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徘徊

　　“蕭靖遠已經找到唐玉清了，你，難道不開心嗎？”

　　暗紅色長髮的黑衣少年噙著一抹璀璨的笑容，從天而降，落在了唐洛身側。

　　唐洛面無表情地抿著嘴，雲端之上，很冷，即便是在十一幻化出來的結界裏面，依舊冷得他渾身發抖，偏偏他穿得相當單薄。

　　“是嗎，恭喜你。”

　　“咦？怎麼是恭喜我呢？明明應該是……你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啊！”少年語氣極為誇張地說道。

　　唐洛回頭，實現一點點聚焦，忽然道：“如果我後悔了，我們之間的交易，能作廢嗎？”

　　聞言，少年的笑容瞬間消散，神情變得格外陰沉。“你，說呢？”

　　充滿威脅意味的反問，讓唐洛莫名地渾身一顫。

　　他是兄妹亂倫的產物，也是所謂禁忌之子，更是被命運之神所“眷顧”的重生者，人言道“否極泰來”，可他身上，最充斥著兩個極端化的矛盾。十一會相中他的靈魂，不外乎是能助對方增長修為和力量罷了。就在方才，他想了很多。

　　當“成功”觸手可及，想心願終於要達成的這一刻，他忽然退卻了。原來他，怕死。

　　即便自己的身份如此不堪，即便他一直覺得，這世上不會有人真心待她，不會有人全心全意地愛他，而他愛著的人，也是對他不屑一顧……

　　他曾經以為，自己活著，跟死了沒區別。痛苦在延續，看著他們在笑，他也在笑，可他的笑，只是偽裝。當他表面說著讚美之詞，心底卻在不屑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夠虛偽的，可他在就習慣了。十一是個惡魔徹頭徹尾，不折不扣的惡魔，指揮將人拖向地獄的深淵。但——

　　人如果沒有向欲望屈服的話，任憑惡魔橫行，又能奈何得了誰？說穿了，不過時自作孽罷了。枉他一生自負聰慧過人，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他怕死，他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他怕自己費盡心思打下的“江山”會在他死後，變回一地“廢墟”。他的身份一旦被曝光，唐家必定難逃此劫，而他，也將萬劫不復。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役。而現在，他沒有退路了。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麼見不得光，後來，他也羡慕唐瀟，明明都不是正妻所出，可唐瀟卻能活在陽光之下， 能一身萬千寵愛，他卻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哪怕是榮登影帝之後，依舊需要對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

　　他羡慕唐瀟，甚至於嫉恨她的幸福。所以，他毀了她。不只是為了阻止唐家和蕭家的聯姻，更是出於自己的私心。他那麼痛苦，憑什麼她能笑得那樣肆無忌憚呢？有些人，他可以毀掉，有些人，他只能不甘。後者，譬如蘇寧。唐洛對蕭靖遠撒了個謊。前一世，他們不是戀人，只是路人。原來，重生並不是萬能的。原來，有些事，命中註定，誰也無法改變。

　　前一世，他活得稀裏糊塗，安分守己地為唐家付出，雖然他遠沒有這一世那般敏銳聰慧，可唐老爺子似乎也沒嫌棄他，但——

　　所以的改變，就在於他遇見蕭靖遠。一見情鐘是個什麼樣的概念？唐洛只知道，他第一次遇見蕭靖遠，心跳漏了兩拍。我喜歡上了一個同性。可那時候，蕭靖遠已經和蘇寧在一起了。

　　論外表，他自認為蘇寧要輸給他一大截，唯獨身份，他只是唐家兩位少爺的陪襯，自覺矮人一截……

　　然而，唐家偌大的產業，繼承人卻只能有一個。在那一場家產爭奪中，他成了犧牲品。帶著不甘而死去，卻意外地發現。他被命運之神眷顧了，因為他重生到了自己剛出生的時候。唐洛原以為，這一世，他定然會大不一樣，會活得比上輩子更加精彩，事業、感情雙豐收。

　　可從剛一出生，悲劇就已經註定。回想著前一世的種種，不著痕跡的細節，終於恍然大悟。他恨天意弄人。一邊怨恨著，一邊不甘心地掙扎著，然後他遇到了十一。

　　他跟自己打了個賭，如果這一世，他能把蕭靖遠從蘇寧手裏搶過來的話，他就一定可以打破命運的束縛，活出個人樣。

　　可他沒想到，他暗中使了那麼多的手段，蘇甯已經和蕭靖遠相遇了，而且還是狗血的一見鍾情。

　　“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

　　“嗯哼？”少年驚訝地挑眉，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打從認識唐洛之後，從未見對方這般消沉過。唐洛就像個“奇跡”。從一開始，十一會盯上唐洛，便是因為他的身份。甚至於可以說，這世間，他是最瞭解唐洛的人。很多時候，他都有機會給對方指條明路。但——

　　他一次也沒有。

　　唐洛若是找到了出路，那麼他到手的獵物，就要飛走了。挖好一個陷阱，等待著對方主動跳下來……

　　這是十一最喜歡，也最擅長的手段。就像他對付蘇向天那樣。雖然是唐洛請求他“幫忙”，可事實上，他自己也有這種意向。當初的蘇向天，身上確實有著耀眼的優點，但，一旦跟惡魔做了交易，任何閃光點都會被染上汙黑。

　　“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嗎？”唐洛垂下眼眸，低聲道。

　　但從側面看去，他現在鐵石心腸，沒心沒肺的惡魔。

　　“好啊~！”語氣輕佻地答道。

　　答應是一回事，辦不辦得到，則是另一碼事了。信口開河，對他而言，從來就沒有壓力。

　　“我想要跟蕭靖遠做三天的戀人。”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三天，已經是極限。

　　聞言，少年楞了下，隨即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果然如此呢，你，還是沒死心。”

　　“……哪有那麼容易死心的？”

　　這是他前世今生的執念，念了兩輩子，豈會那麼容易就放下的？

　　唐洛嘲弄地撇了撇嘴，或許他就是這麼自私，因為不甘心，所以必須要得到！至於得到了之後，是丟了，還是徹底地死心了，那就等得到後再說把。

　　“不過很可憐呢，相聚現在連看都不願看你一眼，他又怎麼可能，跟你做三天的戀人？”

　　“你不是無所不能嗎？”

　　唐洛淡淡地發文道，看上去也不急。

　　示意笑了笑，撇嘴道：“除非，你願意頂著蘇寧的模樣，去跟他約會？”

　　聞言，唐洛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難道她就那麼見不得光？

　　“不過就算你願意，我也得考慮一下啊，要知道，我可是被主人警告過了，過分插手人間的事情，到時候出了岔子，受牽連的可是我……”

　　少年神情惡劣地繼續道。

　　唐洛繃著臉，沉默了許久，這才道：“你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蕭家。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蕭靖遠終於趕了回來。一到家，便見一大家子全部等在客廳，蘇寧剛站起身，正要開口，就被蕭老爺子提前搶了話。

　　“老三，你的手機怎麼一直關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