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主動請纓

　裴世矩主動請纓正是聖主緊急召見目所在。

　西北危機要解決但目前局勢下中土無力兩線作戰再說楊玄感兵變已經讓改革派和保守派徹底撕破了臉東都即便向西京妥協讓步也十分有限最多考慮到西北局勢嚴峻性在「資源」上給予一定程度支持僅此而已。也就是說短期內無論從國力上還是從政治上還是從中外大勢上來說聖主和中樞都絕無可能「重啟」西土經略。

　當然西疆安全不僅關係到中土和國祚利益也直接關係到關隴人利益雖然西京迫於各種各樣複雜原因不得不挾西北危機以威脅東都但關隴人最終目還是要維護自身利益所以即便東都在政治上拒不讓步西京也會傾盡全力緩解乃至解決西北危機。關隴人若想正面抗衡乃至擊敗東都就必須把自己地盤「經營」好了必須鞏固和加強自身實力否則都是空談。

　正因為如此面對日益嚴重西北危機聖主很淡定成竹在胸鎮定自若。

　聖主知道關隴人肯定有能力保障西疆安全但楊玄感兵變導致西京和東都「決裂」西京擔心自己陷入外部諸虜和內部政敵前後夾擊之中腹背受敵為此西京一方面牢牢控制西北軍以確保自己有應對內外夾擊「資本」；一方面聯手東都剿殺楊玄感既有向聖主和中樞表達合作之意亦有阻御改革派乘勢打擊西京意圖；同時西京因為把主要力量都放在應對東都危機上當然也就無力應對西北危機於是西北危機迅速擴大而擴大化西北危機則迅速演變為西京抗衡東都一個重要政治「籌碼」。

　西京手握這樣一個重要政治「籌碼」東都不得不妥協但妥協多少？是不是停止東征承認決策上錯誤重新啟動西土經略？那等於東都徹底失敗聖主和中樞將遭遇前所未有政治打擊改革派對國策控制將不復存在保守派將捲土重來奪取執政權。

　所以東都妥協餘地很小最多也就是在政治上維持西京現有地位不變對關隴保守勢力打擊停留於表面在「資源」上給西疆以更多支持以此來換取西京與東都之間短暫政治和平。西京和東都之間「戰爭」一旦暫停改革派和保守派在「血腥廝殺」之後也就各自贏得了喘息時間接下來西京可以集中全部力量處置西北危機維持西疆安全而東都則可以集中力量穩定國內局勢維持改革成果同時盡快發動第三次東征緩解乃至穩定南北關係。

　然而東都想法是否能得到西京認可和接受？

　顯然西京不能接受。西京目是什麼？徹底擊敗東都重新奪回中土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地位重新進行權力和財富再分配讓關隴貴族集團重新成為中土和國祚絕對主宰力量。換句話說就是摧毀以中央集權為核心大一統改革。改革是必要統一中土必須要有與之相適應政治制度但這個制度必須符合既得利益者利益必須符合豪門世家利益。所謂革命革是敵人命而不是自己命如果改革把自己命革掉了把自己權力和財富都革掉了那豈不是天大笑話？

　西京不能接受東都妥協方案兩京政治鬥爭就必然白熱化。就算楊玄感殺掉了叛變軍隊剿平了但馬上就會出現第二個楊玄感兩京乃至整個大京畿及其周邊地區會迅速掀起一個叛亂**。兩京殊死搏殺京畿叛亂迭起政局動盪不安中央威權驟降國力迅速敗落這種混亂局面下不要說繼續東征繼續經略大漠了就連現有改革成果都難以保全改革必將倒退甚至失敗。如果改革都難以為繼改革都以慘敗而告終聖主和改革派還能維持自己執政地位嗎？如果們連執政地位都保不住威權喪失殆盡還能保全國祚還能維持中土統一？

　後果是嚴重但聖主和改革派沒有退路如果們妥協太多表現得很畏懼西京必然步步緊逼保守派必定「瘋狂攻擊」最後必然觸?到改革派「底線」最後退無可退雙方還是要大打出手殊死搏殺結果還是一樣。

　所以面對西京「威逼」聖主必須做出反應必須馬上派遣一位忠誠於自己、且被自己所信任、又能被西京所接受、同時還有非凡能力處理兩京政治危機、有豐富外交經驗緩解西北危機中樞重臣而中樞最高決策層中具備這些條件重臣只有裴世矩一個。

