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據說後來文霸江真的有到緋蓮家去看緋蓮恒遠，連那個到最後恒久依然沒有搞清楚名字的藍衣城主也去了，似乎是想替自己的繼任者選一個好的虛子。

　　後來有沒有選上，恒久就不太清楚了，外面在下大雪，赫連雲京的專制再一次出現，不准他出門，因為他怕冷。

　　是的，他怕冷，自從開始吸收變異力量之後，他本來以為自己的身體變壯，可以扛得起任何打擊，誰知道他錯了。

　　大雪天他本來想去弄點好料來做一個火鍋，赫連肯定沒有試過，結果白峰陪他出門，東西買是買回來了，但是他差點也被凍死。

　　這裏的冬天不但是零下而已，下的雪也不是那種很浪漫會在空中飄的那一種，而是夾帶著刺刺的冰片，打在身上很冷、很痛，聽說要是風再大一點的話，這些冰片打在身上還會流血。

　　剛開始他不知道，想說下雪不就是那麼一回事，躲在屋子裏看都一樣，結果回來之後他整個人臉凍得發青，嘴唇都變成紫色的，讓赫連雲京整個發火，命令他下次不准在下雪天裏出門。

　　其實不用他下令，恒久覺得以後自己也不會想要在這樣的時節裏出門了，後來他去問醫生，沒想到遇到同一個醫生，就是教他怎麼避孕的那一個。

　　醫生的名字叫做雲崖，很好聽的名字，可是個性跟名字完全不像，呆得很，醫生說，虛子的身體本來就怕冷，之前有說過，血液循環代謝比較差，就算他成了戰士，也只是比以前好而已，不可能跟真正的戰士相比，因此在其他方面他或許是變強了，抗寒能力上，沒多大的改變。

　　然後他還說，能練到黃卡的虛子不多見，他會將這個例子明確的記載下來，成為大家可以參考的數值。

　　他說得很認真，恒久聽得臉很青，也不曉得是之前凍壞了，還是因為醫生的話。

　　反正下大雪的天氣，恒久就只能悶在屋子裏，繼續整理那些其實還非常需要進一步歸納的資料，然後在訓練室裏練習，再來就是幫忙寫一些新的教育方式，教導虛子跟一般平民當變異生物襲城時他們該做些什麼，可以做些什麼。

　　當赫連雲京將決定發佈下去的時候，連恒久都不覺得有多少的虛子跟平民會想要冒著危險幫忙，畢竟那不是他們擅長的事情，而且總是被保護得很好的他們，不會想要去接觸那些血腥的事物，尤其關係到生命安危。

　　沒想到，報名要參與戰役的人，比預料中的多很多，大部分都是有一定年紀的人，這讓恒久他們免了刪選的動作，這些人就像恒久說的那樣，他們已經經歷過不少次跟變異生物的攻防戰，當每一次只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消息時，他們的內心都有一種挫折感，尤其是在戰後，發現自己竟然只能等待親人死亡的消息時，他們已經分不清楚心中的恨意到底是恨那些變異生物多一點，還是恨自己無能為力多一點。

　　因此不少經歷過這些情緒的人都踴躍的報名，恒久他們將這些人的能力跟個性分成幾批，有的人學習醫療，有的人學習物資管理，然後有的人負責日常生活的維持。

　　畢竟攻防戰也是有可能打個一個月以上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打歸打，生活還是要過，他們就是要想辦法讓戰爭不要影響太多，讓人心可以更加穩定。

　　這些人的能力一點都不差，畢竟就算是虛子，也是戰士的後代，身體裏多多少少都有變異力量在，那讓他們都有不錯的頭腦跟反應能力，學習知識就像海綿吸水一樣，快速的成為這些人的本能。

　　赫連雲京等人知道狀況後非常欣慰，這樣的情況比他們預計的實在好太多，心裏的壓力也就跟著減少，當初決定這麼做，事實上還是有人心裏反對，如今得到這樣的成果，也就是證明了當初他們的選擇沒有錯。

　　所以空見城裏難得的過了一個從內到外人人都很忙碌的冬天。

　　原本在這樣的天候下，所有人都會巴不得天氣趕快變好，但是隨著一些比較強的戰士冒著風雪進入變異生物地區觀察回來後，一一證實的消息讓他們甚至希望這一個冬天可以再長一點。

