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九十九章
不等樊雪寒繼續談發明創造,胡小海就率先往外走去,王師自然緊隨其後,只有蒼冥雙十分有耐性地留下來陪著宮主絮絮叨叨。
樊宮主看著那二人掀起帳簾出去,十分不滿地道:「我做了一件大事哎,沒人誇我的嗎?」
「師父果然厲害。」蒼冥雙從善如流。
樊雪寒轉頭看了看他,「先把帳篷的口子補起來吧。」
「好。」
……
胡小海一路不說話,王師也沒說話,等二人進了帳篷,胡小海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們二人似乎還在冷戰期?
雖然其實也談不上「冷戰」二字。
又不是小姑娘,有什麼事是心裡過不去的?不就是沒能那啥啥嘛……說起來,男人果然都一個樣子,好像只有做了那事才能是一家人,才能證明你心裡有對方似的。
但明明對方心裡也不敢確定是不是有你一席位置。
他也知道不能光說莊夙顏,畢竟自己也是男人這個種族群體的一員,從某種方面來說,也是一樣的。
而且他還有一個心理負擔,爆菊什麼的,平日開玩笑說說就算了,真要做起來……混帳,實在不能仔細想!
他一臉糾結地坐在桌邊盯著桌角發呆,另一頭莊夙顏寬衣解帶,好似疲了想上床躺一會兒。
離吃飯時間還早,胡小海偷眼看看他,沒話找話地道:「睡覺啊?」
王師看他一眼,點點頭。
「……」胡小海想了想,「那我出去,不打擾你……」
他前腳還沒動,莊夙顏裹著被子躺下去,靜靜道:「不用。」
胡小海嘆氣,轉頭看一眼,男人卻已經背對著自己睡了。
這種夫妻吵架的濃濃即視感……
胡小海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乾脆轉移注意力去想之後的事情。
既然對方已經相信了辟邪刀,邢帆又暗中監視著那人,太子上鉤是遲早問題了。可之後要怎麼辦?
太子會再來偷?還是明搶?亦或者有其他辦法?還有蛟龍血,簡直是半點線索也沒有,這世上真會有這種東西嗎?萬一根本沒有,他們不都白忙活了?
胡小海越想越覺得亂,腦袋裡的思緒一大堆就是理不出一條明確的路來。
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可要怎麼才能把真的辟邪刀拿回來呢?就算太子親自來一趟,也不可能把辟邪刀帶在身邊吧?說起來,用真假辟邪刀只是為了攪亂太子的視線,拖延時間,至於要怎麼拿回真正的刀,他們卻沒有商量過實際的辦法。
只有靠二皇子嗎?胡小海單手支腮,想了一會兒,好似只有這麼一個辦法。畢竟二皇子就在太子殿下身邊,也是最容易出手的人。
二皇子啊……
他想著想著就走神了。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如此受百姓愛戴,連莊夙顏也對他唯命是從,一定是個手段很厲害的人。
沒有錯,胡小海才不想崇拜那個人,無論是他的地位,權利,甚至是仁慈,善良,都只是昭示著莊夙顏從人到心都是效忠於對方的。
肉體和心靈的統一嗎……
胡小海腦補了一下莊夙顏被二皇子壓在身下嬌羞捂臉的樣子,頓時一陣雞皮疙瘩。
「咳咳。」莊夙顏突然咳嗽了兩聲。
胡小海驚了一下,轉頭莫名其妙看向他的背影。這聲咳嗽好假好嗎?這是什麼意思?裝虛弱的節奏?博取同情心?
他猶豫了一下,起身走過去,「……你餓了嗎?」
真是蠢斃了的台詞!
莊夙顏靜默了一會兒,微微側身轉了過來,一雙眼睛看著少主一動不動。
「……」這什麼?新學來的撒嬌技能?不對啊……王師的字典裡才不會有撒嬌這種詞。
那這是啥?一種好像有很多情緒但是無法言說的感覺……話說!要是不想讓人看出來就別用這種眼光好嗎!很讓人介意的好嗎!
