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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點站》第38章
71、畫像

  “他不愛我。”

  “噗——”齊齊一口紅茶噴出去,咳了半天,才抓了紙巾擦擦嘴,“你說什麼?”

  徐北喬也愣了,“我說什麼了?”

  齊齊顧不得滿是茶水的桌子,看了看徐北喬,“你剛才說,他不愛你?”

  徐北喬有些尷尬地眨眨眼睛,“呃……我是說……”

  齊齊的手指忽然貼上徐北喬的嘴,“別打算敷衍我,你很不對勁!”

  徐北喬張了張嘴,終於嘆了口氣,“我們現在出現了點問題。”

  齊齊睜大了眼睛,“怎麼回事?”

  徐北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地擺擺手,終於決定有限度地說點實話,“就是……有些事情,我很猶豫。”

  齊齊眼睛都不眨地盯著徐北喬,“感情問題?”

  徐北喬輕輕點頭。

  齊齊看了徐北喬半晌,嘆了口氣,說,“知道你心思重,當初那個王八蛋離開,你一個月之後才告訴我們。其實,感情的事,沒什麼可想的。他愛不愛你,你愛不愛他,多麼簡單的事情。再說,你們都結婚了!”

  徐北喬看看齊齊,忽然問,“那你呢?覺得邢濤好?能夠定下來了?”

  齊齊托著腮,塗著晶亮甲油的手指好看地在腮上點了點,“什麼叫做定下來?有感情,床上也合得來就行了。還要求什麼?我不用他養,他也不用我養。”

  “覺得能跟他過一輩子?”徐北喬又問。

  齊齊“撲哧”一笑,“能一輩子當然好,不能一輩子也沒什麼。哥,這年頭,就連男女相愛也難承諾什麼永遠,何況我們?只要在自己還愛的時候,能愛,就好了。有朝一日愛不下去了,也就是該分開的時候了。”

  說著,齊齊一拍桌子,“感情的事情就讓感情自己去解決好了,反正半點也不由我們自己!啊呀……怎麼全都是水?”

  齊齊一手全是自己噴出來的紅茶水,怪叫著起身去洗手,留下徐北喬,看著桌上的水漬發呆。

  齊齊過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說說春節的事情。以往幾年,每年春節,李靖都要回家吃團圓飯,徐北喬就和齊齊在一起,吃個飯,逛個花市過年宵,香港春節的假期又很短,沒怎麼在意。

  今年不同了。徐北喬是個有“家”的人,齊齊也找到了“多夜情”的對象,於是年前齊齊過來打個招呼,說要和邢濤到馬爾代夫度個假,享受私密生活。徐北喬這才意識到,自己怕是還要在豐家過一個特殊的春節。

  新年過後是春節,春節過後又是元宵,節日來得兇猛,百貨就賺得翻天。今年豐氏百貨的業績又特別好,豐亦鑫到公司開董事會的時候,出乎意料地提醒豐毅,大年三十要帶回家吃飯,還提了提徐北喬。

  一年來,只有這一天榮玉玲是要親自下廚的。從中午開始,她就帶著張嬸和幫傭開始在廚房忙碌。幸好豐家的廚房大,三四個人也轉得開。

  半下午,豐毅就離開公司,開車到“橋”設計所在的大廈門口,一會兒,就見劉錚和徐北喬出了大門,見到了豐毅的車子,兩人笑著揮手告別,豐毅也下車為徐北喬打開車門。兩人短暫的目光相碰之後,又各自收了回去。

  一路向半山開去,兩人都很沉默。不管是豐毅還是徐北喬,都將手頭的工作趕班完成,這時候都有些疲憊,沒什麼興致說話。

  在一個紅燈前,豐毅忽然說,“謝謝你,跟我回家過年。”

  徐北喬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哦,沒什麼,應該的。”

  豐毅轉頭看了看徐北喬的臉,心中忖度,這個既溫和又戒備的人說的“應該”,究竟是哪一種。考

  慮到他有可能說的是合同上的“應該”,豐毅就沒再說話。紅燈變綠,車子又駛出去。

  幾天來,兩人的生活還算平靜。豐毅一直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對徐北喬關注,但不會讓他覺得壓力;在細節上關心,卻不執著於關心的效果。似乎每次在徐北喬需要的時候,一轉頭,就能看見豐毅,但他就是在合適的距離外站著,安靜地看著,讓徐北喬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沒有殷勤的關切,沒有緊密的跟隨,好像下定決心不在給徐北喬刺傷他的機會、拒絕他的理由,也讓徐北喬自己的心更加猶豫。

