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近在咫尺的會師
吳要筠扒拉人臉簡直要扒拉出人臉識別綜合症了。
左看一個鼻子右看兩隻眼,看誰都一個熊樣,吳要筠有點受不住地搓搓自己臉,試圖尋找記憶中的分辨率。
跟自己老爺們的花爺不同,顏顏和周嘟嘟都是大美女,一個性感可人一個調皮嬌俏,可自幼缺乏女性關懷的吳要筠對雌性生物除了五歲時自家養的黑白花老母貓外,其他一概沒有直觀認知,美女看在他眼裡只有可擼等級,條子盤子分不出優劣好壞。此時尋人都是憑記憶行動,可成千上萬張臉好似打散的拼圖一起湧進腦子裡,攪合攪合他都快拼不出正形了。
少說也觀察了一兩百人了,屁收穫沒有,白眼吃了無數,吳要筠氣苦,暗罵這兩人跟自己不來電,自己一通好罵少說這倆孫子也得打四五十個噴嚏了,咋一點要冒頭的跡象都沒有呢?
又罵遊戲公司設計不人性化,你他媽人頭上加個ID名字會死嗎會死嗎?又不是兼營保鏢公司非得藏著掖著保護客戶資料,草,栽了,大海裡撈針的苦逼活要是自己上班鐵定不去吃這虧的。
找得上火,吳要筠又坐花田裡,跟小娘們繡十字繡一樣扒拉草叢也學人家找金子瀉瀉火氣,可四周都是人,不是頭就是腚晃來晃去對著他,比三伏天的公共泳池還噁心些,給蹭煩了,吳要筠薅起一把針葉草就扎人家菊花,弄的四周怪叫連連跟見著變態一樣四下里逃。
一來二去吳要筠身邊就清淨些了,少了人打擾,吳要筠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缺德了,嫌惡甩開沾了奇怪體味的針葉草,他想自己咋能墮落到跟沈萬三一個臭德行去戳人家後門呢,以往自己可沒這麼齷齪的,呃……也許齷齪的程度是有待商榷,可覺得戳人菊花很好玩這種變態念頭是從來沒過有的!
吳要筠一個哆嗦,滿頭滿身冒冷汗,心說自己別是給那傢伙馴化成變態了吧……
涼風打著卷吹,也漸漸吹散了粘膩汗液,吳要筠平下心思,又掰著指頭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造孽,以至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算了一陣,他發現果然人力拗不過老天爺,報應說來還真來——滿山遍野大光腚讓自個兒找去吧,找的以後上床陽痿一看見嫩菊花拌黃瓜吐都是輕的。
遂頹喪不已,長嘆望天——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保護菊花……
感慨完,他拍拍臉振作精神,站起了身。
四顧環望,又產生了困在古羅馬鬥獸場的無奈,燈籠花島是副島,地圖上一巴掌的事,花王撒錢範圍也超不出山谷,撐死撒到山頭,可地方再小也比吳要筠的小身板兒大,吳要筠想,要是有摩托車可以扮雜技一圈一圈轉就好了,單憑兩條腿得找到猴年馬月啊。
撇撇嘴,又劈了條荊棘花枝開路,吳要筠繼續以鬼子進村的架勢展開地毯式搜索,嘴裡還不三不四唸唸有詞,什麼祖宗啊你快出來吧再不出來小爺抓了你爆菊花啊……咳咳……什麼的……
口不擇言,他這是急呢,可他萬萬沒想到另一頭有個男人比他還急呢,豈止急,簡直快急瘋了。
沈萬三身子麻木剛退去,就掙紮著起來逮胡雪巖,他在上方隔老遠聽不真切,打鬥間隱約聽到幾個字面意思,心裡實在放心不下,也顧不上打架尋仇,直撲上去掐著胡雪巖不撒手,抵著額頭問胡雪巖,一字一頓的,嗓子都發顫。
「雪岩,你剛說什麼?誰……去哪了?」
胡雪巖面色不動,緩緩拍三哥肩讓他鎮定,俊秀眉目中眼珠轉了轉,讓人分不清他眼底究竟什麼情緒在湧動,「三哥,別激動,花花不過是跟人出去下,又不是不回來了,依我看,估計是他貪玩,看人家裝備好看,想去見識見識……」