胡小海盤腿往床沿一坐,「幹什麼?」
莊夙顏張了張口,反覆幾次後,卻又閉上了。
「沒什麼……」
胡小海額頭青筋一跳,翻身猛地撲上去。
莊夙顏被重重一壓,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這回變成真咳嗽了,艱難地呼吸著看身上熊抱的某人,「少主……?」
「要說什麼就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
……總覺得自己好像是第二次聽到這種形容詞了。莊夙顏看了他的腦袋一會兒,嘆氣,「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胡小海一愣,睜大眼坐起來,臉色有一瞬的慌亂,「你……說什麼?」
這表情絲毫沒能瞞過王師,他跟著坐起身,散開的黑髮落在肩頭,將他平日的威嚴蓋去些許,多了些難得一見的人情味。
「果然有?為什麼不告訴我?」
「……」胡小海眼睛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
「少主!」
「好啦我說!」胡小海眼睛一閉,心一橫,「我說!但是你不能生氣!」
莊夙顏喉嚨不自覺動了動,只覺得全身肌肉瞬間繃緊了。
「我不生氣。」他慢吞吞地承諾。
「我……我就是……我……」胡小海臉漲得通紅,「我不想被你壓!我們換一換好不好!」
「……」莊夙顏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什麼?」
「就是……那啥啥。」胡小海捏住手指小媳婦兒似地道:「爆菊會很痛的!你們沒有……那麼好的藥吧?說不定會脫肛!還有痔瘡!」
莊夙顏木然地看了他片刻,慢吞吞地躺了回去,「我要睡了。」
「啊?」胡小海納悶,「你沒什麼看法嗎?」
莊夙顏閉上眼,當做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胡小海歪頭,「你不回答,我當默認了啊。」
王師勾起嘴角,「你覺得有可能嗎?」
「啊?」
「你壓我,有可能嗎?」
「……」就因為沒可能,所以才商量商量啊!
胡小海從床上挪下去,嘴裡哼唧,「沒有讓我爆的意思,憑什麼我要被你爆?老子也是男人來著,也有男人的尊嚴來著。」
他嘰嘰咕咕自言自語一陣,卻沒聽後頭有回應,再轉頭,對方已經很坦然地睡著了。
……混帳!
於是吃午飯的時候,樊雪寒就見胡小海一臉憤慨對著米飯戳戳戳。
「哥。」他小聲問:「怎麼了?」
「有什麼三天之內速成的功夫嗎?」胡小海轉頭看他,「讓我能贏下莊夙顏的!」
樊雪寒一臉認真的想了想,「有。」
「什麼?!」胡小海激動地撲過去,如果他有尾巴的話,此時應該猛烈地搖動起來了。
「猛虎伏地式。」樊雪寒道:「不用三天,馬上就可以學會了。」
「……」胡小海看著他,「不會是我想的那個猛虎伏地吧?」
「就是那個。」
樊雪寒點點頭,突然丟了筷子站起來,手瀟灑地一彈袖子,雙臂往前伸直,雙膝噗通跪地,額頭點地,來了個超級標準的跪拜姿勢,口裡還道:「大俠饒命!」
胡小海:「……」
蒼冥雙和莊夙顏此時剛好撩起帳簾走進來,一看屋裡情形,頓時雙雙沉默了。
胡小海面無表情地拿腳尖踢了踢樊雪寒,樊雪寒抬頭,目光和蒼冥雙相對,前者十分坦然,後者表情則十分複雜。
「我在……叩拜祖先。」樊雪寒淡定起身,「別看我這樣,其實也能算算命的。」
這兩者有關係嗎?蒼冥雙和莊夙顏心裡齊齊想。
「叩問祖先能得到……啟示!」樊雪寒眨巴眼,一本正經道。
「那師父問到了什麼?」蒼冥雙走進來,在他身邊坐下,順手開始幫他布菜。
樊雪寒嗯了一聲,皺皺眉,「他說今天晚上吃烤山雞比較好。」
「……」是你自己想吃吧!
