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惡意流言
“二郎家的你沒事吧!最近村裏傳了不少流言。”鄭氏隔著籬笆,對著劉怡高聲說著,臉帶憂愁凝望著院子裏的劉怡。河邊洗衣時,聽不少人說二郎媳婦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啥都不會,這女人只會拖累二郎。
“都說些啥?”劉怡抖了抖手上的被子,踩著凳子,將被子搭上曬衣桿上,嘴角噙著淺笑,小狗子在屋裏溫書,艷陽高照,將屋裏被子都拿出來曬曬,二郎下地除草去了,她也想跟去,二郎讓她在家守著小狗子看書。
鄭氏面色微變,摺了下一腳,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今兒河邊,那些話說的極難聽,不說二郎家的聽了會生氣,她一個外人都覺得很過分,卻不好反駁,二郎家的進門三年了,一直沒音訊,難怪村裏會有人亂嚼舌頭,可二郎都不計較,那些人憑啥亂說,就不怕自個折壽!
見鄭氏氣呼呼,神情陰鷙,心裏明了三分,多半是有人在後邊挑是非。
她還在想,徐母為啥一早登門,臉色陰沈透著不渝,原是有人在亂嚼舌頭,只是這次不知道又是為啥,這些年劉怡研究《齊民要術》徐家地裏莊稼,比村裏其他戶人家收成要好上些,再加上二郎托孟家,從廣州那邊帶回來的各種種子,徐家日子愈發紅火,想讓人不嫉妒都難。
二郎聽了劉怡的話,財不露白,小心掩蓋了一部分,平素二郎在村裏人緣極好,倒也沒什麼人真的對徐家做什麼,最多就是私底下擠兌三聲。
“沒說啥,不過二郎家的,你要不去鎮上百草堂看看?”鄭氏認真看著劉怡,雙手麻利甩著濕漉漉的衣裳,晾在曬衣桿上,“我娘家弟弟在百草堂做跑腿夥計,要不要我幫你問個信?”
看著鄭氏糾結的神情,劉怡不由對村裏那些流言越發好奇了,鄭氏性子爽利,沒啥心眼,是個實誠人,劉怡掩嘴,拍了拍晾在曬衣桿上的被子,卷起衣袖,笑意半分沒減,嫁進徐家時,她虛歲不過十四,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她雖在古代生活幾年,卻無法接受一個十四五歲就挺著個肚子。
三年前,二虎子媳婦高氏差點難產而死,這事她可沒忘記,雖後來止住了血,高氏身子卻虧得厲害,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恢復過來,好在高氏底子好,才沒落下什麼大的病根。
說到二虎子,劉怡不由想起在顧家做丫頭的大妞,高氏難產時,她回了趟劉家。聽趙氏說大妞有了身子,是顧家三少爺的,被三少爺收了房,不過是沒什麼地位了姨娘,大妞樣貌清秀,會說話,很得顧家三少爺的寵愛。大妞身份一正,宋氏底氣足了,指著高家人大罵,說高家不識好歹,敢肖想她家大妞,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什麼身份。
高家爭不過,鬧不過。只得拿著顧家賠的十兩銀子,訕訕回了高家,卻跟劉家結了仇,第二年高家就娶了同村的一個女子進門,連帶跟高氏也生分了不少。高氏瞧著小家子性子,心思卻不簡單,生生讓二虎子跟宋氏離了心,家裏大小事,看著不插手,背地裏沒少生事,這一鬧,宋氏除了去鎮上看大妞,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家院子,跟高氏扳手腕,連去村裏鬧事的時間都少了。
劉怡這事,還問過趙氏,趙氏也同意,自家女兒哪能不心疼,不過是晚幾年罷了,再說徐家不是還有一個小狗子,小狗子年紀小,若是屋裏在有一個小的,劉怡哪能照顧得過來,徐母忙著徐大郎家的事都脫不了身,哪能指望她出面。
“李嫂子我身子沒事,你跟我說說村裏都說啥了?”劉怡眉頭一挑,愉快拿過毛巾擦拭手上的水滴,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肘。
“真沒事?我咋聽村裏人說你身子有病,不然嫁進徐家三年,肚子一直沒啥音訊?”鄭氏說著,疑惑打量著劉怡的身子,眼裏閃過驚艷之色,不得不說二郎是個有福氣了,附近幾個村誰家媳婦有二郎媳婦好看?二郎媳婦比她在鎮上看到的大戶人家千金小/姐還要好看,她嘴鈍,不知道怎麼形容,不過,二郎媳婦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就連小狗子,也是好的,下河村誰家兔崽子這年紀,不是滿田埂,滿村子撒歡、鬧騰,哪像二郎家小狗子,小小年紀就這般懂事,不鬧不哭,安靜在家看書識字,如今還去了鎮上臨風私塾,聽鄰村的人說,臨風私塾的先生很喜歡小狗子。
二郎家的娘家弟弟三年前就過了鄉試,今年二月參加春闈,說不定以後就是個官老爺,難怪不少人都打聽,問二郎家的三兒有沒有成親?那點心思大夥心裏都明白。
“我自己身子我哪能不知道?”劉怡點點頭,跟鄭氏說道:“李嫂子別忘了,我也懂些醫術,書上說了年紀太小懷身子,對女子和孩子都不好,村裏祥嫂子那事李嫂子不記得了?”
