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運籌帷幄

　弘化留守府可以就近指揮就是西北靈朔軍團。

　靈朔軍團主要屯駐地就是靈武郡賀蘭山一線而朔方郡駐軍相對較少。靈朔軍團最高指揮官便是弘化副留守、右驍衛將軍馮孝慈。

　如今弘化形勢不明既不知道留守元弘嗣是否已經免職拘捕也不知道唐國公李淵是否已經順利接掌留守府但從西京對弘化形勢諱莫如深來推測足見西京已經實際控制弘化形勢而有能力幫助西京控制弘化大局者唯有西北軍裡實權派馮孝慈。

　西京之所以諱莫如深無非就是以武力要挾東都而東都也確忌憚面對西京手中厚實「籌碼」西北危機再加西北軍控制權難免心慌意亂倍感棘手。

　裴世矩直接針對西京「籌碼」下手招招致命。西北危機有三個裴世矩首先解決河西會寧突厥人直接把會寧突厥人遷到樓煩乾淨利落根本不給西京從中「搗亂」機會；接著直奔西域與西突厥人談判只要談判成功西突厥人達到了目標則必然暫時中止對吐谷渾人支持停止蠶食西域諸國步伐如此則河西危機化解隴西危機也能有效緩解會寧危機更是煙消雲散西京要挾東都政治「籌碼」頓時減少了一半。

　當然裴世矩若想在與西突厥談判中最大程度地維持中土利益必須展現中土實力而最有效辦法莫過於帶兵增援河西軍事施壓。軍隊從哪調？就從靈朔軍團裡調。聖主直接下旨調兵支援河西中樞重臣裴世矩親自統率試問哪個統兵將軍敢公然抗旨？

　裴世矩遵照聖主旨令從靈朔軍團帶走一萬大軍做為靈朔軍團最高指揮官馮孝慈難道還揣摩不出其中隱含深意？如果聖主不信任馮孝慈懷疑忠誠馮孝慈政治生命還能延續多久？而新任弘化留守唐國公李淵肩負聖主重託又握有隴右十三郡之軍事大權在西北危機日益嚴重關鍵時刻還能繼續「默契」配合西京做「鴕鳥」？如果繼續不作為甚至甘願冒著失職、瀆職之?險公然挑戰聖主和中樞威權仕途還能長久？馮孝慈和李淵都受到了聖主嚴厲警告岌岌可危此刻西京為了保全們為了顧全關隴整體利益也只能忍痛放棄這一重要「籌碼」。

　如此西京要挾東都兩大政治「籌碼」全部失去西京在兩京政治鬥爭中陷入下風無奈之下它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向東都妥協讓步以堅決支持聖主和中樞來換取兩京政局暫時穩定要麼蓄意製造出新政治「籌碼」負隅頑抗與東都「血戰到底」。

　但現在聖主無需考慮太遠有了裴世矩「神來之筆」既可以迅速緩解西北危機又能輕鬆化解西京猛烈「攻勢」接下來只要西疆局勢穩定兩京政局穩定聖主和中樞就能把主要精力放到第三次東征上。

　而這正是聖主所期待是聖主「要害」所在。裴世矩不動聲色、悄無聲息就把握住了聖主「心思」撓到了聖主「癢處」現在只要提出要求聖主都會滿足。

　「如愛卿所願。」聖主心情大好陰鬱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笑容接著頗為關切地問道「既然西域之行如此重要一萬大軍增援河西恐怕難以給西突厥人以真正威懾愛卿是否考慮多帶一些兵馬？」

　「聖上英明。」裴世矩躬身致謝「阿柴虜（吐谷渾）背後就是西突厥人所以若想解決隴西危機關鍵不在隴西而在西域。在與西突厥人談判中我們只要拿出足夠誠意作為交換就必然可以贏得西突厥人妥協。阿柴虜失去強力後援只能退守西海短期內根本無力威脅到隴西安全如此則隴西危機可解。所以臣懇請聖上詔令右屯衛將軍柳武建為援軍統帥率本部兵馬和靈朔衛士與臣共赴河西。」

　聖主看到裴世矩胸有成竹對此行信心滿滿一副志在必得樣子不禁有所疑惑稍事遲疑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在愛卿看來何謂足夠誠意？難道僅靠誠意就能?取西突厥人妥協？」

　「聖上臣說過未來很長一度時間西突厥人首要目標是波斯人而不是中土。」裴世矩耐心解釋道「對我中土而言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首要目標是大漠北虜而不是西突厥人。但對大漠北虜來說西突厥人卻是們首要目標因為大漠北虜要建立統一大突厥汗國。」

