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請求~
活了幾千幾萬年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學的都學會了,偌大國土裡,要找到他想找的人對白咰而言一點也不困難,只是……
「親~~愛~~的~~小~~奇~~奇~~啊~~」遙遠的彼方一個人影就這樣跑了過來,攤開手從大街的另一頭直逼而來,姿勢之欠扁、行動之噁心,果然令奇因斯毫不猶豫的當場「賞」了來人一拳。
「砰!」的一聲,這一拳不偏不倚的砸中來人的鼻梁,痛的讓他是蹲下了身。
扁了人以後才錯愕自己揍了人,看著自己的拳頭又看著地上痛叫的人,奇因斯有點擰起了眉頭。世上能讓他有如此「迅捷」的「反射動作」的,應該只有「某人」了。
「你打的真是毫不猶豫耶!」凱凱拉在一旁簡直快笑到斷氣了。天啊!這麼多年了,他這習慣原來還沒改啊!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那人摀著鼻,瞪著眼,大聲叫痛,不用聽清楚也知道他在抱怨奇因斯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
「反射動作非我所願。」真的是他,看清來人,奇因斯的眉頭鎖得更深了。
凱凱拉笑死,白咰氣死。天地良心,原來這種東西還可以訓練成「反射動作」的啊!
「泥個麻巒星的,虧嘔怎麻痛你,你子麻卡以則樣對偶……」(你個沒良心的,虧我這麼疼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奇因斯冷笑,「也不想想是誰訓練的,還好意思抱怨?」
「偶迷幽信率你搭嘔……」(我沒有訓練你打我)
「……容我更正,可我不是用打,是用揍的……」奇因斯正經八百的說出這話,差點沒讓凱凱拉笑暈在地。天啊!重點不是在那吧!
白咰氣結,好樣的,這死小子的個性還是沒改,果然是活生生把他給氣到爆。
「好啦好啦……」凱凱拉笑著走到了白咰身邊,「我說……你也別再裝了,這點小傷自己治一治就好啦!總不會還要我來幫你吧!」不懷好意的伸出手要去幫白咰治治,可手未碰到卻先給白咰一把拍掉。
「得了吧你……」瞪了他一眼,白咰起身,放下手卻是毫無受傷的一張臉,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讓你治,我只會死的更難看而已。」開玩笑,不過是一點小傷,他還沒那興趣把自己變成重傷來著。
「你這樣講真讓我心痛耶!」凱凱拉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人家好說歹說也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你就這麼不放心我啊?」幹嘛這麼不信任他嘛!
白咰睨了他一眼,揮揮手,「少假啦!就是因為你們倆都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所以才更不想讓你治好不好……」言下之意就是對兩人太有自信了,所以更相信如果自己讓凱凱拉治只會死得更加難看。
奇因斯莞爾一笑走過兩人面前。清晨的大街上,空氣總是凜冽的令人精神一振。
忍不住伸了伸懶腰,白咰深吸了一口氣,「嗯~~好久沒來了,這裡……變的還真多啊!」慾望的氣味,人性的掙扎,二十年來,顯得更加濃厚了。
凱凱拉笑了笑,走到他身後,「二十年的歲月,你要這裡不改變也難吧!」恍惚之中猶若隔世,昨日之事雖已物換卻是歷歷在目……令人總是……難以忘懷。
「也對……」白咰回身壞壞的一笑,「連你們都變得這麼老了,確實改變很多。」他總是愛走在鄉村野鎮、荒山野嶺,久了,城市的氣味真的都快忘光了。
噗!差點沒給自己的口水嗆到,變……變老……開玩笑!他們也才二十八不到好嗎!
