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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君如山》第9章
  第九章 

  「連愚山?」徐月晴大吃一驚,道:「你是連愚山?連文相的長孫?」

  「是。」

  「你、你不是被發配去了邊疆嗎?怎麼會在宮裏?」

  連愚山不知該如何回答,沈默不語。

  徐月晴驚疑未定,上下打量他幾眼。她沒想到會在這棵大樹下遇到一個不可能遇到的人。

  先皇遇刺之事滋事體大,受牽連的人也十分多,其中牽連最深的便是連文相一家。徐月晴之父武相徐少淵,與文相素來交好,對連家的事知道的十分清楚,連愚山幼時又是皇上的伴讀,因而徐月晴聽到他的名字時不能不吃驚。

  她也是個聰慧人,見連愚山出現在宮中,穿著打扮也不似一般,忽然靈光一閃,道:「住在睿麒宮的人是不是你?」

  連愚山未曾想到會在偏僻的後院碰到皇后,此時突然遇見,也是手足無措。聽見她的問話,輕輕答道:「是。」

  徐月晴眼睛一亮:「原來是你!」

  皇上這幾個月日日往睿麒宮跑,在宮裏已不是什麼秘密,只是睿麒宮被嚴加守衛,誰也進不去,因而那些想打探消息的人都無功而返。

  徐月晴早知皇上另有所愛,因此對皇上在大神官寢宮裏金屋藏嬌的人好奇萬分,只是打聽不出來什麼消息。

  「你起來吧。」

  「謝皇后。」

  徐月晴盯著連愚山,見他扶著身後的大樹,笨拙地站起身來,心裏奇怪他的動作怎麼這麼遲緩。正想著,忽見連愚山身子晃了一晃。

  「你怎麼了……」徐月晴話到一半,忽然住口。那淄衣底下圓隆的腹部,隨著連愚山的踉蹌而顯露無疑。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脫口道:「你的肚子怎麼這麼大?」

  連愚山漲紅了臉,靠在樹旁,一手扶著樹幹,一手捂在腹上。

  徐月晴還是沒有明白,腦袋有些木木的,她望望連愚山的腹部,又望望他的臉,視線來回徘徊。過了片刻,見他羞愧滿面,手掩腹部的樣子,忽然刹那間明白了。

  「這、這……你、你……」徐月晴結結巴巴地指著他的肚子。不是她不想保持皇后的風範,而是她實在太震驚了,話都說不利索。

  她不是不知道雲國有可讓男子逆天受孕的靈藥,但她從小到大連女人懷孕的樣子都沒見過,突然看見一個懷孕的男人……

  徐月晴的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眼神古怪之極,繞著連愚山打轉。

  「孩子是皇上的嗎?」

  連愚山惶恐地低下頭,不敢回答。

  徐月晴催道:「是不是啊?」

  連愚山沈默片刻,低聲道:「是。」

  「啊……」徐月晴呆了片刻,道:「皇上因為這個把你從邊疆接回來的?還藏在睿麒宮裏?」

  連愚山沒有說話。

  徐月晴打量他一圈,喃喃道:「我覺得你長得一般嘛,也沒有多漂亮。」

  她還要說什麼,卻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突然落到面前,讓二人都吃了一驚。

  「皇上,不要嚇人好不好?武功好也不是這麼使的。」徐月晴拍著胸脯嗔道。

  雲珞望了徐月晴一眼,回首對連愚山道:「出來太久了,該回去了。」

  連愚山怔怔地點了點頭。

  雲珞握住他的手,只覺手心冰涼。

  連愚山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想把手撤回來,卻被他牢牢抓住。

  雲珞對徐月晴道:「皇后,你先回去吧。」說著扶起連愚山慢慢走了。

  徐月晴見他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忍不住心裏罵道:哼!重色輕友!

