,脫、衣、服!」
被韓燁修冰冷的眼神刺得一怔,雲奚愣愣地看著韓燁修,「燁修,你怎麼了?」
「我要你。」
雲奚微微蹙起眉頭,此刻身體的狀況提示著他根本承受不了歡愛,更何況他不想將病傳染給韓燁修。於是雲奚輕輕推拒著韓燁修,「燁修,今天不可以,我不舒服。」
韓燁修微微瞇眼,「你說什麼?」
「我說今天不……啊……」
韓燁修一腳將雲奚踹倒在地,隨後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雲奚,「你居然敢拒絕我?」
撐起身捂著腹部,雲奚呆呆地看著韓燁修,「你打我?」
「打你又如何?」韓燁修再次抬腳踹倒雲奚,「那幫老不死的拒絕我也就罷了,連你都拒絕我,你們都給我去死!」
雨點般的拳腳不斷落在身上,原本就酸軟無力的身體讓雲奚更加反抗不了,只能弓著身默默地承受著韓燁修的毆打。
就在雲奚感覺自己即將昏死過去時,韓燁修終於停止了毆打從地上拽起雲奚將他抗在肩上走進房間扔在床上,緊接著欺身而下。
雲奚一臉驚恐的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韓燁修,「燁修,你要做什……」
「閉嘴!」韓燁修一拳揮在雲奚臉上冷著臉撕掉了他身上的衣服。
一陣又一陣的暈眩衝擊著雲奚的大腦,等他好不容易有些清醒時,撕裂般的疼痛不由得讓他慘叫出聲。那一夜,他直接被韓燁修做得昏死過去,沒有前戲,沒有潤滑,也沒有韓燁修的溫柔……
雲奚自嘲一笑,這算什麼?明明已經死去的他竟然會重生在四年前,還是經歷了那個噩夢的第二天清晨,他應該感謝老天沒有讓他再一次體會到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嗎?不,就算有,他也早已經痛到麻木了。
雲奚再次偏頭看向沉睡中的韓燁修,即使是睡著,他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著,但是此刻雲奚的心境卻出奇的平靜,那段刻骨銘心的愛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他便選擇了放下。雲奚輕輕閉上眼,嘴角微微勾著,他想,他應該是要感謝老天的,謝謝老天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次,他不會再愛韓燁修了,他要遠離這個人,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