  這好像應該是他想要的狀態,但徐北喬又覺得,這樣的狀態太磨人,有時候,磨得人心都在痛。

  春節的當口,街上匆匆回家的人多了,也更加熱鬧。車子在奔馳,車上的人卻都在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到了半山,看見了迎在門口的張嬸,兩人臉上才都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徐少爺!”張嬸見了徐北喬就迎上去,一把拉住徐北喬的手臂,關切地捏捏,“沒住在家裏,湯也喝不上,瘦了!”

  徐北喬一笑,“喝得上,家政每天都過來。”

  張嬸嗔怪,“那些家政做的,怎麼有我煲的補身?那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沒有經驗,有味道就算是好的了!”

  徐北喬但笑不語,就聽身後豐毅在發牢騷,“張嬸,有了北喬,你都不要我了。”

  張嬸最喜歡少爺們爭寵的模樣,更加高興,“大少爺我也惦記的!今天有你最喜歡吃的獅子頭!”

  徐北喬走進院子,一種特殊的感覺從心底升起。花匠阿方已經放假回家,院子裏的花草還是那麼漂亮。還沒進門,就聽見客廳傳來豐琪的笑聲,間或還有豐亦鑫低沉的呵斥,有一瞬間,徐北喬覺得,好像這裏真的就是自己熟悉的家。

  張嬸早就快步進屋到廚房幫忙了,豐毅見走在前面的徐北喬忽然停住腳步,心中一沉,快走幾步將人摟住,“什麼都別想,我們好好過個年。”卻見徐北喬忽然轉頭看向自己,一臉茫然的模樣,一段時間以來的戒備不見,心中又是一動。

  “大嫂回來了?”

  兩人聞聲轉頭,見豐黎靠在門邊,看著他們發笑,“一回來就秀恩愛?”

  看見許久不見的豐黎,徐北喬也沒在意他的不客氣,笑道,“過年好!”

  豐黎撇撇嘴,“年還沒到!再說,給紅包的應該是你吧!”在香港,的確是有給沒有結婚的家人紅包的習慣。

  徐北喬沒有準備,豐毅倒是從懷裏掏出兩封紅包,遞給豐黎一個,“過年好!”

  豐黎看看,不情願地伸手接了,“謝了,老大!”

  說話間,豐琪也迎了出來,上前一把將豐毅手上的紅包奪過來,還叫著,“這就對了!”

  身後的房裏有人問,“女孩子,叫什麼!”

  徐北喬聽了不禁一笑,那是豐亦鑫又在呵斥。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情緒翻騰得越來越厲害,這些,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太熟悉。

  “父親!”豐毅進門招呼,徐北喬也跟著叫了聲“老爺子”,就沒再說話。

  豐亦鑫看了看徐北喬,答應了一聲,起身叫豐毅到書房,那邊張嬸已經端來了甜湯。

  豐琪沖徐北喬打了招呼,回身去看在廚房忙活的榮玉玲,等徐北喬也到廚房叫了聲“母親”再出來,發現豐黎正在講電話,而最清靜的地方就是樓上的房間。

  張嬸的一句話給了他出路,“徐少爺,累了就到房間去歇歇,換身衣服,開飯再下來。”

  上了樓,進了豐毅的套房,時才在豐宅門口的感覺更加強烈。目之所及,都是熟悉的陳設;打開衣帽間,裏面是自己刻意留下來的衣飾;床上鋪著的華蓋是他喜歡的質地和顏色;床頭櫃裏,應該還放著自己的筆和本子……

  徐北喬嘆了口氣,進浴室洗了洗臉,出來換上一身舒服的薄毛衣,隨手拿了本雜誌,靠在了床頭,這才覺得真是累了。翻了翻,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豐亦鑫的為父之道似乎只有教訓。面對已過而立之年的兒子,再談什麼溫情早已來不及。父子兩人的主要話題還是豐家的產業。豐亦鑫拿著豐氏百貨5間大廈的銷售說事情,一直說到了張嬸來敲門送茶,才覺得已經過了很久。

