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范陽盧氏的「善意」

　封德彝書告段達聖主要求其馬上南下高陽(說明聖主為了積極創造繼續東征有利條件對齊王態度正在發生轉變齊王北上戍邊不但有可能成為現實而且齊王北上速度可能很快為此封德彝告誡段達必須火速馳援高陽幫助齊王迅速解決高陽之危千萬不要在這個關鍵時刻幫倒忙扯聖主「後腿」。

　段達「頭大」了局勢發展太快難以抉擇陷入進退維谷之窘境。

　段達權衡良久還是拿不定主意遂把密信內容告之陰世師。當然蓄意隱瞞了消息來淵。和封德彝之間合作是短暫也是秘密雙方各取所需而已但兩人均為對立政治集團裡重要人物此事一旦暴露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信上說今天聖主和中樞重臣們要具體商討鞏固和加強北疆鎮戍一事其中最為重要便是人事調整。」陰世師看了一眼憂心忡忡、愁眉不展段達語含雙關地問道「阿兄景公（封德彝）奉旨南下高陽應該是在中樞決策之後吧？」

　段達點點頭「很明顯所謂人事調整實際上就是決定齊王去向所以景公若要南下高陽必然等到中樞做出決策之後。」

　「今日中樞能否做出決策？」陰世師繼續問道。

　段達搖搖頭。中樞今天肯定很難做出決策雖然就目前緊張南北關係而言齊王北上戍邊積極意義大於它消極影響但既然有消極影響大漠北虜有可能對此做出錯誤解讀南北關係有可能進一步惡化那麼中樞反對聲音就不會小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聖主突然轉變對齊王態度把齊王放到北疆鎮戍其真正目是為發動第三次東征創造條件因此只要當前國內外政治大環境沒有明顯有利於中央「改善」聖主和主戰派就找不到信服理由說服主和派中樞自然也就無法在齊王北上戍邊一事上迅速達成一致。

　陰世師意圖一目瞭然既然未來不可確定那就堅持既定決策不變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陰世師是驍果軍統帥驍果軍是聖主近衛軍所以陰世師理所當然把聖主和行宮安全放在第一位但段達不一樣段達是邊疆地方長官承擔邊疆鎮戍之重任就目前邊疆鎮戍嚴峻形勢而言段達更希望齊王能夠北上戍邊依靠其強大威懾力來緩解邊疆鎮戍重壓所以段達在接到封德彝「暗示」後便有了火速馳援高陽意願和動力只是本部軍隊數量有限獨自率軍南下高陽並沒有致勝把握。

　陰世師看穿了段達心思。段達過於謹慎處處求穩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結果優柔寡斷在決策上搖擺不定這讓陰世師十分無奈於是不待段達開口便果斷說道「明天再說。明天局勢必有變化不論這些變化來自臨朔宮還是上谷我們都有足夠時間權衡得失繼而做出正確決斷。」

　一宿無話。八月初五上午斥候急報段達和陰世師叛軍在淶水西岸大量集結已經包圍了淶水城做出了攻擊態勢。如此一來叛軍借助淶水和巨馬河地形優勢在西、南兩個方向對涿郡援軍形成了夾擊之勢此刻涿郡援軍陷入被動即便決心南下高陽也失去了最好攻擊時機。

　段達與陰世師反覆商量後遂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陰世師統率堅守澤伴小城和涿城一線與淶水西岸叛軍形成對峙；另一路由段達統率南下安定驛與侯莫陳巍會合對巨馬河南岸叛軍形成攻勢；同時密切關注臨朔宮、大防山和高陽三個方向只要這三個方向中任意一個出現了「異常」變化援軍就迅速做出反應在確保自身安全情況下實施正確對策以謀求利益最大化。

　午時陰世師率五個團抵達岐溝津口隔淶水河與對岸淶水城相望。對岸叛軍沿著河堤擺下戰陣綿延數里旌旗飛舞鼓號喧天氣勢如虹根本就不是什麼傳言中烏合之眾。

　陰世師暗自吃驚當即下令把所屬驍果全部調到岐溝堅決阻擊叛軍渡河即便這是叛軍疑兵之計目只是為了牽制軍隊也寧願上當中計而不敢漠然輕視畢竟叛軍只要渡河而來攻佔了澤伴小城己方大軍就會陷入叛軍四面包圍之中雖不至於全軍覆沒但損失肯定不小接下來不論是後撤還是與叛軍「糾纏」不休事實上都已無法及時救援高陽這樣一來問題就嚴重了。