在金錢狂熱的掩蓋下,這一幕並沒多引人注意,其實不管注不注意眾人都不可能上去攔,先不說一夥小混蛋都很八卦的想知道花花離家出走的緣由,更因為沈萬三一旦爆發活脫脫一頭嗜血雄獅,誰敢惹?誰有命敢惹?這不,連一旁一直不明狀況的未夜青嵐都震驚,心說這人還是他哥麼?他哥處驚不變的鎮定范兒哪去了?乖乖隆地咚,這叫花花的了不得啊,他哥魂兒都跟著飛啦。
暗罵自己哥哥不中用,未夜青嵐趕緊出面阻止,他哥聽了胡雪巖的話眼珠子瞪得血紅血紅的,很有那麼點逮誰揍誰的意思。
「哥,哥,鬆開啦鬆開,好好說話啊,擺這幅樣子可怪嚇人的。」未夜青嵐使勁掰扯,可仍拗不過掉了魂的三哥,「喂,鬆開,讓你鬆開聽到沒啊,哥!哥!沈迎夏你聾啦!」
沈萬三一怔,身子晃了晃,鬆開了對胡雪巖的箝制。
胡雪巖得了自由跟兔子似的一溜煙兒閃回馮稀飯身邊,邊揉肩膀邊躲人後面哀哀叫喚,「哎呀三哥你下手夠黑的,這可不關我事,是花花自己跟人走的,冤有頭債有主三哥!」
馮稀飯聽得直皺眉,狠狠踹了胡雪巖一腳。
沈萬三也有點晃神,覺得剛剛自己過分了,就伸了伸手,想給胡雪巖道個歉。
可步子一邁,他就覺得自己飄乎乎得不太對勁,身體像流淌進異度空間,與外界隔上一層薄膜,明明近在咫尺,可他愣覺得聲音是從很遠很遠之外傳來,很模糊很模糊聽不清,嗡嗡的,像鐘鳴。
他低下頭,無措張開手,呆呆看著,又輕輕搖搖頭——他想否認,否認眼前一切,彷彿否認過了,剛才錐心的痛也就不存在了。
其實他也隱隱明白,這根本不算事。笑話,這他媽算什麼事啊,又不是毀天滅地服務器倒閉,只不過是心心唸唸的人魚寵物,跟別人跑了,而已。
好,跑就跑吧,使勁跑,跑到最遠的古冰島最深的洞穴中躲起來,跑到永遠讓我看不見逮不著抓不回的地方藏一輩子……
可是這有意思嗎?只要我輕輕一點收回命令,你還得乖乖回到我的寵物欄中啊。
你說,來來回回一場空,有意思嗎?除了惹我生氣之外,真有意思嗎?
……花花,你真是太可惡了!
「稀飯,花花是誰啊?」瞧著自己哥哥臉色忽明忽暗不像琢磨好主意,未夜青嵐小心肝抖了一下,主動開口活躍氣氛。
「哦,是三哥新買的寵物,挺好看,很有意思一小傢伙。」
未夜青嵐直吐舌頭,乖乖,哥你是中邪了是中邪了還是中邪了?為一個寵物鬧半死不活的熊樣兒你好意思?我呀呀呀個呸啊!
「哦?寵物?好稀奇我哥會買寵物,他潔癖大著呢我抱過狗他都能把我打包丟出去,沒人性到極點……哦不對,說正事,他寵物跟人跑了?為什麼要跑……哎哥,」矛頭轉向沈萬三,「你是不是虐待人家把人活活嚇跑了啊,嘖嘖,這倒是有可能,看你剛剛那瘋樣兒,是個人就能給你嚇暈菜了……」
沈萬三緩緩抬起視線,利刃一樣刮了未夜青嵐一眼,未夜青嵐一個哆嗦,艱澀嚥了口唾沫——他哥再神經骨子裡也是要風要雨的西線皇帝,可不能輕易招惹。「呵……呵……」訕笑著識相倒退,未夜青嵐顫著音兒說:「哥,你還不快去找找……真跑了的話錢可要打水漂了……」
「嗯,知道。」云淡風輕回了句,沈萬三撇去一身戾氣,從容轉身,把視線挪回花王上方,「在那之前,還有件事要辦。」上方,是巴爾居高臨下好整以暇的笑臉,手指挑釁勾了勾,一貫的囂張與欠扁。
沈萬三笑笑,不緊不慢換了把騎士長劍,指尖徐徐擦過銀亮刀鋒。
是了,他明白了,自己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放人魚走的,之前痛到窒息的身體反應已經給出最直接的明示,他要人魚,不管以什麼方式,哪怕人魚決心跟走的人是他親爹,他也不讓,堅決不讓,他一定要把人魚綁回身邊。
只不過……拇指抹去嘴角裂口的血,舔了舔,在那之前,還得先找個人來平復下,他苦苦壓抑的鑽心怒火才是啊。
「阿嚏!阿嚏!」吳要筠搓搓胳膊,眯著眼不確定地望太陽,好端端的,怎麼會有股子陰寒之氣從背後襲來?難道有小人作祟?吳半仙搖頭晃腦掐指一算,狗屁算不出,自己撓撓頭唔了一聲,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嗯,握拳!