  榮玉玲也洗好手,卻沒有進來,在書房門口招呼了一聲,就回房梳洗去了。豐家父子這才結束了話題,各自出來。

  豐毅在客廳掃了一眼,只有豐琪和幫傭在擺水果,張嬸見他的神色,笑眯眯地說,“徐少爺上樓休息了。”

  豐毅一笑,轉身想上樓,卻又被張嬸拉住,神秘兮兮地笑著,“過來,有好東西給你。”

  自從豐毅滿15歲,張嬸就不曾用“有好東西給你”這句話來誘惑他了。這時候舊話重聞,豐毅心中一陣溫暖,聽話地跟著張嬸,來到張嬸居住的小臥室。

  張嬸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紙卷,遞給他,有些自得地說,“徐少爺搬家的時候,我偷偷抽出來的,他那裏一大摞,都是這個。”說著,她親熱地拍拍豐毅的手,“你自己慢慢看。”

  張嬸出去了,豐毅將手裏的紙卷打開,嘴角輕鬆的笑意漸漸凝固。眼前是一張畫像,畫像中的男人眼神囂張,頭髮雜亂地垂在額上,嘴角性感地抿著,帶著侵略的意味……豐毅坐到張嬸床邊,認真地看著。他從來不知道,徐北喬的眼中會有這樣的一個自己,如此真實。

  豐毅沒有笑,手指撫了撫人像旁邊畫著的心形和日期,心中是沉甸甸的一團。他愛我……豐毅想,他是真的愛我。

  一開始,徐北喬睡得並不舒服,只覺得頭靠在什麼地方,硬硬的,迷迷糊糊地脖子也在使力。後來,自己的身體被挪了地方,頭頸枕著柔軟的枕頭,臉貼著絲滑的質地,很是舒坦,全身都放鬆下來了。可又睡了一會兒,就莫名其妙地覺得不踏實。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撩撥自己的神經,非要自己睜開眼睛清醒了才罷休。

  臉在華蓋上蹭了蹭,徐北喬終於睜開了眼睛。天色已經漸暗,遠遠地傳來人們說笑的聲音,更顯得房間中的靜謐。徐北喬閉了閉眼睛,打了個呵欠,茫然地轉頭,就見豐毅正坐在床邊,看著自己,表情是少見的溫柔安靜。

  徐北喬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聽見的說笑是從窗子裏穿進來的豐琪的聲音,而這裏是豐家的半山別墅。

  面對豐毅的目光,徐北喬深吸了一口氣,遮掩地問,“我睡過頭了?”

  “沒有。”豐毅一笑,“我以為你又會抓我頭髮,等了半天沒動靜,有點失望。”

  那是自己第一次在這張床上睡著,醒來後的舉動。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年。地方還是這個地方,只是人心變了。徐北喬勉強扯出了個微笑,笑意還沒延伸到嘴角,就聽豐毅說,“看,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都記得。有時候不經意間想起來,連自己都覺得驚訝,感覺微妙得很。”

  說著,豐毅俯下身來將徐北喬抱了個滿懷。徐北喬身上驟然緊張,但豐毅的這個擁抱卻沒有絲毫壓迫的意味,就好像壓下彈簧的力道並不強,而彈簧的反作用也沒了力道,徐北喬來不及躲閃,也沒有再拒絕。

  “我愛你,北喬。”豐毅的呼吸和聲音一起在徐北喬的耳邊響起,“我也謝謝你能夠愛我。”

  就在這一瞬間,徐北喬的眼前一亮,緊接著是窗外豐琪在拍手歡呼,“真漂亮!”原來是豐家花園裏點綴的彩燈剛剛被點亮。

  豐毅抬起頭,看了看,笑了,“每年張嬸最喜歡做的就是這個,老太太佈置彩燈很有創意。”

  不約而同地,兩人的目光又對到一起,豐毅垂頭在徐北喬嘴角輕啄了一下,“起來吧!一會兒吃飯了。”說完,豐毅起身出去。

  “反正半點也不由自己……”看著豐毅的背影,徐北喬腦子裏忽然響起齊齊的話,“感情的事情就讓感情自己去解決好了……”