　　他們在那些變異生物的區域找到大量的幼蟲，一到了春天這些幼蟲就會長大，大量的變異生物會讓它們棲息的地區出現資源分配不足的狀況，在這樣的狀況下，擴張領域成為勢在必行的過程。

　　「沒辦法先除掉那些幼蟲嗎？」

　　恒久窩在暖呼呼的屋子裏頭，臉上的表情有點疲憊，雖然說變異生物還沒有來襲，可是在已經確定的狀況下，大家都恨不得可以在最快的時間裏準備好一切，除了大量的儲備物資之外，在整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也開加強防禦措施。

　　尤其是安全庇護所跟倉庫的位置，不但外牆要加固，就連整個地板都要加鋼板跟特殊堅固材質，這是為了預防一些擅長在地底活動的變異生物從地底進攻。

　　忙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赫連雲京下令讓大家稍微休息幾天，這樣緊繃的情緒不能一直延續下去，那樣會導致變異生物還沒有來襲，大家就先被自己的緊張給逼死。

　　「沒辦法，幼蟲幼獸絕對都會被保護得很好，一旦攻擊這些幼小變異生物的巢穴，就可能引起它們的激烈反彈，如果反彈是單一的還沒有關係，我們可以輕鬆應付，怕的是導致連鎖反應。」

　　赫連雲京將恒久給抱在懷裏，兩個人窩在舒適的長沙發上，沙發是用一種非常柔軟的變異生物皮革做成，也只有城主府才能夠配備這麼好的傢具，一般就算比較有錢一點的家族，也是用木頭制的椅子居多。

　　兩個身高都不小的人一起窩在沙發裏，恒久要整個背貼著赫連雲京的胸膛才能舒服坐好不從沙發上掉下去。

　　夏天的時候恒久可能還會比較排斥一點，但是冬天，赫連雲京的體溫讓他覺得很舒服，所以也就沒想過彆扭不彆扭的問題，現在的體質怕冷，有個大型暖暖包讓他依靠著感覺很好。

　　赫連雲京看見他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臉上露出笑容，有時候恒久會出現像孩子一樣的行為，他很喜歡。

　　他喜歡恒久的堅強自主，但當這樣一個堅強獨立的人偶爾會像孩子一樣撒嬌依賴時，他覺得更有一種讓他想要好好呵護的感覺。

　　長臂一伸，乾脆拉著恒久的膝蓋曲起，讓他整個人窩成一個球狀，本來都是握著武器的一雙大手，握住恒久的腳掌，讓手掌心的溫度可以感染對方有點涼的腳。

　　一般身高高的人腳都比較大，但恒久的腳卻偏小許多，恒久看著對方的手竟然大得可以將自己的腳給包起來，然後就懷疑自己這個身體武力不佳不是沒有原因。

　　腳大的人下盤穩，不管是踢人、奔跑還是什麼攻擊的動作都會比較有力，雖然他沒練過柔道，但是他以前有看過漫畫，聽說腳大腳趾長的人很不容易被摔出去，在柔道上的成就也比較大，如果說他之前還懷疑這是不是真的，現在他幾乎可以確認。

　　「那我們就只能防備嗎？我聽說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備，我們沒有什麼辦法在變異生物還沒有完全長成開來的時候就減少它們的數量？」腳掌被熱得很舒服，溫溫的，讓他有點昏昏欲睡。

　　「確實有效的辦法，沒有，曾經有人想過用毒毒死那些抵抗力比較差一點的幼蟲幼獸，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毒，事後都會殘留，我們靠吃變異生物強大，這些毒最後終究會轉移過來危害人類，況且蟲類對毒性的抵抗能力比人類強大，也比獸類強大，能毒死這一代，通常下一代抗毒能力會更可怕，不管怎麼算，最後難為的都將會是我們的子子孫孫。」

　　他的說法讓恒久想起了一部叫做秘密客的電影，裏面是演蟑螂小強進化導致威脅到人類，而且他也記得通常被殺蟲劑殺過一次的蟑螂，有機會存活下來的那些蟑螂，所生育的下一代，甚至是那些沒被殺死的蟑螂，同一種殺蟲劑對它們的效用就會減低許多，他自己就曾經為了殺一隻蟑螂差點噴光一瓶殺蟲劑，結果蟑螂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殺蟲劑給淹死的，地板上滿滿的液體殺蟲劑，味道熏得不得了，但是那只蟑螂還在殺蟲劑裏掙扎。

