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情無義相思淚~
雪女的血液是無色的,透明的,沒有腥味的,對自身一族的妖怪無害,就跟水一樣,可飲可用,但對「人類」而言,那卻是一種劇毒,是一種打死都不該喝的毒藥。
雲蕭的酒杯讓弦月停下了舞步,猛一回頭,發現雲蕭抓著胸口痛苦的模樣,她毫不考慮的直奔過去,原以為是雲蕭自身的問題,誰知當她來到雲蕭面前時,一旁的馮亦竟也臉色發白的直冒冷汗。
在這個時刻,原本還正竊竊私語的雪女們鴉雀無聲,團團上前將他們給包圍住,月光下的一片死白,也是一種殺意。
「這……這……妳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弦月焦急的蹲在兩人身邊,一面急,一面不解,對於這種突然的轉變完全無法反應過來。
雪女們相看了一眼,緩緩的讓出一條路,從路的盡頭現身的人,如果是非常熟悉的面孔,也會讓人覺得全身一震。
「娘……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弦月發著抖,顫著問,有種答案在她腦裡,有種懷疑讓她不敢去猜。
「雲蕭……你……振作點……」馮亦扶著雲蕭,臉色鐵青的叫著,有一股絞痛在胸口翻騰,但是顧不得自己的疼,他只能急急忙忙的到雲蕭身邊檢視,如果連身為B段術師的他都擋不了這股毒勁,那雲蕭又會是怎樣呢?
緊緊的抓住馮亦的衣服,汗水一滴一滴的從額上冒下,咬著牙完全無法言語,就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一般,雲蕭的狼狽根本連說都不用說。
弦月望著雲蕭、馮亦的模樣,望著雪女不語的模樣,「不會吧!娘,是……是妳做的嗎?」她睜大著眼,一個字一個字掙扎的問出口,在心裡拼命的說服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娘親沒有理由這麼做。
明明是這樣的,明明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但她不明白,為什麼……面對她的猜測,娘親……卻是一個字也不否認!
剛剛的溫情已不在霞冰的臉上占有半點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一股清傲,就像在告知所有人,就是她做的──而且做的問心無愧。
弦月發抖,有點不穩的倒退了兩步,「娘,妳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順了半口氣,她急著想跑過去問清楚,但腳才剛往前一步,卻被雲蕭那斷斷續續的聲音給叫住。
只看到雲蕭奮力的半推半拉著馮亦,忍著痛苦急叫,「弦月!別……她……會殺了妳……」擠盡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才喚出口的警告,成功的阻止了弦月的前進。
這句說詞的確嚇人,弦月有點呆呆的愣住,不免停下了腳步,「雲蕭,你在胡說些……」不敢相信的喃喃低語,回過頭,她是她的母親耶!她怎麼可能會想殺自己?怎麼可能……一句質疑正想衝出口,但卻在回頭對上那雙冰眸後,令她無言。
那眼神,太冰,太冷,沒有半絲的留戀,沒有一點的不捨,竟讓弦月當場起了個冷顫。
「似乎,還是有人知道……」這一次,霞冰開口說話,緩緩的把話說出口,冷冷的看向雲蕭,太過清晰的話讓人想忽略都不行。
這話的意思豈不就是……
「……難不成,妳真想……殺了我?」弦月呆立著眨了眨眼,寒氣一口氣衝到頭頂,她無法從這種震撼中回神過來,發著抖的聲音讓她差點暈厥,她不敢相信,她的母親……竟然想殺她?
霞冰不語的看著她,不否認也不承認,但誰都知道,默認比起點頭或搖頭還更有殺傷力。
聲音,是無聲。
「為什麼?」弦月啞著聲音,紅著眼眶,崩潰了,僅僅一瞬間,有種東西在她體內崩潰了。長久以來一直不斷支撐自己的信念居然是這麼脆弱,身子站不穩的跌坐在地,卡在喉嚨裡的聲音不解的低叫了出口,為什麼,為什麼她的母親會想要殺她?
「因為妳是初代,因為妳可以回流雪女,所以,要殺。」事已至此,就無再隱瞞的必要,霞冰冷著臉把話說出口,毫不留情,沒有餘地。
就為了這個理由?就因為她是初代?就因為她可以找到她們的蹤跡?弦月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白著臉,緊握著手,這就是母親要殺自己的理由嗎?
「我……我是妳女兒,不是嗎?」噙著淚水的臉抬頭凝望,弦月不明白,她是她的女兒啊!這種理由會是殺她的理由嗎?這種理由足以成就殺她的理由嗎?