  回到睿麒宮,用過午膳,連愚山精神不濟,雲珞扶他上床休息,連愚山忽然背對著雲珞低聲道:「她是個好女孩。」

  「……嗯,我知道。」

  「上次我問起她,你為何避而不答?」

  雲珞微微一頓,苦笑道:「喜歡一個人,可以讓懦夫變得勇敢,也可以讓勇敢的人變得軟弱。我不是不想說,只是看到你便張不開嘴。」

  連愚山沈默片刻,道:「我不想傷害她。我覺得、覺得……」

  「覺得什麼?」

  「……覺得你們……很般配。」連愚山聲音平靜,但似乎用了很大的氣力才擠出這句話來。

  雲珞一愣,忽覺心底憤怒,咬牙道:「我不這麼覺得。」說完不再理會連愚山,拂袖離去。

  雲珞來到鳳儀宮,徐月晴早已等候多時了。

  「原來是他。」

  雲珞點點頭,道:「事到如今,朕也不必瞞你。朕和他青梅竹馬,幼時便立下婚約誓言,先皇也曾應許,還要親自為我們下旨,誰知……世事無常。」

  雲珞面露痛苦之色。先皇遇刺之事,永遠是他心中之痛。

  「皇上,你很喜歡他?」

  雲珞淡淡地道:「嗯,很喜歡。」

  徐月晴好奇地問:「很喜歡是多喜歡?」

  雲珞望了她一眼,微笑道:「很喜歡便是,即使他是我的殺父仇人,也要和他在一起。」

  徐月晴渾身一震。

  皇上雖然好像玩笑一般說得雲淡風輕,可是這話卻也八九不離十。

  連愚山雖說不是皇上的殺父仇人,但連家確是客觀上造成先皇遇刺的一個重要原因。朝廷無情,按照律法,流放邊疆已是輕的了。

  她雖已明白他們的感情,可皇上親口承認,仍是大大受到衝擊。而且雲國雖然有可讓男子逆天受孕的靈藥,但此事危險非常,幾百年來真正如此做的男子寥寥可數。

  女人生子尚且要在鬼門關轉一圈,何況男人。可是那個連愚山,竟然那麼做了。

  徐月晴一瞬間,真的迷惑了。

  半個月後,大神官雲璃再次回到皇城,帶來了為連愚山調養身體的藥物。雲珞欣喜之極,對即將為人父這件事,既期待又恐慌;反觀連愚山卻平靜之極。

  連愚山再沒有與雲珞提過皇后的事,雲珞也似已把那件事忘記了,每日裏只是靜靜陪著他,和他說笑開心。

  匆匆過了二月,天氣益發溫暖,春意綿綿。連愚山自那日出了睿麒宮一次,也沒什麼心力往外去了,整日倦倦的。

  他的視力也一日不如一日,有一次不小心絆在門檻上,幸好當時喜丸服侍近旁,及時將他扶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可縱是如此,連愚山仍是受了驚嚇,動了胎氣,當夜倒在床上發起寒來,高燒不退。

  因為不能隨意服藥,只能慢慢等退燒,偏偏還動了胎氣,連愚山緊張孩子,越發病得厲害,整整燒了三天三夜才慢慢好起來。

  雲珞憂急如焚,那幾日簡直度日如年,連愚山漸漸好起來後,他心有餘悸,調派了大量人手來睿麒宮伺候,也不再避諱什麼旁的事了。

  一時間朝堂上聽到消息的臣子們都在議論紛紛。

  這日連愚山昏昏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九兒扶他起來用了午膳,服過藥,靠在床上休息。

  雲珞進來時,正見他神色鬱鬱地盯著莫名處發呆。

  「想什麼呢?」

  連愚山一雙無神的眸子轉過來,寂寥地望著他,倦怠不語。原先好不容易養出的那些肉,都被一場高燒燒沒了。

  雲珞心疼道:「怎麼了?」

  連愚山沈默片刻,低聲道:「昨日我夢到娘了。」

  雲珞微微一震,不動聲色地問道:「哦?夢到什麼了?」

  「……娘好像瘦了,一直在哭。」

  「呵……」雲珞笑道:「傻瓜!你那是做夢呢。」

  連愚山搖了搖頭,按住胸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後就覺得心疼得厲害,好像娘在叫我似的。」他越想越不安,握住雲珞的手道:「珞兒,我有些害怕。」