「什麼變老?是你沒變好嗎!」凱凱拉不甘心的大叫,他這堪稱全漢高國最年輕有為的祭司居然給他說成像個糟老頭樣,真想去撞牆。也不想想他們都二十年沒見了,誰像他一樣,連個改變都沒有,當真是萬年不死老妖怪。
「是嗎?果然老天爺最喜歡善待我了。」白咰摸摸自己的臉,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女子在那讚嘆自己的花容月貌一樣,差點沒讓凱凱拉當場大吐特吐。
「噁~~」發出一聲嘔吐聲,不行了,他快要被這模樣噁心死了。
白咰也不多加理睬凱凱拉在一旁的裝模作樣,玩味的走到奇因斯身邊,偏過頭打量了他好一會,許久,才緩緩的問道:「奇因斯,你……中毒了嗎?」
話,很短,但卻很有震撼力。
凱凱拉停止了笑聲,奇因斯睜大了眼,他們倆……隱瞞了這麼久的事實,居然一眼就被他看穿。
兩人結舌,他……是怎會知道的?
就見白咰左手撐著自己的下顎,右手撐著左臂,邊思考邊看著奇因斯,「能讓你中毒,還能讓凱凱拉治不好,這毒,肯定少見獨特。落地紅嗎?不,不對,就算這玩意毒性堅強,但憑你應該可以撐到凱凱拉幫你治療。鳩蠱毒?不,也不是,鳩蠱毒毒性沒能維持那麼久。嗯~~這不是,那不對……或許,我思考錯方向了……」
抬頭看了一眼奇因斯,又看了一眼凱凱拉,白咰自我分析的嘀咕著,「好!重來一次。第一、這毒一定要毒性很強。第二、這毒必須讓一個A級魔鬥術師無可自解。第三、這毒,就算是由AA級的能派術師出場也無法痊癒。這第三,或許還可再加上個時間的拖延來考量,時間時間時間……」
手指相擦的發出了一個聲響,白咰恍然大悟的看向兩人,「時間!對!就是時間。是了!有一種毒拖久了,就算是凱凱拉也不可能治癒。九斷,奇因斯,你中了九斷,而且還是超過了六小時後才讓凱凱拉治療對不?」
好……好厲害!兩人張大嘴,這樣也能猜出來,而且還猜得一個字也不差!兩人苦笑著相視一眼,果然是被稱做賢者、仙人的人啊!起碼不是浪得虛名。
「我說對了嗎?」白咰微笑的看著兩人。瞧他們兩人不語的模樣,看來,他可是猜著了。
「怎麼看出我中毒未癒?」奇因斯笑了笑,算是給了他一個回應。六年前的叛變,他的確也中了九斷,幸好他的能階夠高,撐到了安雅他們回來。雖然凱凱拉的確有幫他把九斷的毒性給引出,但因時間的拖延,多少尚餘毒性殘留在體內,不免有了些後遺症,行動方面並沒有多大的不方便,只是偶而發作時痛的他難以成眠罷了。
而這些年來,除卻凱凱拉外卻也未有人發現過,他跟白咰已有二十年未見,他居然一眼就看出自己中毒未癒,而且還猜得出自己中的是九斷,不免也令奇因斯心生佩服。
「很簡單,你的火素旁邊泛起了黑光……」白咰指了指奇因斯的胸口畫了個小圓弧。他跟別人不同,唯一最特別的地方就是「視覺」,他不僅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甚至可以看到體內的臟器、氣血的循環,還有內在元素的平衡位點和狀況。有形的他看得到,無形的透過「想像」一樣可以具現在他眼前。這其實也算是他為什麼一天到晚被人稱作道士的原因,因為他能看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多到甚至有的時候很麻煩。
奇因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自然是什麼也看不到,不過他也知道眼前的人不能用「尋常人」來說明,也就瞭然於心的接受這個答案了。
白咰輕輕的伸出手,抬起頭,自然的幫奇因斯撥弄著頭髮,語氣輕柔又帶點溺愛、不捨,「中毒了……怎麼不來找我?」他是捨不得,畢竟,他看著他們長大,說是他們的「爹」一點也不為過,雖然這個爹的確看起來比他們倆都年輕啦!
「你以為你很好找嗎?」凱凱拉沒啥好氣的走到兩人身邊,「況且他當時中毒早就超過六小時了,我能幫他把毒逼到只剩下這麼一點點已經很了不起了好不好,你可知道乾坤迴轉替換術我施了幾次嗎?十次耶!十次!差點沒連我自己都賠上……」凱凱拉抱怨的低語,白咰講得好像他很沒用一般,他不為自己辯駁一番怎麼行。
「可你沒根治好他是事實啊!」睨了凱凱拉一眼,白咰涼涼的補上一句。
「那不然你治啊!」凱凱拉有點氣結。想當初幫奇因斯治療的時候治療得多辛苦他都不知道,能治到只剩下這樣,不止全國祭司團要大呼不可思議,連奇因斯自己都覺得非常奇蹟了。本人都沒敢跟他抱怨一句話了,他這個沒任何貢獻的還敢在那邊抱怨個沒完沒了!欠揍啊!