其實小吳同志腳下生風,一圈圈巡視下來早已逛到山谷外圍,外圍偏,地兒比較荒,一道道野蒿野草跟吃了金坷垃似的一竄老高,乍一看跟河床邊壯實的蘆葦田有的一拼,饒是吳要筠小心翼翼一個勁找平實地兒走,也免不得給衛兵一般的草葉劃個鮮血淋淋,身體上道道血痕交錯,腳底板兒到大腿根兒沒一處好皮。
吳要筠時不時坐下給自己收拾收拾傷口,他怕自己還沒找著人先失血過多翹辮子。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事兒可不單單形容諸葛亮的,就怕自己也一著不慎傻逼大發了。
興許是欠債肉償天經地義(狗屁!),老天爺見他這麼下血本,也大發慈悲一回,送了他道勝利曙光。
正坐草地裡撕衣料綁傷口呢,吳要筠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歡快的、美麗的猶如銀鈴般的……□聲。
一瞬間,血液像高壓槍激射進頭顱,吳要筠噌一下蹦起來了。
媽的!是周盼!
血液剎時燒至沸點,也顧不得什麼狗屁身份了,二大爺的自由身就在前方,生命誠他媽可貴去吧,老子要拍屁股走人了!吳要筠激動到手足無措,得了帕金森一樣渾身顫個不停,雙手捂成喇叭狀,他跳著高往前方喊,「嘟嘟!嘟嘟!顏顏!你們在哪!快點出來給我看看啊!」
聲波撞上草牆,只能鑽空隙依次遞進,跨過層層障礙抵達周嘟嘟那兒已經弱得一逼,吳要筠跟遭人強奸似的扯破喉嚨喊,可愣是跟溜出去的悶屁一樣無功而返。
不過,在翻身農奴做主人的誘惑前這他娘算啥啊,算啥!中了五百萬誰還在乎是不是去長白山領獎啊!吳要筠現在頭頂爆火山,整個人跟紅油炸了一樣激動火熱,腦子裡只響著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野狗撒歡不住往前奔,一跑三跳的歡脫勁兒就等著撥開草叢見親人了。
不過有句俗語說的好啊,好事就他媽喜歡多磨。
他個熊孩子活活激動傻了,顧頭不顧腚的,不知道沈萬三收拾完巴爾後正循著地圖上的寵物標示往這趕呢,這會子三哥剛好困在附近草叢中打圈圈摸不著北,他倒好,可有奉獻主義精神,直接撒著歡兒給人家報坐標了。
偏偏這廝還無所覺,依舊大咧咧刷存在感,嘴裡狂吆喝「顏顏!嘟嘟!」聲嘶力竭那叫一個深情。
你說這不是平白惹沈皇帝火大麼?所以說傻逼到自尋死路這種事,真心是存在的。
不遠處,沈萬三一眼就瞧見了他。
金色的發從來沒有這麼耀眼過,沈萬三靜靜站在那,仔細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好似空氣都能感知他的心情,幻化成此刻他亟待表達的滿腔感情,用溫柔的、暴虐的手法,一絲一毫描摹著吳要筠一會高出草叢,又一下落進去的身影。
光影正濃,人影疊動,如果沒有一聲聲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別人的名,也許這是個不錯的相逢場景。
看得久了,終是難過,深呼吸一口,沈萬三強迫自己別開頭。
手掌緊緊握住,他掐住手心,不斷告訴自己,軟弱從來不是他所期望的,他一直都是個強硬、鐵血的人,拋棄把人揉進懷裡的半吊子想法,他需要讓「死死攥人進手心」的念頭重掌大權。停止出神,沈萬三不著急,像只精於算計的詭譎狼王,默默尾隨上前——人魚身邊還沒出現帶他走的人,他倒要看看這活寶想鬧騰出什麼幺蛾子。
不過,這一刻似乎來的略微早了些。
遠處站滿燈籠花的小山坡上,一位身穿紫花袍子的小美女從半人高的草叢中冒出,看得出她很激動,朝人魚方向揮揮手,嘴巴開合,似是興奮地喊著什麼。
陽光下,小美女手中有什麼東西在灼灼閃光,沈萬三明了,是她發現鑽石,正開心地告訴同伴。這本無奇,很多窮極一生也達不到沈萬三財富高度的人在收穫天降巨財時都會有這種反應,並不值得注意。可當人魚也興奮揮手回應時,沈萬三想,也許事情並不是他看見的這樣簡單。
當然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吳要筠鐵定是自作多情!周盼那是跟山坡下躲燈籠花底下數錢的顏顏打招呼呢,誰他媽認識個來路不明的金毛子啊,周盼瞟了一眼立馬將金毛定性為神經病,翻個白眼直接忽略過去。
可金毛子不依了啊,揮手跳腳,激動得活像被丟孤島上三天三夜的難民,「嘟嘟!嘟嘟!看這兒!這兒!」
周嘟嘟本不想理這瘋子,可架不住他叫魂一樣使勁喊,撇嘴掏掏耳朵,他轉頭望向聲音來源。
可西邊人把高的草叢中忽的冒出個金發男人一閃,又噗一下落進草叢中不見了。
周嘟嘟搓搓眼,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真卡,卡的頭破血流的……QAQ
求虎摸嚶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