  雲珞連忙摟住他,哄道:「你別想那麼多,夢都是反的。我看是你這些日子太累了。」

  連愚山靠在他懷裏默不出聲,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發呆。

  昨夜夢中,母親一身白衣,輕嫋而來,坐在他身畔,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撫摸他的額頭,對著他微笑,可是卻有兩行清淚,沿著母親消瘦蒼白的面頰緩緩流下。

  那清冷的淚,好似火把,直燒到連愚山的心裏去。

  「珞兒,我想我娘,能不能……讓我見見她?」

  雲珞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連愚山歎息一聲,輕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最近心裏害怕得厲害。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可你是一國之君,這點小小的要求也不能答應我麼?」

  他從來不曾主動求過雲珞什麼。僅有的兩次,一次是在獄中,絕望決絕地向他求歡;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雲珞想了想,抱緊他道:「好。你想見連夫人,過幾日我便讓她進宮來看你。」

  連家已被遣回祖籍,但雲珞貴為一國之君,這點事怎會辦不到?只是自連府出事之後,連夫人受到連番打擊,憂慮過度,急火攻心,一度失了神志。後來雖然漸漸調養起來,卻仍糊裡糊塗,瘋瘋癲癲的。

  雲珞不想讓連愚山難過,但又推諉不過,只能應承下來。希望將連夫人接來後先請皇叔看看,待她好些時再讓她進宮。

  只是雲珞沒有想到的是,幾日後從江南快報送來的消息:連文相病逝,次日傍晚,連夫人失足落水,溺亡。

  而那一日,正是連愚山與母親夢中訣別之日。

  暗報從手中落下。雲珞望著院外早開的粉紅,長長歎息了一聲。

  「連公子,皇后娘娘來了。」

  連愚山剛剛沐浴完畢,九兒攙扶著他在軟榻上休息,拿了乾淨的布巾給他擦發。一個新調遣來的小太監進來稟報,把連愚山嚇了一跳。

  他不知皇后為何忽然要見自己,低頭看著自己大腹便便的樣子,對小太監道:「請娘娘在大廳稍坐,連某稍後就來。」

  他從榻上吃力起身,讓九兒找來合適的衣物換上,整好儀容。出來的時候,見徐月晴正凝神望著牆上一幅山水寫意圖。

  畫意悠然,煙雨江南,輕舟蓑衣,逍遙美景。從題在旁邊的清麗詩詞可以看出此詩此畫是何人所做。

  「草民參見皇后娘娘。」

  連愚山要跪下行禮。他此時身形已比兩個月前沉隆甚多,那時尚能扶著樹幹緩緩下跪,此刻卻吃力之極。

  徐月晴搶上一步將他攔下,低聲道:「連公子不必多禮,你身子不便,快快平身。」

  連愚山猶豫一下,身旁的九兒已快手快腳地將他扶了起來。

  「連公子,我們坐下說話。」徐月晴客氣地笑道,眼光卻不受控制地向他那掩也掩不住的腹部瞄去。

  好在連愚山現在視力大不如前,看不清徐月晴的表情,不然肯定窘迫難言。

  徐月晴見他身體明顯比上次臃腫許多,臉色卻沒有那時的好。原本便不出眾的容顏,肌膚失去了以往的圓潤晶瑩,看上去有些蒼白慘澹,漆黑柔亮的大眼睛,因為失去視力,變得朦朦沉沉,缺少光彩。

  而厚潤的雙唇,不知是否服了太多湯藥的緣故,竟不是一般的淡紅,微微有些蒼黃。只有那一身濃濃的書卷氣依然溫寧馨然,讓人觀之平靜。

  徐月晴真的看不出來連愚山身上有什麼特別出眾之處。容貌自不必提,氣質雖然不錯,但堂堂大雲國又怎會沒有更加氣質高華之人?

