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運籌

　裴世矩從封德彝密信中再次看到了那個人影子雖然不相信持嚴重懷疑態度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封德彝推斷是正確那個人當真沒有死並且開始瘋報復那事情就複雜了必須未雨綢繆必須想辦法予以挽救。這個挽救可不僅僅是挽救自己政治生命挽救政治抱負還要挽救中土國防和外交大戰略確保國祚穩定和中土統一大業。

　而這正是寧願違背原則也要提出招撫建議原因所在。

　裴世矩話隱含深意聖主和中樞重臣們不能因為提議違背了原則就選擇性忽略就置之不理。

　或許裴世矩確有辦法招撫白髮賊決定白髮賊命運但前提是必須贏得聖主和中樞同意。然而聖主和中樞不會同意招撫一則中央對白髮賊妥協只會打擊中央自身威權助長國內叛亂者囂張氣焰無助於解決當前國內叛亂危機；二則白髮賊一旦受撫所轄軍隊合法化又甘為齊王所用齊王實力必然暴漲極有可能據北疆而對抗東都挾南北關係而脅迫中央不利於國內穩定；其三白髮賊背後有「黑手」白髮賊是「黑手」為達到某個目而蓄意製造出來「工具」只要「黑手」目沒有實現白髮賊就不會受撫這是顯而易見事「工具」決定不了自己命運而中央即便決定招撫招撫條件也十分苛刻以免養虎為患。所以裴世矩招撫之計看上去很「誘人」實際上沒有實施可能裴世矩似乎是一廂情願可能是老糊塗了也有可能是急病亂投醫當然從個人角度來說為解決已經爆發和應對即將到來重重危機行此下策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裴世矩是什麼人物？會與聖主和中樞對著干？會大放厥詞？會無放矢？

　聖主和中樞重臣們不得不用心思考。

　裴世矩此趟西行使命重大為確保使命完成就必須確保北疆形勢穩定必須遏制南北關係進一步惡化而就目前北疆局勢而言首要之務就是剿殺白髮賊剷除白髮賊對北疆安全威脅但衛府軍最多只有三個月時間用來剿殺白髮賊如果拖到冬天來臨大雪封山尚未解決問題則事態就失控了北疆安全就岌岌可危了聖主和中樞也就陷入了更大被動如此後果必然直接影響到南北關係走向而南北關係好壞又直接決定了裴世矩能否完成此趟西行使命。

　衛府軍能否在未來三個月內剿滅白髮賊？對此軍方態度較為悲觀中樞「大佬們」也認為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因為白髮賊實力較大並且佔據了有利地形也不是因為北疆鎮戍兵力不足導致圍剿軍隊數量有限而是因為「扯後腿」太多掣肘力量太強其中最大一股掣肘力量就是齊王齊王和白髮賊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齊王就是白發賊「保護傘」你讓衛府軍如何剿賊？還有一股掣肘力量就是冀北和幽燕豪門白髮賊之所以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殺進燕北就是因為有冀北豪門暗中幫助白髮賊背後「黑手」可以肯定就是冀北豪門而冀北豪門與幽燕豪門利益聯繫太密切如果冀北豪門「力挺」白髮賊幽燕豪門必然默契配合「過江龍」和「地頭蛇」抱成了一團你讓衛府軍如何剿賊？

　衛府軍也不是一條心涿郡留守段達就有意利用白髮賊行「借刀殺人計」乘機斷絕南北走私並挑起白髮賊和塞外北虜之間廝殺以圖「漁翁得利」所以剿賊意願並不強烈。而代北鎮戍軍和太原諸鷹揚也存在兵力不足問題再說白髮賊禍亂是冀北和燕北又不是代北和太原們哪來剿賊動力？一旦損兵折將就得不償失了而更嚴重是如果得罪了涿郡留守府又得罪了冀北豪門和幽燕豪門這些「地頭蛇」那當真欲哭無淚了。

　既然未來三個月內根本剿滅不了白髮賊而聖主和中樞又不願妥協一味死守原則那未來幾個月北疆局勢就有可能失控南北關係就有可能進一步惡化裴世矩無奈之下只能想方設法自救了。已經向聖主做了承諾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此趟西行必能完成使命話已經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了唯一辦法也就是寄希望於可能存在奇蹟了。

