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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晉陽》第136章
下部 第 52 章

  水上風光美不勝收,更兼春日,翠屏疊嶂,鬱郁蔥蔥,林凜每日憑欄遠眺,總覺得有說不出的快意,感慨那書上寫的御水臨風,大抵也不過如此罷?他身子仍是疲弱,似這般到觀景台,也被從頭置腳,密密實實罩上雪狐斗篷,連著的寬大帽子將臉龐遮去大半。船上諸人平素也不敢抬頭仰望,便是一兩個膽大好奇的,有心瞧瞧這位主人愛如珍寶的夫人怎生模樣,卻也只是見到一抹憑欄佇立的單薄身影,均想這位夫人果然弱不禁風,難怪白爺要如此珍重呵護。

  船下廚娘並火工閒暇時也好奇萬分,想從小寶兒處著手,打聽那位從不露面的主母脾性如何,有何偏好,身子骨到底弱到何種程度。可惜的是,小寶兒雖然老實,卻親眼見著了宮裡宮外,那些人曾如何逼死自家主子。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如何肯將自家主子置入可能的險境之中?再加上白析皓曾嚴詞警告過他,若讓人知道蕭墨存未死,則朝廷、凌天盟兩方必定都不會放過他,小寶兒一想起自家主子服毒自殺的那瞬間,也不寒而慄。因此對那些不遺餘力的打探,小寶兒一概搖頭,愣頭愣腦裝聽不明白。他樣子本就憨厚純良,如此裝傻,倒也騙到廚娘,常常被她拍著後腦勺感慨,這孩子模樣瞧著倒也乾淨,怎麼就是個不開竅的小木榆腦袋?

  一日黃昏,船行至一處水岸,紅日浸江,漫天落霞。此間水域盛產一種名喚珍珠白的魚,鄔老大停了船,命人買了幾尾讓白析皓等嘗鮮。廚娘本為此水域中人,自然拿手,當下便精心烹制了當地名菜珍珠魚羹來,趁著熱送往艙內。林凜一嘗,只覺鮮美無比,不由食指大動,此時始覺人對食物有胃口,是件多麼幸運的事。白析皓恐他體弱,不便多吃,止住了他,卻被林凜瞪了一眼,振振有詞道:“病後不增加營養,如何能恢復,如何能提高免疫力?”

  白析皓愣了一下,沒怎麼聽懂他說的意思,可那林凜那張臉配上近乎耍賴的表情,帶著少見的少年稚氣,卻有種說不出的可憐可愛,心下一軟,只得由他。看他吃得高興了,索性停了筷子,將整碗魚羹盡數讓與他。只是林凜素來胃口不大,又在病中,便是再有心,也吃得不多,餘下的,便讓小寶兒包攬了去。

  林凜到得夜間,便開始覺著腹痛,白析皓神色大變,不禁想到這腹痛若是有心人有意為之的,那該是何等後果。他將痛得滿頭大汗的林凜抱在懷中,凝神為他把脈診斷,這才發覺,原來只是他體質太弱,這等葷腥之物,吃下去竟然無法吸收。白析皓這才放下心來,拿來鎮痛安神的藥丸餵他服下,又細細替他扎針減痛,過不到一會,便見林凜白著臉,示意要去方便,白析皓本欲抱他過去,卻被林凜堅決拒絕。最後只得扶了小寶兒的肩膀慢慢過去,將那吃入腹中之物盡數瀉出,方才疲軟地度步回來。

  白析皓又急又氣又是心疼,上前將他一把打橫抱起,忍不住責怪道:“怎樣,讓你不要吃那許多魚羹,你偏不聽,這倒好了。”

  “難得有想入口的東西,如何忍得住,你都不知我有多久沒覺著哪樣東西好吃了。再者說了,我又怎知那魚不能多吃,你堂堂一個神醫坐在一旁,不也沒怎麼多說嗎……”林凜臉色青白,軟綿綿地靠著白析皓懷裡,抬眼瞧見白析皓的臉色不好,自知理虧,不禁越說越低聲,最後索性乖乖貼他的胸膛,閉嘴看他。

  白析皓劍眉一抬,道:“如此說來,你到底也承認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了?”