  才華也算上乘,卻說不上橫溢。那幅煙雨山水圖雖然詞畫意境十分到位,但太過平淡安然,讓一向嚮往縱酒當歌人生幾何的徐月晴,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如此平淡之人,徐月晴實在不明白為何皇上會對他如此情有獨鍾。

  她性格直率,不擅委婉辭令,與連愚山客套兩句,便直奔主題,道:「皇上已經擬好詔書,待你生產之後便立你為景陽侯,入主西宮。」

  連愚山微微一愣。

  景陽侯,景陽侯……

  連愚山還記得,這是先皇在賓州時許諾要封他的爵位,此刻猛然聽到,竟似已過了千年萬年。

  他澀然道:「娘娘放心,我對西宮之位毫無妄想,待見到皇上,我自會推卻。」

  徐月晴忙道:「連公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介意你入主西宮,即便是我這中宮之位也……總之,我不是這個意思。」

  連愚山茫然。

  徐月晴鎮靜了一下,有些苦澀地道:「皇上喜歡你,心裏只有你一個人,我看得出來,聽說你和皇上曾經因為我鬧得不愉快,其實沒必要。我和皇上大婚這麼久,但皇上一直沒、沒……我和皇上、我們……我們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

  她最後一句話雖然咬字含糊不清,但連愚山卻聽得明白,不由心頭一震。

  「難道你們……」

  「嗯,」徐月晴低低點了點頭,緩緩道來:「皇上一開始就和我說明了,他會對我很好,但不會愛我,因為他心有所愛,那個時候皇上要大婚,朝廷上很多人都在逼他,也包括……我父親。皇上沒辦法。

  「他在御花園的那棵大樹下遇到過我,派人調查過後親自來找我,直接問我願不願意幫他的忙,做他的皇后。」

  她說到這裏笑了笑,道:「我父親是個武官,我自小聽多了那些江湖故事,很想自己俠義一回。皇上對我坦誠相待,我想了一夜,第二天便答應了。」

  連愚山呆呆地聽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徐月晴忽然狡黠一笑。她面容嬌美,這一笑不僅不讓人覺得反感,反覺得嬌俏可愛。

  「我當然也沒完全安好心,嫁入皇宮可不是件小事,我年紀輕輕,總要為未來的大好前程算計一下。皇上與我約定,如果三年內我們彼此產生好感,便做真正的夫妻,如果不行,便做朋友,到時他會放我出去,我想做什麼他都會傾力助我。」

  連愚山忽然有些啼笑皆非。他知道雲珞在江湖上遊歷多年,沾染了許多江湖氣,卻沒想到他竟然還將這些江湖氣帶進了皇宮,更沒想到在皇宮宮闈之中,竟然還有一個同樣江湖氣濃厚的皇后。

  這兩個人,把堂堂大雲國的後宮當成什麼了?竟然拿皇帝的大婚開玩笑,這可是涉及雲國福祉社稷的大事啊。

  連愚山回過神來的第一個念頭,是要好好教訓一下雲珞,再對徐月晴進行一番皇后教育。可是轉念間,卻為自己的念頭好笑。

  珞兒這麼做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他本已時日無多,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其他那些事情還理會做甚?

  腹中胎兒似乎感受到他的所思所想,激烈地動了動。連愚山臉色微變,手溫柔地在腹上來回撫摸,安慰孩子的躁動。

  徐月晴奇怪地望著他,道:「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也不驚奇?」

  連愚山笑道:「若是從前,我必不會如此,可現在……」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徐月晴道:「這些事皇上不讓我告訴你,說你知道了難免要訓他。你連皇上也敢訓斥麼?我看你人很不錯啊,沒我想的那麼迂腐。」