——這是眾人的心聲。
結果晚飯果然是烤山雞。
山雞是鎮子裡一戶人家送的,拔乾淨了毛用鹽裹了一直晾在屋頂風乾。
不是新鮮的雞肉烤起來有些硬,味道也不是特別好,不過樊宮主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胡小海拿著只樹枝在雪地上劃來劃去的發呆,宮主滿嘴油,依然不掩風華絕代的模樣,黑髮被寒風扯起來,袖子鼓脹,形成一種滑稽的樣子。
「哥,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知道,就是覺得煩躁。」胡小海按了按心口,「說不清是為什麼。」
「是太久沒吃肉了吧。」樊雪寒將腿遞過去一點,「所以我才說要吃烤山雞嘛。」
「……」吃東西確實能讓人覺得心情愉快沒有錯,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胡小海接過來,大喇喇咬了一口,肉咬起來很費勁,沒嚼一會兒整個腮幫子都酸掉了。
「虧你吃得下去。」胡小海含含糊糊地說。
「現在這種環境,咱們就別挑了,我吃風乾的鹿腿肉都快吃吐了,特別需要換一種口味。」樊雪寒舔舔嘴角,「我現在真是特別懷念床和屋子。」
「你可以去客棧住。」
「不夠暖和。」樊雪寒湊過去,「我們啥時候能走啊?」
「等雪化了。」
「……」樊雪寒鼓起腮幫子,「我看不如直接殺去前線,直接把那皇太子剁了,什麼事都沒了。」
說得真容易。胡小海側頭看他,「你當其他人都是死的?太子會乖乖等著你殺他嗎?」
「我估摸著,我偷偷潛過去也不會被人發現吧?」
這倒是……有點道理。
「可怎麼給人交代呢?一國太子莫名其妙被人殺了,被誰殺的?軒轅王不翻了天才奇怪呢,這罪名指不定就直接扣在萬象國腦袋上了。」
樊雪寒皺眉,「真麻煩。」
胡小海嘴裡說著不同意,心裡卻活絡開了。這不失為一個辦法,只是要變通一下。反正要開啟時空隧道,還得要太子手裡的珠子。
雖然不知道他的珠子和自己的珠子到底誰才是真的。
總不能指望人家乖乖給你送過來,總歸是要見面的,只恨自己腦袋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更不像古代那些謀士,能夠一步看千里。
他揉了一把頭髮,學著樊雪寒的語氣也罵了一聲,「真麻煩!」
樊雪寒頓時叼著烤山雞看他。
胡小海顯然忘記了,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有些事也不是靠一個人能夠撐起來的。
他雖然想不到什麼辦法,卻有人在想辦法。
前線營地裡,二皇子單手捲著本書,看上去表情平靜悠閒,彷彿他沒有被變相囚禁,而是在某個好山好水好風光的地方養身似的。
原木桌上還煮著茶,旁邊擺著幾分看起來很是精緻的糕點。若是樊雪寒在這裡,恐怕已經滿眼綠光的撲上去了。
帳篷外響起輕言細語,隔了會兒,一個穿著十分隨意,鬍子拉碴的人走了進來。他踩著一雙木屐,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冷意,黑髮全部束起來,一手提著個酒壺,一搖一晃地走進來。
「殿下。」
「你回來了。」二皇子看他一眼,「說是去採藥,一去去了這麼多天。」
那人笑笑,明明看上去很是邋遢,臉上卻精神奕奕,雙眼更是炯炯有神,朗目星眉的樣子十分帥氣。
他往外看了一眼,確定沒人偷聽,這才走近了床榻,壓低聲音道:「回信,收到了。」
二皇子目光移了過來。
那人道:「假辟邪刀的事成了,我們得想辦法把真的拿走。」
「不可能。」二皇子皺眉,「那寶刀如今可是層層守衛把手,哪怕可能是假的,皇兄也不會掉以輕心。」
「就這麼拿走當然不可能。」那人道:「比起遮遮掩掩,一物換一物不是更好?」
「一物換一物?」
「讓太子自己把刀拿出來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和真刀對換的時候。當然,他對換的到底是不是真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二皇子皺了皺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男人悠哉悠哉接了下去,「可以讓王師和少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