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三少爺好!」兩個長相秀氣的女子迎了出來,對他們做了個福,其中一個笑著朗聲道:「三少爺長途跋涉,是否要先沐浴更衣一番。」
「不要不要,我要跟三哥話家常。」蕭凌影打斷了那侍女的話,拉著蕭凌遠的手道:「三哥,我把我兒子也帶來了,在奶娘那兒,一會兒抱給你看。」
「好啊。」蕭凌遠也笑了起來,他確實對弟弟生的孩子十分地有興趣,邊對丫鬟道:「踏雪,你先將這兩位請去廂房休息一番。」
然後扭頭對張阿牛道:「你先跟著踏雪去休息,我一會兒和小影說完了話,去找你,可好?」
張阿牛正尷尬呢,先生要和他的兄弟許久,自己杵在一邊話又插不上,對這兒又人生地不熟的,聽說能去休息,自然不會不樂意,點了點頭,抱起張大寶,便聽踏雪道:「公子請隨我來。」
「哇爹,你看這山多好看,怎麼有山會長在人家的院子裡。」張大寶在張阿牛的身上都不安分,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四處看,胖乎乎的指頭指著一片假山問道。
「這並不是真山,而是我們四少爺從太湖引來的石頭做成的假山,聽說是有靈氣的。」踏雪微笑地解釋著。
「原來真能把山搬走哦,怪不得先生說愚公可以移山呢。」張大寶嘟囔著,一路又問了許多問題,踏雪一一耐著性子回答了,最後連張阿牛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道:「踏雪姑娘,我兒子……他啥都不懂……」
「張公子您客氣了,你們是三少爺的貴客,又哪裡來的麻煩之說。小公子也十分的機靈可愛。前方便是你們的廂房了,請。」
大戶人家連個丫鬟都是機靈會說話的,這話放在平時對別人說,那當真是一點錯處都沒有。可是張阿牛聽了,卻有些自己都說不上來的輕微的不舒服。
貴客……他怎麼就變成了先生的貴客,有客人做著做著就做到了主人家的床上的麼?他明明是先生的夫婿嘛!
這話當然不能對丫鬟說,張阿牛跟著踏雪,便進入了他有生以來見到最好最華麗的房間。
房間很大,由一個小廳和一間臥室組成,小廳裡的几案,桌椅,通通是有錢難買的花梨木所造,窗台上種著些顏色不一的菊花,隨風入屋,屋裡透著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而那臥室,花梨木的深色大床一看就是名家打造的,跟他在村裡自己砍些木頭小打小鬧著給兒子做的床,完全無法同日而語。
床上鋪著繡了精美圖案的錦被,連枕頭都是軟枕,張阿牛舉目望去,這屋裡竟是沒有一樣東西是自己這身份用得上的,而這,僅僅是蕭家的一間給客人住的房間罷了。
直到現在,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覺到,現在在村子裡,睡的是薄薄的木板床,枕的是稻草扎程度枕頭,吃的是粗茶淡飯,連穿的,甚至都比不過那床上的一張被,讓他忍受著那樣的生活,跟著自己如此長的時間是得有多不容易。自己竟然還曾經想過留他在農村一輩子跟著自己,真是太過自私了。
「爹,這床看上去好軟……」
「小公子,想不想沐浴,姐姐帶你沐浴去可好?洗完了澡,香噴噴的,再來大床上睡覺。」踏雪哄著一臉髒髒的張大寶去洗澡,張大寶倒也乖巧,點了點頭,就跟著踏雪去了。而張阿牛,用手摸了摸著床上的錦被,甚至連坐下去都沒敢,呆呆地就這麼站了半天。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在蕭凌遠的房裡,蕭凌影正拉著自己這個許久沒見的孿生哥哥熱乎地聊著天。奶娘抱來了他那剛滿了半歲的寶寶,蕭凌遠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地把軟乎乎的小東西抱在懷裡,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淡淡笑道:「長得真好,同安淮很像。」
「三哥你說氣不氣人,分明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他竟然沒個地方像我的。」蕭凌影顯然對蕭凌遠的評價十分不滿意。他捏了捏小娃娃奶嫩的臉道:「跟他父親長得一樣,將來也是個穿著羊皮的狼,吃人都不吐骨頭。」
