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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晉陽》第90章
下部 第 5 章

  這一輩子,連當皇子那會,為奪鏑不得不隱忍避讓的時間算在內,蕭宏鋮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狼狽過。

  從來沒有一個人,敢不把他親自侍奉的藥汁當回事,更加沒有一個人,敢動手,將那碗藥淋了自己滿身。

  蕭宏鋮霎時間沉下臉來,匡噹一聲摔了碗,反手扭住懷裡那人的胳膊,將他惡狠狠地禁錮在自己胸膛上,下一步,他幾乎慣性的,就有喊“來人哪,將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拖下去。”

  但是,在那一瞬間,他接觸到那人清亮的眼神,這雙眼眸,即便其主人氣喘吁吁,虛弱得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卻仍然耀眼奪目,燃燒著憤怒、痛楚和不顧一切的怨恨。

  如此生動,又如此耀眼的美,他從未接觸過。

  這一刻,他越發明白了,對這個人,一向捨得的他,是真真切切的,舍不得。

  蕭宏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心情,鬆開禁錮那人的雙手,將他仍攬於胸前,面不改色地對一旁嚇呆了的王福全道:“沒眼力勁的東西,沒見你家主子打翻藥碗了麼?還不快來收拾?”

  王福全愣了愣,趕忙低頭出去,領著三兩侍女上前,七手八腳將兩人弄濕的棉被衣物盡數換下,幸而天冷,兩人身上衣物甚厚,倒也不曾燙傷。蕭墨存微閉著眼,任他們一通忙亂,也不說話和掙扎,倒是皇帝一試新換上的被褥,罵了一句:“怎麼回事?病人如何睡得冷被?手爐呢,焦炭金鬥呢?”

  眾人諾諾稱罪,又是一通忙亂,將被褥熨得暖暖的再蓋到蕭墨存身上。皇帝尤自抱著蕭墨存,待他們弄完,再吩咐道:“端藥過來。”

  立即有人再度呈上藥汁一碗,皇帝接了,吹吹上面的熱氣,溫言道:“墨存,來,喝藥。”

  蕭墨存猛地睜開眼,清亮的視線直直逼進皇帝眼中,皇帝勾起嘴角,輕笑道:“你又想掀了藥碗?還是說,你想把藥,淋在朕身上,讓朕也知道,什麼是疼?”

  蕭墨存盯著他,眼角斜睨,眼裡,滿是譏諷嘲弄。

  皇帝笑容一滯,沉聲道:“這個藥,今兒個你無論如何,也得給朕喝下去,任你有天大委屈,都喝了藥再說!”

  他示意底下人拿了調羹上來,親自舀了一勺,湊近蕭墨存,哄著道:“來,喝吧。”

  蕭墨存臉一偏,用額角再度碰灑那一勺藥汁。

  皇帝臉色不變,伸手拿過巾帕拭去藥汁,再舀一勺,道:“喝。”

  蕭墨存淡笑著含了那口藥,在皇帝臉色和緩的瞬間,一口藥噴在他臉上。

  底下眾人均倒抽一口冷氣,王福全情急之下,更是上前一步,跪倒喊道:“陛下,公子爺病糊塗了,求陛下贖罪啊。”

  皇帝面沉如水,不動聲色地抹去臉上的藥汁,卻不再舀藥,看了蕭墨存一會,端過藥碗,自己含了一口,低頭吻到懷裡人幾乎全無血色的脣上。

  蕭墨存費力掙扎,卻久病無力,哪裡掙得過皇帝霸道的脣舌,那口藥汁有些溢出口去,卻也在換氣瞬間,被迫吞咽了不少。

  皇帝戀戀不捨地離開他的嘴,舔舔脣,看著懷裡那人咳嗽喘息的荏弱模樣,眼裡滿是愛憐,撫著他的背幫他順過氣後,在蕭墨存尚未回神之際,又含了一口藥汁,低頭吻了下去。

  如此兩次三番,那碗藥濺出不少,卻也有一多半灌入蕭墨存口中,皇帝意猶未盡,正要再嘗嘗他的味道,卻被蕭墨存伸手抵住,略有些發抖地微聲道:“不要。”

