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占有欲
孟穹撲過來的力道太大,我不得不向後退一步,孟穹的手上下分開扣住我的後背,他緊緊地抱住我,幾乎要把我淩空抱起。
我伸出手掙紮了兩下,兩手不自然地環抱住孟穹的頭顱,羽絨服厚厚的帽子擠在我的手和孟穹的脖子間,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孟穹身體溫暖的熱度,那熱度讓我覺得安心,剛才等待他時的焦躁心情突然就消失沒有了。
黑暗中,我能感覺到孟穹用他冰冷的嘴唇輕輕吻了吻我的脖頸,他用鼻子蹭我的耳朵,用力吸我身上的味道。
我本來可以推開他,但不知道爲什麽,我并沒有動彈。
孟穹喊完那句話,就不可抑制地深吸氣,他太激動了,心髒‘怦怦’跳,他緊緊摟着我,所以我能聽到他的心跳聲。那有力的跳動也影響了我,我們的心跳聲都幾乎融合在了一起。
孟穹的聲音有些模糊,他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說道:“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後腦,聲音變得很低,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給你打電話了……”
一聽這話,孟穹連忙轉過頭,對我說:“爲什麽不讓何老師昨天和我說?我手機有點問題,沒人打電話也總是震動,我就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這事兒是突然決定的。”我覺得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太近了,他炙熱的呼吸都噴在我的臉上,他吐出來的空氣直接就往我的肺裏面鑽,我向後退了一步,還沒說話,燈突然被人打開了。
強烈的燈光映在我的視網膜上,我眯了眯眼,看别的地方都出現了光斑。一時間也想不出到底是誰開的燈,但是很快的,我就知道了。
“這是誰啊?”一個女聲打破了寂靜。
孟穹從地上站起來,瞥了女人一眼,還是忍不住得牽住了我的手,他說:“這是我家小孩兒,李姐。”
“哪兒來的這麽大的孩子啊?”女人笑了笑,走過來捏了捏我的臉,然後說,“借住的親戚家的孩子吧?”
我的臉被女人掐的有些疼,正在想要不要向後退的時候,孟穹突然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到他懷裏,然後用手下意識地摸我的臉,勉強笑了笑,介紹道:
“……不是,這是我親弟弟。”
孟穹才二十多歲,我又長的很快,再說是父子,都沒有人相信了。
女人的手尴尬的在半空舉着,然後又放下,她讪讪地說:“你倆感情不錯吧。”
孟穹和我都沒說話,孟穹看了看那女人,然後轉頭走到卧室,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紙袋,孟穹塞到女人手上,說:
“給你。李姐,天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女人用力抿了抿唇。她塗了不少唇彩,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她嘴唇上流出來一樣,她說:
“都這麽晚了,你讓我一個人回去嗎?”女人勉強保持風度,“不如你送送我吧。”
孟穹頭都沒擡,直接說:“我不能讓孩子一個人待在家裏,你要不先回去吧。”
女人臉上的表情突然裂了,她憤怒地喊:“——孟穹!你……”
“對不住了。”孟穹淡淡地說,然後走到防盜門前,像是趕人一樣,握住了門把手。
“你……”女人做出了一個難堪的表情,也不知道要不要走,隻等着孟穹給她找個台階下。可孟穹隻是低着頭,不時地往我這邊看,驅趕的态度很明顯。
當女人的高跟鞋聲終于從樓道裏消失時,孟穹突然拽着我,和我一塊坐到了沙發上。
“長高了。”孟穹噙着笑看我,過了一會兒又把手伸到了我的羽絨服裏,摸了摸,笑容變得充滿思念和痛楚,他繼續說“……也瘦了。”
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憐惜,那種神情就像是一捧溫水澆在了我的心上,原本的頹喪突然就消失了。
我低下頭,很不理解我爲什麽會情緒起伏的如此劇烈。
孟穹伸出手,把我環抱在他懷裏,然後開口給我講最近的事情:
“……你趙叔跟我借了點錢,我手頭裏沒那麽多了,就跟剛才那個李姐借了點,她來就是跟我拿錢的。”
我沒點頭也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聽着。
“剛才她讓我陪她出去吃飯。我本來不想去的,但是畢竟欠她人情,話也不好說的太絕,就請她吃了兩塊錢的炸醬面。”
我突然問:“你請她吃過幾次飯啊?”
孟穹低着頭,沒看我的眼睛,就說:“就一次。”
“那你前幾天下班後幹什麽去了?”我放緩語氣,頓了頓,又對他說,“如果你覺得不能告訴我,那你就别說了。”
我以爲孟穹會告訴我,但是他一直低着頭,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避開這個話題,問我:“你餓不餓?”
