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此計非彼計

　從李子雄所提供諸多機密中段達和封德彝證實了一些猜測。

　齊王和白髮賊之間確有合作不過到目前為止齊王還控制不了白髮賊而白髮賊卻成功利用了齊王雙方之間信任非常有限；齊王沒有參加楊玄感兵變但之前齊王確對兵變陰謀有所耳聞並且預感到自己可能被捲進這場陰謀於是為了自救不得不未雨綢繆提前做好佈署而這正是其「北上之計」由來。

　這些猜測證實有利於齊王可以證明齊王絕對忠誠於聖主雖然齊王不甘心自己政治上失敗垂死掙扎但並沒有失去理智並沒有以損害聖主和國祚利益來牟取個人私利相反不惜以犧牲自身為代價來維護中土利益來挽救自己政治生命這說明齊王還沒有被權欲矇蔽雙眼還沒有走上無可救藥邪路還在用正確辦法來實現自己對皇統夢想即便徒勞無功卻能贏得對手尊重能給自己贏得一線生機。

　還有一些機密所驗證結果卻讓段達和封德彝始料不及不得不重新思考對策。

　白髮賊實力遠遠超出了們預料已經是尾大不掉禍患了單純依靠武力手段進行剿殺代價太大極有可能兩敗俱傷得不償失所以必須從大局出發優先考慮兩全其美穩妥之策；白髮賊謀略同樣驚人對中外大勢非常瞭解對未來發展趨勢也有自己獨到見解甚至危言聳聽地預言南北大戰將在兩年內爆發而這正是向齊王獻「北上之計」原因所在。

　齊王北上戍邊之策竟然出自白髮賊？這怎麼可能？但李子雄言之鑿鑿以身份絕無可能欺騙再說如此「拔高」白髮賊肯定是弊大於利一旦白髮賊成為眾矢之對齊王沒有任何好處。

　既然如此李子雄為何還要透露這個機密？目何在？

　段達認為李子雄是故意而為之是混淆視聽是有意「掩護」齊王以減小齊王「威脅性」從而麻痺聖主和中樞幫助齊王北上戍邊楸至於白髮賊以實力即便成了眾矢之也能生存下去如此便能化弊為利既能迫使聖主和中樞做出一定程度妥協又能在未來贏得與齊王之間更好合作。換言之就是「做大」白髮賊然後挾白髮賊之威來脅迫段達迫使段達合作畢竟「合作」遠比「默契」要好更有利於白髮賊在燕北發展壯大。

　段達站在自己立場上思考李子雄目當然會得出這個結論而封德彝位置更高看得更遠想得當然也就更複雜。

　封德彝馬上想到了一種可能而這種可能早在幽燕豪門向提供機密消息時候就已經有所猜測當時覺得過於荒誕離奇了根本沒有深入考慮僅僅是做了一次試探而已現在再度想起雖然依舊覺得荒誕離奇卻不能不做深入考慮了以免做出錯誤判斷拿出錯誤決策。

　白髮賊「橫空出世」本身就是一個懸疑而一個反賊不但瞭解中外大勢還能對未來趨勢有準確預測並且還能根據這個預測做出與之相適應且能從中大獲其利決策這就不可思議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事除非是天上下凡神仙但不是神仙所以只剩下一個可能背後有個「手眼通天」大人物而符合條件這個大人物只能是中樞核心決策層中成員。

　當前中樞核心層中熟悉瞭解中外大勢且謀略驚豔絕倫者唯有裴世矩。

　如果白髮賊背後是裴世矩白髮賊是裴世矩手上一顆棋子那麼能拿出「北上之計」也就理所當然只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是如果白髮賊背後當真是裴世矩那白髮賊突然從邊陲回到國內從一個大漠馬賊搖身一變為齊魯反賊這又作何解釋？

　裴世矩絕無可能在東征之前派人去國內舉起反叛大旗這一點毋庸置疑；其次裴世矩也絕無可能知道楊玄感會在第二次東征關鍵時刻舉兵謀反否則國內外形勢也不可能發展到如此惡劣之地步這也是確信無疑。