  這是他自甦醒後,第一句開口說的話,蕭宏鋮即便恨不得立即將這人占為己有,卻也不忍逼他太甚。他輕輕撫摸蕭墨存的頭髮,懶洋洋地大手一揮,對滿屋子侍立的奴才道:“下去吧。”

  眾人不敢多語,紛紛躬身走出,王福全不放心,臨出門回了一下頭,卻被皇帝冷冷一眼瞥見,嚇得他縮了脖子,趕緊加快腳步,退了出去。

  室內霎時間鴉雀無聲,蕭墨存茫然地想起,記憶中似乎也出現過這樣的情形,皇帝一揮手,眾宮人退場,好方便他對自己為所欲為。

  他眼神深沉,自忖從前便不怕與之單獨對峙,只是當日為了求得那一息安身立命的處所,不得不百般斡旋,與夾縫中掙扎求生。如今,卻是已然退無可退,更加談不上畏縮恐懼。只可惜從來崇尚非暴力原則,平生第一次想狠狠揍一個人,卻因身無長物,又病得如此體衰,無法成行,連喝個藥,也不得不屈從於他。

  “想什麼?”蕭宏鋮放下藥碗,好脾氣地在他耳邊微笑著道:“跟朕說說?”

  “想慕銳。”蕭墨存掉轉視線,瞧著不知名的某處,神情驟然柔和了起來,啞聲道:“想我,還要多久,才能去見他。”

  皇帝抱著他的手臂驟然一緊,瞬間捏起他的下巴,咬牙道:“休想!朕不允!你是朕的,就算是死,朕也會將你葬入皇陵,永生永世陪在朕的身旁,明白了麼?”

  蕭墨存冷冷地覷了他一眼,舔了舔嘴脣,弱聲道:“陛下,你管天管地,還想管人死後去處,不覺得自己,太多事了麼?”

  蕭宏鋮湊近他的臉,呼吸出的熱氣噴到他臉上,一字一句地道:“墨存,朕知道你心裡怨朕。可你要想一死了之,那可真就大錯特錯。且不說幽冥之事,玄之又玄,便是死後有知,你又怎知道,那個匪首願意見你?別忘了,是你給他帶來殺身之禍,給那幫烏合之眾,帶來滅頂之災!”

  蕭墨存眼神一黯,痛苦地閉上眼,片刻之後,兩行清淚緩緩落下。皇帝見了,又嫉又心疼,換了口氣,和緩地道:“凌天盟之事已畢,你便不要再想了。朕知道此番是委屈了你,你放心,回京之後,你要的爵位、官職,朕通通都準了,朕讓你當名副其實的尚書處主事,讓你主修災後諸事,朝堂上用錢用人,均聽你的,再不為難於你,可好?”

  蕭墨存沒有回答,只是蹙眉落淚。

  皇帝嘆了口氣,伸手拭去他的淚水,柔聲道:“小東西,你只知你心裡頭委屈,卻不知朕見你病入膏肓,哄得魂都沒了。急急扔下京師多少要事,日夜不停地趕到你這,就怕來晚了。墨存,墨存,你這樣子,朕不知有多心疼,後宮粉黛三千,可從沒有一個令朕如此牽腸掛肚,你可知道?”

  蕭墨存募地睜開眼,冷澀地道:“你的意思,是舍不得我死?”

  “自然舍不得。”皇帝抱緊了他,笑著連聲道:“朕對你的心,你還不曉得麼?你離京多久,朕就日思夜想了啊。”

  “呵呵,”蕭墨存聲調古怪地笑了起來,他拼著最後一點力氣,撐起身子來,顫抖著道:“這麼舍不得我,舍不得到眼睛也不眨,就能把我送到你所輕視鄙夷的凌天盟匪首床上去!陛下,您的胸襟大度,可真是能人所不能啊!您這連環套,原本演到殺敵剿匪那場,順帶著把我這用過的棋子一同滅了,就萬事大吉。可您偏偏要將我弄回來,演這麼一出情深意切,真是令我噁心,您知道我為什麼非得去死?不是因為我要徇情,而是因為,要讓我跟您一塊噁心,墨存寧願去死!”

