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失控的雙刃刀

　八月初七上午陰世師指揮驍果向易城奮力殺進一路勢如破竹迅速逼近易城城下。

　驍果士氣大振突然顛覆戰局讓將士們驚喜萬分昨天大軍還深陷叛軍包圍岌岌可危一夜過後卻變了變成驍果追著叛軍打這簡直就是神蹟將士們當然是歡天喜地氣勢如虹。

　叛軍在易城城下稍作抵抗後迅速撤離向蒲陰陘和五回城方向後撤很明顯就是要確保己方退路了。

　勝利後驍果將士歡呼雀躍歡聲如雷。

　城門大開被困多日上谷太守率一幫郡府官僚出城相迎氣氛十分熱烈。

　就在此刻陰世師接到了段達書信。段達求援說在巨馬河一線遭到了叛軍重兵阻擊請陰世師速速南下支援。

　陰世師一看就懂了稍稍好轉一些情緒隨即再度惡劣。

　這是一個局一個陷阱自己和段達雖然小心謹慎但防不勝防在冀北豪門、幽燕豪門、齊王和白髮賊等諸多勢力「默契」配合和聯手算計下掉進了這個陷阱落進了這個局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任由宰割了。

　白髮賊攻打高陽是誘餌目是把涿郡援軍誘出來；等到涿郡援軍到了上谷境內白髮賊又在巨馬河、易水和淶水一帶大肆調動兵力做出佯攻涿郡之假象以致於涿郡援軍對戰局做出了錯誤判斷躊躇不安裹足不前甚至做出了兵分兩路進行試探性攻擊錯誤決策；然後驍果軍陷入叛軍包圍白髮賊則乘機卡住了段達「咽喉」捏住了段達「要害」迫使段達不得不簽訂城下之盟。

　今日戰局發生顛覆性改變不是因為段達在巨馬河一線攻擊得手而是因為段達在白髮賊脅迫下做出了妥協和讓步從此段達「把柄」就被白髮賊抓住了段達陷入被動。這個「被動」雖然十分有限不會對段達仕途產生致命威脅也不會影響到段達借助白髮賊力量實施借刀殺人計但白髮賊這把「刀」既然拿捏住了段達「命門」擁有了相當大自主權那麼必然不被段達所控制。換句話說未來雙方不是主從依附關係而是平等合作關係。這就可怕了段達拿著一把失控「刀」去殺人顯然無法掌控幽燕乃至北疆形勢發展後果難以預料充滿了無窮變數。

　但是段達沒辦法必須拯救陰世師和驍果軍必須拯救自己仕途必須最大程度地維護聖主和中樞「臉面」於是在白髮賊脅迫下只能靈活變通行權宜之計即便不想要這把既能殺人亦能傷己「雙刃刀」現在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握住這把「刀」走一步看一步了。

　陰世師很愧疚段達之所以陷入窘境正是因為在淶水西岸攻擊不力而段達很仗義為了兄弟「兩肋插刀」義無反顧這讓陰世師很感動毅然決定留在涿郡與段達並肩作戰榮辱與共生死與共。

　陰世師請來樊文超、屈突壽和元禮把段達求援信拿了出來。

　三位折衝郎將面面相覷臉色都很難看剛才那點喜悅不翼而飛。很明顯們這趟試探性攻擊使命「完成」得很好白髮賊非常「配合」不但充分展示了強大實力還「幫助」驍果軍顛覆了戰局轉敗為勝以「擊敗」叛軍解易城之危贏得了一場「艱難」勝利而正是因為驍果軍勝利贏得很艱難才能更好證明叛軍實力強大。

　只是戰局始終被白髮賊所控制高傲而尊貴驍果被一個土賊玩弄於股掌之間實在是奇恥大辱而尤其讓人憋屈是如此奇恥大辱還不能宣之於口還必須爛在肚子裡太讓人鬱憤了。

　終於元禮開口了語調很平靜表明情緒已經穩定下來「此次攻擊目是打探叛軍虛實。」看了看陰世師又與樊文超和屈突壽交換了一下眼色這才繼續說道「通過這兩天戰鬥我們對叛軍實力已經有了直觀認識。我們兩線攻擊們兩線應戰結果我們ˋ阻於易城而段留守則在巨馬河寸步難進可見叛軍實力遠比我們想像強大。依照聖主詔令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南下救援高陽如果高陽宮因為我們救援過遲而失陷那麼我們即便在上谷剿殺了白髮賊也不能功過相抵所以我們不能在上谷耽擱太多時間我們必須集中全部力量在最短時間內突破叛軍阻擊橫渡巨馬河南下而去。」