  林凜偷偷看他一眼,只見那人板著一張臉,眼神中流露未見的嚴厲。他知道此番真的惹怒了白析皓,不敢多說,只得點了點頭。

  白析皓不去看他那等疲軟柔順的模樣,免得自己又再心軟,對著小寶兒道:“下去拿藥,煎了拿上來。”

  林凜苦了臉,揪住白析皓的衣襟,輕輕地叫了聲:“析皓……”他是喝怕了苦藥,最聽不得煎藥兩個字,口氣中禁不住帶了哀求。

  白析皓沉著臉道:“我是大夫沒錯吧?”他轉頭見小寶兒還猶自愣頭愣腦傻站著,皺眉道:“快去,想看著你主子多受罪麼?”

  林凜主僕二人撞著大夫發怒,均惴惴不安,只好各自乖乖聽命。小奴才一溜煙跑出去煎藥,主子則一聲兒不出,伏在白析皓懷裡,閉上眼假寐。白析皓瞧他這等如做了錯事的頑劣孩童模樣,心裡其實早已柔情滿溢,只是想著自己平日太過順著他,生怕他不聽醫囑成了習慣,日後反不好醫治,方始終板著臉。他將林凜放置到床榻之上,擁在懷裡,拿錦被蓋好抱緊,林凜抬起眼,略為掙扎了一下,輕聲道:“析皓,我還是自己睡……”

  “閉目養神。”白析皓硬邦邦地道,反而收緊了臂膀,令他不得動彈,隨即又拉過他的手,順著手厥心陰包經一路數處穴位慢慢按摩下去,他手勁不輕不重,被按摩處透著內力,漸漸發熱,令林凜舒服得幾欲昏昏欲睡,就在此時,耳邊忽聞得白析皓一聲輕微的嘆息。

  林凜心中一陣歉疚,睜開眼,弱聲道:“析皓,你生氣了?好吧,我道歉,以後定不亂來,均聽你囑咐行不?”

  白析皓拿下巴摩挲他的發頂,溫言道:“我是生氣,但只生我自己的氣。”

  “為何?”

  白析皓徐徐道:“我身為大夫,卻總在你身上牽絆太多,甚至關心則亂,竟會犯下此等粗鄙之誤。前些時候,好容易將你的身子調養得略有起色,若是因著此番而打回原形,我還算什麼神醫,連庸醫都尚且不如。”

  林凜慚愧莫名,垂頭道:“莫要這麼說,是我貪嘴,與你何干,你是大夫,卻不是保管一切的神仙。”

  白析皓幽幽地道:“凜凜,你不曉得,醫你差不多耗盡我生平所學,有些法子甚至前人從未用過,是我膽大妄為,情急施治,可事後回想,真是後怕。但凡有一分一毫的貽誤輕慢,則可能前功盡棄,其間的凶險,白析皓此生,真不願再經歷第二遭。”

  林凜心潮翻涌,這還是頭一回,他聽白析皓訴說那搶救的過程,這人待他的心意如何,他不是不知,他也經歷過痛失所愛,知道那等撕心裂肺,是何等慘烈。而身邊此人,卻還要凝神想法,殫精竭慮為自己續命,這當中所經歷的恐慌和焦灼,該是何等難熬?而人生在世,能得一人如此傾心待你,又是何德何能呢?

  他此刻心中涌上的情緒,既是傷感,又是慶幸,既是愧疚,又是感激,另有那說不出的,甜蜜和歡喜,禁不住將手放在他掌心之中,白析皓立即緊緊握住。林凜微微一笑,看著他,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謝謝你讓我活過來,謝謝你,讓我能活下去。

  若無經歷那心如石灰的日子,你又怎知,心中有生之渴望,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一件事?若無經歷那些人心叵測,算計營謀,你又怎知,旁人若不對你心存善意,原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而若能遇到有人,不求其他,全心全意待你,那簡直是一個奇跡?