  “你——”蕭宏鋮抬起手,這一巴掌卻打不下去。他雖然盛怒,卻也存有幾分神智,知道那人病弱不堪,也知道這人寧折不彎,再行打罵,只怕那人要恨自己入骨。他苦笑了一下,以九五至尊,何曾憐惜一個人到這等地步?

  那人伏在自己懷裡,細細喘氣,顯是方才那麼長一番話,耗了力氣。這般荏弱無助,卻又偏偏倔強入骨,霎時間如投石入湖,令皇帝心中一圈一圈,漾出酸楚疼痛。他緊了緊環抱蕭墨存臂膀,將他的頭貼於自己胸前,摩挲著他的頭髮,嘆息道:“也就是你這麼個小東西,能令朕如此生氣,卻還舍不得怪責於你。墨存,別想惹朕生氣,你身子不好,將養要緊,惹怒了朕,你吃罪不起。”

  蕭墨存冷漠地看著前方,半響,吐出兩句話:“笑話,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

  皇帝神色一頓,百味交集地看著懷裡人精緻卻冷淡疏離的側臉,道:“你真要逼朕麼?”

  蕭墨存冷冷一笑,道:“我一個將死之人,如何能逼得了金鑾殿上的陛下?”

  皇帝吁出長氣,緩緩道:“朕本不欲再拿何事何人為難逼迫於你,是你逼朕不得不行此下策。墨存,你還記得你的義妹錦芳麼?”

  蕭墨存吃力地抬起半邊臉,眼睛驟亮,狠狠地瞪著蕭宏鋮。

  皇帝轉過頭,漫不經心地道:“那丫頭,確是巾幗不讓須眉,胸中溝壑,未必輸於堂堂男兒。八面玲瓏,人情練達,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難怪你收了做義妹,又將整個公子府託付於她,墨存,你看人的本事不差。”

  皇帝停了停,看了蕭墨存一眼,繼續道:“只是她再能幹,卻只是個姑娘家,早晚要找個歸宿。你想來也有這個心思,這才幫她脫了奴籍,收為義妹。墨存,你卻不知道,那公子府早已名聲在外,官宦人家,誰肯迎娶這樣的奇女子?尋常男子,又如何有胸襟氣度,容得下這樣的奇女子?”

  “這女子與其義兄一般,看似溫文和藹,骨子裡卻清高異常。”蕭宏鋮心疼地撫上蕭墨存的臉頰,道:“天可憐見,此番看上丞相屬下一位年輕官員,難得那人不嫌棄她丫鬟出身,也算兩情相悅,卻因為身份懸殊擱在那,官員老母不準其入門。原本能成就一段佳話,卻眼見,要成為兩人終生的憾事。”

  他看著蕭墨存憤怒的眼神,慢慢道:“墨存,你說,朕是做賜婚的月老好,還是做棒打鴛鴦的惡人好?”

  蕭墨存疲憊地閉上雙眼,微弱地道:“你就只剩這等手段了?”

  “只要能把你留住,這等手段算什麼?”皇帝長長地嘆了口氣,拿下巴摩挲著他的發頂,柔聲道:“墨存,好好吃藥養病,只要身子有所起色,朕即可便下旨命晉王妃收錦芳為義女,入宗室載冊,封華陽郡主,再行賜婚,按郡主禮好好地將她嫁過去。這等榮寵,非一般人能及,你,你只管放心,屆時回京了,便能喝上她的喜酒了。”

  蕭墨存沉默不語,半響,道:“我累了。”

  “是,在朕懷裡好好睡吧,朕守著你。”皇帝喜出望外,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將他抱得舒適了些,拉過紗被,嚴嚴實實將他罩起,哄著道:“睡吧,剛剛折騰了那麼一會,可累壞了,睡吧。”

  蕭墨存閉著眼,忽然問道:“錦芳要嫁的人,是丞相的門生?”

  皇帝一愣,隨即笑道:“墨存,你果然聰明過人。”

  蕭墨存淡淡地道:“這等留有餘地,卻又無有餘地的計策,原是比你要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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