　「由此不難看到在蔥嶺以東三大強橫勢力中中土和西突厥有共同敵人這是雙方結盟基礎所在其次因為這個共同敵人存在雙方都倍受掣肘都無力獨霸西域更無力去征伐彼此廣袤西域就此成為雙方緩衝帶雙方爆發直接衝突可能性大大降低這愈發有利於雙方結盟。」

　聖主一聽就明白了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裴世矩所謂誠意實際上就是一句話與西突厥人聯手夾擊大漠北虜把東。突厥人趕出西域逐回大漠以大金山（阿爾泰山）為界形成三強對峙之局面。

　如此中土便能與西突厥人平分西域繼續把自己勢力範圍拓展到西域在西疆成功構建積極防禦之態勢而西突厥人則利用三強對峙確保了西域穩定保障了蔥嶺以東安全接下來它就可以傾盡全力在蔥嶺以西與波斯人交戰了。

　此事早在兩年前西突厥射匱可汗遣使東都結盟時候就提出來了但當時中土要發動東征要打高句麗征服遠東諸虜為此必須鞏固和加強南北關係加深與大漠牙帳盟約所以中土一口拒絕並向西突厥使者做出了一些欺辱性舉措以此來「安撫」大漠北虜對中土結盟西突厥嚴重不滿和嚴正抗議。

　現在形勢不一樣了中土在西疆、北疆形勢都惡化了既不能得罪西突厥人也不能交惡東。突厥人但兩不得罪形勢會惡化更快後果會更嚴重所以裴世矩果斷決策聯手西突厥夾擊大漠北虜乾脆以得罪東。突厥人來換取西疆穩定。

　目前北形勢下得罪東。突厥後果有兩個一個是悲觀大漠北虜被徹底激怒南北戰爭迅速爆發；一個是樂觀大漠北虜面對中土與西突厥強大聯盟迅速陷入腹背受敵之窘境於是不得不忍氣吞聲養精蓄銳等待時機緊張南北關係因此得以緩和南北戰爭也因此得以延遲。

　裴世矩顯然持樂觀態度根本不怕與大漠北虜撕破臉相反此刻反目成仇對中土逆轉危局反而有利。

　中土在東征戰場上雖然連番失利損兵折將損失慘重但在西域戰場上中土一旦與西突厥大軍聯手夾擊東。突厥人大敗而逃必定是大漠北虜於是東。突厥不得不兩線作戰它若入侵中土北疆西突厥人和中土大軍會必定越過大金山攻打漠北北虜首尾難以兼顧結果可想而知。所以不出意外話到了那一刻大漠北虜倒是不願與中土決裂了與其一怒拔劍一個打兩個自討苦吃倒不如暫時妥協繼續維持三強對峙、互為牽制之局最起碼可以悶頭大發展練好「內功」不至於被敵人聯手打得鮮血淋漓一敗塗地。

　此策與「圍魏救趙」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既能拯救西北危局穩定西疆形勢又能緩和南北關係穩定北疆局勢因此如若成功對中土非常有利足以讓聖主和中樞從焦頭爛額外交困局中擺脫出來可以騰出手來一門心思穩定國內局勢甚至還能順利完成第三次東征。

　聖主反覆思量仔細權衡詳盡分析和推演最終還是認可了裴世矩計策。

　但是聖主有個最大擔心那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西突厥人可以利用卻不能信任。

　突厥人雖分東、西兩部但終究是同脈同源一家人。從種族角度來說突厥人和漢人是天生仇敵所以如果東、西兩部突厥在關鍵時刻聯手「算計」中土則中土必定難逃重創之噩運。

　聖主提出了自己質疑「對兩部突厥來說中土最強中土是們共同敵人所以若有天賜良機打擊中土削弱中土們是否會聯手攻擊？」

　「當然會聯手攻擊。」裴世矩毫不猶豫地說道「對西突厥來說們最願意看到局面就是中土與大漠兩虎相爭如果兩敗俱傷就更好這對們穩定蔥嶺以東形勢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若大漠北虜要發動南北大戰並為此尋求西突厥幫助西突厥必定積極支持。」

　聖主沉默不語臉色有些難看。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積極結盟西突厥以遏制和打擊大漠北虜野心以贏得更多時間來穩定國內局勢。只待國力恢復兵強馬壯不待大漠北虜南下我們就會北上征伐殺個落花流水以絕後患。」

　此言一出聖主龍顏大悅。對未來要持樂觀態度唯有樂觀才有信心才能積極主動如果事事悲觀萎靡不振甚至自暴自棄那還有什麼未來？

　「如果西土那邊能夠取得滿意成果北疆這邊或許還可以繼續東征。」聖主不失時機地提出了自己設想。

　事已至此裴世矩對第三次東征必須表態不能再含含糊糊了「請聖上寬心此去西域臣當竭盡全力必不負聖上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