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見好不收

　封德彝離去之時憂心忡忡惶惶不安不知道自己「觸犯」到聖主「底線」後是個什麼結果。

　雖然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齊王」兩個字還以「人事調整」來掩蓋自己支持齊王北上戍邊真實目但聖主心知肚明叫自己去一趟高陽這是同意還是反對？抑或是警告警告自己「責任自負」？聖主不表態那麼明日中樞核心層討論就非常重要了一旦自己建議給否決自己危機就加重了而齊王政治「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封德彝在行宮內夙夜難眠而在數百里外高陽李風雲也是輾轉反側。

　今日李風雲接到了兩份急報。一份來自李子雄、陳瑞和韓曜一份來自甄寶車和呂明星。

　李子雄於七月二十九報捷聯盟左路大軍順利攻佔靈丘和飛狐韓世諤和周仲已率軍殺進祁夷水一線聯盟籌劃數月之久北上之策第二階段基本完成至此算是打下了一塊「立足」之地至於能否守住這塊地盤能否在燕北紮下根基那是第三階段事情聯盟不但要為此付出更大努力還要依賴於中外大勢變化內因固然重要外因更是不可或缺。

　甄寶車於八月初一急報涿郡援軍出現了到達了巨馬河北岸但兵力薄弱大約兩千人馬左右所以不敢渡河攻擊只是派出斥候四下打探。依照李風雲囑託聯盟這邊「主動」洩露了一些機密以展現聯盟軍隊「強大」實力不出意外話再過兩三天涿郡方向就會有大量軍隊南下而來。甄寶車為此徵詢李風雲高陽這邊糧食大概還要多少天才能運完最好給一個具體時間以便在巨馬河一線做出合理攻防佈署以減少在阻擊戰鬥中損失。

　一切都出乎預料順利聯盟在三個戰場上都取得了先機。現在聯盟在燕北搶到了一塊立足之地又在高陽搶到了很多糧食而本來估計有一場激烈廝殺阻擊戰場上如今卻是「風平浪靜」聯盟這邊主力雲集而敵軍那邊卻杳無蹤跡這給了聯盟隊全身而退機會。

　甄寶車這封信實際上真正用意就一個請示李風雲是不是「見好就收」乘著敵軍主力尚未到來先行後撤全師而退。

　郝孝德、劉黑闥、孫宣雅、李德逸等河北豪帥們也是這個意見。高陽一戰打得「輕鬆」豪帥們賺翻了錢糧撈足了「壯丁」也抓足了。當然了這些壯丁暫時還不能擴充軍隊但問題是這些壯丁既然給聯盟大軍運輸糧草輜重那不管是被迫還是主動都背上了「通匪」罪名將來官府追究下來那就是賊就要殺頭所以聯盟只要稍稍一宣傳再用些強硬手段這些河北壯丁必定就是聯盟人了而且必定會聽命於河北豪帥。豪帥們實力短短數天就翻番了心花怒放之餘當然「見好就收」要」抽退走人」了。

　李風雲不同意因為攻打高陽目有好幾個其中最重要目還沒有達到。

　郝孝德平日很穩重此刻也沉不住氣了質疑道「明公高陽糧草輜重都被我們搶光了高陽宮也差點被我們攻陷了這一巴掌打在聖主臉上也算火辣辣難道這還不能證明我們強悍？我們足夠強悍就能給齊王一個脫罪理由不至於因為屢剿不平而被聖主認定為養寇為重。目前以我們實力做到這一步已經難能可貴了。」

　劉黑闥言辭更為犀利「明公所擔心無非是我們會連累到豪門望族。之前明公執意殺進燕北已經損害到們利益如今更在們背後捅上一刀必定反目成仇。既然如此我們就要更早離開河北以免與們變成生死仇敵。」

　袁安當即反問「形勢發展到這一步你以為我們還能一走了之？如果我們未能實現預定目標未能幫助齊王北上戍邊河北豪門又與我們徹底決裂我們還能在燕北立足？你是高看了自己實力還是把對手想得太幼稚？」

　李風雲當即阻止了爭吵。問題不是出在陽這邊而是在上谷那邊。

　實際上高陽糧草輜重很多而壯丁很少數千人而已即便加上聯盟將士運輸力量也是遠遠不足所以這幾天抓壯丁範圍已經擴展到百里之外了。依照李風雲估計若想把高陽糧草輜重全部搬空以目前運輸力量半個月都不夠。