　陰世師急報段達請小心謹慎不要倉促渡河以防遭遇不測。當務之急是在最短時間內打探清楚叛軍虛實白髮賊到底有多少軍隊實力到底有多大這很重要直接關係到了己方攻防決策畢竟按兵不動只是短期行為靜觀其變也取決於局勢如何變化一旦局勢遲遲沒有變化難道還能一直「靜觀」下去？一直按兵不動？

　午時段達率軍抵達安定驛隨即馬不停蹄在鷹揚郎將侯莫陳巍陪同下飛馬趕至巨馬河畔親自探查一線軍情。

　眼前所見讓段達心情非常沉重。侯莫陳巍沒有謊報軍情叛軍數量之多、軍容之整齊遠遠超出了預料由此可知盧君憲等幽燕貴族並沒有在這件事上誇大其辭白髮賊軍隊確達到了一定規模實力非同小覷。

　聖主、中樞乃至涿郡留守府都嚴重低估了對手低估了以齊王為首政治勢力龐大野心更低估了齊王能在北疆鎮戍和南北戰爭中所發揮巨大作用。

　現在「真相大白」了白髮賊以同時攻擊高陽、殺進燕北和在上谷重兵阻擊涿郡軍隊來展現強大實力以三路攻擊這種近乎誇張方式亮出了厚實「肌肉」而之所以選擇在此刻暴露其全部力量正是要幫助齊王北上戍邊。

　段達不得不佩服這個佈局者手段太厲害不但對當前中外局勢非常瞭解對聖主和中樞急於逆轉政治劣局心理也一清二楚對國內各方勢力迥然不同利益訴求和由此產生激烈博弈也一覽無餘那麼這個人是誰？應該是中樞最高層中一員因為如果沒有大量機密訊息支持就不可能設下這等精妙佈局；還應該是中樞高層中主戰派因為把齊王「推」到北疆雖然有助於維持當前南北關係但也表達了中土「強勢」恃強凌弱、咄咄逼人之態一目瞭然這等於公開警告北虜南北遲早都要大戰你要戰便戰；另外還應該是關隴人因為不遺餘力扶植齊王。

　段達把中樞最高層「梳理」了一遍一無所獲。現在距離中樞最高層還很遠這種猜測毫無意義對而言現在就是順勢而為把白髮賊「亮肌肉」事急奏聖主和中樞。雖然在看來白髮賊突然「亮肌肉」是弊大於利很可能是幫齊王「倒忙」但聖主和中樞重臣們如何在最高決策層面進行博弈博弈結果又是什麼根本無從估猜。

　只是在稟奏聖主和中樞之前段達必須打探清楚白髮賊「亮」出來「肌肉」到底有多大水份白髮賊真實實力到底有多大否則謊報軍情遭到懲處丟官罷職是小事誤導聖主和中樞做出錯誤決策才是大事。

　正好陰世師書信也到了陰世師也囑咐務必摸清對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如何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摸清對手虛實？段達只能求助於幽燕人只要幽燕人願意幫忙這就是最快最安全捷徑。

　段達請來盧君憲開門見山直言不諱。盧君憲稍加考慮後也就答應了實際上也被眼前局勢變化搞懵了很想知道白髮賊「虛實」白髮賊實力越強對燕北乃至整個北疆影響就越大就越會危及到幽燕豪門世家既得利益因此現在范陽盧氏豪門與涿郡留守府某些利益是一致雙方有緊密合作必要。

　盧君憲馬上派人渡河南下不過這次盧君憲做了兩手準備以確保萬無一失。

　盧君憲一方面火速聯繫博陵崔氏和中山劉氏看看能否打探到更多機密但不抱希望畢竟河北人有自己?益所在不可能與幽燕人共享機密訊息；再說之前河北人如果故意「留了一手」蓄意欺瞞盧氏那麼再次「求助」也無濟於事；另外還有更重要考慮到齊王和關隴人因素河北人對白髮賊瞭解可能也不多甚至也被欺騙了所以盧君憲毅然做出決斷直接派人與白髮賊聯繫。

　既然雙方之間已經產生了利益衝突已經正面對峙了當然有必要建立聯繫看看能否在衝突中找到合作契機以尋求共同利益。北疆邊陲地域特殊環境險惡面對大漠上虎視眈眈北虜以及籠罩在長城上戰爭陰雲雙方合作所帶來利益肯定比雙方打得兩敗俱傷要好這是事實啊。

　盧君憲為此「拜託」上谷豪雄宋金剛想盡一切辦法立即拜見白髮賊向其傳達幽燕豪門「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