  徐北喬坐起,甩了甩頭,那聲音還執著不去,“只要在自己還愛的時候,能愛,就好了……”

  72、默契

  豐家年飯的氣氛還好。

  窗子外面是炫目的霓虹,客廳裏的電視開著熱鬧的聲音,梳妝一新的資深港姐榮玉玲、性格活潑快人快語的豐琪,再加上慈祥嘮叨的張嬸,雖然豐家的男人和徐北喬都不大說話,但餐桌上的氣氛真的還好。

  雖然沉默的時候多,但幾個男人的態度也一清二楚。豐黎嘴角帶著不在乎的笑,動不動就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豐毅顯得更加深沉穩重,餐桌上對徐北喬關注卻不張揚;徐北喬一如既往地溫順,會配合著榮玉玲和張嬸的話微笑點頭,偶爾看向豐亦鑫嚴肅的臉,會講目光不著痕跡地移開。

  豐亦鑫難得地沒有再煞風景地說什麼不客氣的話,對待兩個兒子和一個男兒媳,態度還算好。偶爾還會被豐琪說的笑話打動,臉上也能見點笑模樣。

  年飯的時間不短,但很輕鬆。等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張嬸帶著幫傭上前收拾,催著大家到花市過年宵。豐亦鑫和榮玉玲不好隨意出面,也都有自己的活動。於是叫來司機,載著豐毅和徐北喬、豐黎和豐琪直奔維多利亞公園,那裏是香港最大型的年宵花市。

  過年宵,是南方春節特有的習俗。買些好彩頭的花卉,將家中裝點一新,既漂亮,又吉利。四個人在花市裏走著,看著全家出動的人們,徐北喬也難得地心情愉悅,偶爾看向身邊人的目光中,也沒有了戒備和抗拒。

  豐毅走在徐北喬身邊,不著痕跡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護著他,心中忽然很享受。其實,那麼努力地追尋,千方百計地鋪路,為的不就是得到一個人,讓自己在他身邊,說話也好,什麼都不說也好,都會覺得舒適愜意。好像,這就是自己應該站著的地方。

  “哈!劍蘭!”豐琪指著掛著“步步高升”大紅字的劍蘭大叫。

  豐黎毫不掩飾地嘆氣,看向豐琪的眼神好像在說“別說我認識你”。豐毅笑了,“才幾年沒回國,就看什麼都新鮮?”

  “步步高升誒!”豐琪上前買了一株,塞給豐毅抱著,“這個適合你!”

  “切——”豐黎白了自家姐姐一眼,雙手插兜,一個人往前走。豐琪笑著又買了一棵桃花,沖豐毅和徐北喬眨眨眼睛,“大哥別忘了買棵金桔,大吉大利!”說著,追著豐黎跑去。

  桃花是花市裏最受歡迎的品種,想走桃花運的人還真不少,左右看看,一般年輕人手中大都有那麼一棵。

  看著弟弟妹妹在花市中活潑的樣子,豐毅有種莫名的感覺。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是豐家的一員,豐琪和豐黎是自己斬不斷、捨不了的兄弟血緣,這麼多年的自我流放好像都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回到香港一年多了,這才有真切的體會。

  看著豐毅忽然停下腳步,徐北喬也跟著停下來,疑惑地看著他。豐毅的目光從越跑越遠的豐黎豐琪身上忽然轉回到徐北喬臉上,徐北喬剛移開目光,就覺豐毅一隻手臂攬住自己的後肩,說,“我們走吧!前面有家相熟的攤子。”

  節日這樣美好,花市這樣美好,年宵這樣美好,人群這樣美好……徐北喬感受著背後傳來的溫度,沒有說話。

  花市裏並不只有花,還有各種各樣的吉祥飾物,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甚至有一些慈善機構也趁著年宵出來擺攤,爭取募捐。徐北喬看著眼前的人們,人人臉上帶著笑,心情也十分舒暢。正走著,忽然豐毅停下來,將手裏的劍蘭遞給徐北喬,“在這等我。”說著,笑了笑,鑽進人群。

