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鄭青的奧迪車一路跟著曾如初,兜兜轉轉,兩人從擁擠的市中心到了有些偏遠的西郊。
鄭青眼看著曾如初騎車進了一幢別墅外面的雕花大門,心一點一點的沉入湖底。
整整一夜,鄭青坐在車裡,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猩紅的眼珠盯著那扇緊閉的雕花大門,還有院子裡透過來的光亮,始終沒有離開過。
無數次的,他想像著曾如初在下一秒中走出來,然後這一切只是個誤會。同樣無數次的,他想衝動的衝進去,把人找出來,問個明白,跟他表白……
可是這些都只是想想。他都能猜到這幢別墅的主人是誰,也突然明白了曾如初所謂的晨練不過是想引人耳目。
人家在那邊已經好上了,他鄭青這邊還在猶猶豫豫連告個白都不敢。
他的心裡非常非常的難受,但是他不恨曾如初,一點兒也不恨。這個男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整整兩年多了,是自己一直懦弱的沒有動作,拱手把機會讓給了別人……
當清晨的第一縷晨光射進車內,鄭青蜷縮了一宿,僵硬的身體,把車打著了火,開車離開的時候,心如死灰……
同樣的,當清晨明媚的陽光照進寬敞華麗的臥室。曾如初睜開乾澀的眼睛。感覺整個身體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疼得像是被拆了又重新組裝起來的一樣。
曾如初睜開眼睛,就看到袁宇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看,自己的手也被他握在手中。
身體相貼的感覺令曾如初很尷尬。昨天晚上瘋狂的性事更是讓他想都不敢去回想,整個身子一瞬間都像是煮熟的螃蟹,透著誘人的淡粉色。
曾如初抽回自己的手,推開袁宇的胸膛,往他那一邊的床挪了挪。
「再睡一會兒,還早呢。」袁宇開口。
曾如初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一直都沒有去看袁宇的眼睛,撐著疲倦虛軟的身體就想下床,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不早了,我還得去上班。」
袁宇皺著眉看著他強站起來穿衣服,張了張嘴,明顯是猶豫了一下,最後語氣還算溫和的說了句:「你這樣得在家休息。」
曾如初頭也沒回,背對著他回答道:「我沒事兒。」
袁宇起心裡頭升起一股怒氣,很想命令他不許他去。可是早在一開始兩人就默認了達成了共識,自己不去干涉曾如初那份工作。而且,他發現曾如初對這份工作有一種執拗的執著。
他皺著眉頭起來,上身靠在床頭,被子隨著他的動作落腰際,露出古銅色精壯的胸膛來。袁宇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像是妥協一般說道:「我送你。」
曾如初已經穿好了衣服,抬起腿走了兩步才發現,不僅僅身上不舒服,身後那個被過度使用的地方也很疼。想必一定是受傷了。走路都疼,曾如初想到今天上班,心情就沒辦法好起來。回過頭面對始作俑者袁宇的時候,也就沒什麼好臉色。
他真的很想說不用,但是情況卻不允許。除非他今天請假。可是這個月他已經請了很多假,中午吃飯時候,同事們都問他怎麼了。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引人注意的感覺。
「你……」袁宇開口,對上曾如初冷淡的眼神,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問:「是因為撞人……坐的牢?」
「……是。」曾如初的聲音冷淡而淡漠。
袁宇看著他,覺得此刻的曾如初在兩人之間豎起了一道厚厚的城牆,自己怎麼也過不去他那邊。有些想說的想問的,在此刻都說不出來了。
曾如初始終身體僵直的坐在車座裡。不用說什麼袁宇也知道他此刻不可能好受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根本沒辦法控制,從倒車鏡裡看到曾如初緊繃的俊臉的時候,他的心裡就不自然的升起一種類似於愧疚的感覺。
可是他剛升起的這種柔軟的情緒,馬上就被曾如初一句話打得煙消雲散。
曾如初說:「讓我在這個路口下車就行。」
曾如初要車的路口,是他們公司後面的一條街尾。袁宇本來是打算給他拐到正門,讓他能少走幾步就少走幾步。
可是,曾如初顯然不這麼想。
袁宇沒吭聲,路過曾如初說那個路口一個可以停車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接著開,好像根本沒聽到曾如初的話。
曾如初的臉色本來就不太好看。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眼看著幾個別的部門的同事相伴著要進大樓,還回頭往停在正門口的袁宇的豪華悍馬裡看。曾如初臉上的隱忍如此明顯。
他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落的都看在了袁宇的眼睛裡。
袁宇微瞇起眼睛,在曾如初看到沒有熟人要開車下車的時候,從後面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曾如初回頭,漆黑的眸子盯著他看。
袁宇深處兩根指頭用力捏住他尖細的小巴,聲音低沉而包涵威脅:「別再讓我看到你跟你那個小白臉兒老闆糾纏不清。否則……你知道的,我的脾氣不太好。」
曾如初臉色變得很難看,眼睛裡屈辱隱忍的神色一閃而過,繼而變成極度的冰冷。
他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可是笑意卻未達眼底。他慢慢張開嘴唇,用極輕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我跟鄭青之間什麼也沒也沒有,我們是好朋友,是兄弟!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逼良為娼的嗜好的!」
曾如初感覺捏著他下頷的手力道猛地增大,可是他繼續嘲諷的笑著,在袁宇凶狠的目光中繼續挑釁似的說道:「不信?你可以派人查啊。」
說完,他看也沒再看袁宇極度難看的臉色一眼,揮開袁宇的手,打開車門下車,頭也不回的摔傷車門走了。
袁宇在車裡氣得七竅生煙,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看著曾如初修長好看的背影消失在門裡。
他居然連頭都沒回一下!他居然表現的這麼想離開自己!