  連愚山聽她話語天真直率,不由微微一笑,想了想道:「皇后,你喜不喜歡皇上?」

  徐月晴坦率地道:「第一次見到他時,被他的風采所迷,說不喜歡是假的,現在和他有了三年之約,我也希望傾力而為,看能否打動他。若是他也喜歡上我最好,如果不喜歡,天大地大,我也不必為了他一人,陷在這無聊寂寞的皇宮之中。」

  連愚山微微一震,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海闊天空的想法。

  他不知道徐月晴從小被父親當成男孩子養大,幼時寄養在鄉下老家,少人管教,無拘無束。後來徐相把女兒接回來,對她疼愛之極,事事都由著她,從不用那些教條閨闈約束她,因而漸漸養成了女兒這種率性而為的性格。

  連愚山本希望將來如果自己不在了,徐月晴可以得到雲珞的喜愛,代替自己陪在他身邊,不致叫他一人孤單。可此時聽她說皇宮寂寞無聊,忽然覺得這重重深宮,也許真的不適合她這樣一個率性女兒生活,也許離開雲珞,離開皇宮,對她來說才是好的。

  這樣一想,連愚山原本要說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皇后,你這次來是為了特意告訴我這些事嗎?」

  「嗯。我覺得既然我與皇上有三年之約,還是應該告訴你一聲,這樣競爭起來才公平,你也心裏有數。」

  連愚山見她如此一本正經,心裏又憐惜又敬佩,輕道:「皇后,我的存在本就已經不公平了,其實你不必告訴我這些。關於景陽侯之位,我也不會接受的,待見了皇上便向他推辭。」

  徐月晴忙道:「不可不可。皇上對你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接受啊!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怎能不給你個名分?再說連老文相和連夫人都故去了,你一守孝便是三年,如果百日之內不接受封典,就要多等好些日子了。」