　　「那怎麼辦，變異獸倒是還好，反正它們生育能力就比人類好一點而已，變異蟲類一生都是幾十幾百隻在計算。」數量可能會高達千萬上億的蟲進攻空見城，他們該怎麼應付？

　　「沒你想得那麼糟糕，儘管局勢的確是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變異獸類跟變異蟲類跟人類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們從過去到現在不管是不是已經變得更加強大，一直沒有改變的就是物競天擇的道理，而且食物鏈本身也牢不可動搖。」

　　「你是說？」

　　恒久睜大眼睛，仰頭看向赫連雲京，睜大眼睛的模樣讓赫連雲京忍不住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讓恒久瞪了他一眼臉微紅，這傢伙一天到晚老是喜歡吃他豆腐，而且吃得非常的順暢自然，讓他想抗議都覺得好像問題出在自己。

　　「在它們進攻空見城之前，擴大自己生活領域的過程，一定會跟其他種類的變異生物有所抵觸，所以它們會先在自己的地盤上打起來，而且這個時期的變異蟲最為肥美，養分也最高，所以是許多變異禽類眼中的美食，在進攻空見城之前，它們就會因為自相殘殺而少了不少數量。」

　　「原來如此……我想睡覺了……」知道情況好像比自己想得稍微好一點點，心情就稍微放鬆下來，眼睛快要閉下的時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你的兩個孩子？我連他們的名字叫做什麼都不知道。」

　　赫連雲京的大手放在他的眼睛上。「睡覺吧！等你睡起來，我再好好的跟你說好嗎？」

　　「你的手剛剛才放在我的腳丫子上。」聲音迷迷糊糊的，但是帶著笑聲。

　　赫連雲京愣了一下，也笑了起來，乾脆把人整個改成橫抱，像個布偶娃娃一樣抱在自己懷裏，讓他的臉可以埋在他的的胸口。「這樣可以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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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著了，赫連雲京微微的笑著，臉上的笑容一直保持著，就算明知道不遠的將來整個空見城可能面臨被滅亡的危險，至少他現在終於明白過去他曾經聽見的幸福快樂是什麼，至少他已經擁有，牢牢的就這樣抱在懷中。

　　似乎感覺到他的雙臂收緊了一些，懷裏的恒久嘟噥了一下，他才稍微放鬆了一下手臂，然後將自己的臉埋在恒久的發間，汲取著恒久身上的氣息，滿足。

　　跟過去相比，這一次空見城的人有一種今年冬天一下子就過去的感覺，跟冬天來臨前相比，整個空見城外表看起來很不一樣。

　　大大小小的建築只要是材料經費允許的部分，所有門窗的部分都加上特製的金屬防禦措施，這是為了預防在作戰的過程裏變異生物衝撞進入建築物裏頭，建築物從裏面破壞會比外面被破壞更容易整個損毀塌垮，所以必須儘量避免變異生物有沖進裏頭的機會。

　　其實一般變異生物不太會往建築物裏頭沖，除非裏面有人在，變異生物攻城的時候目的是佔領地域，所以必須消滅掉這個地域裏的所有敵人，因此只要建築物裏不要有人，它們不會多費力氣去破壞，就像森林裏的食物鏈，天空中的飛鷹獵食兔子的時候，不會刻意去破壞整個草原上的綠草。

　　除了門窗上的金屬防禦設施之外，一些在街道上的裝置也大部分都被撤離，本來有的一些街燈，都改成鑲嵌在建築物裏頭的壁燈。

　　倉庫裏的物資都已經準備好，滿滿的好幾倉食物跟生活用品，恒久在幫忙運送的過程裏，發現這些地底設施做得非常完整。

　　安全庇護所裏有通道直接連接倉庫，所以不用擔心安全庇護所裏的人會不會缺乏食物跟生活必需品，至於安全庇護所，裏面的規格也相當完善，並不是一個大大的空間所有人擠在一起，而是有上千個房間，裏面有基本的床鋪跟洗浴設施，外面的大廳是用來吃飯活動用的，感覺上有點像是住在學校宿舍的感覺，在這樣的環境下，人們比較不容易人心惶惶，也比較容易管理。

