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
當那竭盡全力透入光門之中的淺褐色的手一把抓住才剛來得及消失在門中的纖細手腕時,隨著年輕法老王大幅度的動作而在他胸口跳躍而起的黃金積木猛然間爆發出炫目的金光。
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的耀眼金光如一柄利劍,輕易地就切斷了三神石板投向黃金盒的不同顏色的光柱。
巨大的石板在一瞬間黯然下來,失去光彩沉寂於黑暗之中,而失去三道光柱的力量供給的黃金盒從空中直直地跌落在青石地面,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黃金盒一閉合,從黃金盒的荷魯斯之眼投向光的大門的那一道金光也在瞬間被切斷。
馬上就要完全敞開的大門一頓,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
相較於一開始敞開大門時的緩慢,此刻那兩扇看似極為笨重遲鈍的巨型光門以極快的速度合攏了起來,眼看就要關閉。
超越自己的極限使用力量的年輕法老王的臉色此刻在黃金積木的光芒之下顯得很是蒼白,靈魂上所承受的令人難以想像的沉重負擔給他的身體帶來的痛楚讓他那張俊美的臉在一瞬間都顯得扭曲了起來。
一絲紅色的痕跡從他的唇角滲出,艷紅得就像是他那透出熾熱烈焰色澤的緋紅色瞳孔。
亞圖姆在那種痛楚即將侵襲全身之前將剩下的全部力氣都放置在自己的右手之上,狠狠一拽,恰好在大門即將關閉之前將整個人都已經踏入光幕之中的年少王弟從光幕里拉了回來。
光的大門轟然閉上,大門正中央巨大的荷魯斯之眼的光符重新合二為一。
光門再度劇烈一震,神殿的大地也跟著晃了一晃,頃刻間光的大門已經崩塌粉碎成無數的螢光,在黑暗中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被年輕的法老王強硬從門裡拽回來的遊戲在慣性作用下跌撞在他的懷裡,讓力竭的法老王踉蹌後退了一步,已經耗盡全部力量的身體終究是再也支撐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他緊緊地抱著懷中的王弟,下意識想要抿緊的唇終究忍不住洩出了粗重而凌亂的喘息聲。
從嘴角滲出的鮮血染紅了他貼在頰上的金色髮絲,滴下他的下巴落在他懷中閉著眼的遊戲頰上。
那滑過他淺褐色的頸的血滴,在他胸口明亮的黃金飾物上蜿蜒出一道刺眼的鮮紅色痕跡。
那飛舞在整座空曠大殿的微弱螢光,給沉寂下來的神殿造就了一副異常華美的景色。
被散落下來的光點落了一身的年輕法老王閉著眼喘息著,眉心近乎扭曲地皺起,咬緊的牙關昭示著他在忍受著如何的痛楚。
在那紛紛揚揚從他身邊散落下來的螢光的映照下,他近乎慘白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血色。
這一切,都讓此刻的他顯得狼狽不堪。
被年輕法老王一聲怒斥喝退的夏達大神官向後退去,注視著法老王背影的眼底露出不安的神色,幾次欲言又止,卻終究還是不敢上前半步。
他遲疑了一下,回頭向站在他身後的西蒙大祭司看去。
除了法老王,身為拉的大祭司的西蒙大人是神殿之中最為尊貴的人,也只有他才有資格上前查看王的情況。
老祭司彷彿是沒看到他的目光,自顧自地拄著手杖向前走了幾步。
他彎下腰,小心地拾起那安靜地躺在青石地板上沒有了任何聲響的黃金盒,輕輕地擦去角上一點灰塵,摟在懷中。
然後,他抬頭環視一圈,看了看那幾個大神官。
「你們先走。」
他說,隨意擺了擺手,有著皺紋的眼角洩露出一絲倦意。
「西蒙大人……」
「沒什麼好擔心的,這裡是埃及王室的神殿,你們不能久留。」
西蒙大祭司乾脆地打斷了遲疑地向他看來的馬哈特的話,一貫神情溫和的他現在看起來很強硬,再一次揮手示意他們盡快離開。
一直都站在最後方的賽特沉默了一下,二話不說,第一個轉身離開。
馬哈特和夏達彼此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沒有違逆大祭司的命令跟在賽特身後離開了神殿,只是馬哈特在走出大門之前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法老王的背影一眼。
老祭司看向被塞西攔住正用憤怒的目光注視法老王的黑髮侍衛,微微一笑。
他說,「跟我走,克雅。」
克雅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焦灼目光再一次投向前方。
可是因為他的主人此刻被少年王摟在懷裡,他看不到他的主人的情況。想奔過去,塞西卻又死死擋在他身前,於是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王弟沒事。」
老祭司平靜的話語像是有穿透人心的作用,那平穩的語氣讓克雅稍微冷靜了一些。
老人的眼睛是明亮的,裡面彷彿有一種讓人想要去信服的力量。
「先跟我離開,克雅,如果可以,你也並不想看著你的主人去送死,是不是?」
克雅遲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他願意遵從王弟的一切決定,但是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他的主人能夠活下去。