　這個奇蹟就是白發賊這就需要招撫白髮賊雖然聖主和中樞不會同意招撫但三個月後當剿賊失敗白髮賊在燕北立足了對北疆形成了實質性威脅直接影響到聖主和主戰派發動第三次東徵了這一決策就必然要調整而調整方向就是「借刀殺人」借白髮賊這把「刀」去禍害塞外北虜以此來贏得北疆安全也就是說段達和涿郡留守府「借刀殺人計」要升級升級成為聖主和中樞「借刀殺人」策略。這一策略既不需要招撫白髮賊卻又能成功利用白髮賊力量實現多個政治軍事目標可謂一舉多得。

　然而如此好事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白髮賊更不會對聖主言聽計從甘心為朝廷所用所以聖主和中樞這邊要早作準備一邊調兵遣將積極圍剿一邊秘密招撫恩威並重同時大力收買和拉攏其賊帥在叛軍內部造成矛盾和衝突從而迫使白髮賊不得不「低頭」如此可實現段達借刀殺人計借助剿賊名義先把南北走私徹底斷絕了。

　接下來如果剿賊失敗招撫也難以成功雙方可以各讓一步畢竟燕北亂了北疆危機了北虜殺進來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因此有暫時合作基礎白髮賊可以出塞禍亂北虜以此來贏得北疆鎮戍安全創造第三次東征良好條件而東征開始後北疆鎮戍軍也就無力對付白髮賊雙方只能合作如此就給了白髮賊發展壯大空間和時間。等到東征結束白髮賊也發展壯大了但南北關係也日趨緊張南北大戰一觸即發雙方更要合作了只是白發賊卻陷入了被動聖主和中樞完全可以借助南北戰爭來消耗白髮賊最終達到剷除白髮賊目。

　這個想法是好把「借刀殺人計」隱藏在招撫「大旗」公開挖坑用陽謀逼著白髮賊跳進坑裡迫使白髮賊為朝廷所用然而實際執行起來難度太大首先就是信任問題沒有信任也就沒有合作沒有合作雙方就是對抗就是大打出手還談什麼陽謀陰謀？談什麼借刀殺人？

　於是裴世矩主動「跳」了出來主動提議招撫主動承擔招撫任務目很簡單牢牢掌控北疆局勢主動權不管是未來三個月內剿賊還是未來三個月後「合作」都要始終掌控北疆局勢和南北關係走向確保這個「走向」始終在所劃定軌跡上而這其中最關鍵人物就是白發賊。

　控制了白髮賊也就控制了北疆局勢控制了北疆局勢也就控制了南北關係走向控制了南北關係走向也就控制了中外大勢未來趨勢。

　裴世矩說或許能決定白髮賊命運實際上就是暗指會牢牢掌控中外大勢發展始終主導中土外交大戰略。

　裴世矩現在抱著一絲僥倖希望封德彝推測是正確奢望有奇蹟發生如果白髮賊當真是當年那個引發榆林事件關鍵人物那麼就有把握說服那個人贏得那個人信任得到那個人幫助繼而順利完成此趟西行使命甚至完成自己政治抱負。

　當然如果封德彝推測是錯誤白髮賊與那個人毫無瓜葛裴世矩也要想盡一切辦法說服白髮賊贏得與白髮賊合作雖然白髮賊實力未必能完成預期目標但現在問題是白發賊背後是冀北豪門幽燕豪門也會成為後盾未來如果整個山東貴族集團都走上東都對立面則大事去矣所以與白髮賊之間合作實際上就是與冀北和幽燕豪門合作就是與山東貴族集團合作容不得一絲一毫閃失。

　聖主和幾位中樞重臣很快就從裴世矩那句話裡領悟到了主張招撫白髮賊真正目。

　至此關鍵時刻裴世矩和外交戰略已經成為聖主和中樞緩解外部危機唯一依靠所以必須給予裴世矩全方位配合和支持這種情形下裴世矩要影響甚至掌控北疆局勢雖然有越權、奪權之嫌疑但做為中樞主掌外交事務核心大臣確有這個實力也確有這個必要。

　聖主權衡良久說道「朕可以授權給你但有權限。」

　裴世矩心領神會「臣明日便起程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