霞冰拉過的髮絲細白柔長,淡淡的把話說出口,「那,又如何?」是她的女兒,那又如何?在這裡的每一個雪女,誰不是踩著自己子孫的鮮血活到今天?誰不是一舉殺光所有和自己有關的初、隔代,千百年前,她踩著自己女兒、孫女的鮮血而過,一舉而滅天下初、隔代,當時死在自己手上的親生骨肉一共五個,而今,只是多了一個而已。
弦月怔然,那又如何?那又如何?萬萬沒想到,她滿腹殷切的思念,換來的卻是一句──那又如何?
「既然如此,為何不在我一出生時便掐死我?為何還要認我?」她憤恨,既然要殺她,為何不在她出生時就掐死她?既然不要她,為什麼要在昨日與她相認?既然不想留她,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的讓她……抱有期待?
「……意外……」意外沒有出生就掐死她,意外昨日與她的相會,因為種種的意外,所以才會有今天的鴻門宴,這,不需要多所猜測,不是嗎?
意外!好個意外!弦月哽咽,「妳……十八年啊!難道妳就從沒有一絲絲的想我嗎?」她以為……她跟自己一樣,思著她,念著她。
拜託,不要這麼無情,不要這麼殘酷,不要……打破她僅存的一點幻想。
「……我是想妳,不過是日日夜夜想妳死而已……」沒有一點點的動搖,沒有一點點的同情,霞冰殘忍的說出口,不管也不顧,這句話可以傷人多深。
我是想妳,不過是日日夜夜想妳死而已……
一句話,幾個字,字字扎痛她的心。
沒有希望、沒有冀望,沒了,什麼都沒了。碎了,所有的滿心希望碎了一地。
淚,流下了,假的,一切的一切竟全都是假的!
今朝的相認,今朝的擁抱,今朝的歡迎,帶她遊遍白玉山,為她攜手點伴打理,親自上台獻舞,兩人共舞的那份歡愉,她是這麼的感動,她是這麼的期待,以為她總算找到了自己的歸所,以為……結果竟然全都是假的!
一切的一切,竟全都只是個假象!
弦月弦月,妳的名字叫弦月,因為……妳在弦月之時出生,在我們的期待下出生,這是爸爸和媽媽一起幫妳取的名喔!
父親!你騙我!騙我!她根本就不要我,她根本就……一點都不期待我!
她這一生到底是在做什麼?想著、念著、盼著,再多的苦,再多的痛,因為一個「要見母親」的信念,她全都忍著吞下了。
在雪姬裡被人謾笑、被人踢打、被人當作替死鬼,她全都咬著牙撐過來了。
只是,這一切,難道就是為了換來今日這樣的結果?就是為了這一句要她去死而已嗎?
「為什麼……妳可以這樣狠……」她哭,聲淚俱下的哭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全化做一滴滴淚水,落下,消逝。
這比雪姬的嘲笑還要痛苦,比長老的那一巴掌還要難堪,比那一日撕心的痛楚還要難受,那是她長久以來的支撐,長久以來的支持。
誰會預料,陪著她走過一路辛酸的原來只是一個謊言,當長久的期待是這種打擊時,要她情何以堪?要她如何自處?
雪女無情無血淚,眾妖尚有孺慕情,雪女冰霜冷若鬼,跟雪女相認,我怕……吃不消的多半是弦月自己……
弦月猛然的想起白咰的話,是啊!賢著大人,你說的沒錯,她們是鬼,不,或許,鬼還沒有她們無情。
罷了!算了!捨了!不要了!她什麼都不要,也什麼都不冀求了,再多再多的東西她都丟了,不期待了,完全不期待了。
但只有一個,她一定要做……
「把解藥拿出來……」弦月抹抹淚水,忍著被拋棄的苦楚站起了身,伸出手,就算她難過,就算她傷心欲絕,但她不能、也不該眼睜睜的看著雲蕭他們去送死。
弦月對自己說,要堅強!想哭的事情先留著,等會,一次哭個夠。
看著弦月的伸討,霞冰扯了扯嘴角,她竟是在笑。
一個面無表情的人在笑會是什麼感覺?沒有感覺,什麼感覺也沒有,只有「發毛」兩個字而已。
霞冰從懷袖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晃了晃,裡頭的兩顆小藥丸晶瑩剔透,撞的周圍喀喀響,「可以,但,要拿妳的命來換。」
她是如此煞費心機的安排這場鴻門宴,陪之敬酒讓他們飲毒,耐心苦候,等待他們毒發,上台耍劍、為弦月續舞,全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拖,她要拖到這兩人毒發為止。
如果問她為什麼要如此做,她只能回答,因為她怕。
她怕弦月若做起困獸之鬥,自己無法成功殺死她,不知道這兩人可以對弦月有什麼箝制的作用,但至少人質在手,她多一分安心,否則這場雪女的宴席,又豈是他們區區人類可以參加的?