這的確是事實,奇因斯當時中毒早就超過六小時,本該是連乾坤迴轉替換術都沒有用的,要不是凱凱拉堅持,連施了十次乾坤迴轉替換術,硬死蠻幹把所有的毒給逼出來的話,奇因斯現在其實跟個廢人還真沒什麼兩樣。
而能治到這樣,奇因斯已經非常滿足了,起碼他畢生的心血還算是保留住了。至於這個後遺症,他也就沒有多理了,心知肚明這已經可以算是治療九斷的極限了,就算白咰再厲害,應該也是不可能再更好了。奇因斯正想叫凱凱拉不要強人所難,誰知白咰卻自信滿滿的一口答應。
「不用你說,我也會治。」白咰微笑的聳聳肩。治就治,這又有何難呢!
這話,可把兩人嚇到了。
「你有辦法治?」凱凱拉幾乎是不敢置信,睜大著眼拉高音調。不可能吧!他後來也是想過要幫奇因斯治療,可試過很多方法都沒有效用,連他都沒轍,白咰拿什麼治?
他相信白咰見多識廣,但他可不相信白咰的能力還會比他強。不管怎麼說,他現在可說是走到了能派癒術的頂端,在治癒方面還能比他強的,應該幾乎是零,就算白咰曾經是他的老師也是一樣。
白咰笑了笑,「這有何難,九斷,充其量不過就只是斷香的小衍生罷啦!只要奇因斯中的不是斷香我都可以治好……」換句話說,這世上沒有他搞不定的毒藥,斷香除外,因為……斷香的發明者正是「那一族」的人。
「斷香?那是什麼?」凱凱拉疑惑的低喃了一聲。斷香?沒聽過。世上有這種毒嗎?九斷是由它衍生而來的嗎?這是誰說的?
「……一種很毒,很惡劣,很沒人性的毒藥。不提這了,奇因斯,等會我們找個地方,我幫你治治先,但在那之前……」白咰偏過頭看向兩人,「說吧!『逼』我來這,總不會只是為了想跟我敘舊這麼簡單吧!」
他向來不愛進大城市的,因為,太雜。
城市裡,太多的虛體和慾望容易惹得他心煩,所以若非必要,他總是挑著荒山野地走,這一次他本打算繞著奈茵城外繞過的,所以託了式神幫忙捎個消息給兩人說他到了附近,想叫他們到外頭來敘敘舊的。誰曉得凱凱拉竟威脅他的式神,吆喝他非得進城來一趟不可,實在是有夠吵的,所以只好跟兩人約在清晨進城和他們相會。
和奇因斯相視一眼,凱凱拉道:「我們,想請你去看一個人,看看這個人是還有方法可救,抑或是只能等死。」
「你救不好此人?」白咰訝異,會有連AA級的術師都救不了的人嗎?
凱凱拉聳肩,「世上永遠不缺的就是怪病,這個例子,一定夠怪。」
「……你引起我的興趣了……」白咰大感興趣的看著他。活了這麼久,最能引起他興趣的就是所謂的「第一次」:第一次有的經驗、第一次有的視野、第一次看到的東西、第一次見到的怪病。
演化、突變、進化、改變,這種世界上永不缺的就是每一刻都在增加新的東西,不論再久,世界總會有「突然」出現的東西,這對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他而言的確有相當的吸引力在。
「說吧!什麼樣的怪病竟可以惹得你束手無策?」一陣心悸閃過心頭,多麼突然出現的一個人啊!莫非……真會……這麼巧嗎?