「別捏別捏,你就是下手沒個輕重,瞧把我小侄兒的臉都捏紅了。」
要說那孩子,倒是真真淡定,被他爹爹捏紅了臉,不哭不鬧的,反而眨巴著慧黠的大眼睛,忽的便笑了出來。
小孩子天真可愛,抱在懷裡跟個軟乎乎的小抱枕似的,臉蛋紅撲撲的,又白白嫩嫩,蕭凌遠看著弟弟的孩子,心裡歡喜得很,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地逗他,把孩子逗得咯咯直樂,自己也開心地笑了出來。
「三哥什麼時候你那麼喜歡孩子了?」蕭凌影斜睨了一下他,他這孿生哥哥的性格,同自己那簡直是天差地別。為人冷清不說,離京前,從來沒見他對誰家的孩子那麼上心,那滿滿的柔情都快讓他懷疑三個在村子裡發生了什麼被改造得他都快認不出來了。
「你的孩子,我能不喜歡麼?」察覺到自己太過情緒外放了,蕭凌遠把孩子還給了奶娘,喝著家裡的茶,坐在凳子上同弟弟聊起了天。
確實,說起從前的自己,根本沒想過,看到一個奶娃娃會讓他心情好成那樣,滿腔的柔情蜜意像是要從心底洩出來一樣,只想著摟著奶娃娃逗他笑,逗他開心。這和孩子是弟弟的當然有關,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那個自己全身心依賴的男人吧。
有了愛人,便想給他生一個孩子。蕭凌遠幻想過他們兩人的孩子會是怎麼樣的,最好跟他長得像些,不要像自己柔美有餘,俊朗不足,男孩子還是像他父親那般英氣勃勃得要好。天天想著怎麼給男人生孩子,讓蕭凌遠看到別的小孩不羨慕,不喜歡都是不可能的。
「哎別說孩子,你跟我說說那個張阿牛!我聽安淮說了,那混蛋支支吾吾的讓我別八卦。你可是我親哥,我還不能八卦了!太討厭了,總有一天把他休了!」
「休了他,孩子跟誰?」
「當然是跟我啦,有本事他自己去生一個就跟他好了。」
「怎麼一年不見,還是這般任性,時常把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掛在嘴邊,給大哥聽到又要罵你了。」
蕭凌影吐了吐舌頭,反應過來被蕭凌遠轉移了話題,鍥而不捨道:「張阿牛張阿牛!那個叫張阿牛的,你怎麼都把人帶回來了?真好上了?」
蕭凌遠臉微微地紅了一下,反正早晚都要告訴家人張阿牛的身份的,他也不矯情了,點了點頭道:「張家村不安全了,所以把他帶回來。安淮跟你說的也沒錯,我是跟他好了……」
「他一看就是個粗人,不會把你弄疼嗎?」
「……」蕭凌遠被弟弟肆無忌憚的直白問話弄了個大紅臉,結結巴巴道:「什麼……什麼疼不疼的……」
「裝什麼?你一看就已經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好麼?剛才我瞧他看著你的樣子,那眼睛盯著你眨都不帶眨的,合著你們郎情妾意,在一個村子呆了大半年,你還能守著自己的身子?我才不信!」
蕭凌遠沒想過和弟弟聊那麼直白的問題,一瞬間話都說不出來了,又無法反駁弟弟的話,只恨自己生得一張薄臉皮,比不過這個口無遮攔的弟弟。
「我猜對了吧?臉紅什麼嘛,三哥你有喜歡的人是好事,那人看著也很喜歡你。不過也不一定,你懂的,男人都很見異思遷……」
「他才不會。」
「不行不行,你這個呆子,從小就會讀書,看人哪回看準過,我要幫你試探試探去。」
「你別亂來。」不知道古靈精怪的弟弟要搞出什麼大陣仗,蕭凌遠慌忙地喝止道。
「哎你別管了,這事就交給我了!」蕭凌影拍著胸脯保證,眼珠一轉,又問:「快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怎麼好上的,我太感興趣了!」
男人還那麼八卦,蕭凌遠真是對這個弟弟沒了辦法,紅著臉跟他說了從去了張家村到認識張阿牛,跟他相知相愛相許的過程,蕭凌影聽得一本滿足,說:「看來離開京城還能有這樣的收穫,你再也不用嫉妒我有安淮而你孤零零的一個人啦。」
「去,我才沒有嫉妒,你們好,我有什麼好嫉妒的。」
「好好,你不嫉妒,你有你的阿牛哥。」蕭凌影調笑了他幾句,又告訴了蕭凌遠在他不在的期間家裡發生的大事小事,等兩人談盡興了,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