  徐北喬莫名其妙地站著,又不能不等,轉頭四顧,一眼看見了旁邊店鋪裏是黃燦燦的一片。這是家專營金桔的鋪位,一顆顆金桔圓溜溜地掛在枝頭,惹眼又討喜。店家在柑橘枝掛上紅紅的利是封,旁邊是紅通通的大牌子——“大吉大利”。

  徐北喬心念一動,但凡做生意的,都是要討這個好彩頭的吧!更何況是豐氏百貨。想著,徐北喬抱著劍蘭就走了過去,老板正忙著招呼客人,這按招呼了徐北喬自己挑,那邊就迎進了另一對。

  徐北喬認真看看,挑了一株掛果多的,姿態好的。一顆顆金桔金燦燦的,映襯著紅色的利是封,十分好看。

  “老闆,就這個吧!”徐北喬叫著老闆,老闆連忙過來,“先生是自己用還是送人啊?”

  “送人。”

  “那寫點吉祥話,送人也好看!”老闆拿了金紅相間的便簽,遞過去,還有眼色地接了徐北喬手中的劍蘭放在一邊。

  徐北喬遲疑了片刻,終究拿起筆,寫了幾句話,等付過錢,卻發現抱了金桔,原來的劍蘭就沒有手拿。

  轉頭超人群中望瞭望,還不見豐毅的蹤影,徐北喬就站在店鋪前面,腳下是一盆金桔一盆劍蘭地等著。等了片刻,突然覺得自己買的金桔有些礙眼,甚至時才買金桔的一連串舉動都是那麼的難以理解。明明是一再地果斷拒絕,眼下卻又做這些令人誤會的事,這種患得患失的猶豫就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厭煩。看了看金桔,徐北喬伸出腳輕輕踢踢,自己都在幹什麼?

  徐北喬正暗自懊惱,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是送VINCE的,還是買給自己的?”

  一抬頭,只見是一位身材頎長的青年,俏皮地帶著帽子,可臉上卻架著一副大大的墨鏡。天色早已是墨黑,雖然花市裏燈火通明,但戴墨鏡的人還是異類。

  徐北喬心中一緊,“費明?”

  簡單遮掩了臉龐的費明沒有回應,彎下腰,放低了墨鏡從上沿兒看出去,仔細讀了讀徐北喬寫好不久的便簽,輕哼了一聲直起身子,調侃地說,“不錯啊!那麼受刺激還沒跟VINCE分手,這點倒是挺讓人佩服的。”

  徐北喬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動氣,笑道,“你是希望我和他分手,還是不希望我們分手?”

  費明撇撇嘴,“你們的事情,跟我實在沒有半點關係。不過相識一場,我總還希望他好。你們若是還好,這世上就少了兩個癡男怨男,世界也就和諧多了。”

  徐北喬抿抿嘴,“可惜很多事情,別說由不得別人,怕也由不得自己。”

  頓沉默片刻,費明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墨鏡遮擋了費明的表情和眼神,除了他聲音中的疑問,沒有任何線索。徐北喬低下頭,太過複雜的事情,實在不想回答。好在聽見有人在喊“MIYA”,很快,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就沖了過來,“MIYA,你要的是不是這個桔子?”

  見到了費明,自然也能知道這就是那位CHRISTOPHER,國際大導演在電視上也頻繁露臉,在熙熙攘攘的花市也是素面一張,連點遮掩都沒有。巧合的是,手上也抱著一盆金桔。

  “是這個吧!啊哦——”CHRISTOPHER剛才還一臉興奮,轉眼看見旁邊的店鋪是一片片的金桔,頓時貶低了手上這盆的價值。

  “Thanks!就是這個。”費明接過,親親熱熱地在CHRISTOPHER臉頰一吻,倒是把徐北喬驚了一下,左右看看,貌似喧鬧的人群裏,沒人注意時才這個轟動娛樂界的大新聞。

  顯然,這也出乎CHRISTOPHER的意料,預期無奈地叫了聲“MIYA”,卻被費明一把拉到身邊,“CHRIS,向你介紹一下,這位徐先生,就是豐毅的伴侶。”接著轉向徐北喬,“這是我的HONEY,CHRIS。”

  “徐先生過年好!”CHRISTOPHER沖徐北喬點頭,徐北喬也禮貌地回禮,看看CHRISTOPHER,又看看費明,費明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三人都沒再說話,好像在喧鬧的花市中“僵”住了。