一瞬間的瞭然,她……竟恨自己恨到如此的地步嗎?弦月愕然,恨到不惜一切也要逼死自己,恨到連一點點的活路都不留給自己?這就是她的母親!一個恨她恨到想殺了她的雪女,恨到連抓人質的目的都是為了要她死?
「呵呵……呵呵呵呵……原來如此啊……呵呵呵呵……原來如此……呵呵呵呵……」弦月笑了,以笑代哭,撐著頭,飄散著髮,有點瘋狂,有點苦澀,那是個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的笑容,笑容的背後,滿滿的淚──一個比哭泣還要令人心碎的笑。
「弦月!妳不要聽她的,回來,不要過去……」馮亦一手扶著雲蕭,一面大聲說道,他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以命換命的方法,如果他的命要這樣換來,那他寧可不要。
「對……不……准……去……」雲蕭緊拉著馮亦,他的藥效發作的比馮亦還要快,雪女的毒素擴散全身,他的視線早就已經對不清楚焦點了,縱使如此,他也不會白白看著弦月送死。
好諷刺!弦月心中苦悵,要她不要去死的,是相識不到三個月的同伴,而咄咄逼人要她去死的,卻是她思念一生的母親。
「妳可以選擇不救,但我先說,不管如何,我都會殺了妳……」霞冰涼涼的補充,這只是一個方便而已,有了人質,省去她們要費神費力去抓的方便而已。
弦月沉寂,她有很多淚想哭,但這一次,她哭不出來,只因為這件事情能解決的只有她自己,意志不堅,就無法解決問題。
兩邊的人,都在等著她的回答,兩邊的人,都在等著她的選擇。
思考了好半晌,弦月才下了一個決心,緩緩的轉身,走回到兩人的身邊,俯身而看。
「雲蕭,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對嗎?早就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下場了,對嗎?」弦月凝望著雲蕭,柔柔的發問,想起了雲蕭昨日的叮嚀,他是否跟賢者大人一樣,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後果,所以他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斷提醒她,不斷的……想要讓她看清事實。
雲蕭白著臉一語不發,面對弦月,他真的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才對。
弦月笑了,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她全都明白了。
「其實啊……我真的很笨,早在她沒為我流下一滴淚時,我就應該要知道死心,只是騙自己騙得太習慣,連這一次,也不忘要騙騙自己而已……」她是個傻子,也是個呆子,合該注定,她本該一生得不到幸福,合該注定,她凡事到頭一場空。
夢,真的醒得太快,也醒得太驚人。
「弦月,妳,還有我們啊……」忍著痛,馮亦吐出這幾個字,她的族人不要她,他們會要,她的母親不要她,他們,會要,所以她還有他們,不要……不要露出那麼絕望的眼神。
「對!我還有你們……」一抹微笑在弦月臉上化開,「雲蕭,馮亦,你們知道嗎?除了我父親以外,你們……是對我最好的人,我現在,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但,我還有你們……所以,我更不應該、也不能看著你們死,對吧?」
語方未畢,弦月一個起身,讓雲蕭連叫都來不及,馮亦連阻止都動不了,人便已經站在霞冰的前方。
「妳會遵守諾言,對吧?」沒有恨,沒有愛,沒有捨,也沒有得,心死的感覺,原來,就是這樣。
「只有這個,我可以答應妳……」霞冰冷冷的把話說出口,攥緊了手,問自己是否會留點情,問自己是不是會有點不捨,答案,應該只有一個。
一個不好的預感突然閃過腦中,讓拿著杯子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
「怎麼了?小雪……」柔柔順順的發問,摸了摸小雪的頭問著,怎麼突然就這樣發起呆來呢?
「……沒……」小雪低下頭,「我沒事……」放下了杯子走到窗邊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壓在她心頭上,有點讓她喘不過氣。
「確定沒事嗎?妳的臉色有點不好喔!」探過來的手溫溫柔柔,懷疑女兒是不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小雪搖搖頭,給了母親一個微笑,表示她真的沒事。
鬆了一口氣的釋懷,「好吧!沒事就好,過來,也很晚了,早點睡吧!」輕輕執起女兒的手,她們雪姬總是很疼自己的下一代。
牽過的手溫溫暖暖,小雪隨著母親向前邁進,卻也不免回頭看著天上的那輪弦月,瞇起眼,她忍不住多看了那輪弦月兩眼。
弦月,答應了我的事情,請妳……不要反悔。
雪女殺雪姬,徒手挖出心臟。
她們之間的對話只有兩句,雪女下的決心太快,也讓人完全來不及阻止。
「噗嗤」一聲,刺耳聲在空氣中響起,有什麼東西穿過了胸膛,但不痛,真的……不怎麼痛。
弦月耳邊傳來的是憤怒聲和一陣阻止的騷動聲響,雲蕭、馮亦,是否……你們正在生我的氣呢?