袁宇氣憤的想著,用力的踩下油門,加長的悍馬在眾人窺探的視線中飛快的開了出去。
袁宇開車到袁氏集團大樓樓下的時候,火氣已經漸消了不少。
他坐在車裡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按下接聽鍵後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袁先生?」
「再幫我查點兒東西。」袁宇瞇著眼睛盯著前方,語氣森然:「還是我要你跟蹤的那個人,我要他從2001年到現在的所有資料……包括他在牢裡的。」
「……」電話那邊的人過了幾秒鐘才說道:「可是袁先生,這可能需要些時間。」
「你盡量快!」袁宇皺了皺眉,承諾道:「錢的方面我不會虧待你。」
「錢的方便我們清楚袁先生的為人。您放心,我的人現在已經不接別的活兒了,都在為袁先生工作。我們一定盡快。您等消息吧!」那話那頭的男人恭敬客氣的說道。
「嗯。」袁宇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瞇了瞇眼睛,目光中露出一絲狠厲。他最後吩咐道:「如果還有時間,再幫我查查我那個人的老闆。姓鄭,好像叫鄭青。」
「好的,您放心……」
袁宇放下電話,又給他的司機撥了過去。吩咐他今天晚上開始,去曾如初的公司接他下班。
曾如初不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兩人的關係嗎?不是極力想跟自己撇清關係嗎?他偏偏不讓他如願……
他要讓他知道,做他袁宇的人,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曾如初一臉好幾天沒再看到鄭青,前兩天他給鄭青打了好幾個電話想問問他,那天到底要跟自己說什麼事兒。
電話一直沒人聽,好不容易有人接了,還是鄭青的秘書,說鄭青正在開會,沒時間接電話。曾如初麻煩她告訴鄭青等他有時間了給自己回個電話。
可是一連三四天過去了。鄭青就像是徹底失蹤了一樣。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情況。以前就算是再忙,鄭青也會隔三差五給他打個電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僅人看不到了,連手機都聯繫不上了。
曾如初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心裡慌慌的,很害怕是鄭青的兒子鄭曉醇出了什麼事兒或者是生病了。
他倒是很想去曉醇的幼兒園看看,可是顧慮到袁宇現在像是看犯人一樣看著自己,一出門曾如初就感覺四面八方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心裡就又煩悶又憤恨。
可是再不情願又能怎麼樣?
兩人早就不是當初的關係,袁宇現在應該真的只拿自己當個寵物,當個床上的玩物。而在他心裡是不乖的那種,還得讓他請私家偵探看著。否則自己隨時都能給他戴綠帽子……
曾如初越想越心煩,心裡簡直像是壓了一塊兒巨大的石頭,推不開挪不動,不動不搖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如今他跟袁宇之間的情況已經夠複雜了,他不想讓鄭青也摻合進來。
而在公司裡,可能是唯一袁宇的手夠不到的地方了。
曾如初憂心忡忡的想了一中午,實在是覺得自己必須見一面鄭青。
否則如果萬一鄭青真的有什麼難題,自己還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連情況都不瞭解,那真是對不起他這麼多年幫自己的那些。
曾如初想好了,決定了。下午的時候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就抱著一摞文件像模像樣的走出辦公室。
「如初啊,是去複印嗎?」隔桌的王姐抬頭叫住他。
「是啊。」曾如初停下腳步回過頭。
「我這兒正好也有一份需要複印的,你順便幫我也弄了吧。」王姐遞給他一個塑料夾夾著的幾篇文件,不好意的說道:「謝謝啊!」
「不客氣。」曾如初走出辦公室,去了複印室轉了一圈兒,然後拿著手裡複印好的文件上了二十八樓,對著鄭青前台的秘書一臉淡然的笑著說道:「鄭總找我。」
曾如初以前也常被鄭總召見。秘書不疑有他,還衝他點了點頭笑了笑。
曾如初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叩了三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