祥嫂子是村裏王老漢家的媳婦,跟劉怡一般大,前年嫁進王老漢家小兒子做媳婦,去年有了身子,不知怎麼回事流了,這事兒在下河村鬧得挺大的,當時血流不止,差點連命都沒了。小產祥嫂子惡露不止,鬧得王老漢一家不得安生,花了不少錢去了鎮上找大夫,才勉強把身子養好。
鄭氏皺眉一想,村裏那些年紀小的媳婦,就算有了身子,大多第一胎都沒保住,難道真像二郎家的說的那樣,年紀小有身子不大好。
想想後,便點點頭。村裏眾人都知道,二郎家的是個有學識的,會讀書還識字,說的自然不會錯,想著找個時間去趟鎮上跟弟弟把這事跟他說一聲,說不定還能得到百草堂大夫的賞識,能多學點東西。
“村裏那流言咋辦?總不能這樣放著不管,這事徐嬸知不知道?”鄭氏問著,徐氏能把徐家四個孩子拉扯大,平時性子軟,可到關鍵時候做事絕對是雷厲風行,看周氏那事就知道徐氏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說話。
“李嫂子知道這事是從誰嘴巴裏傳出來的嗎?”劉怡望向鄭氏,對這流言心裏有幾分想法,那人不久盼著徐母看她不順眼,想讓徐二郎把她給休了,可怎麼也不想想,二郎能看的上她?
不過那人確實有幾分本事,要不是她盯著,二郎還真會被她算計上。
“這我到不知道,今兒早上去河邊洗衣,聽楊二嫂子說的。”鄭氏搖搖頭。
“娘,李嬸你們在說啥?”小狗子放下書,從東屋走了出來,欠欠身,好奇望著兩人。
“沒說啥,隨便瞎聊,先生布置的作業都做完了?”劉怡低頭,給小狗子理了下衣襟,因楊二嫂子買了些書給她,這些年楊二楞子沒少在自家院子晃悠,徐二郎皺眉,讓劉怡把院門關好上栓,有次李二傻家的孩子被嚇到了,從那以後,李二傻只要見楊二楞子在附近晃悠,二話不說,拿起掃帚就打,打的次數多了,楊二楞子再白癡也不敢來這附近轉悠。
“嗯!都做完了。”小狗子點點頭,活動幾下麻痹的手指。
“廚房我做了些酥糖,在碗櫃裏,你自己去拿著吃。”劉怡揉了下小狗子的頭發,小狗子看了一上午的書,肚子應該餓了,廚房的酥糖是她跟萬福樓的廚子學的,味道很不錯,不過就是有些粘牙,二郎不大愛吃,小狗子卻很喜歡。
每次,小狗子回來,劉怡都會做些給小狗子吃。
“嗯!”小狗子笑著轉身去了廚房。
聽著劉怡和鄭氏的聲音,小周氏不由得也開了口,站在自家院子籬笆旁,把聽到的流言細細跟劉怡說了遍,和鄭氏說的差不多。
劉怡抿著嘴,示意鄭氏和小周氏別擔心,村裏哪天沒流言,才會讓人覺得奇怪,那些個三姑媽六姑婆的,整日吃了飯沒事做,就喜歡在村裏老槐樹下瞎嚷嚷,不是說東家媳婦不安分,就是西家婆婆多厲害,要不就是誰家漢子跟哪家媳婦勾搭上……
從那些人嘴裏說出來的能有啥好事,指甲大的小事,被她們一說,都得變成天大的禍事,好的也能被她們說成壞的,誰要是較真就真是傻子。
“娘,今早不是來了嗎?”小周氏望著劉怡,“娘刀子嘴豆腐心,二嫂你別在意!”
“娘沒說啥,只是問了下曾家的事。”劉怡笑了笑,徐母那邊徐二郎一早就打了招呼,今兒劉怡也松了口,徐母喜笑顏開,就等著抱孫子,村裏那些流言徐母到沒真的放在心上,劉怡身子的事,當初她特意去鎮上找大夫問過,大夫也說了。
這兩年,徐母身子愈發差了,徐母想讓徐大郎再婚,畢竟家裏沒個女人,的確不像樣,周氏的事都過去三年了,再怎麼說當年那事是周氏不地道,怎麼都怪不到徐家頭上,眼看著自己身子越來越差,徐母更加上心徐大郎的親事,家裏幾個小的沒人照顧,她也不放心。
“曾家的事,娘真的不是找你說村裏流言的事?”小周氏忐忑望著劉怡。
“嗯!娘是為了大哥的事,想讓二郎打聽曾家那姑娘。”劉怡壓低了聲音,畢竟這事不怎麼靠譜,若是傳了出去,怕壞了人家姑娘的名節,曾家姑娘怎麼說都嫁人了,光明正大打聽怎麼都說不過去。
“那就好。”小周氏松了口氣,“曾家那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能問的到消息?”
“哎……誰知道。”劉怡搖搖頭,這麼多年過去,有些事還真不好說。見徐母沒上門找麻煩,小周氏笑著就進了屋,家裏還有很多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