　裴世矩主動請纓這對聖主來說是個好消息這說明裴世矩有解決危機辦法並且還有一定成功把握否則裴世矩斷然不敢拿國祚命運和自己政治前途冒險。

　聖主之所以沒有強行下令裴世矩趕赴西北正是因為自己並沒有從危機中找到解決問題辦法於是出言試探結果證明裴世矩果然是天才中天才雖然已經很老了但依舊是中土中流砥柱。

　「愛卿辛苦。」聖主稍加躊躇問道「行程如何安排？」

　這話問得大有講究。如果裴世矩由河北而東都再至西京與關隴人見面速度確快但手上沒有什麼「籌碼」空口說白話根本沒有說服西京可能否則聖主已經派出宇文述與西京談判了又何須再派裴世矩？宇文述給不了西京承諾裴世矩也給不了所以如果裴世矩說直接趕赴西京聖主就很失望了但聖主堅信裴世矩肯定有解決辦法能想到裴世矩肯定能想到而想不到裴世矩也能想到。

　「先去太原。」裴世矩不假思索地說道。

　聖主目露高興之色微微頷首「愛卿要走一趟樓煩？」

　裴世矩點點頭「若想順利解決會寧之危僅靠阿史那達曼不行必須走一趟樓煩先行說服阿史那大奈。」

　樓煩郡就在太原西北毗鄰大河。當初泥厥處羅可汗東投而來部眾一分為三。泥厥處羅可汗帶五百精騎至東都；可汗弟弟闕度設阿史那達鄯統率一萬多人居於河西會寧主要是老弱婦孺和傷員；而其餘部眾則由可汗堂弟特勒阿史那大奈統率駐紮於樓煩郡大河一線也有一萬餘人其中精騎就有三千多實力不俗依照約定們要響應代北軍或西北軍徵召一旦代北或靈朔方向有戰事則隨時支援前線。

　泥厥處羅可汗現在被聖主變相囚禁當然心有不甘要想盡一切辦法逃離中土。會寧突厥人「鬧事」最好辦法無疑就是讓泥厥處羅可汗跑一趟安撫一下但泥厥處羅可汗一旦逃離「樊籠」讓與自己部眾會合必然逃之夭夭再想把抓回來就費勁了所以聖主不會上當。

　會寧突厥人拖家帶口實力較弱根本就沒有能力逃離河西但問題是這些人如果以死相拚叛亂了最後都死在衛府軍手上那麼樓煩阿史那大奈和所統率三千餘精騎必然造反。三千多突厥精騎對中土來說可是一筆寶貴財富這筆寶貴財富利用好了不但有助於邊疆鎮戍還能給中土培養相當數量戰馬和騎士反之如果白白浪費了甚至養虎為患那就太可惜了。

　「說服？」聖主大有深意地看了裴世矩一眼「愛卿是想說服朕吧？」

　裴世矩苦笑深施一禮懇求道「聖上事已至此我們只能去平息們心中悲憤而不是去激怒們否則魚死網破對我們有害無益。」

　當初為防突厥人為禍聖主下旨把部落中老弱婦孺安置於會寧把青壯精騎部署在樓煩硬生生把一家人拆散父母妻兒天各一方互為人質。今日會寧突厥人「鬧事」禍根就是那時埋下。此刻若想平息這場危機並且還要繼續利用這些突厥人為中土出力還要讓泥厥處羅可汗繼續老老實實地做「質任」最直接有效辦法就是讓會寧突厥人與樓煩突厥人合二為一讓們合家團圓。

　聖主稍作遲疑便斷然說道「如你所願。如何安置最為妥當？」

　「不能放在河西。」裴世矩說道「短期內西北形勢難以好轉這些突厥人一旦為禍後果嚴重所以暫時還是安置在樓煩為好一則有助於代北鎮戍二則若幽燕爆發戰事也便於緊急徵召。」

　「善。」聖主一口答應了。聖主有意發動第三次東征如果東征期間把這些突厥精騎徵召到東征戰場則攻擊力必定大大增加。

　「愛卿離開樓煩後是否直奔河西會寧而去？」聖主又問道。

　裴世矩搖搖頭「渡河後臣要拿著聖上詔令先去朔方再去靈武調集一萬大軍日夜兼程趕赴敦煌做出反擊之態勢以迫使西突厥人妥協讓步繼而在互利互惠基礎上展開實質性合作。」

　這在聖主預料之中料定裴世矩在安撫了會寧突厥人抓牢了泥厥處羅可汗這張「牌」之後必定趕赴西域與西突厥人談判合作只是如今西土局勢十分不利談判難度太大成功希望十分渺茫。

　然而裴世矩「神來之筆」卻給了聖主一個大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