「等你看到就知道了,或許,連你都沒辦法也不一定。」能顛覆傳統的奇蹟的確不少,但能顛覆「定律」的大概就只有這一例了。
如果硬要做個簡單的假設說明,就跟現今的癌症跟腦死是一樣的,癌症可能奇蹟的不藥而癒,但腦死的病患絕對不可能突然跳起來跟你打招呼。
這是種很簡單的概念,凡規則卻必有例外,但凡定律就不可能有例外,也就是說,一加一是不可能等於三的。
「這麼肯定?」
「差不多。你曾說過,定律,是不能推翻的不是嗎?」凱凱拉眨眨眼,這句話是個暗示,暗示白咰,這,是一個超乎倫常的怪例。
白咰偏過頭笑笑。沒錯!定律不能推翻,但定律的前提是必須先決定「適用範圍」,也就是說若從一開始這個人就不適用於此定律的話,又怎能以定律的規定來束縛他呢?
一個需要他指引的人,一個非他指引不可的人,一個……超乎定律的常倫。看來,妳,說的應該就是此人了吧!
不惜血本,砸下重金,通知四國,全體動員,這幾句,大概就是本家和馮亦最佳的寫照了。
「天啊!你們是把我當成通緝要犯不成啊!」白咰哭笑不得的看著牆上的畫像。從剛剛一路走來,他就看到處處貼滿著同一張畫像,那畫像太眼熟,惹得他不由走近一看,這才發現這畫像根本就是他本人嘛!而且一路貼到底,這短短一條街上起碼貼了七、八十張他的畫像。靠!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出名啦?
「通緝要犯?哼哼!通緝要犯還沒你難找好嗎!」凱凱拉輕哼了聲諷笑,「你放心,你現在一定比通緝要犯出名多了,因為雷克雅家族發出通函令,央求五大國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你給『弄』到手。大明星喔!如何,有沒有很爽的滋味啊!」他幸災樂禍的在一旁調侃。這種二十年難得一次的機會,不好好的揶揄他一番是對不起天,對不起地,當然,最對不起的就是他自己!
「……凱凱拉,你皮在癢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白咰威脅的罵出口。這混小子,嘴巴越來越毒了。
「唉唷~~!我好怕喔!小奇奇,要救人家喔!」凱凱拉依偎著躲到奇因斯的後面,順勢抓了人當擋箭牌。清晨的大街上雖然少人,可不見得沒人,他這怪裡怪氣的模樣早就惹來了路上行人的一番竊笑。
奇因斯皺眉,一、他討厭小奇奇這個名字;二、他討厭人家躲在他的背後;三、他討厭凱凱拉噁心巴拉的模樣;四、他最最最討厭的就是引人注目!
一、二、三、四,四個引爆點,夠多了。
睨了凱凱拉一眼,奇因斯淡淡的對白咰道:「想不想砍他?想的話……我幫你……」
啥米!
凱凱拉抽了口氣連連倒退,指著奇因斯不敢相信地罵道:「你你你……死奇因斯,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居然要幫白咰砍自己?可惡!這兄弟也做的太不夠意思了吧!
「喔~~」是沒想過奇因斯會這樣回他,白咰極有興趣的拉長了音,「你要幫我啊~~」轉了轉手腕,動了動關節,「有意思,這倒是不錯,我已經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白咰微笑的逼近凱凱拉。他是很久很久沒打架了啦!不過……嘿嘿!不見得跟凱凱拉打起來會輸喔!
他有那麼笨嗎?面對一個未知的敵手和一個A級術師的幫手,哈!哈!鬼才會留下來陪他們打架。
「我……我尿急。奇因斯,交給你啦!我先到兆緯那等你去……」凱凱拉吐了吐舌頭,慢慢的把腳往後移,話才說完,一個轉頭向後跑,一個字,溜!
看著已經消失的人影,白咰忍不住莞爾一笑,「理由很爛,溜的倒是夠快……」這小子啊~~從以前就逃命逃的最快。
奇因斯無奈的苦笑著走到白咰身邊,「我想,他應該不會錯過……」言下之意,凱凱拉其實對這整件事情也非常感興趣,就看熱鬧而言,他大概是搶第一的了。
「我想他也不會。」愣了半晌,白咰哈哈大笑了三聲,「走吧!帶路,帶我去看看那所謂的『超乎定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