　封德彝有一種強烈預感預感自己之前猜測是對。

　白髮賊、李百藥、齊王和河北豪門之間之所以能夠走到一起能夠默契合作能夠拿出「北上之計」並聯手實施其中必然有一個被們所接受和認同「秘密」。雖然齊王目標和河北豪門目標都是政治上「東山再起」有共同利益訴求有合作基礎但齊王背後是關隴人這直接決定了雙方之間不可能有信任不可能有真正合作那麼是什麼原因讓們走到了一起？是因為白髮賊嗎？當然不是但如果白髮賊背後是裴世矩或者們雙方都認定白髮賊背後是裴世矩那麼這個疑問就有了答案。

　聯想到裴世矩之前在給自己回信中隻字不提白髮賊好像自己根本沒有做出試探一樣當時自己就已經有所肯定現在深想起來裴世矩沉默是不是應該有更深入理解？或者代表著某種暗示？

　「明公即便李子雄有所誇大但從目前戰局來分析白髮賊既然能兵分三路同時禍亂太行兩麓足見其實力不容小覷。」段達眉頭深皺憂心忡忡地說道「這是把雙刃刀既能殺人亦會傷己若失去控制必然禍及北疆甚至提前引發南北大戰。」

　封德彝搖搖手不以為然「你見到是李子雄而不是白發賊這其中所蘊含深意你應該好好思量。」

　段達稍事沉吟搖搖頭「白髮賊帳下賊帥全部出自大河南北僅憑這一點李子雄短期內就無法掌控這股叛軍再說李子雄帳下也是不是鐵板一塊周仲、來淵、虞柔等江左人即便面臨生死之危恐怕也不會對李子雄言聽計從。」

　封德彝微微一笑「你與之合作對象是李子雄而不是白發賊這難道不好理解？」

　段達若有所思隨即恍然。既然合作對象是李子雄那白髮賊就是敵人接下來圍剿中當然盯著白髮賊窮追打。白髮賊被打得焦頭爛額傷痕纍纍損失慘重其實力就會下降其帳下賊帥就會離心離德甚至背棄而去這實際上就是幫助李子雄控制這支叛軍。等到李子雄完全控制了這支叛軍雙方之間合作也就順暢了時機到了聖主一道詔令也就招安了如此既能借刀殺人又能漁翁得利何樂而不為？

　「明公此事宜早不宜遲最好還是急奏聖主免得橫生波折再出意外。」

　段達主動提出建議。現在是地方長官距離中樞較遠這種機密、敏感且牽扯甚廣大事由獨自上奏十有**要出意外一旦被政敵抓住把柄顛倒黑白大肆彈劾就麻煩了所以還是借助封德彝權勢走個便捷「後門」最為安全。

　之前段達過度輕視了白髮賊所擬借刀殺人計基礎僅僅是建立在與白髮賊一定程度默契上也就是說白髮賊就是手上刀主動掌控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毀了。哪料一轉眼被動了被白髮賊抓住了「要害」原因就是白發賊實力比強這樣發展下去誰是「刀」？這把刀殺又是誰？

　段達自信滿滿地在聖主面前誇下了海口現在眼看兌現不了了著急了好在封德彝及時到達解了燃眉之急。完全可以借助李子雄出現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封德彝把難題交給聖主和中樞去處理然後就變成了單純「執行者」如此一來肩膀上擔子就輕了雖然執行依然是借刀殺人計但掌控這把「刀」卻是聖主和中樞將來結果好有一份功勞反之也沒有太大罪責。

　對於段達這點小心思封德彝一目瞭然不過無心計較也能理解畢竟此事不但牽扯到齊王和皇統之爭還涉及到了李子雄這位功勛元老涉及到了韓世諤、周仲、楊恭道等幾十位身份顯赫隸屬不同政治集團貴族官僚再加上白髮賊實力遠遠超過了所有人預料所有這些因素交織到一起直接影響到了未來中外大勢走向因此段達借刀殺人計雖然依舊可以實施但實施基礎已經變了內容也隨之擴大所產生結果也完全不一樣此計非彼計了段達也確沒有能力去獨自實施這一計策了接下來應該由聖主和中樞去下一盤更大棋了。

　封德彝微微頷首同意段達建議不過對白髮賊愈發好奇想進一步求證自己猜測想知道裴世矩為何對自己試探沉默不語？裴世矩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麼？

　「你剛才說你曾請盧君憲打探叛軍虛實可有結果？」

　段達看了封德彝一眼搖搖頭然後語含雙關地問道「明公是否召見一下親自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