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涼生總覺得自己的朋友實在太愛操心他的終身大事,三天兩頭的跟他說任強不好,讓他們趕緊分手。安涼生知道這是朋友對他的關心,但他也有自己的思量,畢竟幸不幸福這種事,隻有他自己最知道。就比如今天,還沒下班就接到李杉的電話說大家要聚一下,可這聚會的本質就是個小型批鬥會。任強出車未歸,自己一個在家無聊,去也未嘗不可,反正朋友對于任強的态度他也習慣了。
幾個人湊在一起吃飯、喝酒,原本的話題是周圍的朋友誰誰誰要結婚了,誰誰誰剛升了職,誰誰誰得了兒子……可慢慢自然而然就轉移到了安涼生和任強的身上。
安涼生喝着啤酒,一直在虛心聽着他們說了八百次的重複的話,一絲不耐煩都沒有,反而唇角還噙着抹笑意。
“涼生,你看你,大學一畢業就考上公務員,又在讀在職研究生,可謂是前途一片大好,雖然不喜歡女的,但也要找個條件差不多的啊,像任強那種……哎,我都懶得說你了。”說話的人便是李杉,他要比安涼生大上三、四歲,倆人從小一塊長大,自然什麽事也不瞞着彼此。
安涼生心裏想,條件差不多的未必會喜歡他,他的性格對陌生人是挺淡漠的,爲人又矯情,喜歡的是怎麽都可以;要是不喜歡的,隻要有一點不入他的眼,他都覺得這人差勁透了。不過任強是他喜歡的,第一次見就把一顆心都拴在了他身上。
“李哥說的沒錯,你雖然現在是租房,但單位的房子馬上就分下來了,他也沒什麽錢,還在跑車,辛苦不說,還不安全,你看現在……”快言快語的何衛平看到安涼生突然間沒了笑容,立馬閉上了嘴。
“他不僅當過混混做過牢,還得養活他哥的閨女,他父母不理他也就算了,可偏偏他爸媽還管着他,要是知道他和一男人在一起,你說你們……”
安涼生下意識的揉揉眉心,灌了一口酒,開口阻止了徐方接下來要說的話,“哥幾個的心情我早就理解的,但是任強對我是真不錯,他條件再不好,我和他也不是結婚,說不好聽的就是搭個夥計過日子,幸福不幸福我知道,再說,兩個人在一起哪要計較那麽多,吃得飽,穿得暖,最重要的是知心,有了這些,一切都不是問題。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繼續喝着,我有點兒高了,就先回去了。”
安涼生雙手插在褲兜,頭也沒回的就走了,隻留着幾個朋友在那兒面面相觑。
他和任強在一起也快兩年了,任強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裏的,從最開始一無所有到現在成了運輸車隊的組長,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一個曾經混社會還有前科的混混,出來了不再幹壞事,還和過去那些人離得遠遠的,而且腳踏實地的賺錢養家,就憑這份信心和努力,過幸福日子的權利比誰都有。安涼生沒什麽理由和他分手,他吃點虧多付出些還能擁有任強的真心,這個賭他還是願意打的,畢竟冷暖自知。
回到家,安涼生沒覺得太難受,畢竟一路走回來,秋日的晚風已經把醉意都吹散了。洗了澡,吹幹頭發,便倒在床上翻看手機,他算計任強後天就差不多能到家了,明天要記得發短信确認一下,現在人在路上,又是大晚上的,還是别跟他聯系讓他分心的好。
安涼生在腦海裏琢磨了幾個菜想着等任強回來做給他吃,可想着想着人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起床,安涼生覺得頭痛欲裂,鼻子也有一點堵,估計是昨晚睡覺蹬了被子,有些着涼了,吃過早飯就着熱水吃了一片藥,便匆匆的上班去了。
公交車上他想起來要給任強發短信,發送報告剛傳回來,電話倒是響了。
那邊的聲音有點嘶啞,估計是長途駕駛沒好好休息的緣故,安涼生一張口,竟然和任強的聲音一樣有磁性,不禁笑了笑,可是那邊的任強卻着急了,關切的問他怎麽了。
“沒注意,有點着涼了。”安涼生笑着回答,順便清了清嗓子,希望自己的聲音有些精神。他可沒敢說自己又跟李杉他們喝酒了,李杉他們看不起任強,任強自然也不待見李杉幾人,他不想讓自己在中間難做,在家裏都閉口不提和李杉他們的交往,反正任強常不在家,管得也沒那麽寬。
“吃過藥沒?”任強問道。
“嗯,吃過了,你放心吧,後天能回來嗎?”
“明天晚上就能到了,你得好好休息,實在不行去打點滴,要不然請假幾天也好。”
“知道了,明天就周五了,熬過這兩天就好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成,快到單位了嗎?”