  「你、你說什麼?」連愚山忽然面色慘白,撐著身子站起來,直直望著她:「你剛才說誰故去了?」

  徐月晴不知他尚不知情,安慰道:「我知道你祖父和母親的去世對你打擊很大,不過人死不能複生,連公子還請節哀順變。」

  連愚山眼睛發直,愣愣盯了她半晌,忽然身子一軟,再沒有力氣,軟軟地倒下。

  他此時腹部圓隆,產期將近,這重重一摔,可不是開玩笑的。

  徐月晴驚叫一聲沖了過去,「小心啊!」

  她想接住連愚山,可是她一介女流,未曾習武,氣力有限。連愚山到底是一成年男子,又大腹便便,身子沉隆,這般順勢倒下,豈是她扶得住的。

  連愚山乍聞噩耗,心神激蕩,明知糟糕,渾身卻提不起一點力氣,只能眼睜睜地望著越來越近的地面,雙手緊緊抱住肚子。

  撲通一聲,徐月晴搶先一步墊在連愚山身下,二人一起撞翻椅子,跌落在地。

  徐月晴痛呼一聲,右手被連愚山壓在身下,半邊身子也摔得奇痛,可是此時她顧不上自己,連忙翻身望向連愚山。

  九兒在外面聽見聲音,心裏一驚,沖進內殿,見連愚山捧腹倒在地上,皇后在一旁極其狼狽。

  「公子!你怎麼了?」九兒大叫一聲撲過去。

  連愚山臉色煞白,沒有說話。雖然剛才徐月晴極力扶住他,但落地的一刹那,腹部仍劇烈震動了一下。

  「公子,公子……」九兒驚惶失措。

  連愚山頓了片刻,緩緩道:「我沒事,我……啊─」

  「公子!」九兒嚇壞了。上次連愚山差點絆倒動了胎氣的事還歷歷在目,此時見他倒在地上,咬牙捧腹,怎不驚惶。

  徐月晴也是手足無措,爬起身來,大聲喚道:「來人!快來人!連公子,你怎麼樣?快來人啊!」

  「痛……好痛……」

  連愚山只覺腹部劇痛,緊緊抓住九兒的手,冷汗直冒。

  外面的小太監匆忙奔進來,看見內殿裏的情形都驚呆了。

  「快、快去傳太醫……快!」徐月晴也被連愚山的樣子嚇壞了。

  當雲珞得到消息,匆匆趕到睿麒宮時,整座宮宇燈火通明,已亂成一團。

  雲珞直奔臥室而去,卻被兩個小太監攔在門外。

  「皇上,大神官正在裏面為連公子檢查,您不能進去。」

  「滾開!」

  雲珞一把推開他們闖了進去。

  連愚山穿著單衣,頭髮散開,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手緊緊抓著床單。

  「小書呆!」雲珞撲到床邊,抓住連愚山的手。

  連愚山幽吟一聲,望向雲珞,滿眼痛苦之色。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他摔倒了,要早產。」雲璃道。

  「早產?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怎麼會摔倒?」雲珞心慌意亂,緊緊握住連愚山的手,「小書呆,你別怕!不會有事的!」

  連愚山吃力地道:「珞兒,我問你……我、我祖父……還有我娘……還在嗎……」

  雲珞心下一驚。這件事他瞞了他十多天,一直拖延沒有告訴他,現在連夫人和老文相都在老家下葬了,不知連愚山怎麼知道的。

  連愚山見他不答,已然明瞭,心下慘然。腹中又是一陣劇痛,疼得他悶哼一聲,攥緊身下的被褥。

  「小書呆……」雲珞焦急無措,這個時候不知道該說鼓勵的話還是安慰的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身心俱痛。

  雲璃拉開錦被,向連愚山胯下探去,神色微動,「胎水破了。」

  雲珞惶惶然地望著雲璃:「怎麼辦?怎麼辦?」

  小太監端了藥來,雲璃看了看黑漆漆的藥汁,對連愚山道:「山兒,這是催生的藥物,可以加快產程,讓胎兒儘快娩出。但此藥也會加大你的身體負擔,你能撐得住嗎?」

  連愚山忍過疼痛,輕輕點了點頭。

  雲璃將他扶起,喂下湯藥,對雲珞道:「皇上,您出去吧,小心衝撞了龍體。」

  「朕不走!」雲珞斷然拒絕。

  連愚山拉住他的手,輕道:「珞兒,你出去吧……」

  雲珞怔愣片刻,咬了咬牙,緩緩鬆開他的手,道:「小書呆,我就在外面。你記得,我在外面陪你!」說著慢慢離開了房間。

  連愚山緊閉上眼。

  他痛,雲珞會比他自己還痛……

  催生藥的藥效立竿見影。過了小半個時辰,連愚山的痛楚便越發厲害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黏濕床下被褥。

  雲珞出了內室,所有的緊張、焦灼都已化為沉痛。他心浮氣躁地在外殿走來走去,無數次向走廊望去,卻沒有走到那扇阻隔他與小書呆的門前。

  「皇上,您不要著急,他不會有事的。」

  雲珞看見皇后,微微一愣:「你怎麼在這裏?」

  徐月晴臉色蒼白:「我一直在這裏,只是您沒看見我。」她倏地跪了下去,顫聲道:「皇上,都怪臣妾,是臣妾害連公子早產的。」

  「什麼?」

  徐月晴忍不住哭了,將傍晚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

  雲珞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待她說完,靜了半晌,道:「起來吧,這事怨不得你。我應該早點告訴他。」

  徐月晴道:「您也是為他好。」

  雲珞沒有說話,木然地望著跳躍的火燭。徐月晴在他身旁坐下,靜靜地陪著他。

  太監和御醫們在身邊來來去去,一盆盆熱水和的布巾送進去時是乾淨的,出來時卻染著鮮紅的顏色,觸目驚心。

  內室並不遠,雲珞功力深厚,時時可以聽見裏面傳來大神官和御醫們說話的聲音,但是連愚山卻好似無聲無息,只在偶爾的開門關門間,隱約聽到他的低吟。

  雲珞從沒有感覺時間如此緩慢,像積淤沉重的泥漿,一點一點流動。他好幾次忍不住走到長廊,甚至走到門口,卻沒有辦法再跨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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