　本以為涿郡那邊馳援速度極快上谷巨馬河那邊阻擊很艱難所以高陽這邊「見好就收」搶了就跑搶多少算多少但事實卻不是這樣涿郡那邊馳援速度極慢這直接影響到了整個戰局因為燕北那邊進展太快韓世諤和周仲應該已經殺到了桑乾水一線嚴重危及到了燕北穩定乃至燕北鎮戍安全這必然會陷涿郡留守府於腹背受敵之窘境首尾難以兼顧。以涿郡現有鎮戍兵力而言根本無法征戰於鎮戍和剿亂兩條戰線必然有所側重而重點必定是鎮戍如此投入剿亂兵力就有限。有限兵力分別投到燕北和上谷兩個方向那就很單薄了難以對聯盟軍隊形成威脅。

　李風雲膽子頓時就大了「胃口大開」想把高陽糧草輜重劫掠一空同時聯盟征戰河北時間越長對太行山南北兩麓形勢影響就越大再加上確信楊玄感已經敗亡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聖主和中樞耳中並直接影響到中樞未來決策第三次東征必然提上日程凡此種種影響疊加到一起李風雲肯定會有利於聯盟立足燕北有利於齊王北上戍邊甚至有利於改變河北豪門消極態度轉而積極與聯盟展開合作。

　但上谷那邊甄寶車、呂明星、郭明和王薄等豪帥卻想不到這麼多們心態變了如今燕北進去了立足之地也有了高陽那邊糧食也搶到了一切都很順利比預計耗費時間大大減少既然如此們在巨馬河方向阻擊時間也應該減少以避免不必要損失。

　按道理確應該如此此次攻擊目標基本都實現了聯盟左右兩路大軍都戰果纍纍在巨馬河一線設陣阻擊聯盟主力為什麼還要與衛府軍激烈大戰？為什麼還要損兵折將消耗自己？

　郝孝德、劉黑闥等河北豪帥看到甄寶車信就知道甄寶車意圖了。既然中路大軍豪帥們已經有了提前撤離心思那麼即便李風雲要求們繼續阻擊甄寶車等人也未必會遵從命令到時間眼見不妙隨便找一個理由一窩蜂地撤守蒲陰陘高陽這邊怎麼辦？所以郝孝德、劉黑闥等河北豪帥雖然也想把高陽糧草輜重洗劫一空但上谷那邊豪帥們實在不值得信任為求安全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先撤進常山關再說。

　李風雲手指郝孝德和劉黑闥神情嚴肅地說道「袁司馬話沒有錯齊王能否北上戍邊直接關係到我們能否立足燕北但齊王北上戍邊重要性遠遠不止如此。某早就對你們說過不止一次說過若想逆轉身份改變自己命運這次北上是最好機會。南北大戰馬上就會爆發如果齊王肩負鎮戍北疆之重任那麼以目前北疆鎮戍之困境齊王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力量才能度過難關。也就是說到了那一刻不是我們需要齊王庇護而是齊王需要我們支持如此一來我們身份必然逆轉若在南北大戰中建下功勛也必能陞官晉爵蔭澤子孫。」

　郝孝德和劉黑闥沉默不語。當初們之所以被李風雲打動積極支持北上發展之計就是因為李風雲給們畫了這麼一個「大餅」後來每到「動搖」之刻李風雲都給們「畫餅充饑」如今這個「大餅」看上去距離們有些近了焉能不動心？但相比起現實利益遙不可及未來利益還是暫時放一放為好畢竟性命沒了實力沒了什麼都沒了。

　「某親自趕赴巨馬河。」

　李風雲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尤其袁安和徐十三等聯盟「老」人更是憂心忡忡。李風雲親自趕赴巨馬河本身沒有問題既然巨馬河那邊軍心不穩李風雲親自趕過去指揮非常恰當但高陽這邊誰來坐鎮？郝孝德始終有脫離聯盟念頭而劉黑闥總是以河北豪門利益為重另外們與豆子崗孫宣雅、李德逸等豪帥又面和心不和誰也不服誰這愈發加重了內部矛盾和衝突。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憂慮不安時候李風雲衝著郝孝德微微一笑躬身致禮「高陽戰場某就託付給你了。」

　郝孝德急忙還禮一口應承。此時此刻也容不得反覆考慮了。

　「齊王出現在高陽之刻也就是你撤離高陽之時。」李風雲囑咐道「齊王不到你就不撤。」

　郝孝德躬身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