  他們二人執手相望,默然不語,只覺此前經年,種種際遇,皆若流水繁星。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珠簾嘩啦一聲響,兩人皆是一驚,卻見小寶兒笑嘻嘻地捧著托盤,內置熱騰騰一碗藥汁。小孩兒走了進來,將藥碗小心放在案幾上,吹了熱氣,方遞給白析皓。白析皓先用脣略覺了一下溫度,感到尚可,便放到林凜脣邊。林凜一臉苦笑,抬眼可憐兮兮地看著白析皓,白析皓心裡一軟,暗嘆此人真是我命中的魔障,只得哄著道:“凜凜乖,喝藥吧,我著人上水岸替你買了冰片雪花糖了,喝了藥,便讓你嘗嘗,如何?”

  他的腔調就如林凜前世所遇,照顧他許多年的老保姆那般,委實令他哭笑不得。再看小寶兒,連這老實孩子都一臉忍笑的表情。林凜暗嘆一聲,終於無奈地接過藥碗,一仰脖,咕嚕咕嚕將藥汁盡數灌入。白析皓微微一笑,拿了巾帕替他抹嘴,又命小寶兒倒了一盅溫水漱口,還真的自床頭匣子內摸出一個精緻瓷盒,打開來,裡面是雪白剔透的冰片雪花糖。林凜自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他並不喜甜食,卻不知為何,白析皓總愛拿甜食哄他。有心推託,對著白析皓卻有些沒轍,最終只得含了一片,卻不禁覺著,這糖的味道,確實要比往日甜上幾分。

  白析皓恐他剛喝了藥便睡不好,又抱著他說了好一會閒話。室內紅燭高燒,燈火溫暖,耳邊聽得濤聲陣陣,徐徐不斷,身後那人,又幾乎是這個時空,最可信賴之人。林凜只覺既安全又愜意,眼皮越來越沉,終於陷入夢鄉。

  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身下一陣顛簸。他略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仍舊躺在白析皓懷中,只是那周遭地方,卻分明是馬車的車廂。林凜微微一驚,白析皓已然發現,忙拍著他的背撫慰道:“莫怕,咱們下了船,上了馬車。”

  “這是去哪?”

  “我在此處一個別院。”白析皓溫柔地回答他:“你身子之毒,非以溫泉水為引子不可,剛巧此地有諸多溫泉眼,我早些年又置下一處地方,乾淨幽雅,咱們這便去住上一段日子。”

  林凜放下心,靠在白析皓懷中,喃喃地道:“又到新地方遊玩啊,真好。析皓,你昨夜是否一夜未眠?就為了凌晨上岸,避開眾人嗎?”

  “想哪去了,”白析皓笑著吻吻他的發頂,道:“昨夜是鄔智雄那狗才辦事不牢,命他弄幾輛馬車辦了許久,我們才耽擱的。不是因為你,莫要多想。”

  林凜忽而睜大眼睛,道:“析皓,你幫我易容吧,弄成什麼醜樣都無妨。”他異想天開地道:“要不,弄成你那樣的,然後你我出門,可以互稱兄弟,旁人也不會生疑。”

  “不行,”白析皓凝望著他的臉,微笑道:“我好容易才盼著見到你,還沒瞧夠本,怎捨得將你的臉遮去?”

  林凜笑了起來,道:“我看,是你怕我弄成你的模樣,比你英俊不凡,搶了你的風采吧。”

  白析皓呵呵低笑,心裡甚是欣慰,會開玩笑的林凜,在此之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他鄭重地抱緊了懷中的人,柔聲道:“天色尚早,你再歇歇。”

  林凜尚未回答,忽然聽得前面一聲馬鳴,馬車砰的一聲停了下來。兩人正覺狐疑,忽聽得車外一人道:“白神醫,請移步車外,厲某有事請教。”

  兩人聞言,俱是臉色一變,均聽出來,那車外人的聲音,真真切切,是如假包換的御前一等帶刀侍衛,皇帝跟前的紅人,天啟朝的傳奇將軍厲崑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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