“……”我着看他,想從他眼裏看出點什麽,但他始終低着頭,我看不見他的想法。我知道他并不想得到我的答案,他隻是想轉移話題。于是我沉默了,我知道孟穹有事情瞞着我。
孟穹在整理房間,我幫他收拾床鋪,這時我聽到樓上趙叔很大聲的斥責:“你作業怎麽還沒寫完?”
我聽着趙叔的聲音就知道他非常生氣,如果沒人勸架,趙耳朵肯定免不了一頓打。
趙耳朵嘀嘀咕咕地說:“都放假了……難道不讓人玩會兒嗎?”
“玩個蛋!”趙叔爆了粗口,“你中午吃的是什麽?又去網吧了吧?”
“沒有。”
“你敢騙老子,我中午都看到你進去了!”
“……”
樓房的隔音效果也不怎麽樣,趙家的吵鬧聲都讓我聽了個清楚,按理說以往孟穹這時候都會上樓去勸阻,省的趙耳朵被打壞了,可是今天孟穹卻不爲所動,跪在沙發上整理後面的書架。
他這是在幫我收拾書包。
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趙耳朵慘烈的哀嚎,趙叔應該是對他動手了,我感覺趙耳朵是真的哭了,看來趙叔下了狠手,猶豫了一下,對孟穹說:
“你不去看看嗎?”
孟穹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那小孩……确實該教訓教訓了。别人家的事,咱們也不能總管。”
聽着他反常的話,我立刻抓住了重點,我問:“趙叔家出事了?”
孟穹略微一愣,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看了我一眼,然後說:“嗯,你趙阿姨生病了。現在在醫院裏呢。”
怪不得一直沒聽到趙耳朵媽媽的聲音呢。
“什麽病?”
“腎病。”孟穹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我了,“最近幾天她總覺得喘不過氣來,發燒好長時間,一直以爲是感冒,但是一個月都沒好,站都站不起來了。你趙叔隻能帶她去醫院檢查,結果一檢查發現她肌酐都兩千多了。”
我有些吃驚。以前就知道趙耳朵的媽身體不好,沒想到不好到這種地步。兩千多的數值,和我媽死的時候差不多了。
“什麽時候透析?”
“再養養吧,她剛做完手術,要養好了再透,不然直接從脖子上紮針,特别受罪。”
孟穹把旅行袋裏的髒衣服拿出來扔到洗衣機,見我已經自己把内衣洗好,就挂在了暖氣上。他又順手拿起我的書包,準備幫我整理一下。
前世的孟穹就是這樣,一直幫我整理書包,我已經習慣了他的整理方式,書包裏不會放私密的東西,是随便孟穹動的。
孟穹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書本拿出來,放到書架上,又翻到了幾張我的草稿紙,正打算站起來擱在書桌上時,孟穹突然僵了一下。
他的動作太過于明顯,我本來是在看書,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我擡起眼皮看着孟穹,不知道他怎麽了。
孟穹的手抽出來,順着他的手,我看到了一個帶着絲帶的鐵盒,他放在書包裏的手掏了掏,又拿出一張賀卡。
我愣了一下,忘了阻止孟穹打開那張賀卡。
我記得我把這個賀卡夾到了書裏,不知道爲什麽竟然掉了出來。
孟穹平靜地掃了一眼賀卡上的内容,看完後就擡頭看着我,我也看着孟穹,不知道爲什麽,我竟然覺得有些心虛。
他坐了下來,看似随意地打開了手中的鐵盒,拿出一顆巧克力,對着燈光,眯起眼睛看了看。
我把書合上,側着身,想把孟穹手中的鐵盒拿回來。倒不是舍不得,我隻是覺得孟穹看着巧克力的神情有些怪異,我不想讓孟穹露出這種表情。
孟穹微微向後一仰,就躲開了我的手,他提起那個鐵盒,說:“大哥,你說要早戀,就真的早戀嗎?”
我站起來,皺眉對他說:“瞎說。”
說完就要動手把孟穹手上的鐵盒奪回來。孟穹被我握住手腕,也不掙紮,隻是看着我苦笑一聲,猛地轉過身,兩步走到床邊,飛快地開窗,狠狠地把那個鐵盒扔了出去。
我剛感覺窗外的冷風,孟穹就已經把巧克力盒扔了出去,我害怕孟穹扔到别人頭上,心裏‘咯噔’一聲,心說這麽大力氣估計能把人砸壞了。
透過月光,我看到遠處散落了一地的巧克力糖。大冬天的沒人願意出門,幸好沒事。
孟穹收回手,手臂都在顫抖,他哆嗦着拿出一根煙,并不吸,而是放在手裏,不停地揉。
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過了一會兒,陡然伸手,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肘。
“……大哥,”孟穹的聲音有些嘶啞,他盯着我,勉強笑了笑,然後一字一頓,極其認真地說。
“我不允許你吃别的女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