　元禮立場很明確我們任務不是在上谷圍剿叛賊而是南下救援高陽現在驍果做是錯誤事言外之意就是指責陰世師決策有錯誤。

　陰世師面如寒霜眼神陰冷一言不發。

　「我們目標當然是南下馳援高陽。」屈突壽看到氣氛不對急忙打圓場「從目前戰局來看白髮賊實力確超過了我們預料如果我們繼續向西攻擊攻打蒲陰陘和五回城必然會遭到叛軍頑強阻擊再加上叛軍佔有地形優勢還有段留守一旦損失過大不得不後撤那麼巨馬河方向叛軍就能從我們後面撲過來我們腹背受敵結果可想而知不但未能重創叛軍沒有把叛軍趕進大山沒有打開南下高陽通道反而耽誤了救援高陽時間這實際上等於中了白髮賊緩兵之計。」

　「實際上我們已經中了白髮賊緩兵之計。」樊文超搖頭嘆道「現在就算我們立即掉頭南下直殺易水也必然會在遒城這裡遭到叛軍阻擊雖然看上去我們和段留守形成了夾擊之勢但再看看先期撤到蒲陰陘和五回城方向叛軍實則陷入包圍是我們我們陷入了叛軍前後夾擊。」說到這裡屈突壽看了陰世師一眼直言不諱地說道「易城這裡就是一個陷阱我們根本就不應該殺進淶水西岸因為我們只要進入淶水西岸無論是向西攻擊還是向南攻擊都處在叛軍包圍中所以我們應該果斷放棄易城火速撤過淶水迅速趕到巨馬河乘著淶水西岸叛軍尚未做出反應之前會合段留守集中全部力量突e巨馬河急速南下救援高陽。」

　樊文超一點都不「含蓄」公開指責陰世師決策錯誤。昨天打「頭陣」與叛軍正面廝殺遭到數倍於己叛軍四面圍殺損失不小怨氣很大而尤其讓其怨憤是驍果任務到底是在上谷剿賊還是去高陽馳援？是江左人本來就與出身西北陰世師不是一個「山頭」再加上父親樊子蓋深得聖主信任是當朝大權臣之一也有公開指責陰世師「底氣」。

　屈突壽衝著樊文超連連搖手示意「火氣」不要太大「白髮賊確不可小覷以目前實力完全可以在我們南下高陽後集中力量北上打涿郡這一點我們不能不防出於謹慎我們確有理由在上谷稍作試探、稍作觀望以防不測。」

　元禮冷笑出言嘲諷道「如此說來即便這是白發賊緩兵之計我們也是束手無策只能上當中計了？」

　陰世師覺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可以肯定樊文超、屈突壽和元禮都沒有從當前戰局中看到那個藏得最深秘密只要那個秘密沒有暴露段達和自己就是安全就不會遭到「政敵」暗算至於自己決策上錯誤當然由自己承擔大不了離開驍果到邊陲做個鎮將但陰世師覺得事情還沒有那麼悲觀畢竟段達「借刀殺人計」是得到聖主默許是有利於聖主和主戰派把東征進行到底。

　「撤吧。」陰世師一錘定音「立即撤過淶水河趕赴巨馬河。」

　驍果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上谷太守、郡府官僚和易城軍民空喜歡一場只能又關上城門固守待援。

　驍果一走聯盟大軍就來了繼續包圍易城繼續陳兵於淶水西岸而主力大軍則急速渡過易水河火速增援巨馬河。

　＝

　八月初七下午巨馬河北岸衛府軍大營。

　內史舍人封德彝到了看到段達竟然還在巨馬河踟躕不前十分驚訝。已經數次催促段達盡快南下高陽已經把其中利害關係說得很清楚了哪料到段達根本不聽都當耳邊風了。

　段達知道封德彝誤會了急忙把這幾天上谷戰局變化詳細告之不過蓄意隱瞞了陰世師和驍果軍被叛軍包圍一事至於昨夜和李子雄密談經過和約定內容卻沒有絲毫隱瞞都一五一十和盤托出原因無這關係到齊王能否順利北上戍邊。

　齊王北上戍邊不但取決於聖主和中樞態度還要取決於白髮賊能否在燕北立足發展如果沒有白髮賊這股力量輔佐齊王北上戍邊「前景」十分黯淡齊王恐怕就沒有北上戍邊強烈意願了。此次封德彝去高陽就是代表聖主去打探齊王「底細」而白髮賊正是齊王手中一股關鍵力量是必須要打探清楚。

　封德彝十分吃驚萬萬沒想到李子雄、韓世諤、周仲、楊恭道等眾多權貴都藏身於白髮賊帳下萬萬沒想到齊王竟然利用楊玄感兵變來擴充自身實力這個消息要是傳到聖主和中樞耳中將會帶來何等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