  “北喬!”不知什麼時候,豐毅已經回轉,手裏也是一盆金桔。一見費明和CHRISTOPHER,就是一愣,快步上前,站到徐北喬身邊,“你們……”

  費明倒沒見外,也沒打招呼,上前拉了金桔的枝子,看看上頭掛著的粉紅色便簽,便哼了一聲,“什麼也不用問,我很好,好得很!”拉著CHRISTOPHER揚長而去。CHRISTOPHER雙手抱著金桔,只能倉促地沖豐毅叫了聲“過年好”,便被扯得遠了。

  “沒事吧!”豐毅的目光從費明離去的身影上回轉,關切地問。

  “他和那個導演……”

  “看起來感情不錯。”

  豐毅和徐北喬互相看著,剛剛緩和一些的氣氛又有些尷尬滋生。豐毅一低頭,就看見了擺在徐北喬腳邊的劍蘭和金桔,豐毅又笑,“原來你已經買了。”

  “什麼?”徐北喬一愣。

  “做生意是要買些金桔的,大吉大利!”豐毅手上,金桔枝頭也掛著小巧的利是封。想起費明剛才的動作,徐北喬也拉過便簽看了一眼,心頭一動,有些心虛地看向自己腳邊的這盆。

  豐毅看了徐北喬的神色,彎腰也看了一眼,等直起身子,臉上的神色也複雜了很多。

  “謝謝!”豐毅溫柔地看向徐北喬,徐北喬垂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忽然,一串流暢的音符想響起,貼身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不好意思。”徐北喬轉身接起,那邊是齊齊歡樂的聲音。

  無非是新年好,我和邢濤很好,你和豐毅怎麼樣,豐家的年飯是否豐盛……徐北喬敷衍地回答,心中是一片兵荒馬亂。直到齊齊喧嘩夠了,掛了電話,徐北喬轉頭看向豐毅,卻見他兩手空空地過來扶住自己的後背,“走吧!”

  “東西呢?”

  豐毅笑道,“給了老闆賺頭,讓他送到家裏。我們捧著東西走,多累!”

  兩人在花市裏走著看著,覺得氣氛和剛才又是兩樣。

  “橋設計新年大吉,開門見利!”

  “豐氏百貨大吉大利,開門見喜!”

  兩句平常的吉祥話在兩人心頭繞了又繞,一時間都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這種從未有過的默契出現在出乎意料的時刻,徐北喬不知道自己是更欣慰,還是更感傷。

  時間已過淩晨,跨了新年,又過了春節,新的一年是結結實實地來了。花市裏過年宵的人們漸漸散去,有的老闆已經開始收拾鋪位。豐毅聯絡了自家車子,出了維多利亞公園,和徐北喬站在路邊等候。

  兩人共同經過了繁華倒還不覺得,直到經過了熱鬧散去,才更加清晰地感覺到,一直伴隨在自己左右的人是多麼可貴。

  看著滿載而歸、著急回家的人們,豐毅忽然說,“北喬,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他的聲音低沉平靜,平常得不像是央求或者告白。徐北喬轉頭看去,見豐毅也在看著自己,眼神誠懇,“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可以從頭開始,把該經歷的,會遺憾的,通通走過一遍,好嗎?”

  這不同於豐毅每次都斬釘截鐵的告白,語氣裏甚至沒有絲毫哀怨和懊惱,好像只是一次請求,平常合理的請求。徐北喬心中瞬間被莫名的情感充滿,那情感四溢,流淌在百骸,堵住了喉嚨,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豐毅看著他,上前將他輕輕摟住,“不用急著回答,我們還有時間好好想想,但不管怎樣,我不想我們後悔。我愛的人也愛我,這樣的機會真的不多。”

  車子已經在不遠處停下,司機看著自家的兩位少爺,在街頭擁抱,表情平靜。但此時徐北喬的心裏卻在翻江倒海。

  他幾乎是親眼看著豐毅的變化,犀利的張揚知道收斂,尖銳的棱角懂的隱藏,飛揚自信的背後多了耐心和寬容,甚或對生活更加深刻的感悟。這一切都來之不易,都讓豐毅這個人更具魅力。但一次機會就是一次冒險,對於這些,答應和拒絕的決心,同樣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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