“在路上了。”
“那我挂了,就要上高速了。”
“行,車子開穩點。”
“好。”
收線之前,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陣輕吻聲,在公交車上安涼生都紅了臉,他把手機攥在手裏,閉着眼睛假寐一陣,直到單位門口的站點才恍恍惚惚的醒了。
忙了一上午,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已經不覺得頭疼了,吃過飯謝絕了科室的同事叫在一起打牌的邀請,鎖了門在衣櫃裏翻了件棉衣蓋在身上,躺在沙發上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可夠久的,一睜眼都兩點半了,早就錯過了上班的時間,還好下午沒什麽事,跟主任請了個假,就回家打針去了。其實這感冒都已經差不多好了的,但他不想等任強回來還帶着病讓他操心,跑上一通車,不眠不休的要好幾天,回來還得伺候他,他可不舍得。
渾渾噩噩的過了大半天,轉眼就到了第二日,昨晚睡得一大宿讓他徹底精神了,鼻子通氣了,嗓子也不疼了,正好周五是個晴天,安涼生想着任強晚上就回來了,心情一好,工作效率都跟着提高了。
接近了下班點兒,安涼生見沒什麽事便幹脆提早走了會兒,到菜市場,看見有賣剛從海邊拉來的螃蟹和爬蝦,現在是高粱紅的季節,正好是八腳怪物們最肥美的時候,讓小販撿了幾隻張牙舞爪最歡實的準備回家清蒸。從螃蟹攤位出來,他又買了一斤排骨和幾個小芋頭還有些青菜就往家走。
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玄關處多了雙鞋子,而且卧室裏還有鼾聲傳來,安涼生險些沒丢掉手裏的菜。——這人可比他想象中的回來的早。
似乎聽見了門響,鼾聲結束了,安涼生還沒等進了廚房,便被一個結實的臂彎環住了,安涼生笑笑,任憑任強那麽抱着,過了好半天才聽見他說話:“涼生,你可想死我了。感冒好了嗎?”
“好了,特地去打了吊針。”
“那就好,别我一不在家,你就不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了,我買了螃蟹,還有排骨……”
話還沒說完,人卻被轉了過來,一個吻直沖沖就堵住了他的話頭,手上的菜也跟着掉了,不知道這麽一摔,螃蟹會不會死掉。
任強的吻還是那麽霸道,安涼生都有些透不過氣,嘴唇還被咬得發疼,可是從心底湧出的那股熱流一下子沖開了幾天的思念,讓他不受控制的就抱住了任強堅實的腰背。
任強見安涼生有所回應,似乎更賣力氣,恨不得把他整個人都吃進肚子裏,手也探入到安涼生的褲子裏,捏着他腰間的肉,按揉之間帶着縷縷的情`欲。
吻夠了,兩人中間拉開了些距離,可任強的手依然沒有從他褲子裏拿出來,有些硬`挺的下半身更是無恥的貼在安涼生那裏,惹得安涼生一陣臉紅。
安涼生擡頭看任強,任強又湊過來偷了一個吻,安涼生笑了,環住了任強的脖子,湊到他耳邊道:“一回來就發情,你也不累。”
“看見你就不累了,那些哥們兒還埋怨我開得太快,我心裏就想着早點回來,哪管他們。”
“呵,你太任性了。”
“别用形容小孩子的話說我。”任強臉上微微有些怒意。
“根本就是。”安涼生嘴硬道,可是手指卻直接觸到任強皺起的眉頭上,輕輕刮弄着,心想這人長得不帥,像他朋友說的條件又不好,但就是有本事讓他魂牽夢繞的。
這是明顯的勾`引,任強可耐不住了,徑直抱起了他往卧室去,門都沒關就脫掉了安涼生的衣服,接下來也沒做前戲,匆匆做了潤滑,提槍便上了。
倆人酣戰了幾回合,最後誰都沒力氣再去來一次,隻是抱在一起休息,安涼生的手指劃過任強的胸口,最後在小腹的那條疤痕上停了下來,然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摩着,任強捉住他的手,緊緊的握住,自言自語一般的說:“總是怕你會後悔和我在一起,可是你躺在我身邊又覺得放不開,出去跑車的時候都不想離開,可是一出去就恨不得馬上回來。”
“你說這話肉麻不肉麻?”
“要是跟别人說可真說不出來。”
“我看你是說習慣了,張口就來。”
任強沒再跟他頂嘴,反而語重心長的說:“說真的,要是我知道會遇見你,斷然不會像過去那樣整天混日子,現在想追上你的腳步都不可能了。”
“你不是都已經追上了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些。”
“任強,你想這些太多了,我從沒想過配不配的上的問題。兩個人在一起,覺得幸福就行了,想太多反而成了桎梏,你要是覺得有壓力,那就變成動力,我還樂得什麽也不幹,成天在家享清福,你賺錢給我花呢。”
“你等着,會有這麽一天的。”任強堅定的道,說話間,還緊緊的握住了安涼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