　　除了這些，剩下的就是大量的武器跟防具，每個戰士都能擁有一組以上的基本配備，其中不單有比較常使用的冷兵器，還有一些熱兵器在，熱兵器對用在變異蟲類身上作用不大，但是用在外皮比較沒那麼堅韌的變異獸類身上，只要能打准位置，還是能造成一定的傷害。

　　尤其天上飛的禽類，變異生物攻城禽類的數量偏少，但也不是沒有，一旦遭遇到這些禽類，特製的火焰延燒彈幾乎是唯一能對付的方式，禽類的飛行高度比蟲類高太多，就算借助著大廈的高度也沒辦法能攻擊得到。

　　「可惜了這樣春暖花好的日子。」

　　這是恒久到這個世界之後遇到的第一個春天，因為沒有科技的破壞，這裏的春天相當的漂亮，花草樹木的顏色比地球上來得鮮豔，整個山林看起來非常的討喜。

　　當春天剛來的那時候，其實恒久就已經很想要出去好好看一看這美麗的風景，但是春天過去都已經兩個多月，眼看著第三個月也只剩下不到一半，遠遠的瞭望遠處的山，那些桃紅嫩黃的顏色漸漸減少，綠意增加，春天賞花的季節是趕不上了。

　　「明年，明年我帶你去看。」

　　赫連雲京說，他早在恒久發現城裏的樹木都花兒朵朵開時，就知道這個人心裏想要到山裏去賞風景，只是現在傳回來的消息都顯示現在山裏很亂。

　　大量成長的幼蟲幼獸已經開始初步的互相攻擊，要是有人進入混戰的領域，絕對也會被捲入，別說是賞風景了，連狩獵都完全不適合，幸好他們之前儲存的食物量很多，還夠用，要不然就真的要冒非常大的風險進山裏狩獵。

　　「你說的，我們約定好了，是賞風景喔！不是狩獵，也不是巡邏喔！所以到時候身體要健健康康，不可以有任何的傷口在。」

　　恒久這些天有點心疼，現在山裏的狀況，唯一能進去觀察狀況的，就只有像是赫連雲京這樣高階的戰士，雖然已經儘量團隊進去觀察，回來時身上還是都會帶著不少傷口，從這裏就可以看出，現在山裏有多危險。

　　赫連雲京明白恒久的意思，他是在用另外一種方法表達他對自己的心疼，所以心裏面也很溫暖。

　　正想開口答應時，整個空見城裏突然響起幾乎要震動玻璃的警報聲，警報的聲音跟地球上的防空警報很像，恒久跟赫連雲京一聽臉上變色，一起快步走到三十六層的玻璃窗旁朝外看。

　　恒久看不到遠方哪里有什麼問題，但赫連雲京的視線跟判斷卻比他強上不少，他一看就知道是變異生物來襲了。

　　城主府底下出現大量的人潮，令人欣慰的是，之前的訓練完全沒有白費，負責這些工作的虛子跟一般平民都非常有秩序的讓所有人在最快的時間往安全庇護所移動。

　　而過去要一邊忙著護送一般平民進入庇護所，一邊又要準備武器戰鬥的戰士們，已經紛紛開始回自己放置武器的地方，有些動作快一點的，身上早已經穿戴好所有的裝備往城牆沖。

　　「來得及嗎？」

　　「應該來得及。」

　　赫連雲京看著遠方已經越來越清楚的變異生物大軍，依照這樣的速度……

　　「只要我們在城牆上阻擋掉第一波攻擊，那麼所有人都來得及進入庇護所。」

　　過去死傷最慘重的，永遠都是第一波攻擊的時候，那時候一般平民來不及躲的，有絕大多數都是死路一條。

　　赫連雲京的武器就是那一刀一劍，一些堅韌的衣物他始終穿在身上很少有脫下來的時候。

　　「我必須出發了……」

　　轉身，赫連雲京似乎打算從一邊的窗戶直接跳出去，然後恒久快速的拉住他的手。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是『我們』必須出發了。」

　　赫連雲京看著他堅毅的眼神，咬牙，攬住他的腰，一起跳出大廈的最高樓層，沖向空見城最前方的城牆，他們和變異生物決一死戰的時刻，在這一刻開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