神色沉穩的大祭司帶著兩名侍衛最後離開了這座龐大的神殿,他長長的手杖敲擊著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音,他的腳步平穩地向前邁去。
他沒有回頭,陰影掩蓋了他平靜的眼底那一抹擔憂的神色。
老祭司很清楚,埃及王室代代傳承下來的守護埃及的三神到底有多麼強大。
即使是已經超越了歷代法老王力量的亞圖姆,他那龐大的魔力和強大的靈魂也僅僅能夠控制其中一個。
未來的法老王或許能夠支配三神,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可是要停止黃金盒阻止王弟離開,就必須同時切斷三神的力量。
三神回應王弟的請求借給王弟力量,那麼就只有擁有黃金積木的法老王有權利命令三神停止,前提是他同時支配三神。
那已經超越了此時還過於年輕的法老王所能承受極限,三神的反噬對法老王造成的傷害絕對不是像以前王弟被剛多拉反噬那樣休息一兩個月就可以輕易癒合的。
現在的法老王,恐怕連自行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正是因為如此,西蒙才將人一一遣走。
驕傲的少年王絕不容許他人看見自己軟弱的模樣。
這座龐大的神殿終於再一次沉寂下來,靜悄悄的大殿裡只有年輕法老王粗重的喘息聲在迴盪。
巨大的三神石板高懸神殿的牆壁之上,它們安靜地注視著位於它們之中的這兩位同樣傳承著神的血脈的埃及王室的兄弟。
大殿裡無數的螢光點已經少了許多,本就微弱的光越發微不可見,只能依稀在黑暗中辨別出少年王的輪廓。
因為默默忍受著難以明訴的痛苦而緊閉的緋紅色瞳孔終於睜開,但是亞圖姆那依然緊緊皺著的眉顯示出他臉上隱忍神色的消失並不是因為痛楚的減輕,而只是在逐漸習慣。
即使只有那一點微弱的螢光,他懷中的王弟頰上那鮮紅色的痕跡在白嫩肌膚的映襯下依然顯眼。
年輕的法老王下意識抬起手,撫上遊戲的頰,想要拭去他臉上的血痕。
淺褐色的手指落在白色的頰上,輕輕動了一動,卻偏離了地方。細長的手指因為它主人此刻極為虛弱的身體狀況而微微顫抖著,不聽使喚,也使不出一點力來。
可是那淺褐色的手指費勁地、卻也是倔強地動著,一次又一次嘗試著想要擦去那血跡,只是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那滲透出倔強神色的緋紅色瞳孔突然一顫,猛地閉上。
亞圖姆的右手捧緊遊戲的頰,摟著遊戲的肩的左手也在那瞬間縮緊。
他緊閉著眼,牙咬得死死的,臉上再也忍不住洩出一絲痛楚的神色。
少年王低著頭,蒼白的唇貼在他的王弟的額頭上,於是從唇角溢出來的鮮血一點點染紅了王弟金色的髮絲。
他撫在他的王弟頰上的指尖深深地探入那柔軟的髮絲裡,抿緊的唇裡牙關咬得很緊,隱約能聽見咯吱作響的聲音。
他緊緊抱著懷中的人,就像是王弟貼著他身體的感觸能減輕他那因為承受了強行控制三神而遭到反噬的靈魂此刻那彷彿被烈焰灼燒的痛楚。
從細鏈上垂下來的黃金指環斜斜地躺在年少王弟的肩上,不時因為落下來的光點閃過一道微弱的光痕。
「……不會。」
極其輕微的聲音從少年王緊貼在年少王弟額頭的微微翕動的唇裡洩露出來。
可是這句回答已經遲到得太久。
沒有人聽見。
【下一次發生同樣的事情,你依然會毫不猶豫地殺死我,對不對?】
即使回答了,也不會被相信。
他知道。
所以那個時候,他沒有回答。
***
埃及的女神官閉著眼,將手指輕輕按在頸上的荷魯斯之眼形狀的黃金首飾之上。
身為七大黃金神器之一的黃金首飾遵從它美麗的女主人的意願閃耀出金色的光芒,將對面端坐於王位之上的少年王籠罩了進去。
那純粹的黃金色的光輝如一層薄霧輕柔地透過了年輕法老王的身體,然後消失。
愛西斯猛然睜大了雙眼,一臉錯愕之色。
「怎麼可能……這種事情!」
她向後退了一步,這位一貫沉穩冷靜的女神官此刻竟露出一副手足無措的神態,只是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王座之上的法老王。
「愛西斯?」
眼見愛西斯這副神態,站在一旁的馬哈特心一沉,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低喝道。
因為年輕的法老王與生俱來的強大魔力,所以自然而然也給人帶來一種強烈的威壓感。
或許普通人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越是擁有強大魔力的人,便越會察覺到這種無法逾越的等級的差別。
這兩日,馬哈特一直待在王的身邊,總覺得有一種異樣感。
在終於忍不住和王交談之後,他愕然發現法老王沒辦法召喚出哪怕最低級的一種魔物。
因為愛西斯的黃金首飾可以探測他人身體裡的魔力,於是心急如焚的馬哈特立刻建議王將愛西斯召喚來檢查身體。
回過神來的愛西斯看著皺緊眉頭的馬哈特,自己反而冷靜了下來,只是神色依然不好看。
她上前一步,跪伏於年輕法老王的腳下,恭敬地低下頭。
「王,您的身體內……」
她說,語氣很沉重,「我無法察覺到絲毫魔力。」
不怪她剛才那一瞬的失態,恐怕就算是大祭司知道了,也只會覺得吃驚。
年輕法老王身體內部那種與生俱來的、強大到連大祭司也不敢輕易壓制的龐大魔力,消失得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問:為什麼AIBO可以輕易發動三神,王樣就這麼廢柴?
我答:你覺得【站在山巔把一塊巨大石頭撬下去】和【把一路從山頂滾下來達到最大速度即將到達山腳的巨石硬生生攔截住再推回山頂】所消耗的力氣是一樣的麼……何況還是三塊巨石……