希望妳下次路過時,請經過雪姬村,然後,我將證明給妳看,證明我沒有欺騙妳……
啊!小雪,對不起,我想這一次……我大概回不去了。
若妳現在哭出來會比較好一點,那妳就哭好了……
馮亦……你真的很溫柔,但我應該沒機會……再哭了。
是誰把我同伴打成這樣的?
雲蕭,你知道嗎?你的一句「同伴」曾令我有多麼的感動?謝謝,謝謝你這麼承認我,抱歉,抱歉我沒辦法為你弄到冰淚結晶。
我怕……吃不消的多半是弦月自己……
賢者大人,你總是為我著想,是我太笨,對不起,今後……我不會再麻煩到你了。
噴灑的血液四處飛濺,意識,模糊了,眼睛,也模糊了,她的回憶像走馬燈般慢慢的回顧,她的生命像缺了口的破瓶,不斷的流失。
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那是個很熟悉很熟悉的聲音。
弦月弦月,寶貝女兒,告訴爹,如果有一天妳見到了母親,妳第一句話最想說的是什麼呢?
我最想說的會是什麼呢?會是什麼呢?
弦月笑開了,迷失了,不清楚了,她只想回答那個聲音,回答那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當我……見到了……我的母親……我會想……告訴她……」緩緩的睜開眼,在她眼前的是她期盼一生的母親,輕輕的抬起手,搭上一個擁抱,「娘,我想妳……」
她的手,還穿過她的胸膛,她的掌,還握著牽有血絲的心臟,她的衣服,滿滿的都是紅豔,但她的眼前,卻是一片暗綠。
娘,我想妳,娘,我想妳……
一句話,斷斷續續的傳進她的耳朵裡,有一種吐出肺腑的思念在眼前化開。
「霞冰!這是我們的女兒,妳說,要叫什麼好?」
「叫什麼啊……嗯~~今日是上弦,不如……叫弦月好嗎?代表她出生的這一刻。」
「弦月弦月,好名字,就叫弦月,這樣我們永遠都會記得,每當叫妳的名字的時候,我們就會記起擁有妳的那份感動……」他高興的抱著小女娃手舞足蹈。
「傻爸爸……」她又氣又好笑的看著眼前的景致。
弦月弦月,我們的女兒,每當叫起妳的名字的時候,我們……就會記起擁有妳的那份感動……因為妳是我們倆的最愛,我們愛情的見證……這份感動,這份相思,會一直持續下去,一直持續……
過去、昨日、今朝,回憶,交錯的在眼前展開,是不是有一種東西是藏在心裡的,是不是有種相思是永遠不會澆熄的,她曾經忘過,但它似乎……未曾消逝過。
一抹冰涼劃過了霞冰的臉頰,打到了弦月的身上,一顆顆的圓形匯聚、硬化,透明、晶瑩,就像是深海的無色珍珠,滾動著,散落了一地。
酸酸的滋味在嘴裡嚼著,雪女的眼淚啊!一旦……接觸到人類的體溫便會成為冰淚結晶,無情無義但卻唯有一份相思情能撼動。
圓潤的滑溜感擾動著弦月的觸覺,她看到的,是那一滴滴比白寶更透白的光輝。
什麼?那是什麼?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啊!翻過的手掌接過那一滴滴的透白,她已忘了那會是什麼,她只是看著,就這樣柔柔的看著那一顆顆小球。
月光淅灑在小球上,反射的更加耀眼,瞬間,她癡了,也呆了,抬頭凝望著天上的月亮,看著那柔柔的白皙,看著那輪彎月,她只能嘆,「為什麼妳可以一身白,而我……卻總是只能染紅一身……」
從雪姬染到雪女,從別人的血染到自己的血,她不恨也不怪,她只嘆……為什麼她永遠,只能血染一身?
伸在半空的手驟然的垂下,落地,飄散,手上還殘餘顆顆的冰淚結晶,無力的倚著那穿過胸膛的手,靠著,躺著,閉上眼。
如果這只是一場惡夢,那麼,多麼希望……有朝一日,她還有夢醒的那一刻。
風欲吹,雪欲飛,雪妖死後回歸自然,點點白雪風化飄行,只留下那一顆顆透明晶瑩的冰淚結晶,還有……漫天風雪揚天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